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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 酒

    剩下这两天,我真的有在尝试把枕河的话听进去,试图把大脑放空,不去想任何什么蛊什么怪事。

    “该发生的早晚都会发生,你计划都做完了,等它实行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如果出来玩还要纠结这样那样的正事,那你还不如回去。”他道。

    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也让我想起我一开始来凯里只是单纯地想游玩而已。于是我尝试把眼下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丢掉,脑子里不再有关于杨楦玟的信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在苗寨里的日常活动。比如在寨子里拍点自己喜欢的景,和那些苗民聊聊天,看他们做各种手工,然后看着觉得怪好看的心甘情愿当个大怨种花很贵的价格买下来。

    其中有一幅刺绣我很喜欢,绣的是月下的竹楼,打算回去之后把它挂在家里。

    中间也不是一点都没和枕河他们联系过。手机上没说话,但我在某个摊子买东西的时候和他们不期而遇,青山便直接揽过我肩膀让我和他们一起逛,还顺手拍了张合照。当然,枕河没有出镜。

    “我可以给你们两个拍一张,我就算了。”

    这是他的原话。

    照片是用青山手机拍的,我问他要了一份。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又偷偷抓拍了一张枕河,预备回去之后把他p在合照上。一个都不能少,一个也别想跑。

    后来枕河在我朋友圈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一向不怎么评论的他很难得地留下了评论,他说p得很好下次不许p了。不难看出他确实有点子无语,偷拍他也确实是我的不对,因此我很诚恳地回复他,我说对不起,下次还敢。这当然很有用,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追我跑了三条街。这男人记仇得很,我在朋友圈如此评价道,并附上了一条被追杀三条街的视频,背景音是青山猖狂的笑声,以及让我们俩跑慢点的喊声。收获了朋友圈一长串的“哈哈哈”。

    不多说了,杨楦玟之前说的让我们看她酿酒的时间到了。

    其实也不能说“让我们看”,她当时并未把话说死,只是说如果我们感兴趣,可以去看,也就是说她给了我们一个选择权,而看不看的都对计划没什么影响。开什么玩笑,我当然感兴趣,来一次苗寨看点特别的东西怎么想都是我赚,苗寨常有,但酿毒酒不常有。

    好几天不见,所有的东西还是老样子,陈设一个俩的都跟沾了阴气一样,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杨楦玟坐在门口,像是一早就等在了那里。

    “还怪准时的,我刚准备开始。”她笑笑,看上去很是阴险,不是提前准备,被下酒的是我都有可能。

    我敢不准时吗,就她这样的,我寻思着要是稍微违背她一点被她晓得了,不当场被她五祭品分尸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次杨楦玟并没有邀请我们进屋,而是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酒。什么颜色的都有,甚至还有些水果之类的,难怪她更愿意说是“调酒”,难道他们酿酒的方法就是把别人的酒混在一起然后封起来再酿一遍?这听着……怎么那么像造假啊?虽然你们人在山寨但不能做山寨货吧。

    “你们可以先在院子里玩会,随便玩,这里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我去把人带来。温馨提醒一下,一会做祭品的场景可能会引起不适,你们酌情观看哦。”杨楦玟露出了贴心的笑容,歪头冲我们挥挥手,轻飘飘一句“拜拜”就离开了,剩下我和青山两个人在原地恶寒。

    如月这几天都很忙,可能是在准备授神祭场景的布置,我几乎见不到她。枕河今天也没来,估计是铁了心不准备再插手这件事。不过我给他发了消息,他说授神祭当天他可能会去看看,其他时候就算了。

    倒也符合他的作风。

    杨楦玟走了之后,我才稍稍松了口气。不管到底是真是假,那天晚上她跳舞的场景实打实在我脑子里散不去,宛如在脑子里刻了文身。就好像小时候读到过的一本恐怖故事书,里面讲一户人家地上的瓷砖有怎么也去不掉的人脸图案那样。我的脑子现在就是那块瓷砖,杨楦玟就是瓷砖上阴间的人脸图案,越是想要擦掉,反而越清晰。

    我把这个比方讲给青山听,然后青山扭曲着表情问我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奇怪熏陶。

    “太阴间了吧。”他默默搬着板凳挪开了一点。

    真这么阴间吗,我也觉得。

    等杨楦玟再回来的时候,她身后跟着七个人,被布裹得只露了脸,看着都俨然一副活死人的样子。然后她伸出手指计数,倒数了三个数,所有人应声倒地。我和青山没见过这阵仗,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我甚至哇嗷了一声,还想要去扶一下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结果被青山拦下来了。

    “最好还是别碰,有毒的,杨楦玟肯定能救你,但不一定会救。”他煞有其事地在我耳边说道。

    “我准备把他们拆了啊,你们是要我拆还是回避一下?”杨楦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举起了手中的刀,“我反正是不介意你们看着,就是要离远点,不然不走运的话血会溅到你们脸上。”

    我和青山很知趣地暂且进了屋,血溅不溅脸上不知道,但刀一定会砍我们脚上。

    虽然屋子里气氛也很阴森,但总比在外面看可能会给自己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的场景要好。就是血腥味着实重了点,在屋子里也阻挡不了从外面飘进来的味道。

    等杨楦玟进来通知我们可以出去了的时候,祭品早已不知去向。我大概观察了下周围,没有血迹,没有残肢,该清理的都被清理掉了。她真的,我哭死,原来她的贴心不是装的。

    “毕竟我们今天的主角不是它。”杨楦玟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除了嘴角没裂开之外,和那天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好的我收回刚才的话,这女人还是有点可怕的。

    然后她不再理会我们,自己取了个瓶子,像在卡某种比例一样将桌上所有的酒依次倒进瓶子里,全程没有用量杯之类的工具。我看得惊奇,像这种需要按照定量混合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先量好吗?而且授神祭这种对她来说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场合,搞不好会出事的吧?怎么能有人对自己的能力自信到这种程度。

    后来青山跟我说,我当时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看着杨楦玟调酒,上头眼珠子下头哈喇子恨不得一起掉。我寻思着这哪行,传出去怪丢人,立刻给他转了五块钱让他以后提起来的时候说是枕河干的,紧接着青山给我看了眼他的手机。

    “什么?”我没搞明白。

    “枕河说他出五百,让我给你往死里宣传。”

    “……能不能让他把钱直接给我,我亲自宣传。”

    “他说不能。”

    好的那话题转移回来。最后的最后,杨楦玟往瓶子里丢进去了一颗心脏形状的东西,并把瓶子密封了起来,收在屋里,她说那玩意是个引子。

    “你就这么正大光明给我们看你酿酒的过程?如月当初可是跟我们说,这些东西只有在正式成为放蛊人之后才会被传授的。”我狐疑地看着杨楦玟,觉得整个过程很草率,多少有点糊弄我们玩的意思。虽说她是如月推荐的人,但我没法信任她,或者说没法完全信任她。

    “哦是么?”杨楦玟把目光转向我,步步逼近,充满了侵略性,我不由得后退几步,好避开她身上那几乎要把我压死的气势。也不知道明明她身高矮我一头,为什么整个人的气场看上去反而比我还要高上十厘米,看来气势这种东西吧,它和身高还真没多大关系。

    “听你这么说你是学会了?来,你调给我看。”她挑衅地递给了我一个新的瓶子。

    瞧不起谁呢?我信心满满地接过杯子,不就是糊弄学吗,你随便加加我不也——不行,她根本就没展示过每种酒所需要的量,完全是靠自己的记忆,说白了就是“无他但手熟尔”。不光如此,酒上面也没有标签,哪怕是我记住顺序,也不知道它究竟用了哪些酒。这么看实际上还是相当于没有透露任何方法,真正的方法永远在心里而不在纸上。

    搁这儿等我呢。

    青山走到我旁边,目光在我手上的瓶子和桌上的酒之间来回移动。我本来想问问他能不能大概看出当初杨楦玟加了多少,毕竟我一生要强怎么着也不能在这认输。谁知他仅仅看了一眼就摇摇头又走了:“整这么复杂,看不懂,你说你逞这个能。”

    和我一样,没用的东西。

    我把头转向杨楦玟,她依旧保持着方才挑衅的表情,大有要看笑话的趋势。

    “要不我们先谈谈你把多出来的那些……人体碎片,丢到哪里了怎么样?”我笑得游刃有余但牵强。大丈夫能屈能屈,既然现在很大概率我在杨楦玟眼里可能已经是个二傻子,那我干脆就装傻装到底吧。

    “哦,你好奇啊?”杨楦玟忽然背起手,绕着我上下打量起来,“真想知道?”

    “那么大群人总不可能就凭空被你变没了吧。”完犊子,感觉不对,杨楦玟这样一看就是没憋好屁,接下来我肯定是要倒大霉,但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躲过去。当然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知道,只是如果我不说点别的东西,我最后的尊严怕不是就要折在这苗寨了。

    那可是我摸爬滚打了二十五年才攒起来的尊严。

    杨楦玟笑笑,丢给了我一个布包:“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我很警惕地托着包。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我都会先搁着包摸摸看,再决定要不要打开,然而杨楦玟似乎掐准了这一点,只要我不打开,她能联合青山一起嘲笑我。所以我决定豁出去,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的直接把包裹拆掉。

    然后正中她的激将法。

    “杨楦玟你心理变态吧!正常人谁会把断手包起来还给染个指甲啊!”我尖叫着把包丢出好几米远,就连青山也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掉地上。

    “别诬陷人呀。”她佯装无辜,把包裹和断手捡起来,拍拍灰又给包好。

    “我诬陷你什么了,你看这手,这指甲!”我颤抖地指着她手里的包裹,满脸惊魂未定,青山还过来帮我顺气。

    “那指甲是她自己染的。”

    ……我真受不了这个女人了,能不能让如月把她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