第五章
五
恋爱中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傻子绝不会是天才，而天才的产生非要借助恋爱不可，要么是失恋后大彻大悟的人，要么是恋爱后获得爱情动力的人，恋爱轻易成功的人，通常成不了天才，因为等着他的是坟墓-----婚姻，坟墓会埋葬一切，包括才能。
马不凡和吴心两个恋爱中的傻子，把感情当做生命的全部，其它的都是情外之物，微不足道，恨不得把肉身都过滤掉，只剩下感情。
期末考试结束后，马不凡已失业，吴心顺利拿到了实习证明，一心只想着来年的七月毕业，毕业后好和马不凡一起奋斗。
吴心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对生命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她害怕生命不够用，希望生命能长久，对马不凡说：“不凡，有时我真的好害怕死，但只要和你一起我就不害怕了，我什么都不害怕就怕看不到你。”人在最快乐和最痛苦时，就会想到死亡，快乐时害怕失去，痛苦时希望解脱。
马不凡说：“死，还遥远得很，生命才刚刚开始呢。”
吴心说：“生命是短暂的，你能不能给他拉长点？”
马不凡说：“拉命，要拉多长呢？”
吴心说：“猴年马月，最起码要拉到兰州，呵呵呵。”
马不凡说：“顺便带个小马驹来一起拉吧。”
吴心说：“好，我毕业后就嫁给你，生一张和你一样的马脸。”
恋爱中的女人，漂亮的程度和傻的程度成正比，交辉相应，烘托出来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形象。
吴心说：“你要多复习，争取考个编制的工作，我毕业和你一起参加考试，如果我们都考上了，以后我们就衣食无忧了。”吴心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有主见。
马不凡说：“考上了一不小心被贪官同流合污，考不上应该感到幸庆。”马不凡参加一次考试后，如同惊弓之鸟，听到考试就惊慌失措。
吴心说：“考不上也没有关系的，可以干其它的，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的，找个公司上班，或者做小生意，考试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马不凡说：“当不了贪官，就去做奸商。”
吴心说：“都支持你，如果你什么都干不了，我养你。”
马不凡说：“吴妈，你真有这么好。”
吴心说：“比你妈还要好。”
这时马不凡已经哭丧着脸模仿阿Q向吴妈求爱，吴心笑着用手轻轻抚摸掉他的表情。
寒假他们在森城玩了一段时间，春节临近，吴心先回老家过年，年后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他们商量好等吴心毕业后就去见双方的家人，一切都安排得那么美好，仿佛生命没有坎坎坷坷的故事。
每年春运期间，火车站吞吐量惊人，像贪官的胃口，吞不下了，还想要吞。那天马不凡送吴心到火车站，依依惜别之情，在零零星星的雪花中，忧伤地快乐着。
挤过人群马不凡来到吴心面前，他方便袋里装着两个黄嫩嫩的包谷粑，和一袋瓜子，这短短三个小时的车程，马不凡担心她寂寞无聊吃瓜子可以打发时间，怕她饿死在车上包谷粑可以充饥，以后每次送别，这就成了马不凡给吴心旅途用品的标配。吴心笑他傻的可爱，可是她傻得也不差劲，寝室同学笑她是饿死鬼投胎，两个包谷粑舍不得一次性吃完，要吃几天才罢休，她的解释是那包谷粑有爱的味道，所以要慢慢吃才香。
送别吴心后，马不凡也准备回老家，归心似箭，一片乡心正好搭上姜总的车向故乡奔去。姜总轰轰烈烈的创业，不到三个月，就死翘翘了。他转让‘嫩新娘辣子鸡总部’和变买一部份设备后，亏损得回到解放前，收拾旧部残余，加贷款，买了一辆轿车，跑滴滴以图东山再起。不过这次回乡比起以前要体面多了，有车，更重要的是有女朋友了，他女朋友高高的个子，没有浓妆艳抹，穿着朴素，说话得体，礼貌周到，看起来踏实得有些不老实，像经过人工刻意培训后的礼仪小姐，站在台上展示培训的内容。
马不凡问他说：“准备何时进坟墓？”马不凡自从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后，只要是遇到结婚之类的词，一律用坟墓替代。
姜总对马不凡说：“这次创业虽然失败了，但有了创业的经验，失败不可怕，怕的是没有承担失败的勇气，多少企业家都是从失败中成功的......，结婚这小事，早得很呢。”马不凡问他结婚的事，他长遍大论讲述创业和失败的教训，对于那个问题，他只是一带而过。如同新闻发言人，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或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避而不谈，但是一点都不谈也不行，陈述无关紧要的一大段后，尾巴上蜻蜓点水的一带而过，算是回答。姜总为了让他女朋友配合一下说：“娜娜，你说是不是？”娜娜说：“是的，都听你的。”马不凡恭喜他找了个听话的好媳妇。
马不凡回乡后有恍如隔世的感慨，人还是那些人，只是老了许多，有时遇到了一些新面孔，同时感觉一些老面孔已不见了；门前那两棵杨梅树，一棵是杨梅树，另外一棵还是杨梅树，仿佛始终没有长进，高度和以前一样，只是枝丫比以前茂盛，大有两边横乱着长的趋势，从远处看一棵像草书写成的‘刺’，一棵像篆书写成的‘泪’；村子旁边的那条河，依旧环绕着山，永恒不变的流淌着，这些对归来游子的感慨，始终保持不理不睬的态度。
马不同，马不凡，马不响，三弟兄的名字，生老大时马老爹无意间翻词典翻出来的，翻到‘不同凡响’这个成语时，马老爹点头停住不动，用笔画出来，就确定下来，只等马大娘生儿子来一一领用，如果不够用再翻词典比如，马到成功，千军万马，用有马的成语充数，但是如果生下来是女孩子，就随便取名，重男轻女的思想使马老爹心想事成，女儿一个都没有生下来，省去他不少心里负担。马老爹喜得三个儿子，更喜的是得了一串‘不同凡响’的名字，在村子里炫耀，见人便说他三个儿子，肯定会有出息，一定会不同凡响，词典里连名字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一定是上天安排好的。
马老爹对马不凡说：“上次发信息给你的事，我这老头子记得清楚得很，你是不是忘记了。”
马不凡说：“知道了。”马不凡还真忘记了什么事情。
马老爹说：“看来，老头子我得提醒你，你女朋友怎么没有带来？”
马不凡说：“明年带来，今年她家有事。”马不凡才发现老头子确实记忆力惊人，他为了让家人确认自己有女朋友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拿手机里的照片给他们看，一家人都过目一遍，都说像大明星一样漂亮，轮到马大娘时，她说：“这比哪个都要好。”老大和老三的老婆四道不满的目光，同时射向马大娘，马大娘再看看照片说：“这个作不得准，现在的高科技，老太婆都能照出明星的样子，还是要看本人才真实。”语气好像是第一次网购的人，一定要看到实体才着准。
马老爹说：“照片我就不看了，既然有了，年轻人办事不要拖拖拉拉，免得夜长梦多，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就成了，你大学生当然比我这农民明白这个道理。”
马不凡嘴里说：“知道了。”
马老爹说：“知道了就好，你刚刚毕业钱也不多，上次给你说培训你的孝心，培训费也就免去了，但是你的终身大事，得要抓紧时间耕地播种。”
马不凡嘴里机械得只知道说：“知道了。”
马大娘有一个消化不掉的大疑问说：“现在的大学生真的没有用，你看我们老大和老三，虽然没有上过大学，媳妇也取到了，孩子也有了，还买车买房，你看老二读这么多年的书，女朋友还是张照片，车子房子连影子都没有，工作还是代课老师，工资那么低，真不知道读大学出来有什么用？”
马老爹说：“这你就不懂了，知识改变命运，有文化的人早晚会不同凡响的。”
马大娘说：“我不相信知识，也不相信文化，我只相信钱，我只相信能不能赚钱。”
马老爹说：“你的意思是不该送他读书，送他读书我是从来不后悔的。”
马大娘说：“后悔有用吗，又不能把读书的钱赚回来。”
马老爹说：“隔壁村的二强子，今年不是买了车，带了女朋友回来啦，听说还做大生意，大学生思维始终是不一样的。”
这消息来源于乡村新闻站，新闻站由一群长舌男女自然组成，以歪曲事实为宗旨，以制造诽谤为目的，谁家有本事，谁家没出息；谁家买了车买了房；谁家女婿有钱，儿子找不到媳妇；谁家儿子离婚，女儿生二胎；谁家的母猪不生崽......，各种新闻层出不穷，应有尽有的同时还无中生有。谁家女儿在东莞电子厂流水线上工作，就说人家流产了不能工作，谁家儿子在深圳上班，就说人家生重症没有上班；一年没有回家就说人家躲在外面怕警察抓，疫情三年回不来就说人家肯定是感染死了回不来；回家过年几天的车程你说头昏，他们就说你要离婚，你说你喝不了酒，他们就说你活不了多久，你说你在工地干苦工，他们就说你是工地的股东.......。在乡村每个人的人生剧本，都被改得面目全非，花样翻新，一张桌子几个人，指手画脚，口水横飞，瓜子一磕谁的人生被嚼得粉粹，这也算是历史悠久的乡村特色文化。
‘二强子带女朋友回来了。’这消息成为今年过年全村最大的新闻，全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路过姜自强家门口时，有意或无意都要进去看看，一致认为这个媳妇真不错。特别是他二叔，从姜自强开着车带着媳妇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事无事的过来串门说：“我就知道大学生是有本事的人。”
刚刚姜二叔又过来对姜大哥说：“大哥，侄子现在有出息了，一家人，以后得要多关照。”
姜大哥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民，传统的思想牢固得如同前面那座山，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结婚成家立业’在这些思想统领下，他曾组织催婚大军，动员七大妈八大姨，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对姜自强发动一轮一轮的攻势，被围攻的姜自强走投无路，那两年过年都没有回去。催婚犹如催熟剂强行使蔬菜水果成熟，这假装的成熟，难免让人吃不消，轻则上泻下吐，重则中毒身亡，催婚者只看结果，过程是摧残，还是催毁，与他毫无关系。
姜大哥今年最忙，忙得开心，开心得比他当年找到媳妇时的样子，还要翻两倍。一面磨刀霍霍向猪羊，招待好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一面张罗起儿子的婚事，假如对方彩礼要价高，这还是个大问题，但现在得要着准备。二叔是做鸡鸭生意的，多少是有点钱的人，厚起老脸向他借，虽然是亲兄弟，他这兄弟出了名的抠，为了儿子的婚事，管不了，先问问他：“二叔，你侄子结婚，你得要帮忙，借点钱用。”姜二叔破天荒的爽快说：“没得问题，找我就是了。”
姜二叔全村上下送给他的外号‘姜QQ’，当时QQ流行起来，人们见他脑袋有些像QQ
的样子，再加上他抠的性格，他们就结合实际情况，送他一个名副其实的外号。
他家三个女儿，曾求神拜佛，就想生个儿子，但终没有成功，转头骂她婆娘是臭婆娘，有意不给他生儿子，让他断子绝孙，两口子关系差得如同仇人。后来经一个风水大师指点，说他家祖坟阳气不均匀，西边强盛，东边弱，所以他大哥三个儿子，他三个女儿，要化解，需得去他大哥家偷阳气，果然他偷了大哥家三只羊子，给风水大师后，他老婆奇迹般的生了个儿子，两口子关系也异常的好。
他那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得无法无天，动不动就要和他单挑，结果十有八九都是他败下阵来，他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就是什么，事后还炫耀说他儿子胆子大，胆子大将来肯定了不起。
三个女儿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接受完，就赶出去打工，几年后都嫁人了，他收到了三笔丰厚的彩礼，如同他的鸡鸭买卖，赚了钱，见人就说女孩子是赚钱的银行。
他不惜成本的培养儿子，毫不吝啬，据他说光补课费就花了他好几万巨资，他儿子也够争气，奇迹般的考上大学，奇迹般的毕业，奇迹般的找不到工作，奇迹般的呆在家里啃老，奇迹般的没有找到女朋友。姜QQ现在只想奇迹般的把这个了不起的儿子，搬出去上班，希望就寄托在侄儿姜自强身上。
能吃到姜QQ家的老母鸡肉，喝到姜QQ家老母鸡炖的汤，那是很多年前风水大师唯一一人，吃到的唯一一次，很多年后的今天，姜自强和她女朋友居然能得到这种款待，‘姜QQ喊他亲侄儿吃鸡肉啦’这事成为今年村子里的奇闻。
“来，他二娘。给他们每人舀一大碗。”姜QQ豪气地吩咐二娘说，二娘端来两碗放在姜自强和他女朋友的桌前，客气地喊他们多吃点。那两个小巧玲珑的碗，像茅台酒杯一样，精致得有些孤苦伶仃，碗里面一根娇小的鸡脚爪，像鸡剪下的脚指甲，漂浮在上面晃动。姜自强拿起碗喝了一口，那轻轻的一口，差不多就要见底，姜自强赶忙停住，娜娜流露出鄙视的神情，像宴会上不会喝酒的人，象征性的用嘴在碗上点了一下。
“二强子，我是想得很周到的人，你们年轻人都爱打麻将，所以我给你准备的是鸡脚汤，吃了保证你们都能赢钱。”姜QQ介绍这汤的妙处，不过这汤总感觉是鸡在里面洗了一次脚，那有汤的味道。
姜QQ接着说：“你家兄弟，我想把他交给你，你带他出闯一闯，哎，这小子，他二娘你去喊他吃饭了，来和哥交流，是上班还是做生意，哎，这小子。”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厮杀声‘快点左边，灭他’‘血不够了，请求驰援’‘完了，完了，要死了’‘我靠，这样就死了’‘重来’。
二娘推开门说：“吃完饭了，再打。”那小子爱理不理，眼睛死死的盯着手机，走出来，来到饭桌前，用余光扫描一下饭菜，扭头边走，嘴里说：“不想吃。”
姜QQ说：“你看这小子，就是有性格。”那小子确实有性格，以前年少不知事，动不动就打老爹，现在大学毕业也不年少，改打游戏，这是游戏问世以来对社会最大的功绩，减少了多少父母被拳打脚踢之痛。
二娘说：“一天到晚，就打他那烂游戏。”说完转身到厨房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鸡肉，送到他房间去。
姜QQ看到娜娜不动嘴喝汤说：“娜娜，你不要客气，我是最大方的人，最顾亲戚朋友的，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娜娜勉强吃了点。
姜QQ说：“你这个兄弟，能力是有的，就是懒。”语气里好比在说他力能扛鼎，文可以安邦治国，但他就是不愿意去干。
姜自强打定主意都答应他亲二叔，反正不过就是坐他的车一起去森城，至于其它的，是他兄弟自己的事了。熬到大年初三一早就回森城，他感觉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年初一马不凡既不走亲戚也不访朋友，在家又觉得闷得慌，更难受的是，中国式家庭里，婆婆和媳妇，妯娌之间无声的战争，不亚于二战后的冷战。于是他出门在乡村路上游走，透一透气，这些年乡村巨变，宽大的水泥路，还安装上了路灯。
这几天是乡村最热闹的时候，每年春节城市都会被搬运得冷冷清清，萧条的乡村一下变得热闹非凡，一年就那几天的繁华，引得地方官员流口水，这就是振兴乡村的模版，要是一年四季乡村都像春节期间那样繁荣，振兴乡村难到还是工作中的噩梦吗？
路上他遇到不少人，熟悉又陌生，每人个都是那么匆匆忙忙，仿佛都有大事要干，见面简单寒暄几句，匆匆离去。
村子里出去的人，进厂和做工地十之八九，几乎都是过年才回来一趟，都说过年没有过年的味道了，只有花钱的味道，花钱比赛的味道，不过人们乐意这几天花钱的痛快，因为整整一年才回来和家人团聚，和朋友叙旧，和父老乡亲闲聊，和曾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左邻右舍，打牌喝酒，畅谈当年逃学打架，钓鱼抓虾，偷鸡摸狗的辉煌时刻；也炫耀着赚了不少钱泡了不少妞。他们矛盾得可爱，过年虽然累，但年必须得过，所以讨厌那些狗屁专家，说要把中国的年夜饭取消，理由是西方人都不过年，都骂这些专家脑子进水，甚至没有脑子，或者骂文化汉奸。
马不凡这个春节还遇到了他小学时的‘媳妇’，外号‘小辣椒’。小辣椒小时候长得瘦骨伶仃，穿得脏兮兮的，鼻涕随时待命，天真单纯得几乎没有脑子，和马不凡是同桌。那时根本不知道‘媳妇’是需要从女朋友到新娘子才能到媳妇，他们直接省掉前面两个环节，所有同学拿他们取乐，都说小辣椒是他媳妇。别人说他就信以为真，马不凡想以后要给她揩鼻涕洗衣服，吓得他去找老师说要换一个，老师坚决不给他换。一直到小学毕业，马不凡才摆脱。可那两年‘夫妻’的名分怎么也甩不掉，只要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一直到上高中，大家都以为小辣椒就是马不凡的女朋友。高中时小辣椒暗示马不凡假戏真做，马不凡那时对她没有感觉，借口以学业为重拒绝她，小辣椒一气之下大骂马不凡，说马不凡尖嘴猴腮，不三不四想吃天鹅屁，败坏她的名声，从此就没有来往。
小辣椒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个大她五六的男人闪婚，闪婚如同闪电战讲求的是速度，速战速决，过程顺利，结局千疮百孔。她闪婚的理由简单，因为身边的人都结婚了，她奏热闹也结一下婚，同时安抚大后方的催婚团。
婚后小辣椒在一家手机营业店当店长，四千多的工资，干出集团董事长的气势。把他那副镇长的老公镇压得脾气都没有，小辣椒说：“你看我们同学都进县政府了，你还在那穷乡僻壤，工资也不高，你就怎么不知道找关系，或者捞点油水。”
副镇长有些生气：“你说得简单，轻松。”
小辣椒继续旁征博引说：“我高中同学家老公，长得丑死了，人家今年都开宝马了，你看你还是那辆破车。”
副镇长强着镇定：“有车代步就可以了。”
小辣椒引用上瘾说：“你看我们隔壁，人家去年就回老家修了别墅。”
副镇长生气了说：“你怎么没完没了的。”
小辣椒来气了说：“难到不是吗？说不得你啦，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我不就是和你商量，不就都是为我们好吗？”
副镇长怒气出发了说：“你是要我去贪污，去不择手段弄钱吗？”
小辣椒开始引导泪水说：“你只知道在家吼婆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人家婆娘都不上班，只带孩子，我的话还要累死累活的上班，活得像你家的保姆。”
副镇长大怒说：“那你去当人家的婆娘得了。”
小辣椒鼻涕眼泪全面出动吼叫起来：“我倒了几辈子的霉，才遇到你这种人，自己没有本事，吼婆娘就有本事，毛钱没有，还清高，还想当清官......。”
结婚后两人脾气秉性，优点弱点，都彼此了如指掌，发动进攻时专攻弱点，大有不置对方于死地不罢休的气魄，还伤及无辜，害得副镇长家，上至父母，下至孩子，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被她一一否定得一无是处，还来一个大总结说‘他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一年后副镇长终于挂起白旗投降，闪电般离婚，难怪有人说现代人离婚像放屁一样痛快。副镇长恨起教育总结经验教训：现在的教育，教育出来的女人简直不是人，没道德，没教养，没礼貌，没人品，把四有新人，改成四没女人，再加上精致的自私主义者。
小辣椒离婚后孩子给前夫，她净身出户，很快就有了新目标，找了一个乡村小学校长，开始她认为找当官的不行，找个搞教育的应该是不错的。再次结婚后才发现，搞教育的更差劲，道理一大堆，却没有用处，都不能和她的思想匹配。
她不改变自己就算了，还把她的思想变得炉火纯青，提升到天下男人得而诛之的境界，‘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和谁结婚都一样’，考虑是二婚，她不敢轻举妄动，还好她那校长老公，时间充裕，再加上搞教育的，耐心极强勉强维系着彼此二婚的现状。校长时间充裕是因为现在的乡村小学，一个班学生少得像那几颗北斗星，不用数，一眼就看清数，校长恨不能几个年级合成一班，鸡鸭同笼，一次性教完，腾出更多的时间去研究他的课外活动。
马不凡这次回乡，偶遇小辣椒，礼貌性打个招呼，也匆匆离去。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到大年初三早上，马不凡搭上姜自强的车，向森城而去。
路上马不凡问：“你兄弟不和你一起了？”
姜自强说：“他不想去森城，他想去深圳，我估计他哪都不想去，就想在家啃老。”
马不凡说：“他好意思吗？”
姜自强说：“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从小就那德性。”
马不凡看看了她女朋友娜娜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姜自强说：“不结，不急，还早。”
到了森城后马不凡开始他的两手准备，一边找工作，一边复习考试。新年过后招聘单位纷纷涌现出来，而找工作的涌现得更厉害，其结果是用人单位还是招不到人，求职者还是找不到工作。
一天，马不凡现场应聘一家公司后，接到姜自强的电话说：“我坐牢了....，有人告我....你明天去派出所一趟.....通知我家人.....我车，电话全部被警察收了......”语气异常仓促，傍边好像还有警察在说话。马不凡摸不着头脑，也拿不定主意，是先通知他家人，还是等明天去派出所了解情况后再通知他家人，半天才确定先了解情况再着打算。
马不凡生平第一次进派出所，看到配枪的，感觉是自己犯法，要被枪毙一样，吓得说话都打啰嗦。警察半天才听出他的来意，告诉他人已经被拘留，移交给相关部门，有专门的办案人员。马不凡根据他的指引找到负责本案的人员，那人拿出口供，简明扼要的讲述案件始末。
“姜自强春节期间租了一个女朋友，两人约定，租期为3天，租金每天1500元，共计4500元，只能牵手，拥抱；另外姜自强家亲戚给女方的红包，一律交还姜自强。两人租期结束回森城的当晚女方挑逗男方企图不交还男方亲戚给的红包合计三仟元男方被戏耍于是就强行把女方抱上床想用肉体抵消红包女方不从男方坚决要干女方一气之下报警宣称男方强奸她。”
负责人员问马不凡：“你是不是他家人？”
马不凡说：“不是，是朋友。”
负责任说：“现在已经关押，等审判结果。”说完拿出两张单子，要马不凡代姜自强家人签字。
大约十天后，姜自强无罪释放，出来时头已剃光，这精神小伙，有点神经小伙的样子了，嘴里不停地说：“他妈妈的，女人，老子一世英名，糊涂一时，毁于一旦，他妈妈的，女人......。”
恋爱中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傻子绝不会是天才，而天才的产生非要借助恋爱不可，要么是失恋后大彻大悟的人，要么是恋爱后获得爱情动力的人，恋爱轻易成功的人，通常成不了天才，因为等着他的是坟墓-----婚姻，坟墓会埋葬一切，包括才能。
马不凡和吴心两个恋爱中的傻子，把感情当做生命的全部，其它的都是情外之物，微不足道，恨不得把肉身都过滤掉，只剩下感情。
期末考试结束后，马不凡已失业，吴心顺利拿到了实习证明，一心只想着来年的七月毕业，毕业后好和马不凡一起奋斗。
吴心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对生命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她害怕生命不够用，希望生命能长久，对马不凡说：“不凡，有时我真的好害怕死，但只要和你一起我就不害怕了，我什么都不害怕就怕看不到你。”人在最快乐和最痛苦时，就会想到死亡，快乐时害怕失去，痛苦时希望解脱。
马不凡说：“死，还遥远得很，生命才刚刚开始呢。”
吴心说：“生命是短暂的，你能不能给他拉长点？”
马不凡说：“拉命，要拉多长呢？”
吴心说：“猴年马月，最起码要拉到兰州，呵呵呵。”
马不凡说：“顺便带个小马驹来一起拉吧。”
吴心说：“好，我毕业后就嫁给你，生一张和你一样的马脸。”
恋爱中的女人，漂亮的程度和傻的程度成正比，交辉相应，烘托出来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形象。
吴心说：“你要多复习，争取考个编制的工作，我毕业和你一起参加考试，如果我们都考上了，以后我们就衣食无忧了。”吴心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有主见。
马不凡说：“考上了一不小心被贪官同流合污，考不上应该感到幸庆。”马不凡参加一次考试后，如同惊弓之鸟，听到考试就惊慌失措。
吴心说：“考不上也没有关系的，可以干其它的，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的，找个公司上班，或者做小生意，考试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马不凡说：“当不了贪官，就去做奸商。”
吴心说：“都支持你，如果你什么都干不了，我养你。”
马不凡说：“吴妈，你真有这么好。”
吴心说：“比你妈还要好。”
这时马不凡已经哭丧着脸模仿阿Q向吴妈求爱，吴心笑着用手轻轻抚摸掉他的表情。
寒假他们在森城玩了一段时间，春节临近，吴心先回老家过年，年后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他们商量好等吴心毕业后就去见双方的家人，一切都安排得那么美好，仿佛生命没有坎坎坷坷的故事。
每年春运期间，火车站吞吐量惊人，像贪官的胃口，吞不下了，还想要吞。那天马不凡送吴心到火车站，依依惜别之情，在零零星星的雪花中，忧伤地快乐着。
挤过人群马不凡来到吴心面前，他方便袋里装着两个黄嫩嫩的包谷粑，和一袋瓜子，这短短三个小时的车程，马不凡担心她寂寞无聊吃瓜子可以打发时间，怕她饿死在车上包谷粑可以充饥，以后每次送别，这就成了马不凡给吴心旅途用品的标配。吴心笑他傻的可爱，可是她傻得也不差劲，寝室同学笑她是饿死鬼投胎，两个包谷粑舍不得一次性吃完，要吃几天才罢休，她的解释是那包谷粑有爱的味道，所以要慢慢吃才香。
送别吴心后，马不凡也准备回老家，归心似箭，一片乡心正好搭上姜总的车向故乡奔去。姜总轰轰烈烈的创业，不到三个月，就死翘翘了。他转让‘嫩新娘辣子鸡总部’和变买一部份设备后，亏损得回到解放前，收拾旧部残余，加贷款，买了一辆轿车，跑滴滴以图东山再起。不过这次回乡比起以前要体面多了，有车，更重要的是有女朋友了，他女朋友高高的个子，没有浓妆艳抹，穿着朴素，说话得体，礼貌周到，看起来踏实得有些不老实，像经过人工刻意培训后的礼仪小姐，站在台上展示培训的内容。
马不凡问他说：“准备何时进坟墓？”马不凡自从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后，只要是遇到结婚之类的词，一律用坟墓替代。
姜总对马不凡说：“这次创业虽然失败了，但有了创业的经验，失败不可怕，怕的是没有承担失败的勇气，多少企业家都是从失败中成功的......，结婚这小事，早得很呢。”马不凡问他结婚的事，他长遍大论讲述创业和失败的教训，对于那个问题，他只是一带而过。如同新闻发言人，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或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避而不谈，但是一点都不谈也不行，陈述无关紧要的一大段后，尾巴上蜻蜓点水的一带而过，算是回答。姜总为了让他女朋友配合一下说：“娜娜，你说是不是？”娜娜说：“是的，都听你的。”马不凡恭喜他找了个听话的好媳妇。
马不凡回乡后有恍如隔世的感慨，人还是那些人，只是老了许多，有时遇到了一些新面孔，同时感觉一些老面孔已不见了；门前那两棵杨梅树，一棵是杨梅树，另外一棵还是杨梅树，仿佛始终没有长进，高度和以前一样，只是枝丫比以前茂盛，大有两边横乱着长的趋势，从远处看一棵像草书写成的‘刺’，一棵像篆书写成的‘泪’；村子旁边的那条河，依旧环绕着山，永恒不变的流淌着，这些对归来游子的感慨，始终保持不理不睬的态度。
马不同，马不凡，马不响，三弟兄的名字，生老大时马老爹无意间翻词典翻出来的，翻到‘不同凡响’这个成语时，马老爹点头停住不动，用笔画出来，就确定下来，只等马大娘生儿子来一一领用，如果不够用再翻词典比如，马到成功，千军万马，用有马的成语充数，但是如果生下来是女孩子，就随便取名，重男轻女的思想使马老爹心想事成，女儿一个都没有生下来，省去他不少心里负担。马老爹喜得三个儿子，更喜的是得了一串‘不同凡响’的名字，在村子里炫耀，见人便说他三个儿子，肯定会有出息，一定会不同凡响，词典里连名字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一定是上天安排好的。
马老爹对马不凡说：“上次发信息给你的事，我这老头子记得清楚得很，你是不是忘记了。”
马不凡说：“知道了。”马不凡还真忘记了什么事情。
马老爹说：“看来，老头子我得提醒你，你女朋友怎么没有带来？”
马不凡说：“明年带来，今年她家有事。”马不凡才发现老头子确实记忆力惊人，他为了让家人确认自己有女朋友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拿手机里的照片给他们看，一家人都过目一遍，都说像大明星一样漂亮，轮到马大娘时，她说：“这比哪个都要好。”老大和老三的老婆四道不满的目光，同时射向马大娘，马大娘再看看照片说：“这个作不得准，现在的高科技，老太婆都能照出明星的样子，还是要看本人才真实。”语气好像是第一次网购的人，一定要看到实体才着准。
马老爹说：“照片我就不看了，既然有了，年轻人办事不要拖拖拉拉，免得夜长梦多，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就成了，你大学生当然比我这农民明白这个道理。”
马不凡嘴里说：“知道了。”
马老爹说：“知道了就好，你刚刚毕业钱也不多，上次给你说培训你的孝心，培训费也就免去了，但是你的终身大事，得要抓紧时间耕地播种。”
马不凡嘴里机械得只知道说：“知道了。”
马大娘有一个消化不掉的大疑问说：“现在的大学生真的没有用，你看我们老大和老三，虽然没有上过大学，媳妇也取到了，孩子也有了，还买车买房，你看老二读这么多年的书，女朋友还是张照片，车子房子连影子都没有，工作还是代课老师，工资那么低，真不知道读大学出来有什么用？”
马老爹说：“这你就不懂了，知识改变命运，有文化的人早晚会不同凡响的。”
马大娘说：“我不相信知识，也不相信文化，我只相信钱，我只相信能不能赚钱。”
马老爹说：“你的意思是不该送他读书，送他读书我是从来不后悔的。”
马大娘说：“后悔有用吗，又不能把读书的钱赚回来。”
马老爹说：“隔壁村的二强子，今年不是买了车，带了女朋友回来啦，听说还做大生意，大学生思维始终是不一样的。”
这消息来源于乡村新闻站，新闻站由一群长舌男女自然组成，以歪曲事实为宗旨，以制造诽谤为目的，谁家有本事，谁家没出息；谁家买了车买了房；谁家女婿有钱，儿子找不到媳妇；谁家儿子离婚，女儿生二胎；谁家的母猪不生崽......，各种新闻层出不穷，应有尽有的同时还无中生有。谁家女儿在东莞电子厂流水线上工作，就说人家流产了不能工作，谁家儿子在深圳上班，就说人家生重症没有上班；一年没有回家就说人家躲在外面怕警察抓，疫情三年回不来就说人家肯定是感染死了回不来；回家过年几天的车程你说头昏，他们就说你要离婚，你说你喝不了酒，他们就说你活不了多久，你说你在工地干苦工，他们就说你是工地的股东.......。在乡村每个人的人生剧本，都被改得面目全非，花样翻新，一张桌子几个人，指手画脚，口水横飞，瓜子一磕谁的人生被嚼得粉粹，这也算是历史悠久的乡村特色文化。
‘二强子带女朋友回来了。’这消息成为今年过年全村最大的新闻，全村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路过姜自强家门口时，有意或无意都要进去看看，一致认为这个媳妇真不错。特别是他二叔，从姜自强开着车带着媳妇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事无事的过来串门说：“我就知道大学生是有本事的人。”
刚刚姜二叔又过来对姜大哥说：“大哥，侄子现在有出息了，一家人，以后得要多关照。”
姜大哥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民，传统的思想牢固得如同前面那座山，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结婚成家立业’在这些思想统领下，他曾组织催婚大军，动员七大妈八大姨，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对姜自强发动一轮一轮的攻势，被围攻的姜自强走投无路，那两年过年都没有回去。催婚犹如催熟剂强行使蔬菜水果成熟，这假装的成熟，难免让人吃不消，轻则上泻下吐，重则中毒身亡，催婚者只看结果，过程是摧残，还是催毁，与他毫无关系。
姜大哥今年最忙，忙得开心，开心得比他当年找到媳妇时的样子，还要翻两倍。一面磨刀霍霍向猪羊，招待好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一面张罗起儿子的婚事，假如对方彩礼要价高，这还是个大问题，但现在得要着准备。二叔是做鸡鸭生意的，多少是有点钱的人，厚起老脸向他借，虽然是亲兄弟，他这兄弟出了名的抠，为了儿子的婚事，管不了，先问问他：“二叔，你侄子结婚，你得要帮忙，借点钱用。”姜二叔破天荒的爽快说：“没得问题，找我就是了。”
姜二叔全村上下送给他的外号‘姜QQ’，当时QQ流行起来，人们见他脑袋有些像QQ
的样子，再加上他抠的性格，他们就结合实际情况，送他一个名副其实的外号。
他家三个女儿，曾求神拜佛，就想生个儿子，但终没有成功，转头骂她婆娘是臭婆娘，有意不给他生儿子，让他断子绝孙，两口子关系差得如同仇人。后来经一个风水大师指点，说他家祖坟阳气不均匀，西边强盛，东边弱，所以他大哥三个儿子，他三个女儿，要化解，需得去他大哥家偷阳气，果然他偷了大哥家三只羊子，给风水大师后，他老婆奇迹般的生了个儿子，两口子关系也异常的好。
他那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得无法无天，动不动就要和他单挑，结果十有八九都是他败下阵来，他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就是什么，事后还炫耀说他儿子胆子大，胆子大将来肯定了不起。
三个女儿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接受完，就赶出去打工，几年后都嫁人了，他收到了三笔丰厚的彩礼，如同他的鸡鸭买卖，赚了钱，见人就说女孩子是赚钱的银行。
他不惜成本的培养儿子，毫不吝啬，据他说光补课费就花了他好几万巨资，他儿子也够争气，奇迹般的考上大学，奇迹般的毕业，奇迹般的找不到工作，奇迹般的呆在家里啃老，奇迹般的没有找到女朋友。姜QQ现在只想奇迹般的把这个了不起的儿子，搬出去上班，希望就寄托在侄儿姜自强身上。
能吃到姜QQ家的老母鸡肉，喝到姜QQ家老母鸡炖的汤，那是很多年前风水大师唯一一人，吃到的唯一一次，很多年后的今天，姜自强和她女朋友居然能得到这种款待，‘姜QQ喊他亲侄儿吃鸡肉啦’这事成为今年村子里的奇闻。
“来，他二娘。给他们每人舀一大碗。”姜QQ豪气地吩咐二娘说，二娘端来两碗放在姜自强和他女朋友的桌前，客气地喊他们多吃点。那两个小巧玲珑的碗，像茅台酒杯一样，精致得有些孤苦伶仃，碗里面一根娇小的鸡脚爪，像鸡剪下的脚指甲，漂浮在上面晃动。姜自强拿起碗喝了一口，那轻轻的一口，差不多就要见底，姜自强赶忙停住，娜娜流露出鄙视的神情，像宴会上不会喝酒的人，象征性的用嘴在碗上点了一下。
“二强子，我是想得很周到的人，你们年轻人都爱打麻将，所以我给你准备的是鸡脚汤，吃了保证你们都能赢钱。”姜QQ介绍这汤的妙处，不过这汤总感觉是鸡在里面洗了一次脚，那有汤的味道。
姜QQ接着说：“你家兄弟，我想把他交给你，你带他出闯一闯，哎，这小子，他二娘你去喊他吃饭了，来和哥交流，是上班还是做生意，哎，这小子。”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厮杀声‘快点左边，灭他’‘血不够了，请求驰援’‘完了，完了，要死了’‘我靠，这样就死了’‘重来’。
二娘推开门说：“吃完饭了，再打。”那小子爱理不理，眼睛死死的盯着手机，走出来，来到饭桌前，用余光扫描一下饭菜，扭头边走，嘴里说：“不想吃。”
姜QQ说：“你看这小子，就是有性格。”那小子确实有性格，以前年少不知事，动不动就打老爹，现在大学毕业也不年少，改打游戏，这是游戏问世以来对社会最大的功绩，减少了多少父母被拳打脚踢之痛。
二娘说：“一天到晚，就打他那烂游戏。”说完转身到厨房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鸡肉，送到他房间去。
姜QQ看到娜娜不动嘴喝汤说：“娜娜，你不要客气，我是最大方的人，最顾亲戚朋友的，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娜娜勉强吃了点。
姜QQ说：“你这个兄弟，能力是有的，就是懒。”语气里好比在说他力能扛鼎，文可以安邦治国，但他就是不愿意去干。
姜自强打定主意都答应他亲二叔，反正不过就是坐他的车一起去森城，至于其它的，是他兄弟自己的事了。熬到大年初三一早就回森城，他感觉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年初一马不凡既不走亲戚也不访朋友，在家又觉得闷得慌，更难受的是，中国式家庭里，婆婆和媳妇，妯娌之间无声的战争，不亚于二战后的冷战。于是他出门在乡村路上游走，透一透气，这些年乡村巨变，宽大的水泥路，还安装上了路灯。
这几天是乡村最热闹的时候，每年春节城市都会被搬运得冷冷清清，萧条的乡村一下变得热闹非凡，一年就那几天的繁华，引得地方官员流口水，这就是振兴乡村的模版，要是一年四季乡村都像春节期间那样繁荣，振兴乡村难到还是工作中的噩梦吗？
路上他遇到不少人，熟悉又陌生，每人个都是那么匆匆忙忙，仿佛都有大事要干，见面简单寒暄几句，匆匆离去。
村子里出去的人，进厂和做工地十之八九，几乎都是过年才回来一趟，都说过年没有过年的味道了，只有花钱的味道，花钱比赛的味道，不过人们乐意这几天花钱的痛快，因为整整一年才回来和家人团聚，和朋友叙旧，和父老乡亲闲聊，和曾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左邻右舍，打牌喝酒，畅谈当年逃学打架，钓鱼抓虾，偷鸡摸狗的辉煌时刻；也炫耀着赚了不少钱泡了不少妞。他们矛盾得可爱，过年虽然累，但年必须得过，所以讨厌那些狗屁专家，说要把中国的年夜饭取消，理由是西方人都不过年，都骂这些专家脑子进水，甚至没有脑子，或者骂文化汉奸。
马不凡这个春节还遇到了他小学时的‘媳妇’，外号‘小辣椒’。小辣椒小时候长得瘦骨伶仃，穿得脏兮兮的，鼻涕随时待命，天真单纯得几乎没有脑子，和马不凡是同桌。那时根本不知道‘媳妇’是需要从女朋友到新娘子才能到媳妇，他们直接省掉前面两个环节，所有同学拿他们取乐，都说小辣椒是他媳妇。别人说他就信以为真，马不凡想以后要给她揩鼻涕洗衣服，吓得他去找老师说要换一个，老师坚决不给他换。一直到小学毕业，马不凡才摆脱。可那两年‘夫妻’的名分怎么也甩不掉，只要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一直到上高中，大家都以为小辣椒就是马不凡的女朋友。高中时小辣椒暗示马不凡假戏真做，马不凡那时对她没有感觉，借口以学业为重拒绝她，小辣椒一气之下大骂马不凡，说马不凡尖嘴猴腮，不三不四想吃天鹅屁，败坏她的名声，从此就没有来往。
小辣椒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个大她五六的男人闪婚，闪婚如同闪电战讲求的是速度，速战速决，过程顺利，结局千疮百孔。她闪婚的理由简单，因为身边的人都结婚了，她奏热闹也结一下婚，同时安抚大后方的催婚团。
婚后小辣椒在一家手机营业店当店长，四千多的工资，干出集团董事长的气势。把他那副镇长的老公镇压得脾气都没有，小辣椒说：“你看我们同学都进县政府了，你还在那穷乡僻壤，工资也不高，你就怎么不知道找关系，或者捞点油水。”
副镇长有些生气：“你说得简单，轻松。”
小辣椒继续旁征博引说：“我高中同学家老公，长得丑死了，人家今年都开宝马了，你看你还是那辆破车。”
副镇长强着镇定：“有车代步就可以了。”
小辣椒引用上瘾说：“你看我们隔壁，人家去年就回老家修了别墅。”
副镇长生气了说：“你怎么没完没了的。”
小辣椒来气了说：“难到不是吗？说不得你啦，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我不就是和你商量，不就都是为我们好吗？”
副镇长怒气出发了说：“你是要我去贪污，去不择手段弄钱吗？”
小辣椒开始引导泪水说：“你只知道在家吼婆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人家婆娘都不上班，只带孩子，我的话还要累死累活的上班，活得像你家的保姆。”
副镇长大怒说：“那你去当人家的婆娘得了。”
小辣椒鼻涕眼泪全面出动吼叫起来：“我倒了几辈子的霉，才遇到你这种人，自己没有本事，吼婆娘就有本事，毛钱没有，还清高，还想当清官......。”
结婚后两人脾气秉性，优点弱点，都彼此了如指掌，发动进攻时专攻弱点，大有不置对方于死地不罢休的气魄，还伤及无辜，害得副镇长家，上至父母，下至孩子，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被她一一否定得一无是处，还来一个大总结说‘他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一年后副镇长终于挂起白旗投降，闪电般离婚，难怪有人说现代人离婚像放屁一样痛快。副镇长恨起教育总结经验教训：现在的教育，教育出来的女人简直不是人，没道德，没教养，没礼貌，没人品，把四有新人，改成四没女人，再加上精致的自私主义者。
小辣椒离婚后孩子给前夫，她净身出户，很快就有了新目标，找了一个乡村小学校长，开始她认为找当官的不行，找个搞教育的应该是不错的。再次结婚后才发现，搞教育的更差劲，道理一大堆，却没有用处，都不能和她的思想匹配。
她不改变自己就算了，还把她的思想变得炉火纯青，提升到天下男人得而诛之的境界，‘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和谁结婚都一样’，考虑是二婚，她不敢轻举妄动，还好她那校长老公，时间充裕，再加上搞教育的，耐心极强勉强维系着彼此二婚的现状。校长时间充裕是因为现在的乡村小学，一个班学生少得像那几颗北斗星，不用数，一眼就看清数，校长恨不能几个年级合成一班，鸡鸭同笼，一次性教完，腾出更多的时间去研究他的课外活动。
马不凡这次回乡，偶遇小辣椒，礼貌性打个招呼，也匆匆离去。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到大年初三早上，马不凡搭上姜自强的车，向森城而去。
路上马不凡问：“你兄弟不和你一起了？”
姜自强说：“他不想去森城，他想去深圳，我估计他哪都不想去，就想在家啃老。”
马不凡说：“他好意思吗？”
姜自强说：“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从小就那德性。”
马不凡看看了她女朋友娜娜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姜自强说：“不结，不急，还早。”
到了森城后马不凡开始他的两手准备，一边找工作，一边复习考试。新年过后招聘单位纷纷涌现出来，而找工作的涌现得更厉害，其结果是用人单位还是招不到人，求职者还是找不到工作。
一天，马不凡现场应聘一家公司后，接到姜自强的电话说：“我坐牢了....，有人告我....你明天去派出所一趟.....通知我家人.....我车，电话全部被警察收了......”语气异常仓促，傍边好像还有警察在说话。马不凡摸不着头脑，也拿不定主意，是先通知他家人，还是等明天去派出所了解情况后再通知他家人，半天才确定先了解情况再着打算。
马不凡生平第一次进派出所，看到配枪的，感觉是自己犯法，要被枪毙一样，吓得说话都打啰嗦。警察半天才听出他的来意，告诉他人已经被拘留，移交给相关部门，有专门的办案人员。马不凡根据他的指引找到负责本案的人员，那人拿出口供，简明扼要的讲述案件始末。
“姜自强春节期间租了一个女朋友，两人约定，租期为3天，租金每天1500元，共计4500元，只能牵手，拥抱；另外姜自强家亲戚给女方的红包，一律交还姜自强。两人租期结束回森城的当晚女方挑逗男方企图不交还男方亲戚给的红包合计三仟元男方被戏耍于是就强行把女方抱上床想用肉体抵消红包女方不从男方坚决要干女方一气之下报警宣称男方强奸她。”
负责人员问马不凡：“你是不是他家人？”
马不凡说：“不是，是朋友。”
负责任说：“现在已经关押，等审判结果。”说完拿出两张单子，要马不凡代姜自强家人签字。
大约十天后，姜自强无罪释放，出来时头已剃光，这精神小伙，有点神经小伙的样子了，嘴里不停地说：“他妈妈的，女人，老子一世英名，糊涂一时，毁于一旦，他妈妈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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