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欲加之罪
药勿葛乃至周边大大小小上百个部族全都沸腾了起来，上次王使被杀还是回鹘才一分为九的时候。
尽管药逻葛日渐式微，势力早不如从前，可是它还是回纥人公认的王庭，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对于王使一行人全军覆没，王庭已发出最后通牒，势必要药勿葛三日之内找到真凶，当然，药勿葛也不是好惹的，它是最亲近唐人的部族，否则这次前来药勿葛就是王庭大军了。
很快，元凶找到了，是戈壁摊上的喀尔喀部。
这个部族处于药勿葛的最东边，紧连着铜锣牧场，虽然牧场小的可怜，但是却拥有唐人喜爱的金丝玉脉。
听说跟群昨夜已经出发，去剿灭这个只有五千余人的部族，想必傍晚之前就能给出交代。
当然，这些都是对外的说法，药勿葛内部则陷入紧张又血腥的调查中。
说是调查，可是林渊明白这是卓玛措在清除异己，因为被侍卫请去的回纥人的首级都挂在议事厅外的木桩上。
整个药勿葛人心惶惶，只有始作俑者在心安理得的修持武道。
“哥，我想吃奶皮子”。
“还有蜜烤黄羊”。
“红烧大鱼......”。
阿古拉仗着刚做完功课，那点牛羊都被昆仑奴捎带放着，就故意奶声奶气缠着林渊。
练箭刚结束的林渊实在烦的受不了，就捏着阿古拉肉嘟嘟的圆脸，挑起眉头：“如果让你只选一个呢”。
阿古拉挣脱束缚后，垂下头，扳着手指头，盘算起来。
温度下降的厉害，林渊帮他戴好皮帽，又俯下身子替他扣着皮袍，而强壮的林渊不需要裹得严严实实。
“我全都要，你们大人才做选择”，阿古拉嘴角尽是得意之色。
错愕许久的林渊起身大笑，不知什么时候，在这小鬼口中他竟也成了大人。
“只能选一样，谁让你胃口那么小”，林渊狡黠的望向阿古拉。
阿古拉翻起白眼：“那不还有你，哑巴叔叔和牧羊犬加起来都没你能吃”。
本想催促这小鬼早日蛮肉，没想到林渊反被噎住。
林渊刚撸起袖子，忽然，耳边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这铃铛是林渊专门找驼队换的，目的就是防止贼人闯进家来。
为此，他还特意在帐篷四周围上齐人高的栅栏，只留正门出入，正是由于这点，林渊家可没少让其他牧民笑话。
若是有人敲门，自然就不会触发，除非来人破门而入，毋庸置疑，来者不善。
于是两人阴沉着脸去往前庭查看。
只见有两大汉身着铁甲，腰挎利刃，正凶神恶煞的往里走。见有人过来，其中圆脸汉子便粗犷的发声：“赤那在哪？”。
“我是”，林渊挡在阿古拉身前，供着手。
看着眼前少年如此眉清目秀，两大汉对视过后，那圆脸汉子道：“有唐人那味，错不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气势汹汹的直奔林渊。
林渊心里早有准备，站在原地并未逃跑，因为他知道装备这般精良的壮士只能是卓玛措护卫了。
就在林渊准备扭头跟阿古拉打声招呼时，却见两人走向柴堆，抱起长木就要离开。
目瞪口呆的林渊顿时说不出话来，这让人难以置信，他想让阿古拉一起凑热闹。
谁料，在他扭头的一瞬间，脸色苍白，汗如雨下的阿古拉就撞入眼帘。
很意外，确实非常非常意外，这超乎了林渊的认知。
电光火石之间，林渊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很多场景，有练功后的阿古拉汗流浃背却毫无湿意，有怕野狗的阿古拉竟追着野狗群乱跑，也有伙食下降后阿古拉的食量大增，却不见圆滚滚的肚皮。
林渊清楚的知道卓玛措的护卫里没有瞎子，那么，造成眼前一切只有阿古拉了。
是的，难怪上贡时唐人会盯上尼玛。
可是，这种制造幻境能力一点都不科学。
但是，最离谱的不科学正是他自己，尤其是当子弹穿过脑壳后，记忆跟另一个人混在一起，这种事情放在小说界也很炸裂。
凡事必有代价，当务之急就是迫使阿古拉停下来，自己则是跟着护卫前去议事厅，至于怎么收拾阿古拉，那些都是后话。
于是，林渊罕见的发怒着，他大声吼向从未严厉呵斥过的弟弟：“快停下来”。
阿古拉气哭了，哭声撕心裂肺，他委屈巴巴的瞅着哥哥。
不等林渊开口，长嘘短叹直呼邪门的两大汉就已上前，扣住林渊双臂，没一会工夫就押着林渊走远了。
议事厅也是部族的小王庭，在部族的最中央，距离林渊家还有很远距离。
只要是胡人，都喜欢把自家帐篷迁至王庭附近，因为这样很有安全感，除了林渊家外。
为了远离乱糟糟的环境，林渊故意搬到部族的最西边，最靠近月漾湖的位置。
所有部族都一样，人最多的地方，肮脏物就多，除了垃圾随处可见，人畜粪便也俯拾皆是，更不用说那些腌臜事了，至于专门放置污物的臭水沟则少有人用。
运气好的时候，你会在沟旁看到一排白花花的屁股，可今天不成，因为很多无头尸体被扔进沟里，普通牧民都吓得不敢出门。
相比之下，此时王庭涌满了人。
见到药勿葛第一天才被押上前来，周围的权贵暗自窃喜，甚至有人按耐不住竟当众嘲讽起来。
当然，林渊那肯理会，反而伸着脑袋四处张望。
卓玛措躺在正上方，身上裹着毛皮，因为太远，看不清什么材质，而他两侧及身后站满了武装到牙齿的侍卫，须髯如戟的侍卫长巴特尔就在不远处替他护驾。
至于次旦，他有专门位置，就在巴尔特另一边。
再远点，就是尼玛，然后就是众多权贵们。
“是林渊放火烧的葫芦谷”，苦大仇深的尼玛蛮横道。
众人都向林渊看去，若是目光有重量，林渊这会肯定被压的粉身碎骨。
林渊还未开口，卓玛措却先教训起尼玛：“闭嘴，是喀尔喀部放的火，你可得记清楚”。
“诺”，尼玛语气尽是不服，却死死盯着林渊看。
“昨天正午是你给喀尔喀部带的路？”，卓玛措虽看向尼玛，却对着林渊说。
尽管卓玛措的声音虚弱不堪，但是没人敢忽略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禀族长，我昨日并未去葫芦谷”，林渊不卑不亢道。
尼玛冷笑一声：“将哈达抬上来”。
一会儿，皮开肉绽的一堆血肉被丢在殿前，他缓缓向尼玛蠕动。
原来此物正是哈达，没想到竟如此凄惨，不光被人砍去双腿，还被人拔去舌头，蓬面污垢不说，就连身上也烙满刺青。
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开始逸散，熏的众人皆捂住鼻子。
“请大世子让他开口对峙”，林渊为之动容，语气缓和了几分。
这几年来哈达为尼玛鞍前马后，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像脏抹布被人随意丢弃，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家伙活不了多久了，肯定要被灭口，林渊这样想。
气急败坏的尼玛冲至林渊身前，往日支持他的权贵却无一阻拦。
尼玛失态了，他违背了殿前规矩。他想一刀砍了林渊，因为林渊信任他的王庭已经动摇支持之心，因为林渊他才一气之下将哈达折磨成这个样子。
尼玛一向养尊处优，从未有人敢如此顶撞他。他开始后悔拔掉哈达的舌头，但是转念一想，舌头没了，那还可以用手写、用手指，即便是手没了，那还有其他办法，只要人活着，什么证据都能造出来。
尼玛心情逐渐平复，他开始庆幸并未宰掉哈达，甚至有些后悔对哈达的所作所为。
于是，尼玛望着狂吻自己靴子的哈达，怜悯道：“若是昨日在葫芦谷见过林渊，你就点头，反之摇头。事后，无论如何我都会饶你性命”。
激动万分的哈达狂点头。
“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尼玛肆意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怎能平白毁人清白？”，林渊仍是一脸平静。
“哼，还在嘴硬”。
林渊看着越发癫狂的尼玛，不忍道：“大世子何不问下其他人”。
虽然尼玛满脸不屑，但是还是向四周望去，没想到，所视之人皆是躲避，就连他这一派系的头领们都视他不见。
他愤怒的拽着周遭权贵的衣领一一逼问，竟无人回答，直至一小头目颤颤巍巍的解答。
“哈达是您的亲信，他的话又怎会令人信服”。
怒火攻心的尼玛竟从腰间抽出利刃，欲要将林渊一刀两段。他难以忍受众人看傻子似的目光，他要砍断这一切的根源，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铮。
是巴尔特出手了，他快如闪电挡在林渊身前，用双指夹住利刃。就在别人目光还停留在他残影上时，他已经铿锵有力的发声：“不能随意拔出武器”。
一旁的林渊看的如痴如醉，虽然他并未看清巴尔特如何来去，但是他知道以指夹刃的厉害之处。要想实现这点，首先速度得迅捷如风，然后要么看穿破绽以巧御力，要么皮糙肉厚以身硬抗，当然，巴尔特是后者，但也是林渊望尘莫及的境界。
这就是铜皮境，这可让普通人无可奈何。
就在林渊沉思如何应对之时，一声急促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就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血液独有的腥臭味灌进他的鼻子里，把他唤回现实。
原来是诸事不顺的尼玛将哈达一剑贯穿。
哈达死了，表情很是奇怪，毕竟，前一秒他还在卖力帮主人舔干净靴子，下一秒就遭受突袭。不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后悔有这么个主子，又或者满脑子的不讲武德。
王庭因为哈达的惨叫声变得鸦雀无声，这大概是哈达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他生前出人头地的愿望，竟在死后达成，毕竟，有时候卓玛措也不能让这群权贵安静下来。
“大世子请出示证据”，平静被打破，林渊故意提高着声音。
杀人诛心，这是赤裸裸的杀人诛心。
不知什么时候，卓玛措端坐着，毛皮被丢在一旁，露出下面的虎皮。他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林渊，盯着台下众多权贵，抑扬顿挫的出声：“我说你去了，你就必须去”。
林渊抬头望向四周，可是并未找到格桑的影子，反倒是顿珠挤眉弄眼的打着招呼，可下一秒却被长辈拧住耳朵。
“跟王堂主一起去的，他让保密”，林渊双手一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卓玛措刚要说话，忽然干咳起来，剧烈的咳嗽逐渐出现喘憋。
几个婢女顿时手忙脚乱，有的扶他躺下，有的端水喂药，还有人盖好毛皮，就是这个时候次旦光着脚上前，帮他拍打后背。
这是哮喘，林渊认得，前世就很难根治，更别说现在，所以，卓玛措随时可能回归腾格里。
良久，卓玛措才稍微好转，他软弱无力的发声：“次旦，此事由你负责”。
说罢，便将次旦赶回原位，而他开始闭目养神。
“快去将王队正请来”，次旦奶声奶气道。
随后，就有青年护卫前去请人，而林渊百无聊赖的观察四周。
这次旦真是受宠，竟也有小塌休憩，整个王庭也只有他有此殊荣，这让林渊有些眼馋，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站的时间太久，他脚麻了。
没想到蛮肉还能脚麻，这些游记、自传里没有的东西，他可得记下来。他还想着以后扎根长安做个悠闲的地主，而这些细节说不定就是发家致富的本钱。
就在林渊胡思乱想之际，王队正被请来了。
“见过族长”，王队正象征性的微微颔首，开始肆无忌惮观察四周，毕竟药勿葛内部事务他可很难插手。
次旦见这老头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东摸摸护卫的铁甲和弯刀，西碰碰权贵们的饮食，顿时觉得好笑起来。这个在父王口中无耻、卑鄙、狡猾、阴险的小人也不过如此，他要替父皇出口恶气，杀杀这老头的威风。
“你为何不跪？”。
尽管药逻葛日渐式微，势力早不如从前，可是它还是回纥人公认的王庭，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对于王使一行人全军覆没，王庭已发出最后通牒，势必要药勿葛三日之内找到真凶，当然，药勿葛也不是好惹的，它是最亲近唐人的部族，否则这次前来药勿葛就是王庭大军了。
很快，元凶找到了，是戈壁摊上的喀尔喀部。
这个部族处于药勿葛的最东边，紧连着铜锣牧场，虽然牧场小的可怜，但是却拥有唐人喜爱的金丝玉脉。
听说跟群昨夜已经出发，去剿灭这个只有五千余人的部族，想必傍晚之前就能给出交代。
当然，这些都是对外的说法，药勿葛内部则陷入紧张又血腥的调查中。
说是调查，可是林渊明白这是卓玛措在清除异己，因为被侍卫请去的回纥人的首级都挂在议事厅外的木桩上。
整个药勿葛人心惶惶，只有始作俑者在心安理得的修持武道。
“哥，我想吃奶皮子”。
“还有蜜烤黄羊”。
“红烧大鱼......”。
阿古拉仗着刚做完功课，那点牛羊都被昆仑奴捎带放着，就故意奶声奶气缠着林渊。
练箭刚结束的林渊实在烦的受不了，就捏着阿古拉肉嘟嘟的圆脸，挑起眉头：“如果让你只选一个呢”。
阿古拉挣脱束缚后，垂下头，扳着手指头，盘算起来。
温度下降的厉害，林渊帮他戴好皮帽，又俯下身子替他扣着皮袍，而强壮的林渊不需要裹得严严实实。
“我全都要，你们大人才做选择”，阿古拉嘴角尽是得意之色。
错愕许久的林渊起身大笑，不知什么时候，在这小鬼口中他竟也成了大人。
“只能选一样，谁让你胃口那么小”，林渊狡黠的望向阿古拉。
阿古拉翻起白眼：“那不还有你，哑巴叔叔和牧羊犬加起来都没你能吃”。
本想催促这小鬼早日蛮肉，没想到林渊反被噎住。
林渊刚撸起袖子，忽然，耳边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这铃铛是林渊专门找驼队换的，目的就是防止贼人闯进家来。
为此，他还特意在帐篷四周围上齐人高的栅栏，只留正门出入，正是由于这点，林渊家可没少让其他牧民笑话。
若是有人敲门，自然就不会触发，除非来人破门而入，毋庸置疑，来者不善。
于是两人阴沉着脸去往前庭查看。
只见有两大汉身着铁甲，腰挎利刃，正凶神恶煞的往里走。见有人过来，其中圆脸汉子便粗犷的发声：“赤那在哪？”。
“我是”，林渊挡在阿古拉身前，供着手。
看着眼前少年如此眉清目秀，两大汉对视过后，那圆脸汉子道：“有唐人那味，错不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气势汹汹的直奔林渊。
林渊心里早有准备，站在原地并未逃跑，因为他知道装备这般精良的壮士只能是卓玛措护卫了。
就在林渊准备扭头跟阿古拉打声招呼时，却见两人走向柴堆，抱起长木就要离开。
目瞪口呆的林渊顿时说不出话来，这让人难以置信，他想让阿古拉一起凑热闹。
谁料，在他扭头的一瞬间，脸色苍白，汗如雨下的阿古拉就撞入眼帘。
很意外，确实非常非常意外，这超乎了林渊的认知。
电光火石之间，林渊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很多场景，有练功后的阿古拉汗流浃背却毫无湿意，有怕野狗的阿古拉竟追着野狗群乱跑，也有伙食下降后阿古拉的食量大增，却不见圆滚滚的肚皮。
林渊清楚的知道卓玛措的护卫里没有瞎子，那么，造成眼前一切只有阿古拉了。
是的，难怪上贡时唐人会盯上尼玛。
可是，这种制造幻境能力一点都不科学。
但是，最离谱的不科学正是他自己，尤其是当子弹穿过脑壳后，记忆跟另一个人混在一起，这种事情放在小说界也很炸裂。
凡事必有代价，当务之急就是迫使阿古拉停下来，自己则是跟着护卫前去议事厅，至于怎么收拾阿古拉，那些都是后话。
于是，林渊罕见的发怒着，他大声吼向从未严厉呵斥过的弟弟：“快停下来”。
阿古拉气哭了，哭声撕心裂肺，他委屈巴巴的瞅着哥哥。
不等林渊开口，长嘘短叹直呼邪门的两大汉就已上前，扣住林渊双臂，没一会工夫就押着林渊走远了。
议事厅也是部族的小王庭，在部族的最中央，距离林渊家还有很远距离。
只要是胡人，都喜欢把自家帐篷迁至王庭附近，因为这样很有安全感，除了林渊家外。
为了远离乱糟糟的环境，林渊故意搬到部族的最西边，最靠近月漾湖的位置。
所有部族都一样，人最多的地方，肮脏物就多，除了垃圾随处可见，人畜粪便也俯拾皆是，更不用说那些腌臜事了，至于专门放置污物的臭水沟则少有人用。
运气好的时候，你会在沟旁看到一排白花花的屁股，可今天不成，因为很多无头尸体被扔进沟里，普通牧民都吓得不敢出门。
相比之下，此时王庭涌满了人。
见到药勿葛第一天才被押上前来，周围的权贵暗自窃喜，甚至有人按耐不住竟当众嘲讽起来。
当然，林渊那肯理会，反而伸着脑袋四处张望。
卓玛措躺在正上方，身上裹着毛皮，因为太远，看不清什么材质，而他两侧及身后站满了武装到牙齿的侍卫，须髯如戟的侍卫长巴特尔就在不远处替他护驾。
至于次旦，他有专门位置，就在巴尔特另一边。
再远点，就是尼玛，然后就是众多权贵们。
“是林渊放火烧的葫芦谷”，苦大仇深的尼玛蛮横道。
众人都向林渊看去，若是目光有重量，林渊这会肯定被压的粉身碎骨。
林渊还未开口，卓玛措却先教训起尼玛：“闭嘴，是喀尔喀部放的火，你可得记清楚”。
“诺”，尼玛语气尽是不服，却死死盯着林渊看。
“昨天正午是你给喀尔喀部带的路？”，卓玛措虽看向尼玛，却对着林渊说。
尽管卓玛措的声音虚弱不堪，但是没人敢忽略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禀族长，我昨日并未去葫芦谷”，林渊不卑不亢道。
尼玛冷笑一声：“将哈达抬上来”。
一会儿，皮开肉绽的一堆血肉被丢在殿前，他缓缓向尼玛蠕动。
原来此物正是哈达，没想到竟如此凄惨，不光被人砍去双腿，还被人拔去舌头，蓬面污垢不说，就连身上也烙满刺青。
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开始逸散，熏的众人皆捂住鼻子。
“请大世子让他开口对峙”，林渊为之动容，语气缓和了几分。
这几年来哈达为尼玛鞍前马后，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像脏抹布被人随意丢弃，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家伙活不了多久了，肯定要被灭口，林渊这样想。
气急败坏的尼玛冲至林渊身前，往日支持他的权贵却无一阻拦。
尼玛失态了，他违背了殿前规矩。他想一刀砍了林渊，因为林渊信任他的王庭已经动摇支持之心，因为林渊他才一气之下将哈达折磨成这个样子。
尼玛一向养尊处优，从未有人敢如此顶撞他。他开始后悔拔掉哈达的舌头，但是转念一想，舌头没了，那还可以用手写、用手指，即便是手没了，那还有其他办法，只要人活着，什么证据都能造出来。
尼玛心情逐渐平复，他开始庆幸并未宰掉哈达，甚至有些后悔对哈达的所作所为。
于是，尼玛望着狂吻自己靴子的哈达，怜悯道：“若是昨日在葫芦谷见过林渊，你就点头，反之摇头。事后，无论如何我都会饶你性命”。
激动万分的哈达狂点头。
“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尼玛肆意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怎能平白毁人清白？”，林渊仍是一脸平静。
“哼，还在嘴硬”。
林渊看着越发癫狂的尼玛，不忍道：“大世子何不问下其他人”。
虽然尼玛满脸不屑，但是还是向四周望去，没想到，所视之人皆是躲避，就连他这一派系的头领们都视他不见。
他愤怒的拽着周遭权贵的衣领一一逼问，竟无人回答，直至一小头目颤颤巍巍的解答。
“哈达是您的亲信，他的话又怎会令人信服”。
怒火攻心的尼玛竟从腰间抽出利刃，欲要将林渊一刀两段。他难以忍受众人看傻子似的目光，他要砍断这一切的根源，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铮。
是巴尔特出手了，他快如闪电挡在林渊身前，用双指夹住利刃。就在别人目光还停留在他残影上时，他已经铿锵有力的发声：“不能随意拔出武器”。
一旁的林渊看的如痴如醉，虽然他并未看清巴尔特如何来去，但是他知道以指夹刃的厉害之处。要想实现这点，首先速度得迅捷如风，然后要么看穿破绽以巧御力，要么皮糙肉厚以身硬抗，当然，巴尔特是后者，但也是林渊望尘莫及的境界。
这就是铜皮境，这可让普通人无可奈何。
就在林渊沉思如何应对之时，一声急促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就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血液独有的腥臭味灌进他的鼻子里，把他唤回现实。
原来是诸事不顺的尼玛将哈达一剑贯穿。
哈达死了，表情很是奇怪，毕竟，前一秒他还在卖力帮主人舔干净靴子，下一秒就遭受突袭。不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后悔有这么个主子，又或者满脑子的不讲武德。
王庭因为哈达的惨叫声变得鸦雀无声，这大概是哈达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他生前出人头地的愿望，竟在死后达成，毕竟，有时候卓玛措也不能让这群权贵安静下来。
“大世子请出示证据”，平静被打破，林渊故意提高着声音。
杀人诛心，这是赤裸裸的杀人诛心。
不知什么时候，卓玛措端坐着，毛皮被丢在一旁，露出下面的虎皮。他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林渊，盯着台下众多权贵，抑扬顿挫的出声：“我说你去了，你就必须去”。
林渊抬头望向四周，可是并未找到格桑的影子，反倒是顿珠挤眉弄眼的打着招呼，可下一秒却被长辈拧住耳朵。
“跟王堂主一起去的，他让保密”，林渊双手一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卓玛措刚要说话，忽然干咳起来，剧烈的咳嗽逐渐出现喘憋。
几个婢女顿时手忙脚乱，有的扶他躺下，有的端水喂药，还有人盖好毛皮，就是这个时候次旦光着脚上前，帮他拍打后背。
这是哮喘，林渊认得，前世就很难根治，更别说现在，所以，卓玛措随时可能回归腾格里。
良久，卓玛措才稍微好转，他软弱无力的发声：“次旦，此事由你负责”。
说罢，便将次旦赶回原位，而他开始闭目养神。
“快去将王队正请来”，次旦奶声奶气道。
随后，就有青年护卫前去请人，而林渊百无聊赖的观察四周。
这次旦真是受宠，竟也有小塌休憩，整个王庭也只有他有此殊荣，这让林渊有些眼馋，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站的时间太久，他脚麻了。
没想到蛮肉还能脚麻，这些游记、自传里没有的东西，他可得记下来。他还想着以后扎根长安做个悠闲的地主，而这些细节说不定就是发家致富的本钱。
就在林渊胡思乱想之际，王队正被请来了。
“见过族长”，王队正象征性的微微颔首，开始肆无忌惮观察四周，毕竟药勿葛内部事务他可很难插手。
次旦见这老头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东摸摸护卫的铁甲和弯刀，西碰碰权贵们的饮食，顿时觉得好笑起来。这个在父王口中无耻、卑鄙、狡猾、阴险的小人也不过如此，他要替父皇出口恶气，杀杀这老头的威风。
“你为何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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