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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变故生

    人和人聚在一起呢,少不了的就是聊天,什么都能聊,从天上聊到地上,从水里聊到岸上。虽然主要是我和刘青山两个人在聊,李枕河很少参与,但在我们的带动下他也多少说了几句。必须说,不可以在我面前不说话,不然我肯定会发疯。刘青山和我一样都是那种健谈的人,而且他还是天津的,这buff直接叠满了吧,估摸着我们俩人都能演段相声。我们大致比对了一下年龄,得出的结论是我是最小的那个,他便自作主张且嘚瑟地让我喊他一声哥,至于李枕河那边,跟着他喊枕河就好。

    不是不乐意喊,他这个理由没毛病,刘青山的名字也挺好听的。青山。我斗胆猜测啊,他名字应该是取自“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念着颇有文人墨客气息。只是喊起哥来,无论是刘哥,山哥还是青山哥,听上去都不太像那么回事,怪怪的,甚至有种文人墨客被一脚踹进泥潭里的感觉,怎么念怎么土。所以最后我还是决定“有事儿喊哥,没事儿青山”。

    我问青山他的名字来源是不是我想的那样,谁料他嘿嘿一笑,双臂一抱,张口就说我傻。

    “你没见我姓刘吗?哪儿那么多文雅的讲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这么简单!”

    留什么?就这?不是吧大兄弟,你这气质瞅着,这家庭氛围不像是能把名字取这么随意的样子啊?得,看来风雅不过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一些早就死透的、昨晚错把蚊香当成安神香的记忆突然开始从坟堆里爬出来并且把我揍个半死,不行不行,这总容易胡思乱想的毛病得改,不然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尬死在阎王爷面前。

    青山跟我说他们就比我早到了一天,本来昨天就可以逛完苗寨,但他们认为刚在路上奔波过来,不多休息一下的话会严重影响他们游玩的质量,就没出去。

    “所以你们昨天一天没出门?”我震惊,这两个家伙怎么做到的,来到新地方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先熟悉环境而是让自己歇一天?哥们你们是受过什么特种兵训练吗?如果不是行李箱太重,我恨不得直接拖着它把苗寨逛个底朝天再说。

    “也不是。”青山摆摆手,“我呢还是出了门的,在周围逛了逛。枕河他不想出门,说是什么这和他的计划不符。”

    我看了一眼枕河,实在很难想象这个看上去就十分自律的人居然会是不想出门的那个。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其实不像外表那样不好相处?好啊这不就是希望的曙光吗!我顿时莫名兴奋起来,迅速窜到枕河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枕河枕河,你介不介意多交一个好朋友!”我还是蛮想和他混熟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很喜欢交朋友,另一部分原因是,他这么一本正经的人如果被我气到一定会很好玩,人的本质是爱犯贱的,这个贱要是不犯出去,能三天不舒坦。

    枕河丝毫不掩饰他对我的那一丝嫌弃,甚至小小后退半步,抬手压低其他手指然后用中指推了下镜框:“呃,我介意。”

    “不,你不介意。”你后退的样子是认真的吗,不是对吧。

    “……如果你再像青山那样嘴欠我就把你地图拿走让你一个人在寨子里兜圈子。”

    枕河的声音属于很低的那种,很容易让人觉得有威慑力,眼下他又是一副貌似被我惹急了的感觉。特别酷,帝王引擎,震得我五脏六腑都晕头转向的。当然是有夸张在里面,不过也八九不离十。

    “好的你介意。”我撇撇嘴,又回到青山身边,颇为委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青山安慰似地拍拍我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同情。

    “你说你惹他干吗。”

    我们又在寨子里逛了一会,别说,看着寨子不大,但逛起来还挺费时间。枕河抬头看了眼天:“太阳要落山了,那些本地人不是跟我们说天黑之前必须回去吗?我们最好赶紧。”

    闻言我也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蔚蓝的天已经掺了橘,太阳正在缓缓没入山下。我仔细盯了一会,发现哪里不太对劲——正常来说天色应该是慢慢地渐变色一样过渡到黑,但这里的天色奇怪得很,只用了几秒钟便有暗紫色把原来的蓝给吞噬掉,断断续续地,像某种怪物一边爬行一边蚕食着什么。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从心头像发芽一样生长,我皱了皱眉,向青山他们示意抓紧回去。

    “你们昨天没注意到这里黑天的方式不对劲吗?”在把我的发现告诉他们之后,我问道。

    枕河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我没出门,也不往窗外看,所以不太清楚。青山?”

    “没注意,我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黑呢。”青山摇摇头,突然一拍脑壳,“哎还搁这儿聊呐?天快黑了,赶紧各回各家啊。”

    啊啊啊青山你别喊啊,你这么一喊气氛瞬间紧张八倍。本来这天就恐怖得很,再渲染这个氛围,不行天要黑了我回不去了要死在外面了。

    “这么恐怖吗,这不三两步你就回去了吗?”

    我转头,看到如月的屋子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不瞒你说我当年其实是气氛组的。”我道。然后收获他俩一副吃了十只苍蝇的表情。

    怎么了吗,人不是应该保持紧张感吗!

    跟两人匆匆道别之后,我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进了院子。如月只是说天黑之前要回来,进院子应该就算回来了吧,这里的鬼鬼怪怪的应该要遵循不能进院子的守则吧!你看如月自己都正在院里从水缸里舀水浇花花草草嘞。

    啊,多么安逸,多么闲适,多么岁月静好,多么欢乐水牛。

    我凑上跟前,都是些我认不出来的植物。她见我一脸疑惑,便跟我解释说寨子里的居民都有自己种草药的习惯,这些都是她种的草药。

    这习惯好啊,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向往这种山村的生活,每天就是浇浇花啥的,也挺安分。哎对,草药是吧,那按照日期来推算,一个月喝一次,今天应该是到了喝药的日子了。是,是想起来这事,但之前来贵州时走得太急,没有把药带上,就这还喝药呢,喝空气算了。

    “需要喝药?什么方子。”如月问道。

    我便回忆了一下之前开的药方,喝了这么些年背药方就和我背身份证号一样熟得一塌糊涂。如月给了我纸笔,让我写下来给她,她好按着这方子去抓药。

    “行,我知道了,正好这些都有。”她简单看了下,“你可以先回屋休息,我去给你熬,等熬好就送过去。”

    我向她道了谢,随后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天已然黑透,表上的时间并不晚,也不过八点。按理说夏季的贵州,这个时间应该刚开始天黑才对,而且天黑的方式如此诡异,再联想到如月的警告和已经失去保护能力的挂坠,我不由得浑身发凉,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误入了什么“不太干净”的地方,这苗族又速来有蛊的传说……肯定是有点关联的吧,邪门的事儿谁能说得准,人水逆起来是真的坏事一件接一件啊,不会整个寨子就是那种孙二娘包子铺的全员恶人形式吧,把外人骗进来噶了祭天那种。

    鸡皮疙瘩起来了,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晚上都睡不着。

    可是既然“全员恶人”,那如月呢?如月她实在太清澈了,不像是会与那些东西纠缠勾结的人。我也不是很想往那方面想,我一向愿意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她都给我熬药了哎,还让我免费住她家,她能是坏人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啊但该说不说,在路上奔波的确是个助眠的好方法,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外面的月光白森森地爬进来,怪瘆得慌……一片漆黑?我睡前关了灯吗?我不是光速入睡了吗?,难道是灯开关离床很近,睡着的时候顺手给拍了一巴掌?这一想,我在睡的过程貌似是有个拍开关的动作,力气倒是不大,看来如月家这开关还挺灵敏,啪一下就关了嘿。手机显示我不过睡了一个小时,那就先借光摸开关重新把灯打开好了。我打开手电筒,这一照不要紧,浑身汗毛都给照得竖了起来——床边根本没有开关。

    对啊,这是苗寨,最简易的那种木屋,开关只在大门那里才有。

    八月份,正是炎热的时候,我却浑身发冷,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套上再把被子也裹上。不是吧不是吧,挂坠才刚碎两天而已啊,头七都还没过呢就给我玩这出,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姑姑费劲巴力给我弄来的观音了?好歹让人,哦不,让神,听着也不太对。总之让它安安稳稳把头七过了再让我见鬼也行啊。我一个刚从学校放出来的普通研毕人,有啥能耐能让它们这么迫不及待来找我?莫不是一开始就盯上我了?我上辈子难道欠他们钱了?应该不会吧,我应该都行善积德的啊。

    强撑着最后一丝科学精神,我感觉想可能是如月来过,她说过要送药的。大约是她来的时候发现我睡着,就把药放下把灯关掉自己回去了。人都睡着了当然要关灯,不然多浪费电,对,一定是这样。从小我妈就带着我看各种恐怖片,虽然每次看完之后我都被吓个半死胆子是一点没长,她还得哄我教导我凡事要讲科学,那些什么鬼啊怪啊的都是假的,事情的发生总是可以找到科学依据。尽管用处不是很大,假的我也怕得要死,还被我妈摇头说“男孩子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办”这种话。但胆子这种事是我能决定的吗!

    不过眼下就是一个机会,验证一下我妈说的到底对不对,如月来送药这个无比科学的想法就是依据,正好这给了我一定的勇气,我哆嗦着从床上起来,借着手机的光往桌子那边走去,只要看到药那啥事儿都没了。我大概太急于证明自己是对的,甚至脚都给我绊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啃泥。没事,区区狗啃泥,只要没生命危险啃了也不要紧,更何况还没啃呢。

    但是还没有到桌子,我就反应过来,我的想法其实从开始就不成立,是彻头彻尾的误会、谬论。中药本来就有味道,一般情况下还都不轻,平时路过些中药药店的时候,根本不用靠近,隔着数十米都能闻得到,夸张一点的说法就是“十里飘香”。可现在整个屋子里一点中药味也闻不到,而我那个药吧,虽说本身不是什么味道浓烈的方子,可能还偏淡,那也是多少有些气味的。除非我鼻子失灵,失去了嗅觉,否则不可能什么都闻不出来。我又闻了闻我的衣服,上面还有残留的洗衣粉味道,这就说明如月是真的没来过,灯就是自己灭掉的。

    我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这次想必是真撞鬼了。应该还是撞了个大的。

    似乎是之前的推论的错误让上天觉得不太好,要再给我个机会,让我猜对一次。于是窗外有个被拉长了的人影一闪而过,动作还很僵硬的那种,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我一时欲哭无泪。这个机会不给也没关系的,我没有那么脆弱的。还有啊,妈,不是我不相信科学,是科学它抛弃了我。毕竟我当年是学文的,科学这玩意我都多少年没碰过了,真的一窍不通啊,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