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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生天养二灵童

    建木参天,落日余晖穿过茂林缝隙打在一丛祝余上,一个小男孩薅起几根祝余往嘴里塞。

    小男孩长发微卷,面容俊俏,一双精巧瑞凤眼机警地盯着远方。

    “母亲今晚又不回来了吗?”

    男孩边嚼祝余,看向旁边男孩,道:“母亲不回来,不是常有之事吗。”

    旁边男孩正守着火堆,火堆之上,一块块鯥肉串在树枝上,整齐排列着,将要烤熟。

    卷发男孩又薅起一把祝余,起身走到火堆旁,将祝余递给男孩,道:“给你,先吃点!”

    另一个男孩开始啜泣,卷发男孩又道:“无我,你别哭了,母亲明日便回,说不定又给我们带好吃的!”

    无我擦擦泪,接过祝余,道:“无象,谢谢你。”

    无象:“跟我这么客气什么!”

    两兄弟嚼着祝余,一时,鯥熟,无象拿起一块给无我,自己又拿起一块。两兄弟正大快朵颐,忽听的一声树叶簌簌响,无象定睛望去,只见一人匍匐在地,脸上脏兮兮,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无象手中鯥肉。

    无象也不惧,道:“喂!你想吃吗?”

    那人咽下口水,不说话,眼睛却透着绿幽幽光。

    无象好奇,起身,欲靠近那人,无我却拉住无象,道:“母亲不许我们跟别人来往。”

    无象:“别怕!”

    无象说着快步至那人一丈距,那人见肉近了,猛地起身一扑,撞在一堵透明墙上,直跌出三丈远。

    无我吓了一跳,忙跑到无象身边,要将无象拉回,无象却兴奋道:“原来是个毛头小孩!”

    那人撞上透明墙,吓的不轻,又想吃肉,仍就不走。只见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走近。无我拉住无象胳膊,喊到:“要回洞里了,回去了!”

    无象:“你瞧,他跟我们一样高!跟我们差不多大吧。”

    无我仍是拉无象,无象道:“怕什么,母亲设了结界,没人伤得我们!”无象又对那人说:“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却不回答。

    无象:“喂,你不会说话吗?还是听不到?”

    那人依旧不开声。

    忽听得人喊:“小幽……小幽……你在哪?”

    片刻后听得树木窸窸窣窣响,突然窜出一头硕大狼,无象吓一激灵,无我则迅速躲到无象身后。狼靠近结界外小孩,在小孩周身嗅嗅,呜一声,忽而化作人形,却是个女人。

    女人道:“小幽,你怎么在这?”

    结界外小孩开声:“母亲,你看,他们有肉!”

    女人看向结界内,她似乎能感觉到结界力量,对小孩道:“小幽,这些人不是能跟我们做朋友的,走吧。”

    小孩又看着结界内人,犹豫片刻,终是转身化作一头小狼,跟着那头大狼消失在茂林中。

    无象有些急,道:“喂!这就走了?!唉!”

    无我:“我们回去吧,他们是狼妖,母亲若知道,定会打死他们。”

    无象:“那小孩不过是饿了,又没咬我们。”

    无我:“回去吧!”

    无象只得跟着无我回到火堆旁,二人吃罢,便回山洞内休息。

    翌日,无我醒来,嗅到香气,往洞外走,看见一人正在烤狌狌,无我心喜,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后背,喊道:“母亲!”

    女人满面笑容看着无我,将无我搂在怀里,洞内无象听得声音,也跑出来,喊道:“母亲,你回来了!”

    无象亦是拥入母亲怀中,两人在母亲怀中缠了许久,才肯放开。母亲让两人坐下,将烤好的狌狌肉分给两人。

    无象道:“无我,我说的没错吧!”

    无我只笑着吃肉,没回答。

    无象一边吃着,一边问:“母亲,昨日是什么兽?”

    母亲:“是白虎,可凶了!费了好大劲才降住。”

    无象:“无论多凶的兽,母亲定能拿下!”

    母亲微微一笑。

    无象看着母亲,忽然发觉母亲颈上两道红印,问道:“母亲,你脖子上怎么红了,是那白虎伤的吗?”

    母亲有些局促,说道:“兴许是不慎被白虎伤到了。”

    无象:“要紧吗?”

    无我也看向母亲脖子,将小手轻轻挨着,红印瞬间消失,又说道:“母亲,没事了。”

    母亲对无我说道:“谢谢无我。”

    无象不愿意了,嚷嚷道:“母亲,明明是我先发现你受伤,你怎么只谢无我?”

    母亲又道:“谢谢无象!”

    无象露出大白牙,笑的灿烂。

    母子三人用过早膳,母亲往洞内去。无象、无我无甚事做,便各玩各的。

    无象把弄一颗黑珠,这黑珠如无象拳头一般大小,无象点个头,黑珠便一点点缩小,小如豆,黑豆在无象指间穿行。变换黑珠的大小和形态,便是无象平日最喜欢的游戏。

    无象见到无我在舞弄一根棍子,说道:“无我,我看你日日都耍这根木棍,不如我给你削一柄剑!”

    无我:“真的吗?”

    无象:“这有何难!”

    无象说罢便挑选一根木头,他将黑珠化作一把小刀,开始一刀刀的刮刻木头。不多久,一柄木剑就削好。

    无我拿着木剑,爱不释手,当即就使起来,剑比木棍灵巧许多,舞起来如行云般流畅。

    无我正在兴致上,无象手中握着看不见的东西,冲向无我,无象手中之物跟无我木剑对上,顿时嚓嚓作响。两人你来我往,有模有样,二人身上本事俱是各自摸索习得,母亲并未传授。当真是天生天养二灵童,无象无我世无双。

    两人知母亲在洞内休息,便准备晚膳,晚膳备好,母亲从洞中出来,两人又是拥入母亲怀中。

    三人一同用膳,无象道:“母亲,我们已经两万岁了,可以去结界外面吗?”

    母亲:“还不可以,外面危险。”

    无象:“我们终日在这结界内,甚是无趣,不如母亲下回出去,带上我们?”

    母亲:“不可以。”

    无象:“为什么?”

    母亲:“周遭俱是妖魔,稍有不慎,性命不保。”

    无象:“有母亲在,我们不怕,而且我们还有珠子呢!”

    母亲:“我也是为你们好,听话啊!”

    无象:“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结界?”

    母亲:“等你们四万岁吧!”

    无象:“四万岁?那岂不是还要两万年!”

    母亲:“即使四万岁了,你们还是不能单独行动。”

    无象:“四万岁我们不就是大人了!”

    母亲:“四万岁还不完全是大人,还需照看一些。”

    无象:“哦。”

    无我看着无象,知道他在意昨日那个小孩,但是也没有对母亲说什么。母亲在结界内陪了孩子三四日,第五日便出了结界。二人看到母亲外出,便说开了话。

    无我:“无象,你还惦记那个小孩吗?”

    无象:“倒也不是惦记,我们终日在这结界中,实在苦闷。”

    无我:“母亲也是为我们好。”

    无象:“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无我:“母亲说外面很危险。”

    无象:“可那个小孩不就在外面吗!”

    两人正说着,那日的小孩果然出现,无象喜,跑过去,道:“你来了!”

    那孩子依旧不答话。

    无象又道:“你是叫做小幽吗?”

    那孩子点点头。

    无象道:“我叫无象,他叫无我。”

    小幽:“无象,无我。”

    无象:“你会说话呀!”

    小幽:“我怎就不会说话了!”

    无象兴奋,道:“你家在哪?”

    小幽:“我家在三十里外狼图洞中。”

    无我又拉无象,无象甩开,又问:“外面是什么样子?”

    小幽:“外面很大很大,有河流,有山,有花,有草,有很多兽,有村子,还有人……”

    无象听的津津有味,无我却拉着无象胳膊说:“听到没,外面有很多兽!”

    无象:“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小幽:“我母亲说你们是神仙?”

    无象:“那是自然!”

    小幽:“我母亲说神仙很厉害!”

    无象:“我当然厉害啦!”

    小幽:“但你们两个却是胆小鬼,每天只待在里面。”

    无象恼道:“我们才不是胆小鬼呢,我们只是还小。”

    小幽:“你们多大了?”

    无象:“两万岁。”

    小幽:“我也两万岁了,我早就满山跑了。”

    无象听得小幽说,有些气又有些失落,竟不知该回什么。

    无我道:“别跟他说那么多!”

    小幽哈哈笑起来,无我也有些恼,道:“你笑什么?”

    小幽:“我笑你们两个胆小鬼!哈哈哈……”

    无象恼羞成怒,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直往小幽砸,这石头不但未砸到小幽,反被结界挡住,弹了回去。小幽笑的更甚了。

    突然,一只巨大的满是毛的爪子擒住小幽,将一把小幽握起。

    无象、无我吓的呆在原地。只见这爪子主人身形巨大如高山,浑身褐色毛,直立在地,竟是一头巨猿!

    巨猿将小幽高高举起,正要往口里送,小幽早已吓破了胆,全身僵硬,发不出声。

    无象很快回过神,他眼疾手快一把将黑珠丢出去,黑珠穿过结界,嗖的变大,直砸在巨猿关键部位上。巨猿痛的嚎叫一声,丢掉小幽就逃窜。

    小幽从高处坠下,跌落在地,仰面朝天。

    无象忙上前,双手贴在结界上,问道:“喂,你是死是活?”

    无我也上前,道:“他是不是摔死了?”

    两人盯着小幽,忽然小幽翻个身,无象、无我一激灵。只见小幽缓缓爬起来,无象兴奋道:“你没死啊!”

    小幽咳嗽几声,猛的吐出一口血,又摸摸自己脸,激动说道:“我还活着吗?我还活着吗!”

    无象笑着说:“可是我救了你,还不谢我!”

    小幽:“谢谢你,多亏了你!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不忘!”

    无象洋洋自得,道:“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小幽:“你真厉害!”

    此时远处一声狼鸣,小幽道:“我该回家了。”

    小幽化作一头小狼消失在茂林中。二人看着小幽远去,相视一笑。

    此后,小幽总是会来与两人玩耍,小幽给两人讲述自己每日所见所闻,也正是通过小幽,无象无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

    无象对外面世界好奇又渴望,只想出去闯一闯。无我虽也好奇,却小心翼翼,时不时会扼制无象的好奇心,劝无象老实待在结界里。两人有小幽时常陪伴,日子不再那么孤单,不再那么乏味。

    一日小幽叼着半只兔子来寻二人,小幽兴奋喊:“你们看,这是我的战利品!”

    无象:“兔子!”

    小幽撕扯下一块肉,使劲嚼着,嘴上还挂着血。无象、无我惊,无象问:“生着就吃吗?”

    小幽:“我们都是这样生吞活剥,可香了!”

    无我:“生吃会不会闹肚子?”

    小幽:“我才不像你们这样金贵呢!我们逮到什么,吃什么,如此才能活命。”

    无象:“不弄熟了再吃吗?”

    小幽:“哈哈哈,你们见过狼烤肉吃吗?”

    无象:“我们又不曾出去,怎会知晓?”

    小幽:“罢了,谁让你们是小神仙呢,我们狼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活着,好不容易得了猎物,哪顾得去烤,想要偷我们猎物的其他妖族多着呢!”

    无象:“这样啊,生着吃好吃吗?”

    小幽:“你们尝尝不就知道了!”

    无象眼睛一转,奔入洞内。片刻后,无象拿出一大块狌狌肉,这肉放在洞内小地窖里,保存完好。无象将黑珠又化作小刀,割下两块,自己一块,递给无我一块。

    无我接过肉,半晌道:“真要吃吗?”

    小幽:“哈哈,你们尝尝!”

    二人对视一眼,又看着手中生肉。无我还有些犹豫,无象先啃了一口,无我硬着头皮也啃了一口,二人嚼了许久,才吞下。

    无象笑道:“似乎还行。”

    小幽:“我就说嘛,生吃才是原汁原味!”

    无我:“就是不容易嚼。”

    三人哈哈大笑。

    这日晚膳,无象、无我就陪着小幽吃生肉,三人说说笑笑,十分愉快。

    有小幽陪伴,时间仿佛流淌地快了许多,三人相识已千年。

    一日,小幽来寻二人,小幽摊开手掌,掌心倏的升起一束青火。

    无象问:“你也会用灵力吗?”

    小幽兴奋不已:“成功了!终于成功了!你们两个真是我的幸运神!”

    无象得意道:“我们是神仙,自然能给你带来好运!”

    小幽:“我可是练了足足十年呢!”

    无象:“这也需要十年吗?”

    无象说着,掌心升出一团火,火窜地高高,又变换颜色,先是黄色,而后是红色、蓝色,青色,紫色,黑色,绚丽夺目。

    小幽看的惊讶不已,喊道:“无象,你好厉害!”

    无我那边也不甘示弱,手心也升起一团火,火势迅猛,却是明晃晃的白色。

    小幽目瞪口呆,半晌喊到:“无我,你也好厉害,我从未见过白色火焰!”

    无我嘴角微微翘起,无象却不服,道:“小幽,他不过是一色,我这许多色,你怎么还夸他!”

    小幽笑哈哈,道:“你们两个都好厉害!”

    无象心中只希望小幽说自己更厉害,他并不愿和无我平分秋色。其实二人平日里比试,无我确实也不敌无象,无象胜的多了,就骄傲了,如今小幽却道自己与无我一样厉害,心中不是滋味。

    小幽道:“好羡慕你们!天生神仙,我们修炼千年才得人形,若想位列仙班,要十几万年,还要看造化。”

    无象来了兴致,问:“你要做神仙吗?”

    小幽:“做神仙我想都不敢想呢,只要每天有肉吃,能活着就满足。”

    无象:“你到底想不想做神仙嘛,你若想做神仙,我可以帮你啊!”

    小幽:“我族中并未有人飞升,世代为妖,我也不是那块料吧。”

    无象:“事在人为,小幽,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就算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啊!”

    小幽哈哈笑,道:“无象,你真好,谢谢你!我该回去了,改日来看你们。”

    无象:“明日我教你术法可好?”

    小幽莞尔,在茂林中消失。

    无象未等到小幽答复,有些失落,自言自语道:“每次都是这样,说走就走。”

    无我看一眼无象,问:“你真打算教小幽术法?”

    无象:“那是自然。”

    无我:“若母亲知道了,会生气吧。”

    无象:“你不说,我不说,母亲如何知道?”

    无我:“可是……”

    无象:“哪这么多可是,小幽是我们的朋友,我教一教他术法,也是帮他。”

    无我不说话了,他知道无象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第二日,小幽未出现,第三日,小幽仍未出现。无象有些急了,对无我道:“小幽怎么还不来,他不该出什么事了吧。”

    无我:“你急也无益,我们只能等他来。”

    无象:“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无我:“我们又不是乾坤珠,如何出的去结界?”

    无象瞳孔放大,兴奋说道:“你这一说,我还真是忘了乾坤珠能出去!不如让乾坤珠去找小幽?”

    无我:“可我们并不知小幽在何处,如何去找?”

    无象:“小幽不是说他家在三十里外山洞嘛,方圆三十里内去寻便是了。”

    无我:“可是如何使乾坤珠去找呢?”

    无象挠挠头:“我们第一次见小幽时,我将乾坤珠抛出结界外,我再抛一次试试。”

    无象说着便将黑珠抛出,黑珠果穿越结界,悬浮空中,无象兴奋的跳起来,无我也十分欢喜,二人欢喜过后突然又反应过来,无我:“黑珠守在结界外一动不动,有何用呢?”

    无象蹙眉凝神,道:“去找小幽!”

    黑珠仿佛听懂了主人意思,嗖地一声飞出去,不见了踪迹。

    两兄弟喜出望外,乐的直蹦起来,无象:“你看吧,我就说有办法的!”

    两人兴奋劲儿过了,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他们等待黑珠带着小幽回来。可过了许久仍未见到小幽,黑珠也迟迟不见。

    无我:“黑珠不会走失了?”

    无象:“你瞎说什么!”

    少顷,黑珠飞回,无象喊:“我的珠子回来了!”

    黑珠进入结界内,无象使手接,那黑珠就浮在无象手掌上,无象看到一缕黑色灵力出来,这灵力犹如烟一般钻入无象眉心,无象嘴角上扬,喊到:“我知道了!”

    无我:“你知道什么了?!”

    无象:“有其他狼群在争夺小幽家领地,小幽家正在抵御,战局已定,入侵者就要败走了!”

    无我:“真是太好了!”

    无象:“小幽说不定明天就来寻我们!哈哈!”

    朋友安好,这两兄弟只顾着高兴,却并没有在意乾坤珠的妙用,对孩子而言,朋友间的欢乐是比法器更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