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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那一晚,刘旭开车送我回家。

    其他的人都走了,原来的安排是我送刘旭回家,可走到车位,她变了卦,从我手里抢走钥匙。“我送你吧。”她说。

    “不用啊,我没事儿。”我推脱着,有些趔趄,“就这段路,我闭着眼都能开回去。”

    “你老还是睁着眼吧。”刘旭打开车门,坐到驾驶的位置,我只能从另一侧上车。“这两天查酒驾呢。”

    “谁敢查我啊?”我把车窗摇下一条缝儿,顺手点着一根烟。

    “嗯,没人敢查您,您是谁啊?”刘旭笑出声来,“这回行了吧?”

    我被她的话噎住了,想了想也笑了。

    汽车从停车场驶出,经过十字路口,拐入北土城路。

    “今天你喝得真不少,这回痛快了吧。”

    “痛快什么啊,还不是被逼的?”我那天晚上喝了八瓶普京。

    “人家嫂子是报仇来了,谁让你把老张用得那么狠?”刘旭笑道。

    “哎,刘旭,你说这世道也怪,怎么说也是总行的人啊,怎么就这素质呢?”说完我自己先笑了。

    “人家什么素质啊?我看不错啊,不然谁还能收拾你?”刘旭瞥了我一眼。

    “切。”

    刘旭笑笑,“好像她家里有什么关系,反正也只是做个会计。”她解释。

    “哦。”我点点头。我又想起临到酒店前她说的话,不禁暗叹,刘旭有做特务的潜质。

    汽车在黑暗中前行,我们的右侧,就是静静流淌的小月河。聆听着想象中的流水声,我忽然想到聪岚手拿瑞士军刀那一幕,“你要不答应离婚,我就自杀。”她平静地看着我。

    “哎。”我重重地叹口气。

    “怎么了,头儿?”刘旭转过来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吐出一串烟雾,“你压过马路吗?”我问刘旭。

    “压马路?应该有吧。”她差点笑出声。

    “想当年,我最远的一次,就是从蓟门桥开始,沿着小月河一直走到前边。”

    “不会吧?”

    “还是冬天。”

    “真浪漫啊,不过我可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啊。”

    “哼。”我扭过头,紧抽了两口烟,把烟头从车窗弹了出去。

    “后来呢?”

    “我们结婚了,再后来,我们离了。”没等刘旭问,我就说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说出来。

    刘旭沉默了。我们从路口左转,驶入八达岭高速。

    “头晕吗?”

    “还好吧。”

    “你今晚还有任务呢,行吗?”

    是啊,晚上我还要视频。“没问题。”我说了句广东话。

    刘旭轻轻一笑,“过一阵我断奶,也就能陪你们喝了。”

    “现在也没事啊,你没听邓爷爷说过吗?”

    “他说过什么?”

    “邓爷爷说,喝酒要从娃娃抓起。你每天喝酒,喂给孩子的就是酒,这长大了,那就了不得了。”

    “你损不损啊?积点德吧。”刘旭愠怒地瞪着我,我无声地笑了。

    ***

    刘旭停好车,我又把她送到街口,为她拦了辆出租车。女人啊,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

    为什么会想到聪岚,想到那一幕呢?那个创痛不是已经深埋在心底了吗?这么多年,我不是都已经遗忘了吗?

    我点着一支烟,向公寓楼走去。黑暗中,大堂的光线有些刺眼。我用门卡开了门,走到电梯间。

    两部电梯,很罕见地都没有停在一楼。我按了向上的按钮,顺便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十一点半,距离头一天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视频?亏她想得出来。我是那么地不值得信赖吗?如果是别的什么案件,我早就坚决地拒绝这类要求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和任何人视频过呢。

    可是我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除了想获得案件线索,或许还有其它什么吧。

    电梯上方显示的数字不断递减,终于变为“1”。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我忽然心生警觉,好像那两双黑暗中的眼睛就躲藏在电梯门的背后。

    我向后退了一步,紧紧盯住电梯门。门无声地开了,里面一片光亮——空无一人,我长吁了一口气。

    我进了电梯,靠在靠后的背箱,暗笑自己草木皆兵。电梯缓慢而坚决地向上攀升,我从口袋里取出烟,叼在嘴里。这是我经常的一个动作,我不会在电梯里吸烟,但出了电梯,我会迅速点着。蓦然,我的后颈一阵发凉,我又感觉到那两双眼睛,它们紧贴着我的后颈。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前跳一大步,快速转身。电梯里除了我,仍旧是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我的眼花了?我闭上眼,摇摇头,又迅速地睁开。

    什么都没有啊。我按照逆时针方向绕了个圈,除了我,电梯里没有任何其它生命气息。

    可是恐惧依然笼罩着我,那两双眼睛就在我的附近,我绝对感觉得到。

    莫非它们在电梯外边?莫非它们不是人?

    我紧张地抬起头,注视着电梯的顶壁。顶壁的中央,有个长方形的凸起,那是为方便检修而特意开设的窗口。在它的周围,四盏射灯发射出昏黄的光,我能清楚地看清光束的轨迹。一切都仿佛那么诡异。

    顶上完全可以站得下两个人,我判断着自己的形势,骤然来临的危险让我的大脑瞬间清醒。

    如果对手有武器,比如手枪,我将没有任何机会;如果只是匕首一类的凶器,凭我的身手,即使不能完胜,也不至于快速落败。

    但是我的手里,没有任何家伙,除了那个小小的摄像头。

    我慢慢倒回去,紧贴着后壁,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窗口。我早就习惯了不把后背暴露在门口,这近乎一种本能。如果我选择在电梯里下手,假如有足够的人手,在电梯的终点,在电梯间的地面上,我一定会安排一个人,我不会留出任何退路。最好的攻击时机,就是在电梯抵达终点的那一刹那。

    电梯终点?我看向那一排数字。进电梯的时候,我按下的是“18”,现在电梯上方变换的数字是“17”。

    我的终点马上就要到了。

    那个数字终于变成了“18”,电梯顿了一下,稳稳地停住。我的心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不停地在电梯门和窗口之间移动。

    电梯门无声地打开,我紧紧地咬住牙。

    我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