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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托付

    一条乡间小路上,正直大好春季,四下里小麦一碧千里,春风的吹拂下麦浪翻滚,一片富饶景象,此时天空蓝的出尘,厚厚的云层点缀着。

    黑衣女子停下了脚步,抽出那把通体漆黑的短剑,向着北方挥动着,无凌乱招式,更无剑锋划破空气的呼啸之声,有的只是简单的挥砍动作而已,这样的场景庄稼汉已经见多不怪了,自从被黑衣女子囚禁的这段时间,这几乎是她每天必须会做的事情,虽然庄稼汉对她的实力相当佩服,但这几下剑招甚至不如江湖匹夫的花拳绣腿,既无大道至简的古朴气质,也无剑术有成的锋芒剑意。

    黑衣女子做完每天的必做流程后,来到路边的大石头边,稍微清理一下灰尘便坐了下来,她昂首挺胸,亭亭玉立,坐姿规规矩矩,遥望着北方的天空。

    小妖怪看着黑衣女子,心中除了忐忑不安,还有着好奇。小妖怪从马上翻下来,四处望了望,吹着风,看了看太阳,望向飞崖岭所在的南方,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一大一小很是和谐。

    唯有庄稼汉看着这一幕,很想给这两人一个白眼,他有些怀疑这两人不是以一次见面了,不然怎么这么臭味相投,都喜欢发呆,还一南一北。庄稼汉突然灵感乍现,莫非真有什么名堂,他照葫芦画瓢向西边看去,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愣是看得眼睛发干,只好怀着温柔的目光看向那匹黑马,心中感慨:老马啊,这里就咱们两个正常人啊。黑马似乎察觉到了这股异样恶心的目光,便狠狠朝着庄稼汉的裆部踢去。

    许久后,小妖怪小步走向黑衣女子,低声道:“那个,你答应做我师父了吗?”黑衣女子转过头来,轻点几下,小妖怪疑惑道:“可是我不是没有通过你的考验吗。”黑衣女子回答道:“我从未说过有什么考验。”小妖怪一时语塞,真是个奇怪的人。

    小妖怪继续问道:“那你之前说的陈念一是什么意思。”黑衣女子回答:“你既然拜我为师,跟着我走,但你身为妖族,在人类地界内总不能以妖族的名字自居,因此我便给了你这么个名字。”

    小妖怪点点头,怯生生的,眼前的黑衣女子气场惊人,乌黑亮丽的眼睛十分深邃,在她面前有一股抬不起头的感觉。黑衣女子补充道:“如果你不喜欢,那便算了,我不会因此计较。”小妖怪连忙摇头,“喜欢的,陈念一这个名字挺好的。”

    黑衣女子站起身便要牵着缰绳继续赶路,陈念一赶忙追问道:“师父,你叫什么名字啊。”黑衣女子停下了脚步,随后缓缓道:“陈微旬。”

    庄稼汉听到这些对话便不禁思索起来,陈微旬?没听说过有这号奇人啊,姓陈,莫非和大旬的陈氏有什么关系?不太可能,此地距离大旬起码万里之远,陈氏皇族没事来这干嘛,况且微旬,大旬,这名字倒是有些敌对之意了。

    陈微旬在前边带路,陈念一和庄稼汉则跟在后面,陈念一打量起庄稼汉,庄稼汉也打量着陈念一,于是两人便开始聊起了天。

    庄稼汉自称钟良,钟良问道:“你一个妖族小妖来人类地界作甚,不怕人类给你宰啦。”陈念一回答道:“我的长辈叫我去人类地界长长见识。”钟良嗤笑道:“所以你就拜了个人类师父?真不怕那女人给你卖掉啊,你们妖族可值钱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钟良是靠在陈念一耳边小声说的。

    陈念一没有透露深红色道袍老人的存在,回答道:“我感觉师父不像是那种人。”钟良讥讽道:“哟,你个小妖还就会说话呢,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一个人类,啧啧啧,够胆量有前途。”陈念一白了钟良一眼,这人说话实在是讨厌,总感觉在说他的坏话。陈念一于是回击道:“那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被陈先生给绑住了双手。”

    钟良一脸神气,不屑道:“就这个小玩意能困住我?”于是钟良的双手轻易扯开了镣铐,原来镣铐早就坏掉了,但很快他又给合上了,陈念一不解,“既然这个困不住你,那你为什么不偷偷离开?”

    这句话问到了钟良的伤心之处,之前,钟良本在野外寻宝,但是由于宝物出世,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幸亏周围没有什么顶尖强者,只有一些江湖匹夫,于是经过一场战斗,钟良轻易取得了宝物,就是那把通体漆黑的短剑。

    此时的他可谓意气风发,好不快活,但是,此时陈微旬循着声音来到了这里,打量了一番钟良手里的短剑,这会的钟良还在热血上头中,感觉陈微旬是来夺宝的,于是便向陈微旬杀了过去,结果显而易见,不但失去了短剑,还成为了阶下囚。

    强者囚禁敌人从来不需要什么镣铐之类的东西,甚至无需刻意封印修为,对方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一想到这钟良就想要大哭一场,他恨恨地看向陈念一,这小子竟然心思如此歹毒,竟然拿这种事情来嘲笑我,羞辱我的尊严。于是钟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陈念一一脸困惑,这人怎么就突然生气不理我了,我也没得罪他啊?

    钟良兴许是太久没和人聊天了,心里憋得慌,没过多久,就再次向着陈念一凑过去,也不提之前陈念一羞辱他的事了,于是他张开大嘴侃侃而谈,陈微旬似乎并不介意他这么做,也许她也是有些无聊了,自从陈念一加入这个队伍,钟良明显感觉到陈微旬对他的戒备放宽了,但这不代表陈微旬允许他擅自离开。

    “小子,你还只是个小妖,肯定不知道我们人类是多么强大!”陈念一反驳,“放屁嘞,你们人类就喜欢偷袭别人。”钟良摇头晃脑,“小子,这叫兵不厌诈,不过呢,我是正人君子,诚然不会做出如此下流之事,我相信的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击败对手。”

    钟良继续说道:“据说你们妖族在小遁境界之时会觉醒自己的天赋能力,而随着境界的提升,天赋能力也会随之变化,但一名妖族人一般只能觉醒一种天赋能力,且这些天赋能力看似有无穷可能,但实际上只有极小一部分能觉醒一些奇特强大的能力。”

    “我们人族不同,在先辈的努力之下,我们拥有的多个修炼体系,每一种体系都拥有独特的强大力量。”

    陈念一说道:“说的这么厉害。”

    钟良轻笑一声,“炼器士体系,通过祭炼自己的武器来获得强大的力量,到至高境界之时还能人器一体,人死器不灭,则人亦不死,器灭人不死,则器亦不灭。”

    “法师体系分为道道法师和佛法师,道法师能够将天地之力转化为自身力量,佛法师则能够将信徒之力转化为自身力量,不论哪一种,到达至高境界之时都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阵法师体系通过布下天罗地网,借助山川之势,困敌于大阵之中,杀敌于无形之间。”

    “图腾师体系比较复杂,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么个体系,却从未见过,据说每当有图腾师出现,各大势力都会费尽心思得到他们。”

    随后钟良神气道:“怎么样小子,吓到了吧。”陈念一懒得回答他,但如果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话,那他不敢想象妖族的士兵们面对的都将是什么样的怪物,或许这些人类比妖族更加妖异。此时一个疑点也出现在陈念一的脑海中,人族二帝与妖族三祖定下的十万年之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人族为何变得如此强大,他们为何又要破坏条约,人族明明如此重视祭祖一事,先祖二帝的决定难道人族也敢擅自变更吗,难道人妖两族相安无事不好吗。

    此时陈微旬竟然冷不丁地插上一嘴,“还有纵横家。”

    钟良眨巴着眼睛,纵横家?那是什么,从未听说过。

    但陈微旬并未解释,继续走着自己的路,钟良则在心中衡量此话的重量和真假,但他并没有得出结果,只能暂时记在心里。

    一路上陈微旬依旧沉默带路,钟良则在陈念一面前展示自身渊博的学问,有说有笑地,陈念一也很无聊,只好拿钟良的话来消遣。一天只有一顿晚饭陈微旬会去抓一些野兔野鸡之类,其他时间都靠钟良和陈念一自己解决,要么就饿着,陈微旬则早就辟谷,无需进食。晚上则生起篝火,找一处僻静之地休息,陈念一本想替他们守夜,钟良则说不必多此一举,有陈微旬根本无需守夜。

    云层开始变得厚重和灰暗,显然即将有一场春雨来袭,而在他们的面前,也出现了一座城邦,此城不大,属于大武王朝的一座小型城邦,但在陈念一眼中犹如一只庞大的巨石怪物,其中的气势与沉稳之感更他从未感受过的,城墙之上是甲兵成排,铠甲熠熠生辉,黑云之下更是增添一股恐怖的气息。

    城门之上有着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古朴大字:廉纤城。

    钟良有些诧异,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到家了,当初他就是在廉纤城城外的某处密林中发现的密藏,当时的他还庆幸着自己居然出城没多久就发现了密藏,以为自己即将时来转运,踏上强者之路。

    他们来到城门与守军交涉,两位守卫看见这一行人不免感觉奇怪,一个小娘子带着孩子和奴隶从南方而来,这样的队伍实在是让人不由得生出想法,他们怀疑这些人是妖族伪装而成,毕竟再往南一些距离便是人妖地界的边界了,于是大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从南方而来作甚?”

    陈微旬走到两位守卫面前抱拳行礼,轻声道:“我是大旬人士,来南方捉拿犯人,一路疲乏,想入城寻一客栈歇息。”随后走向一位守卫跟前,递上一件东西,“这是通关文牒。”

    那名守卫没有去看,光是那种手感就足以分辨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而不是什么通关文牒。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额头渗出冷汗,随后大臂一呼,“放人。”陈微旬再次抱拳,“多谢。”于是三人一马便入了城。

    城内的景象依旧给了陈念一很大的震撼,光是地面不是泥土地而是石板路这一点就足够震惊,由于即将下雨,街道上的路人已经变得稀少起来,陈微旬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客栈,定了一间屋子,随后将陈念一安排在里面,便带着钟良离开了。

    廉纤城的特色是雨,地处南方,空气湿润,一年四季的温度都不会有太大差异,虽然常常下雨,但却都是细雨小雨,没有什么大雨,所以这座城常常笼罩在雨雾之中,有一丝朦胧之感,总是会让人触景生情。

    因为常常下雨,所以城内修建了许多的雨亭用来避雨,此时亭外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陈微旬和钟良则坐在其中,钟良手腕上的镣铐已经摘掉了。

    陈微旬轻声道:“我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答应。”钟良摆摆手,“您有什么就直说,哪里需要和我这种人费口舌,我都是您的阶下囚了。”陈微旬摇摇头,淡淡道:“还是要谈谈条件的,这样才比较有保证。”

    钟良有些不解,但也没说什么,接着,陈微旬问道:“你是炼器士?”钟良点点头。“哪一境界了。”钟良思索片刻回答道:“应该是无量了,但是我的母器还没圆满。”

    陈微旬点点头,“平民之身走到这一步,了不起。”钟良则摇头自嘲,“用半辈子爬过来的罢了,哪里了不起。”陈微旬从袖中拿出一袋物件递给钟良,钟良疑惑道:“这是什么?”当他打开来的时候就被震惊到了,一袋子的极品仙穗,何为仙穗,山下平民百姓用的是金银,而山上的仙人们则用的是仙穗,仙穗不但是修炼者之间流通的货币,它更大的价值还是能够祭炼母器,也是各种绝世神兵铸造的基础材料。

    仙穗是一种奇特的冰蓝色晶体,外透绿光,坚硬无比,吸收了日光后会自然发光。一袋子的仙穗堆叠在一起发出的冰蓝光芒异常迷人。

    更何况这还是一袋子的极品仙穗,大概两斤之重,足以抵得上百斤普通仙穗了,钟良第一反应则是立即离开座位,单膝抱拳跪地,颤声道:“您莫非是大旬皇室,陈氏子弟?”陈微旬点头,没有说什么,但在钟良心中却是引起滔天巨浪。

    如果是大武、大段等王朝的皇室,钟良定然不会如此,他钟良平生极其厌恶皇室权贵,断不会对这些人行此大礼,虽然他身份低贱,但却依旧有着自己的坚守。但唯独对大旬皇室他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与尊敬。

    陈微旬将钟良扶起,“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我条件的筹码。”钟良再次坐好,陈微旬继续道:“你前两个刻印已经刻上了吗?”钟良点头,回答道:“已经刻在了身上。”陈微旬问道:“要走体器一路吗。”钟良回答道:“嗯,确实打算走体器一路,我的母器品质太差,走武器一路不如体器一路实在。”

    陈微旬问道:“两个刻印分别什么位次。”钟良回答道:“都是下位刻印。”陈微旬点点头,随后她盯住钟良的眼睛,说道:“看着我。”钟良如实照做,一瞬间,钟良感觉灵魂离体一般的感觉,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四周一片漆黑的空间。

    突然四周出现点点亮光,一副宇宙之景观,陈微旬此时出现在钟良的面前,踏空而立,轻声道:“我将助你铸造一枚上位刻印。”

    又一瞬间,钟良再次回到了现实,这些事情的发生只有短短一瞬间,且他已经忘记了刚才在那处空间发生的事情的诸多细节,只知道陈微旬帮他打下了极强的无量境界基础和一枚上位刻印。

    钟良瞬间感激涕零,感慨道:“我如何才能报答你。”陈微旬淡淡道:“我有些事情需要离开这里,但我不能带上陈念一,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照顾他一段日子,他本为妖族,对于人类的许多事情都不知晓,单靠他一人难以生存,这本是我应尽之责,但却不得不需要你的帮助。”

    “一路上我并非真心想要对你出手,那些刻意露出的杀意也是为了防止路途出现什么差池,修行一路最为忌讳万一,希望你能理解。”

    “很抱歉,还有那把短剑我也不能还你,我想拿那些仙穗作为给你的补偿。”

    “如果这些条件你能答应我,陈微旬感激不尽。”

    随后,一袭黑衣的陈微旬深深作揖。

    此时亭外小雨已停,浓云散去,唯有光芒照在两人身上。

    陈念一站在客栈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看了多久,才发现小雨渐渐停了下来,阳光已经开始透过云层照亮大街小巷,陈念一凝目一看,从远处走来一男一女,女子一身黑衣,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在后背,犹如行走在世间的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