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班后，我召集手下，开了个简单的碰头会，布置当天工作。
刘旭去移动公司调查王建鹏的通话和短信记录，然后再到工商局查伟龙公司的注册资料。既然王建鹏是经理，注册资料里应该有他的简历，这是我们获悉他过去情况的便捷途径。
王成刚和张志去案发现场，取得当地派出所的协助，调取所有应该调取的录像资料，查找犯罪嫌疑人，这是侦破工作的重中之重。
董浩和技术科保持密切联系，保证在第一时间获取两个现场及被抢车辆的检测报告，并且寻找王建鹏亲属，以便辨认尸体并征得他们对可能进行的尸检的同意。
“那我呢？”黄勇见我没给他派活，忙问。
“还能少得了你？”我笑笑，“你和我去伟龙公司。”
伟龙公司位于中关村中国电子大厦十五层。电子大厦是两幢相连的高层玻璃幕墙建筑，是中关村的地标，隔一条街，对面就是海淀法院。据说电子大厦的租金每天每平米就高达七元人民币，里面的公司都相当有实力。很多次，我从海淀法院出来，抬头看见对面的建筑，心头略微遗憾之余，总是好奇都是些什么人才能在这里边工作。
鹏不仅在这里工作，而且还是一个公司老总。我们同行半年，我早就看出他不应该是乘坐地铁和公车的人，但没想到他竟是一个老总。去通州，他为什么不开车呢？这个疑问再一次冒了出来。
刚刚进入这个所谓的5A级高智能大厦，我和黄勇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刚到电梯间，正好一个电梯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人，我们就顺便走了进去。电梯合上门，平稳上升，可我惊奇地发现，除了电梯上方正中液晶屏上不断变幻的数字外，整个电梯里没有任何一个数字按钮。难道这电梯竟能和乘客有心灵感应，知道我们要到哪一层？
事实很快证明我的想法是多么地愚蠢可笑。电梯在八楼停住了，进来一个人后，电梯再度下行。
“哎，这电梯怎么回事啊？”黄勇叫出声。
旁边的人转过身，漠然地看了看我们，“第一次坐吧？”
“嗯。”
“那一会儿你们先出去，楼梯间的边上有一个触摸器，你们在那儿先选择楼层，然后它会指示你坐哪一部电梯。”
原来如此。我们出了电梯，在电梯间的边上，果然发现了一个触摸屏。我们在上面输入“15”，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大大的“F”。
“快走，F电梯。”我拉着黄勇快步走过去，“F”电梯敞着门，静静地等着我们。
“真他妈地。”电梯里我们相视苦笑。
出了电梯，按照指示牌右转，迎面就是伟龙公司。
“你好，两位找谁？”前台小姐礼貌地问我们。
“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你们负责人。”
“请问有预约吗？”
“公安局来还需要预约？”黄勇有点搂不住火，我拽拽他的衣袖。
“哦，请稍等。”女孩儿拿起电话，“Johnson，我是Mary，公司来了两位公安局的先生，说要找负责人。嗯，嗯，好，我知道了。”女孩放下电话，对我们说，“两位请随我来。”
我们跟着女孩走进一间会客室，女孩儿暗红格的长裙在我眼前晃动，让我想起了停车场那暗红色的血泊。
***
叫“Mary”的女孩儿为我们泡了两袋茶，退了出去。说实话，对人们互称英文名字，我很不习惯，不过这好像是现在写字楼里的风尚。
会客室不大，很简洁，六把软椅围在一个长方形的工作台周围。家具都是北欧风格的，一面的墙壁上挂着两幅抽象的油画，线条杂乱但色彩绚丽。这是熟悉的感觉，想当年我的新房就是这种装修风格。
等了几分钟，才有一个身穿衬衣、马甲背心的男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刚接了个电话。”他向我们伸出手来，和我们握手，“我是Johnson，两位是？”
这是一个和鹏年龄相仿的男人，冷静、坚毅的表情下面，隐藏着他的冷漠。
“我们是刑警队的。”
“哦。”他略微点点头。
“你是？”我看他有些不明白，又补充一句，“你在公司是什么职位？”
“副总，行政副总。”
“嗯，那找你正合适。”我看着他，“王建鹏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昨天派出所来人，把他办公室贴上封条了。”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了解点情况，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哦，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尽管说。”
“嗯，那就谢谢了。”我打量着四周，“你们这儿能抽烟吗？”
“这个——”显然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你们等一下。”他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装着水的纸杯走了进来，他关上门，把纸杯放在我面前，说，“抽吧。”
我笑笑，从口袋里拿出烟，问他，“不碍事吧？”
“抽吧，没事。”
“你不抽烟吗？”我想起鹏，他是不抽烟的。
“也抽，但是规定不能在公司里抽烟，有时憋不住，就到楼梯间抽一支。”
“不好意思啊。”我点着烟，又递给他一支，他拒绝了。“给我们说说你们公司的情况吧。”
Johnson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公司的情况。公司成立于两年前，现有职员六十余人，主要从事电子产品的研发，是一家高科技企业，客户基本是政府部门。公司现设有研发中心、市场部、工程部和行政部。
“王建鹏出事，大家都有什么议论？”我耐心听他讲完，单刀直入主题。
“那倒没什么，至少我没听到什么。如果有，也是觉得很可惜。”
“为什么会这样？”我很惊讶。一个公司的老总死于非命，公司的员工竟然无动于衷？
他像是看懂了我的表情，沉默了一下，说，“你知道在这儿，大家都只不过是同事，我们很少会过问别人的私生活。大家都有这种默契，王总也是。”
我能理解他说的话，但心里很不舒服，或许这就是写字间文化吧。“你个人，”我看着他，“和王建鹏私交如何？”
“一般吧。”
“你们彼此了解对方的家庭吗？”
“我的他多少了解一点，但他的我就不清楚了。”看着我蹙起的眉头，他补充道，“我想公司里也没人知道。”
我回想着和鹏那段同行的日子，除了名字、籍贯以及关于离婚的事情外，他的确没有透露过任何个人信息。可能他是一个过于谨慎的人吧，但整个公司没有一个人了解他的家庭，这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我们的距离是如此遥远。
“顺便问一下，王建鹏不在了，你们都不担心公司的业务受什么影响？也不担心你们自己？”
“影响多少会有一些，”他想了想，说，“但那更多的应该是心理层面的。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个很正规的公司，王总不过是由董事会聘任的，我想少了谁，也不会影响公司的运转。至于真的严重到影响我们个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啊？”
“哦，我明白了。”我缓缓点头，今天我总算开眼了。
刘旭去移动公司调查王建鹏的通话和短信记录，然后再到工商局查伟龙公司的注册资料。既然王建鹏是经理，注册资料里应该有他的简历，这是我们获悉他过去情况的便捷途径。
王成刚和张志去案发现场，取得当地派出所的协助，调取所有应该调取的录像资料，查找犯罪嫌疑人，这是侦破工作的重中之重。
董浩和技术科保持密切联系，保证在第一时间获取两个现场及被抢车辆的检测报告，并且寻找王建鹏亲属，以便辨认尸体并征得他们对可能进行的尸检的同意。
“那我呢？”黄勇见我没给他派活，忙问。
“还能少得了你？”我笑笑，“你和我去伟龙公司。”
伟龙公司位于中关村中国电子大厦十五层。电子大厦是两幢相连的高层玻璃幕墙建筑，是中关村的地标，隔一条街，对面就是海淀法院。据说电子大厦的租金每天每平米就高达七元人民币，里面的公司都相当有实力。很多次，我从海淀法院出来，抬头看见对面的建筑，心头略微遗憾之余，总是好奇都是些什么人才能在这里边工作。
鹏不仅在这里工作，而且还是一个公司老总。我们同行半年，我早就看出他不应该是乘坐地铁和公车的人，但没想到他竟是一个老总。去通州，他为什么不开车呢？这个疑问再一次冒了出来。
刚刚进入这个所谓的5A级高智能大厦，我和黄勇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刚到电梯间，正好一个电梯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人，我们就顺便走了进去。电梯合上门，平稳上升，可我惊奇地发现，除了电梯上方正中液晶屏上不断变幻的数字外，整个电梯里没有任何一个数字按钮。难道这电梯竟能和乘客有心灵感应，知道我们要到哪一层？
事实很快证明我的想法是多么地愚蠢可笑。电梯在八楼停住了，进来一个人后，电梯再度下行。
“哎，这电梯怎么回事啊？”黄勇叫出声。
旁边的人转过身，漠然地看了看我们，“第一次坐吧？”
“嗯。”
“那一会儿你们先出去，楼梯间的边上有一个触摸器，你们在那儿先选择楼层，然后它会指示你坐哪一部电梯。”
原来如此。我们出了电梯，在电梯间的边上，果然发现了一个触摸屏。我们在上面输入“15”，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大大的“F”。
“快走，F电梯。”我拉着黄勇快步走过去，“F”电梯敞着门，静静地等着我们。
“真他妈地。”电梯里我们相视苦笑。
出了电梯，按照指示牌右转，迎面就是伟龙公司。
“你好，两位找谁？”前台小姐礼貌地问我们。
“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你们负责人。”
“请问有预约吗？”
“公安局来还需要预约？”黄勇有点搂不住火，我拽拽他的衣袖。
“哦，请稍等。”女孩儿拿起电话，“Johnson，我是Mary，公司来了两位公安局的先生，说要找负责人。嗯，嗯，好，我知道了。”女孩放下电话，对我们说，“两位请随我来。”
我们跟着女孩走进一间会客室，女孩儿暗红格的长裙在我眼前晃动，让我想起了停车场那暗红色的血泊。
***
叫“Mary”的女孩儿为我们泡了两袋茶，退了出去。说实话，对人们互称英文名字，我很不习惯，不过这好像是现在写字楼里的风尚。
会客室不大，很简洁，六把软椅围在一个长方形的工作台周围。家具都是北欧风格的，一面的墙壁上挂着两幅抽象的油画，线条杂乱但色彩绚丽。这是熟悉的感觉，想当年我的新房就是这种装修风格。
等了几分钟，才有一个身穿衬衣、马甲背心的男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刚接了个电话。”他向我们伸出手来，和我们握手，“我是Johnson，两位是？”
这是一个和鹏年龄相仿的男人，冷静、坚毅的表情下面，隐藏着他的冷漠。
“我们是刑警队的。”
“哦。”他略微点点头。
“你是？”我看他有些不明白，又补充一句，“你在公司是什么职位？”
“副总，行政副总。”
“嗯，那找你正合适。”我看着他，“王建鹏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昨天派出所来人，把他办公室贴上封条了。”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了解点情况，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哦，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尽管说。”
“嗯，那就谢谢了。”我打量着四周，“你们这儿能抽烟吗？”
“这个——”显然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你们等一下。”他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装着水的纸杯走了进来，他关上门，把纸杯放在我面前，说，“抽吧。”
我笑笑，从口袋里拿出烟，问他，“不碍事吧？”
“抽吧，没事。”
“你不抽烟吗？”我想起鹏，他是不抽烟的。
“也抽，但是规定不能在公司里抽烟，有时憋不住，就到楼梯间抽一支。”
“不好意思啊。”我点着烟，又递给他一支，他拒绝了。“给我们说说你们公司的情况吧。”
Johnson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公司的情况。公司成立于两年前，现有职员六十余人，主要从事电子产品的研发，是一家高科技企业，客户基本是政府部门。公司现设有研发中心、市场部、工程部和行政部。
“王建鹏出事，大家都有什么议论？”我耐心听他讲完，单刀直入主题。
“那倒没什么，至少我没听到什么。如果有，也是觉得很可惜。”
“为什么会这样？”我很惊讶。一个公司的老总死于非命，公司的员工竟然无动于衷？
他像是看懂了我的表情，沉默了一下，说，“你知道在这儿，大家都只不过是同事，我们很少会过问别人的私生活。大家都有这种默契，王总也是。”
我能理解他说的话，但心里很不舒服，或许这就是写字间文化吧。“你个人，”我看着他，“和王建鹏私交如何？”
“一般吧。”
“你们彼此了解对方的家庭吗？”
“我的他多少了解一点，但他的我就不清楚了。”看着我蹙起的眉头，他补充道，“我想公司里也没人知道。”
我回想着和鹏那段同行的日子，除了名字、籍贯以及关于离婚的事情外，他的确没有透露过任何个人信息。可能他是一个过于谨慎的人吧，但整个公司没有一个人了解他的家庭，这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我们的距离是如此遥远。
“顺便问一下，王建鹏不在了，你们都不担心公司的业务受什么影响？也不担心你们自己？”
“影响多少会有一些，”他想了想，说，“但那更多的应该是心理层面的。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个很正规的公司，王总不过是由董事会聘任的，我想少了谁，也不会影响公司的运转。至于真的严重到影响我们个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啊？”
“哦，我明白了。”我缓缓点头，今天我总算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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