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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旧城区的见面礼

    她身边不知何时开始竟聚集起了不少看戏的路人,他们穿着各异的服饰,说着天南海北的语言,脸上却是同样一副戏谑地笑。

    不知觉间,她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把掌心周围压的青白,顷刻间,繁复如诗篇的苍白咒文绕体而生,从中滋生出无限的暗影将她吞没,令其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溶解分裂成数十个个体,各自化成梭型,生出硬喙利爪,覆满漆黑油亮的羽翎。

    这个法术即是“鸦化”,是阮烛汐在父亲离开后,根据印象里父亲的“狼化”所改写的“终焉”法术,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她在对父亲的思念中所研究出来的法术。

    不过一瞬,白发少女的身形当即化作满天的群鸦,越过震惊的众人直追男孩而去。

    “居然这么年轻就是法师了……”看戏的人群当中不知何处涌出一阵话语声。

    另一边,又有人用沃奈索斯语爆了句粗口:“哈!这下有的那小子受的了。”说罢周围几个沃奈索斯人哄笑一堆,人群便散去了。

    鸦群飞向空中,俯视着一望无垠的旧城区,她深知钱对自己的重要性,但就在她化作群鸦的那一刻,她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焦枯鬼影的哭喊“阮烛汐,你本来可以救我的,再来一次你还是失败了……”

    鸟瞰视野下她的目光紧锁到那个小偷的身上极速向下俯冲去,趁着那个男孩没有走远,她越是迅速地解决这边的事情,追上那个男孩的可能性就越大!

    小男孩敏锐地回过头来,看着直奔他破空冲下的鸦群,身子一拧径直冲进了旧城区的小巷中。

    旧城区深巷密布,蜿蜒曲长,其间空间狭小,渡鸦要想集群快速飞行几乎等于不可能,这样一来对方失去了数量和速度的优势,他又是土生土长的旧城区人,对方大无可能追的上他,他捏了捏比他手掌还大的钱夹,虽然有些单薄,但是也算是有收获了。他的双眼适应了巷道中略显幽暗的环境,届时他又转过一个转角,得意洋洋地回头一望,目光正撞上那五、六只狂袭而来的渡鸦!

    渡鸦群排成一排,哪怕此处空间狭窄,堆满杂物,它们的活动却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速度更是一点也不比他慢。

    半空中,承载着阮烛汐意志的渡鸦在飞行间鸟瞰着这整片区域,如同一位娴熟的木偶师一样流畅地操纵着其余的渡鸦“围捕”那个男孩。

    鸦化的法理相对来说很简单,即借助“终焉”在“灵”方面的权柄,将一个灵分化进入不同的拟形之中,这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意识塞到一个小小的容器当中,与此同时,这个小容器还通过同一个灵体内部独有的纽带将除它之外的二十三个几乎相同小容器连接到了一起,正因为这种连接她才可以像控制自己的手指一样轻松地控制它们的行动。

    小男孩眼见这些渡鸦越追越紧,惊慌之间跑入又一个路口,正要转身目光便正撞上那一双双早早预备于此的黑色羽翼,它们早就埋伏好了等着他的到来。男孩心中“嗡”了一瞬,长时间的艰苦生活策动他的身体让他几乎下意识地转向一旁,朝着大街上奔去。

    除开追击他的那5只渡鸦、围堵他的9只渡鸦、其余的10只渡鸦早在阮烛汐的控制下守在附近的各个巷子口等着他的转向,也就是说之后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逃跑都不可能掏出逃不出阮烛汐的渡鸦的“围捕”范围。

    渡鸦振翼飞行的声音愈发接近,男孩的步子随之也愈发沉重,不远处,巷子口外午后的金光穿过黑暗投入巷中,这光就像一种引导一样地吸引着他,仿佛只要穿过这扇金黄的光门他就能够逃出生天,他努力地加快步子,可就在这时,一道道漆黑的剪影从空中飞坠而下,飘落的羽翎,展开的黑翼层层叠叠将那光芒遮蔽殆尽。

    这一刻,他听见心里的声音在说:“无路可逃了……”

    俯瞰一切的渡鸦内阮烛汐看着那男孩冲进陷阱当中,当即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向地面上的某只的渡鸦身上,趁着他迟疑那一瞬间,群鸦聚合,化形为人,男孩避开她往街上冲去,她紧接箭步近身,一把拽住了男孩的衣领,将他拽停了下来。

    “好了……把我的钱包还给我。”白发少女咬了咬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可这个男孩却根本不领情地起身一怔,挺身还想要跑,结果一步都没有迈出便被阮烛汐一脚绊来,重心失控地向前倾去,正要摔倒时,她又一把拽住他的后领没让他摔倒地上,直到这时,他才算真正消停了。

    男孩羸弱的身体随着他的呼吸剧烈起伏着,阮烛汐一点点让他找回自己的重心,待他终于站稳时,他膝盖一松便颓唐地坐到了地上。

    “好啦,把钱包还给我,可以吗?”阮烛汐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男孩低下的脑袋短抒了口气,来陨座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她忽然对未来待在陨座的生活感到一丝堪忧。

    “你也要把我送去机关吗?”他没有回答阮烛汐的要求,低着头,手里攥着她的钱夹,反倒是问起她来。

    所谓“机关”指的是耀斑除了耀征军之外的“第二执行机关”,其职责除了保护耀斑的公共安全之外,最重要的的就是情报与反间谍工作,同时全耀斑所有的警署、警员都是直接归属于“机关”的,像偷盗、抢劫这样的犯罪行为也在他们的管理范畴之内。

    可是突然被他这么一问,阮烛汐竟无形地迟疑了一刻,她毫不避讳地扫过男孩的上身,他所穿的衣服已经浆洗到褪色的地步,就连他披着用以避寒的斗篷也不过只是一块破洞脏污的布料缝制出来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颤动了一下。

    “把钱包还我,这件事情就算到此为止了。”她的所作所为不会让这个孩子的一天变得更好,但也起码不会让它变的更糟。

    男孩微微皱起眉毛抬头狐疑地盯着白发少女蔚蓝色的眼眸,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善意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短暂的沉默之中,他胸膛的起伏稍稍平复下来,他的手慢慢伸向斗篷的内揣中,摸出她的钱夹,不吐一字地把它放回到了阮烛汐摊开的手掌中。

    她接过钱夹,打开瞧了一眼,确认自己的证件和银行卡都没有遗失之后没有细数现金有没有缺失便关上了钱夹,她站起身来,给坐在地上的男孩递去一只手,但是男孩并不想接受她的好意,固执地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白发少女看着他的样子短抒了口气,也不打算多做停留,将钱夹放进背包夹层中,起身离开了。

    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小男孩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裹紧了披风,一言不发地向深巷里走去。

    在那巷子的阴影中,一团暗影如同黏液般汇聚成一个小小的隆起,从中闪起两粒眼睛般的光点,光点目送小男孩离开之后,转而定在了巷子外,阮烛汐消失的方向上。

    锈水巷,酒馆“安稳梦”。

    经过刚才的事之后,她又花了好一会儿才在旧城区复杂的道路网络中找到原先的道路,顺着林奇先生的定位慢慢找到了这家佣兵酒馆。

    在灾后纪之前,普通百姓要是遇到什么关乎“法术世界”的事件通常都是选择向官方求助,佣兵的地位在那时就相当于是专门处理法力类事件的“私家侦探”,属于一个非必要的职业,但是在灾变之后,社会秩序几近崩塌,官方很难腾得出手来帮忙群众解决民间频发的法术事件,直到这时,商业化的佣兵才正式出现。这时群众才发现这些拿钱办事的佣兵的效率比那些“总是很忙”的官方法师要高上许多,久而久之,遇到法术事件甚至是别的某些事情的时候,群众也变得更倾向于向佣兵们求助,而佣兵酒馆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这里不仅对常人提供酒水服务,同时也是挂悬赏,找佣兵办事集中场所。

    通常来讲,酒馆只起一个中介的作用,雇主在这里挂悬赏、挂委托,由来自各处的佣兵自己决定接受与否,最后酒馆再从雇主的报酬里面收取一笔中介费以实现牟利,至于某些大型的佣兵酒馆,他们通常会组建一只自己的佣兵队伍,这样既能保证通常的委托能够正常如期的完成,还能靠品牌效应去接到更大的单子,同时佣兵和酒馆利益一致,也就减少了中间商与甲乙双方的利益纠纷。

    这家酒馆的排面不算大,外部装潢风格和上个纪元的老酒馆如出一辙,光是看见这装潢,她的鼻翼间就仿佛充盈起一股麦芽的甜香。

    “应该是这儿了……”阮烛汐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再三确认过地址无误她便上前去推开双叶门,走入其中,一瞬间淡远的、甜甜的酒香渗向她竟让她生出一种“陶醉”的感觉。现在时值下午,店里面并没有多少客人室内的装潢和外界看起来一样也是走的复古路线,色调以暖色为主,店铺内部的一侧是几个卡座,另一侧则是一道长长的吧台,吧台旁边还有一个直通二楼的楼梯。

    吧台之后的墙体上铺列着黄铜的管道,酒架上并排放着几个橡木酒桶,各自接着黄铜制成的酒龙头,长长的柜台边只有一个比她稍长些许身穿衬衣与排扣夹克的酒保,他手中正拿着杯子一声不吭的擦拭着。

    酒保听见推门的声音,抬起眼来飞快地扫过一眼,职业性地笑了起来:“接任务的话,悬赏板在那边。”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了指柜台旁的悬赏板,上面拿大头钉钉着七八张悬赏令的样子。

    闻言阮烛汐稍稍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是林奇先生叫我来这里的。”

    “哦?”突然那酒保眼里来了兴致,仔细在她身上又看过一遭,缓缓停在她一头的白发上“您就是阮小姐。”

    被一个年龄比自己要大的人用敬称称呼她突然还有点不习惯,语气怯了些,开口应到:“嗯……”

    “那个,其实我是小辈,还请别用谦辞了。”

    此话一出,酒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比你大上多少,也谈不上长辈,刚刚是职业习惯,还请见谅。”他缓解尴尬地接下话题,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到了杯架上。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奇先生的侄子奥维斯,奥维斯·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