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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壹 蛊神现

    “真精彩啊。”青山在群里打字说,“哎离秋,我记得你说过在禁地里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这和你那天说的场景是不是一样?”

    “几乎分毫不差。”我回。

    到底,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觉现在事情已经复杂到我完全被绕晕了。我本来以为杨楦玟的狂只是单纯自大,结果她确实还有点东西,还真笑到最后了。现在看来她不但是有点东西,这东西还大了去了,怎么,这是要玩首尾呼应吗还禁地情景再现。虽然大家不能去禁地但是可以在这里看到禁地里发生过的事情?限时返场?如月当时确实说过有点燃篝火这个环节,但是,你管那么大个祭坛里燃着的绿色玩意儿叫篝火?这不符合篝火的定义吧!

    我看到杨楦玟举着手倒数了三个数。

    然后唢呐声响了起来。所有苗民都下了座位,走到祭坛前的那一方广场,开始载歌载舞。而我们三个依旧保持在原地,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唢呐真的是乐器界的流氓,不但有极强的穿透力,而且这东西响起来,不是把人送走,就是把人送走,非喜即丧。要说这授神祭现在的状况,倒也附和,又喜又丧的。喜是他们终于有了新的言婆,丧则是又有一批无辜的人白白丧命。

    令我意外的是,那些人的家人真的都没有反抗过,竟无一人来将她们的尸体捡走,而是任由几个苗民抬着,然后投入燃烧着的祭坛。明明是亲人,明明哪怕是火化也不该是这样,最起码死者为大,走也该走得体面。

    眼下场面十分割裂,一边是歌舞升平的人,一边是在火焰中挣扎的魂。活着的苗民在桌子上端上佳肴,高举酒杯,口中唱着歌,赞颂着他们伟大的蛊神。死去的人则在火焰里无人问津,就连骨灰也可能不完整,有飘起来的,就被风一吹散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饭菜的香气,它们盖过了焚尸的气味,就好像苦难的镜头永远被光鲜亮丽所夺走,无人问津。

    我就那么看着这些,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是喜欢参加各种聚会,这也确实算个聚会,但是我没想到这场聚会如此“恐怖”,有些神竟能把人的本心磨得这么冷漠。

    就像枕河一样冷漠。

    “陈离秋你再拿我当形容词我就把你也丢火里。”枕河回了我三个微笑表情。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冷漠吧,我可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说丢就丢,我的命也是命好吗。幸好枕河他看着像是个无神论者,对宗教一类的东西没兴趣,要是他能创个什么宗教,估计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所有有感情的人一律不能要,第二件事肯定是号召他的所有教徒把我揍一顿,还有和我接触的教徒一律打入“枕河教”的黑名单。

    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被一群没有感情的木头人连追十条街的画面了。哎哟我天真的好惨,希望如月和青山能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给我敛个好看点的棺材。

    也许是什么规矩,杨楦玟没有刚上任就直接把我们的想法“假传圣旨”说出来,而是也跟着那群人一起喝酒吃饭,脸上带笑,完全沉浸在气氛里。这倒也能理解,毕竟眼下所有人都忙着庆祝,又不是禁止任何娱乐活动的神,哪怕是再虔诚的信徒,现在也是要享乐的。就像再厉害的人他也得吃饭才能活下去。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就该明白,这个时候不宜扫兴。

    杨楦玟被苗民们围在中间,享受着他们的追捧,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向我们这边,搞得我们几个确实跟不存在一样。行吧,既然结果已经是我们要的结果,而她又是如月亲自担保介绍给我们的人,那引导他们不要盲目牺牲这方面应该还是值得相信的,信不过杨楦玟我也信得过如月。

    然而之前如月介绍的时候说过,在授神祭举行完之后,不管有没有选出言婆,他们都会直接玩到通宵。挺好的,少数民族旺盛的活力,我反正是没有,刚好差不多结束我也困了,就打算先挤进宴会现场顺点吃的回去当个夜宵吃吃,然后倒头就睡。人太密集了,看得我心里怪难受。

    正好眼下所有祭品也都在祭坛的屋子里,我们回去不用担心被它们当成夜宵。计划都成了,哪怕是有祭品出来,杨楦玟和如月应该也能解决。

    跟青山他们道别后,我回了屋,带着困意习惯性地把门窗关好,把饭吃掉。吃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困倦感上升了三个度,困到我以为我马上就要在桌子旁睡过去了,然而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那种困意又突然间离我而去。挺烦的,都准备睡了给我搞这一套。这窗帘还不够贴合,明明都已经拉紧了还是能透进光来。没办法,硬睡又睡不着,看手机打发时间又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我就只好发呆盯着面前那一小块被红色月光照着的空地。

    看着看着觉得那束光后面的阴影处好像有团人影。

    什么东西?我哆嗦了一下,不顾现在大热天的,先把被子拉好,然后往墙角缩了缩。鬼界守则第一条,不可以攻击在被子里的人类,管你是谁必须得遵守,不然我下去之后找阎王告你。

    真的会感谢一些贵州的夏天,气温并没有很高,我裹着被子既不会很热也还能有安全感。是我眼花了吧,对吧。我进屋的时候可是看过了的啊一个人都没有啊,然后我也是把门窗都关好了之后再吃的饭,不可能有人进来啊,人也不会穿墙啊。别吓我啊!

    都说在黑暗里特别容易幻视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比如我小时候有次睡觉,在床单上幻视出了一团蠕动的蜗牛。再比如,前段时间睡觉前在枕巾上幻视出一块丑了吧唧的人脸。今天授神祭消耗了这么多精力,那这个人影肯定就是我因为太过劳累而幻视出来的。嗯,这样想心里好受多了。都能幻视人脸了,一整个人影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揉揉眼睛,再鼓起勇气去看那个角落,人影果然不知去向。这就对了嘛,就说一个现在几乎是密室状态的屋子里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多出个人——

    噔噔咚,人影出现在了月光够不到的那篇阴影里。它变近了。

    坑人呢!我都说了是眼花了你不能给我个台阶下吗!我一瞬间冷汗直冒,满脑子都是当年看过的那个关一次灯更近一次的黑影动图,心跳开始过速。不管是那个氛围还是什么,都很恐怖好吗。

    怎么办,完全没有地方给我逃跑。现在整块后背已经隔着被子死死抵着墙,再也没法退了,再退就要被按在墙里抠不下来了。这种时候真的会狠狠痛骂自己没有睡前在床边放个什么武器防身的习惯,要知道一切的恐惧都是来源于火力不足,但凡我手边有个武器,哪怕是根木棍,我都比现在有底气。可是我没有,我身边唯一可以打人的就是我的手机,和我的枕头,但是手机这么贵,枕头又太软,我总不能拿我被子闷死它,先别说我其实根本就不敢靠近它,而且万一它本来就是个死的呢。不但闷它不管用,我到时候先被吓得浑身无力再直接一栽跟头飞出去,那我直接丢人丢到阴间去了,到时候路过的鬼见了我都得笑两声。

    不,我得相信它不存在,一定是我太过恐慌了,错觉,都是错觉。哪有那么多什么鬼啊神啊的,都是心理作用,人吓人吓死人的,尤其是自己吓唬自己。都说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这么吓唬下去我迟早得疯,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我这么有趣的的灵魂,还不能疯。

    我定了下神,发现那黑影也一直没动过,那应该只要我一直盯着它看它就没法过来揍我,这不就是和飞蚊症差不多吗,一直瞅着它,它就只能待在原地。好,这简单,那就盯着,只要我眨眼够快,这东西就动不了

    个鬼啊。

    常理来说,这类很阴间的东西都应该比较畏惧光亮,但它不是。它确实,没有往我这个方向走,但是,它开始往那块月光的方向横向移动,也是它移动起来我才注意到这团黑影根本不是什么人影,谁家人影带条尾巴啊!

    不是啊这,这个不知道是鬼是怪是哥是姐的,玩意儿,你没事往光里跑什么你。你不知道有个说法叫“见光死”吗,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可能会把我吓死吗,你不知道现在这个月光它红得有多么阴间过去就是给自己加阴间滤镜吗!

    现在就是很后悔和青山他们分开,在授神祭之夜这种阴气死重的晚上,就应该仨人直接聚一屋然后睡到天明。单独行动要不得。

    所以说这种倒霉事怎么总是我碰上啊,不能因为菩萨下班了就上杆子往我跟前凑吧,你图啥呢你,图我长得帅还是图我傻了吧唧的啊。我盯着那团黑影,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让自己坐起来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所谓占地面积。

    正当我把手机摸过来把枕头放我面前护好的时候,有什么喑哑的声音从黑影那里传出来。听着还像个是个什么句子。

    什么,啥?它……在跟我说话?

    我没动,只是看着它缓缓地向月光移去。这下子我完全看清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这玩意活脱脱就是个怪物。它皮肤惨白,是那种诡异红色月光都救不了的惨白,仔细看还泛着些青。两只眼睛除了两条细细的像蛇一般的白色瞳孔外全是黑色,嘴角一直延伸到接近脖子,从它张开的嘴能看到蛇的毒牙和蟾蜍般的舌头。脖颈处黑压压一片血管纹路,颈动脉的位置还在突突跳动,最中间则是蜈蚣的图案,四条手臂,本该是手的地方被壁虎的爪子所取代,背后长长拖着的是条蝎尾。

    这何方妖孽啊我靠。

    其实它身上的服饰也很怪异,但跟它本怪比起来已经正常太多了,估计是什么它们怪物一族的特色。我觉得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差不多的,但太害怕了脑子里空空如也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东西说完那个“句子”之后就不再说话,也不继续挪动,就那么站在月光下盯着我,跟要把我瞪回来一样。

    “你……是谁?”见它没有要害我的意思,我斗胆问道。

    它咧嘴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