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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初来乍到

    “回廊——212号”

    标注着这行文字的黄铜铭牌上还刻着另外一个单词:

    “谗言者”

    漆黑漫长不见尽头的回廊当中单单地空出这么一间牢房,牢房中苍白的光芒投射在回廊的墙体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蓦然间,空间中浮现出无数镜面一样的光斑,这些光斑里一个人的身影正在朝这里走来,他身穿青蓝色的长袍,双眼为布条所遮,俨然是那位年轻的管理员,光斑中的男人伸手抓向光斑,这片空间当即震颤了一瞬,管理员便从这一片片光斑里走了出来。

    在这牢房的中央,只有一张木桌,桌上只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周围没有笔墨,但是在它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后,羊皮纸上逐渐浮现出一段花体的奥尔顿语:

    “在那隐秘的彼端,遗忘者与被遗忘者终将重逢。”

    “中午好,隐秘的保管者……”

    灾后53年.9月21日.14时20分

    陨座城.白桥区

    一个中午的时间,她前后去了3、4家白桥区的佣兵酒馆,广撒网式地留下了自己联系方式请各位酒保帮忙留意下最近的小委托,顺便也解决了一下午饭的问题——14耀分换来一份“陨座焗饭”,有一说一,吃完的她确实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价钱。

    “陨座的物价啊……”阮烛汐在心里哀叹了一句,这些钱换在沐金郡她肯定可以吃的比“陨座焗饭”要好上不少,再加上自己本就比较“瘦弱”的钱包,这一顿吃的她竟有种伤到元气的感觉。

    从酒馆里走出来,她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她准备去旧城区看一看,一来先去一趟林奇先生说的那个“安稳觉”酒馆,另一方面她也得在旧城区物色一处可以让她住上一段时日的地方,现在她可以肯定的就是,她这趟在陨座待的时间绝对不会短。

    她所处的位置离旧城区不算太远,所以她打算步行去旧城区。

    阮烛汐缓步走着,侧目看着街边的景象,这与进城时看到的景色无异,街的两边的房屋皆是黑瓦白墙的两层哥特式建筑,房檐墙缘上镶嵌着金灿灿的金属镀件,被秋日的暖阳照的泛起刺眼的光,看上去有种莫名的温馨感。

    炼金工坊,法器定制,终端专卖,现代时装……各种各样的店铺沿着街列开。

    街边每隔五六步的地方,地面便升起一根荧能路灯,灯柱是暗金色的,如权杖一样托举着顶端珠母色的荧能水晶,入夜后,魔能缆线开始为这些装置提供魔能,这些经历过特殊改造的水晶便能够散发出光芒以照亮道路。街道中央是供悬浮车往来双向四车道,中间由一条隔离带分割开来,据说这些隔离带上种的植物叫“夜荧花”,到了夏天的夜晚,这些花开始绽放的时候,花瓣上会分泌一种淡蓝色的荧光液体,届时白桥区的隔离带也会变成陨座城的一道景点。

    阮烛汐的目光越过隔离带,越过对面的街道,一点点向天边移去,秋日的湛蓝天幕下,一个巨大的岛屿如剪影一般悬浮在半空中,它的上面,隐隐绰绰还看得见建筑的影子——那是陨座北区的空岛部分,一直滞空在陨座最北侧的地带,所以早上她从南边的圣赛特所列罗大桥过来的时候没能看见这座浮空岛的身影。她的步伐渐渐放缓下来,侧着脑袋看着那座悬浮之岛。

    “要是入夜了,那上面万家的灯火的一定很好看。”阮烛汐这么想着,思绪一点点飘远了。

    这些房子,街道,浮空岛,都是在陨座的第四次扩建时建起的,也就是从灾后纪之初开始修建的。

    史学家们用改变世界命运的灾难来命名每一个纪元以此让后人们对于未知的力量保持敬畏与尊敬,比如古纪的开始是古王朝冥阳的覆灭,冥阳大陆上的原住民们浩浩荡荡地西渡雾泽海抵达梵加,红纪的开始是猩红热结束的时候,这场席卷世界的瘟疫,几乎夺走了当时世上四分之一的人口,白夜纪的开始是白夜之龙的陨落,据说在那之后哪怕是在正午时分,恶灵也能无畏阳光地在地面上行走,白日里双人成行可能稍不注意,目光从另一人身上挪开,那人便会永久地从这世上消失不在。

    而灾纪的开始是源自一场战争的结束——“灭世战争”,这场战争的发源地在沃奈索斯,但却波及到了整个世界,西方的奥尔顿和联合军团,东方的东域和耀斑,北方的至北联盟,甚至内海渊境上的群岛诸国都排出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前往前线抵抗陷入疯狂的传奇法师“灭世者”加洛·安戈斯。

    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加洛凭借一人之力对抗着整个世界的军队,他在长达三个月的追逐战中,加洛·安戈斯的烈焰将奈坎利表面约2%的土地焚烧成了一望无垠的灰烬荒漠,数以百万计的人类因此而流离失所甚至丢掉了性命。

    当他行进到奥尔顿与沃奈索斯边境时,各国联军拼死一搏,与之开启最后的决战,将完全失去理智的“灭世者”斩杀在奥尔顿的国门前,一场陨石撞击般的爆炸之后,加洛·安戈斯殒命当场,原爆点也因为残留法力过于强烈,而被封禁,成为了人类禁止进入的地区。

    加洛的死引起了这个世界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整个梵加的“自然灵”几乎在他死亡的同一瞬间陷入了狂乱与痛苦,地震、山火、海啸、飓风,一场又一场的自然灾害接踵而至,山河破碎、神明无光,疯狂的自然将人类引以为傲的王朝与国度在瞬息间撕成了碎片。

    这样毁天灭地的灾变持续了五年之久,全世界三分之一的生命都在这些自然灾害中消逝。人口锐减,经济衰退,秩序崩溃接踵而来的打击之后,幸存者们才从废墟之中重新站立起来,一砖一石地开始重建自己文明的辉煌。

    但哪怕大灾变结束距今已经过了四十余年,到了阮烛汐他们这一代人时,经济、人口、乃至社会的安定也没能恢复到53年前的那般富裕、繁荣、稳定。

    不过,也有些学者相当乐观地认为灾变并非全然一件坏事,已故的生命为新生代们腾出了宝贵的空间和资源,一定程度上来说,这场灾变也为现在的人类社会埋下了重生的沃土。

    阮烛汐慢悠悠地想着,脚下的却步伐不曾间断,周围风景不断轮转,回过神来时白发少女已然置身一条长长的阶梯之上。

    阶梯之下,一眼看去密密匝匝的皆是漆黑的瓦片铺就的屋顶宛如一只乌鸦张开双翼牢牢地笼在这片城区发上空,加之这些房屋的墙缘房檐上没有镶嵌那些灿金色的金属镀件,失去金色的勾勒,这片当即区域同她身后的金光璨然区分开来。

    她的脚下就是陨座的旧城区,她所在这条阶梯便是陨座城著名的分城长阶——据说灾变之后,陨座城的东部整体向上抬升了将近10米,在人们重新建起被灾变摧毁的城区时就修建了这条上下落差十米有余的阶梯来连接新旧城区。

    阮烛汐拾级而下,她身边房与房之间的间隔也变得逼仄起来,一条条晾衣绳织网一般穿梭在建筑物二楼的窗户间,或干或湿的衣物挂在上面,在地上留下一块块阴影,各种肤色的、各个种族的人摩肩接踵地在斑驳的阴影里穿行。

    她用余光打量着同她擦肩而过的路人,这里有五官深邃而立体的奥尔顿人,小麦肤色、多有纹身的沃奈索斯人,线条柔和、精致耐看的东域人,甚至还有一些天生带着“兽征”的“拉瑞塔”人,人们挤在狭窄的街道上,让这条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显得更加拥挤。

    但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拥挤的感觉,毕竟在灾后纪已经很难见到这么多人同时在一个地区活动的景象了,如果用稍微“东域”一些的词汇来说,这就是一种“烟火气”,而她爱烟火气。

    阮烛汐短短地呼出口气,把今早的梦和不愉快抛到脑后,她低头看着终端里林奇先生发来的定位,那家名为“安稳梦”酒馆应该就在附近了,她侧头看着一边的黑铁路牌,暗色的背景上用白漆漆着两个箭头:

    “西,黑莲大街”

    “东,锈水街”

    “姐姐,要买份报纸吗?”突如其来的童声把阮烛汐的目光从路牌上拉了回来,她低下脑袋,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一摞《安托鲁达报》,右手拿着一张报纸搭在她大腿上,她瞥见那报纸上的日期是53年9月18日,心中便有了答案。

    灾变后很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年纪还早时就到街上当小贩为家里挣家用,比如让他们拿旧报纸来卖给流浪者,或者强塞给路人然后强买强卖,她羁旅两年这样的孩子也见过不少,于是她收起终端,搬出准备好的话术,微微盈起一丝笑意:“不好意思,姐姐现在有事,改天再来照顾你的生意,好吗?”

    小男孩抿了下嘴唇:“这样啊……”他语气里的无奈一瞬间竟让她心生出一丝怜悯,可是小男孩脸上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微笑又让她觉得有些琢磨不透“那好吧。”

    说罢,小男孩的右手便捏着报纸,缓缓地从她腿边抽开,随后又转身挤开人群跑远了。

    阮烛汐站在原地愣了半刻“怎么觉得……不太对?”

    这个小男孩,突如其来又跑着离去,还有那个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的手下意识地伸进男孩搭报纸一侧的裤兜里,然而熟悉的坚硬质感却没有顺着手指传来,她的心蓦然提了一下,她箭步上前闯开来往的人群,往小男孩消失的方向看去,那个小男孩还没有跑远,而在他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来一个皮夹。

    那是她的钱包!

    一瞬间,阮烛汐便悟到了其中的蹊跷,他先用拇指和食指夹住报纸作为掩护,食指和无名指再伸入她的侧兜里夹住她的钱夹,趁她不备的时候再一点点抽出来,最后借着报纸包住钱夹顺利脱身。

    这个小男孩的手法娴熟到竟然能在她没有一丝察觉的情况下摸走她的钱包,想必在这个地方已经是得逞多次的惯犯了。

    “阮烛汐,你真是太天真了……”她在心里懊悔一句,她孤身在外羁旅两年之久,居然能被一个小孩的花招给骗走钱包,越是这般想着她的愠怒一下窜了起来。

    人群当中,那个小男孩回眸瞥了她一眼,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他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僵了一瞬,当即将手中的报纸往空中一甩,在满天翻飞的报纸中,他撞开周围见怪不怪的人群,远远地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