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尸解仙
八号坐在病房里，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手里捧着一盘流食，将勺子递到沈启的嘴边。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
他低声地安慰几句，又将勺子向前递了递。
沈启表情死气沉沉，无论是受到任何外界刺激，都一言不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大哥！你别这样好不好啊？赵医生给我的任务就是喂饭，不把你喂饱，我很难交差的啊！”
八号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门外一名护士时刻监督，包括那几名保安在内的医院工作人员，都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八号。
他们不敢惹沈启，毕竟这可是牙掉了，还要用牙床“磨人”的家伙，而八号这种奴颜婢膝，左右逢源，谁都不敢得罪的“正常人”，反倒是成了大伙儿的替罪羊。
沈启看向门口，视线聚焦在昨天动手的那几名保安身上，他也不闹，更不像其他病人，受到任何外界刺激，就会变得暴戾难管。
就只是用眼睛死盯着几人。
很快，他们就在这“要杀人的眼神”里败下阵来，纷纷找借口离开了病房。
眼看着人都走了，八号也难得松了一口气。
沈启微微侧身，露出一排尼龙扣子，缓缓开口说道：“给我解开吧。”
八号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放心地问：“你不会动手打我吧？”
沈启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解开吧。”
没有得到准确答复，八号也不敢“贸然出手”，但还是试探性地解开了一排扣子，眼看着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的沈启，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
这才将最后一排扣子给解开。
“前天，我记得你好像……把头给摘下来了。”沈启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八号的袖子，势要将前两天的事情给问个清楚。
八号连胜否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人又不是蟑螂，没有脑袋还能活命？你可真搞笑。”
紧接着又反问道：“你这病是不是严重了？开始产生幻觉了？”
这话说的也没错。
沈启时常会产生幻听，乃至于幻觉。
旋即，他便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些天的经历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启咬紧牙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八号吓了一跳，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纱布，递到沈启的嘴边，焦急地喊着：“咬住！止血！快点啊！”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让沈启瞬间回神，当他咬住纱布的时候，鲜血已经流了一身。
“唔……你跟我说实话。”
“不……啊对！我就是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然后往空中一扔，轰！炸了！你满意了吗？”
八号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子今天要是不在自己的嘴里，问出想要的答案，估计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了！
沈启发出了一声憨笑，嘴巴大大地张开，露出了一片空空如也的牙床。没有一颗牙齿，只有血淋淋的牙床，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八号也有所动容。
他曾经也患有精神疾病，知道在发病的时候，就会钻牛角尖，认死理，将幻觉定义为现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倒不如将自己以前从网文里，看到的一些神鬼志异故事，都给他讲一遍，说不定还对病情有所帮助呢。
“既然都被你发现了，那你就听我给你好好讲讲！”
“人身难得果然难，不遇真传莫炼丹。空有驱神咒水术，却无延寿保生丸。圆明混，怎涅槃，徒用心机命不安。早觉这般轻折挫，何如秘食稳居山！”
“哎呀呀，话说这有师徒四人，路过一处，名曰车迟国，就有三个妖怪啊，跟悟空斗法！”
“这行者双手爬开肚腹，拿出肠脏来，一条条理彀多时，依然安在里面，照旧盘曲，捻着肚皮，吹口仙气，叫“长！”依然长合。”
“厉害吧？我跟你说，你还真别不信，我师承孙悟空，我这把脑袋剁了，又长上的本领，那就是得到菩提老祖的直系弟子的真传！”
这“修仙秘法”越听越是离谱，越听还越是熟悉，经过这般绘声绘色的描述过后，沈启这才恍然大悟，这孙子是在给自己讲西游记！
“你在这逗我玩呢？”沈启说着，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踹八号的脸。
“等等！”八号眼看着脚就要踢在脸上，他赶忙解释道：“你既然都相信了修仙，人能断头重生，那你凭什么就说西游记是假的？！”
“哎……你说的不无道理啊。”沈启又坐了下去，抬手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你要是不爱听西游记，我这还有别的故……啊这个修仙方法。”
八号一擦额头冷汗，尽力安抚沈启，生怕说得不顺心意了，就要挨一顿毒打。
“佛教有一个理念叫做三乘，道教里的仙又分五等，因为佛教盛行，所以一些信众，就将佛道的一些理念合二一。”
“佛教所说的“三乘”即达到寂空涅槃的三种法门，所谓修佛与修仙，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
“那五等又是那五等？”沈启本对这些神鬼志异不感兴趣，但经历了这几天的变故之后，从而产生了好奇心。
凡世间问题，无非是角度不同。
以医生的角度而言，沈启的病情加重了。
而对沈启来说，这只不过是由质疑，迈向求真的一个过程。
科学质疑一切，包括科学本身。
两人相视坐定，随即便开始了一问一答的“论道”模式。
“佛教理念众多，光是大乘与小乘之分，便足以你我二人讲上一天一夜，也未见得能说完，所以咱们只说你想知道的事。”
八号收起嬉皮笑脸，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还是那个问题，仙分五等是那五等？”
“依照《钟吕传道集》所言，仙确实分作五等，但在魏晋时，葛洪曾提出仙人可学论，化为三等，以后世而言，修仙本就是痴人说梦，现在的人更多是在修心。”
八号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倒是自顾自地讲述起道学。
虽然一言一行，令人颇感正派，但却言谈间偶尔展露出一丝疯癫，到像是小说里修仙修到入魔的疯子。
他接着说：“简单来说，所谓天仙即是炼丹，寻求仙药，羽化飞升，皇帝正是以此法成道。”
“而地仙则是寻访名山，等待机缘。”
“而尸借仙，则是采取某种法门，达到涅槃目的，像是一只虫子，化茧自缚，破茧成蝶。”
提及“尸解仙”时，他眼神狰狞，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阵阴森渗人的笑声。
“哈哈哈！世人皆以为尸解仙要舍弃肉体，实际上，这个舍根本就不是舍弃的意思，所以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想通过尸解的方式来成仙，最后都变成了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
沈启强忍恐惧，下意识地吞咽唾沫，颤声问道：“那这个舍究竟是什么意思？尸解仙究竟算不算仙？”
八号猛地扑了上去，瞬间将沈启压倒在地，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脑袋给拧了下来。
血液如喷泉般喷溅而出，鲜红的血液在手指间流淌。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有没有脑袋吗？我当然有了！快啊！快看看啊！！”
当他摘下头盔时，一阵刺鼻的腐臭味弥漫开来，脖颈上空无一物，只有数不清的蜈蚣不断游曳，似乎在与他的脖颈争夺着控制权。
八号毫不在意，而是捧着那颗脑袋，发疯似的自说自话。
“哈哈哈！仙人贵生度死，通过自残的方式成仙，有怎能算是仙？不伦不类，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成为这般一个怪物，究竟算不算仙！算不算啊！！”
周围环境渐渐模糊起来，听不见丝毫声音。
沈启感觉自己仿佛置身虚空。然而，就在他感到迷失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随着光芒的逐渐扩大，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名老道士站在他面前，他的身躯枯瘦得如同一根干枯的树枝。
道士的手中拎着一颗脑袋，那脑袋已经开始腐烂，眼眶里不断往外爬出蛆虫。
随后将这颗脑袋扔向身后，正好落在沈启怀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那老道士吩咐一声：“收好，如若有半点差池，就由你来替她。”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
他低声地安慰几句，又将勺子向前递了递。
沈启表情死气沉沉，无论是受到任何外界刺激，都一言不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大哥！你别这样好不好啊？赵医生给我的任务就是喂饭，不把你喂饱，我很难交差的啊！”
八号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门外一名护士时刻监督，包括那几名保安在内的医院工作人员，都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八号。
他们不敢惹沈启，毕竟这可是牙掉了，还要用牙床“磨人”的家伙，而八号这种奴颜婢膝，左右逢源，谁都不敢得罪的“正常人”，反倒是成了大伙儿的替罪羊。
沈启看向门口，视线聚焦在昨天动手的那几名保安身上，他也不闹，更不像其他病人，受到任何外界刺激，就会变得暴戾难管。
就只是用眼睛死盯着几人。
很快，他们就在这“要杀人的眼神”里败下阵来，纷纷找借口离开了病房。
眼看着人都走了，八号也难得松了一口气。
沈启微微侧身，露出一排尼龙扣子，缓缓开口说道：“给我解开吧。”
八号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放心地问：“你不会动手打我吧？”
沈启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解开吧。”
没有得到准确答复，八号也不敢“贸然出手”，但还是试探性地解开了一排扣子，眼看着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的沈启，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
这才将最后一排扣子给解开。
“前天，我记得你好像……把头给摘下来了。”沈启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八号的袖子，势要将前两天的事情给问个清楚。
八号连胜否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人又不是蟑螂，没有脑袋还能活命？你可真搞笑。”
紧接着又反问道：“你这病是不是严重了？开始产生幻觉了？”
这话说的也没错。
沈启时常会产生幻听，乃至于幻觉。
旋即，他便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些天的经历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启咬紧牙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八号吓了一跳，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纱布，递到沈启的嘴边，焦急地喊着：“咬住！止血！快点啊！”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让沈启瞬间回神，当他咬住纱布的时候，鲜血已经流了一身。
“唔……你跟我说实话。”
“不……啊对！我就是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然后往空中一扔，轰！炸了！你满意了吗？”
八号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子今天要是不在自己的嘴里，问出想要的答案，估计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了！
沈启发出了一声憨笑，嘴巴大大地张开，露出了一片空空如也的牙床。没有一颗牙齿，只有血淋淋的牙床，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八号也有所动容。
他曾经也患有精神疾病，知道在发病的时候，就会钻牛角尖，认死理，将幻觉定义为现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倒不如将自己以前从网文里，看到的一些神鬼志异故事，都给他讲一遍，说不定还对病情有所帮助呢。
“既然都被你发现了，那你就听我给你好好讲讲！”
“人身难得果然难，不遇真传莫炼丹。空有驱神咒水术，却无延寿保生丸。圆明混，怎涅槃，徒用心机命不安。早觉这般轻折挫，何如秘食稳居山！”
“哎呀呀，话说这有师徒四人，路过一处，名曰车迟国，就有三个妖怪啊，跟悟空斗法！”
“这行者双手爬开肚腹，拿出肠脏来，一条条理彀多时，依然安在里面，照旧盘曲，捻着肚皮，吹口仙气，叫“长！”依然长合。”
“厉害吧？我跟你说，你还真别不信，我师承孙悟空，我这把脑袋剁了，又长上的本领，那就是得到菩提老祖的直系弟子的真传！”
这“修仙秘法”越听越是离谱，越听还越是熟悉，经过这般绘声绘色的描述过后，沈启这才恍然大悟，这孙子是在给自己讲西游记！
“你在这逗我玩呢？”沈启说着，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踹八号的脸。
“等等！”八号眼看着脚就要踢在脸上，他赶忙解释道：“你既然都相信了修仙，人能断头重生，那你凭什么就说西游记是假的？！”
“哎……你说的不无道理啊。”沈启又坐了下去，抬手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你要是不爱听西游记，我这还有别的故……啊这个修仙方法。”
八号一擦额头冷汗，尽力安抚沈启，生怕说得不顺心意了，就要挨一顿毒打。
“佛教有一个理念叫做三乘，道教里的仙又分五等，因为佛教盛行，所以一些信众，就将佛道的一些理念合二一。”
“佛教所说的“三乘”即达到寂空涅槃的三种法门，所谓修佛与修仙，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
“那五等又是那五等？”沈启本对这些神鬼志异不感兴趣，但经历了这几天的变故之后，从而产生了好奇心。
凡世间问题，无非是角度不同。
以医生的角度而言，沈启的病情加重了。
而对沈启来说，这只不过是由质疑，迈向求真的一个过程。
科学质疑一切，包括科学本身。
两人相视坐定，随即便开始了一问一答的“论道”模式。
“佛教理念众多，光是大乘与小乘之分，便足以你我二人讲上一天一夜，也未见得能说完，所以咱们只说你想知道的事。”
八号收起嬉皮笑脸，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还是那个问题，仙分五等是那五等？”
“依照《钟吕传道集》所言，仙确实分作五等，但在魏晋时，葛洪曾提出仙人可学论，化为三等，以后世而言，修仙本就是痴人说梦，现在的人更多是在修心。”
八号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倒是自顾自地讲述起道学。
虽然一言一行，令人颇感正派，但却言谈间偶尔展露出一丝疯癫，到像是小说里修仙修到入魔的疯子。
他接着说：“简单来说，所谓天仙即是炼丹，寻求仙药，羽化飞升，皇帝正是以此法成道。”
“而地仙则是寻访名山，等待机缘。”
“而尸借仙，则是采取某种法门，达到涅槃目的，像是一只虫子，化茧自缚，破茧成蝶。”
提及“尸解仙”时，他眼神狰狞，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阵阴森渗人的笑声。
“哈哈哈！世人皆以为尸解仙要舍弃肉体，实际上，这个舍根本就不是舍弃的意思，所以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想通过尸解的方式来成仙，最后都变成了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
沈启强忍恐惧，下意识地吞咽唾沫，颤声问道：“那这个舍究竟是什么意思？尸解仙究竟算不算仙？”
八号猛地扑了上去，瞬间将沈启压倒在地，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脑袋给拧了下来。
血液如喷泉般喷溅而出，鲜红的血液在手指间流淌。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有没有脑袋吗？我当然有了！快啊！快看看啊！！”
当他摘下头盔时，一阵刺鼻的腐臭味弥漫开来，脖颈上空无一物，只有数不清的蜈蚣不断游曳，似乎在与他的脖颈争夺着控制权。
八号毫不在意，而是捧着那颗脑袋，发疯似的自说自话。
“哈哈哈！仙人贵生度死，通过自残的方式成仙，有怎能算是仙？不伦不类，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成为这般一个怪物，究竟算不算仙！算不算啊！！”
周围环境渐渐模糊起来，听不见丝毫声音。
沈启感觉自己仿佛置身虚空。然而，就在他感到迷失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随着光芒的逐渐扩大，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名老道士站在他面前，他的身躯枯瘦得如同一根干枯的树枝。
道士的手中拎着一颗脑袋，那脑袋已经开始腐烂，眼眶里不断往外爬出蛆虫。
随后将这颗脑袋扔向身后，正好落在沈启怀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那老道士吩咐一声：“收好，如若有半点差池，就由你来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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