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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 祭神仪式

    我盯着杨楦玟身上那套几乎已经刻进我DNA里的衣服,身上的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也许是有些PTSD,那天晚上这女人穿着这身给我吓个半死,从那以后我见到这身就觉得心里发毛到不行。她这是要干什么,搞特立独行吗?怎么其他苗民都见怪不怪的?

    “杨楦玟身上穿的,就是那天我在禁地看到的她穿的那件。”我直接给枕河和青山拉了个群,直接把消息发在群里。

    “那我大概能猜出一点了,那天的记忆紊乱估计就是她搞的鬼,可能我们的‘隐藏’她也有参与。如果她的自信是真的有实力,那目测以她的能力,让我们不被苗民发现还是能做到的。”枕河回道。

    “她不会真的不是人吧?”青山问。

    “青山,人身攻击了青山。我只是想想,你是真的敢说啊。”

    行吧我们几个说了一大堆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看来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来,干脆专注于授神祭算了。我提前调整好翻译的软件,塞上耳机,感觉有些紧张。

    杨楦玟没有往我们这边看,就仿佛不认识我们一样,而她路过的那些苗民也没有对她的衣服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表情,就好像她穿的和其他人一般无二。

    明明那么格格不入,明明扎眼得要死。

    天色又暗了下来,那种吞噬白日的昼夜交替方式实在让人不太舒服。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授神祭要举行的缘故,整个夜空变成了粘稠的黑红色,就连月亮也阴阴沉沉地发着红光。

    被这玩意儿照久了不会变异吧,我又把衣服裹得严实了一些。

    不热,一点都不热,气氛这么恐怖我都要冻死了。

    我们的位置刚好是正对着祭坛,她们的表情乃至举动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我看到那些竞选的人,脸上都如同版画那样刻上木然的神色,像是刚被抽离灵魂的皮,哪怕是杨楦玟也收敛了平日里玩味的神情,看上去压迫感更强了。如果说其他人脸上的木然给人一种庄重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那么杨楦玟的木然就有种,藐视众生的不屑,还带着些神女的味道。得亏是我现在坐在这里,不然我这脑袋高低能给她磕一个。

    所以果然这人平时嬉笑打闹是为了安抚我们受害者紧张的情绪是吧,那她还真挺贴心的的,小的在这里谢过娘娘嘞。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如月真正严肃起来行使她作为“寨主”的职责时有多令人生畏,大概就是那种,平日里脾气一直很好的朋友突然生气了,那种情况下的压迫感。

    好像除了枕河他们几个,整座苗寨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我所不认识的样子。

    她的开场白很短,几句话解释了授神祭举办的原因,又代表全体苗民表达表达对蛊神的感谢之情。话说得很官方,跟我当年考试答主观题的时候一个样,说不定还更准确一些。

    “我们愿意为您奉献出我们的一切,愿您指引我们,选出您最忠诚的信使,带领我们创造您心目中的理想国度。”她这句话刚说完,整片天便完全暗下来,如同一支蜡烛被人突然吹灭。天上月亮的光也像被谁夺去,只留下抠抠搜搜的一点,祭坛处顿时陷入了黑暗。如月手一挥,原先矗立在“舞台”四角的木桩便燃起火焰,红到过饱和了的火焰。

    我看傻了眼,只觉得这苗寨一夜间人人都成了魔法师,都能呼风唤雨,搞不好我们误入了什么“桃花源”,他们都是许多年前就已经与世长辞的魂,我和青山他们才是苗寨里唯三的“人类”。

    “仪式开始,上酒。”如月高声降下第一道指令。

    那些女子们都怀着极度虔诚的表情将自己酿造的酒端上桌,再倒入杯中。如月挨个取针验过后,将结果展示给众人,证明酒确实有毒。随后她又撤去验毒工具,把漏斗摆上,然后一声令下,所有人将杯子里的酒喝尽,计时开始。所有人的动作都像被栓了线的木偶,动作僵硬却又整齐划一。

    在这期间,我一直过度紧张,时时刻刻关注着杨楦玟的动作,生怕出什么岔子。然后果然出事了,这女人搞特殊化,她没有用我说的方法——她直接将酒喝了下去。

    杨楦玟她简直疯了,这不是找死吗?她可不能死啊。我猛地抓住胳膊,就连身体也不由自主前倾起来。许是被她这大胆的举动吓得不轻,注意力完全被分散开,这种力度下的掐胳膊,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疼,按理说该疼了才对。

    哎呦青山怎么突然弹我头,掐胳膊不疼怎么弹脑瓜崩这么疼?

    “你好像……掐错人了。”枕河指了指我的手。

    难怪,原来如此,这就不奇怪了,我掐的是青山的胳膊。我就说怎么不疼,原来不是我的啊。

    “离秋你小子能不能看准了再掐,疼死爷了。”他愤愤打字道。

    我连忙道歉,然后把原因给他俩解释了一通。

    “不能怪我太激动,她不按套路出牌啊她!”

    “看来她这是打算靠自己生扛啊,有意思。”枕河笑笑,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只是不按计划走有点头疼。”

    “万一她噶了怎么办???”我急道,“这种情况很容易死的。”

    “一时不知道你这是带点私人恩怨的诅咒还是真的关心她。”两人同时回。

    不过事实证明,杨楦玟之前的狂不是没有道理空穴来风盲目自信,一个小时之后,她还跟没事人似的,脸色没有什么异常不说,还能绕着祭坛散个几圈步。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为其他死去的人惋惜了一把,在这种事上我没什么能力保下所有人,只能,希望她们的蛊神能够看在她们如此虔诚的份上,在那个世界对她们好点。

    不,还有个人活着。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个看上去至少好像已经是耄耋之年了的老婆婆,佝偻着腰,五官深深陷在脸上的皱纹里,浑身散发着空洞的气息。若不是她在计时结束的那刻也跟着颤颤巍巍地举手示意,我几乎都要以为她是站着死过去了。

    这个变故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与青山和枕河交换了个眼色。怎么办,若是真的都到了第三关,可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民意裁决,哪怕我们仨都投杨楦玟,也不能保证她得票就一定高。

    “慌什么,”青山道,“以杨楦玟的邪乎劲儿,她既然能对我们吹那么大牛,肯定能有办法让自己赢。”

    第二关。

    如月依照程序抽好签,冲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她们就进了屋。这期间我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就怕她太过紧张露出什么破绽让人发现她在“徇私舞弊”,好在如月心理素质的确强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挑不出毛病。等杨楦玟和那婆婆都进屋后,如月便吹响了笛子,伴随着诡异阴森的笛声,两个祭品僵硬地走出来,朝着目的地缓步前行。第二次见到这些怪物,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感觉背后发冷。不过这么看这俩家伙头发倒还挺茂盛,身为半只鬼了头发比人还茂盛这像话吗,还是说头发也能吃?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有点酸,当年背书的时候没少掉头发。

    那天太过恐惧,再加上有一段距离,没敢细看,现在借着光,才发现它们的眼眶都是空的,只留两个洞,但对上那眼眶却又能生出它们正在与我对视的错觉。身上的血管就像附着在皮肤上了一样……不,它们确实附在皮肤上——这、这些祭品的皮是反着缝在身上的!

    我靠,这也太瘆人了吧。不是,这,到底是你们蛊神有毛病还是你们自己有毛病啊,做个祭品做这么阴间?谁教你们这么做的?你自己看看它好看吗它?不行了不能再多看了,看多了睡觉要做噩梦的。

    我默默往后缩了缩,用手遮住眼,只从指缝里目送着它们跟着进了屋。希望那位老婆婆没事,希望。

    谁知道才过了一两分钟分钟,连声音都没听到,门就被打开,那两个祭品自己走了出来,然后便倒在地上,仿佛已经彻底死去。它们倒下之后,那间屋子里忽然点起了烛。

    “她说她退出。”杨楦玟出现在大众视线里又露出了那个恐怖的笑容。门内,那名老婆婆跪在杨楦玟的脚边,嘴唇翕动着,不住地念叨着什么东西。

    全场哗然,耳朵里涌入数不清的议论声,搞得翻译器一瞬间懵了神,不知道先翻译哪一句好,干脆直接罢工谁都不翻译了。我只好把耳机暂时摘下来,看了看青山和枕河,青山也是一脸惊奇,枕河倒是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杨楦玟是不是和蛊神有亲戚关系啊,这演的哪出?看这些人的反应,估计也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儿。”青山道。

    谁知还没等我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周围所有人都向着杨楦玟齐刷刷跪下了,就连如月也是单膝下跪。每个人的嘴里都念念有词,好像念的还是同一句话。我忙重新塞上耳机,想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言婆大人,蛊神最忠诚的信使,人间的真理。我们愿追随您的脚步,聆听您的言行,谨遵您的旨意,为蛊神献身。”

    ?

    就这?就选出来了?忙了这么久布置这布置那结果这么草率就选出来了?啊?你不觉得有点不太合适吗。

    还是如月率先站起身来,示意所有人坐回位置上。杨楦玟带着婆婆一步步迈上祭坛,然后如月把冠递给婆婆。看来她就是如月之前说过的,“资历最老的苗民”。但是她为什么会亲自参加这场选举?这场从流程来看似乎不同寻常的授神祭后面到底又藏了些什么?

    头好痒,是不是要长脑子了。

    意料之中,杨楦玟并没有让婆婆给她戴冠,而是自己接过来戴到头上。但是我确实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把目光转向我,还用那种“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挑衅我。关键是她挑衅我也就算了,还冲我做口型:

    “快夸我。”

    好好好,你最厉害。我不情不愿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她倒是很快受用,不再理会我,转身笑着爬上了祭坛。紧接着,一簇绿色的火焰在祭坛里燃起来,两串什么东西被丢了进去。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太像了,太像了,这和我那日在禁地见到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感情她是在那儿排练节目呢??

    这也太胸有成竹了吧。我现在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杨楦玟到底是不是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