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宫（1）
沈心仪端起碎片细细打量，发觉这碎片的色泽极好，上色添彩时用的应是长安近两年最昂贵的材料，伸手上去摩挲一番，竟感到些许温凉。
不对，这材质是......
“小姐，奴婢带着怜惜姑娘回来了。”红粤的声音骤然在外头响起，沈心仪抬眼看去，便瞧见她身侧跟着的那女子，生得端正雅丽，不算很美，却很有味道。
她招招手，红粤走到她身旁，介绍道，“小姐，玲珑姑娘说，怜惜姑娘原是天药坊的好帮手，可在前些日子的赛事中落了下乘，从那以后便不受重用。不过她人是极好的，做事也细心，此次小姐要得急，玲珑姑娘便将她派给您了。”
沈心仪点点头，“我知道了，红粤，你去外头等着车架。怜惜，你过来帮我看看这碎片，有何不妥之处。”
她记得，天药坊此前大修过店面，后玲珑又亲自去工坊盯着，做了不少的器具古玩，想必对这上彩一事有所研究。
“诺。”红粤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怜惜则上前一步，端着碎片仔细查看，很快发现了端倪，“小姐，这碎片用的是长安半年前新进的凉墨，此墨入水散发快，带有独特的香气，触手生凉，更可贵的是用其上色添彩后，经年不褪不残。”
“哦？！竟有这种效用？！那这种墨是从何处得来，又是何人所作？！”
怜惜无能为力，“小姐，我只知道此墨专供皇室，其余的就不知了。况且，此墨是几年前骤然兴起于洛阳，半年前又突然传入长安的，尚未红火便已为皇室所笼，长安中人对它知之甚少。就连我，也是玲珑姑娘前日子选中了某位皇家子，流落出来的瓷器时，才知道的。”
“哪位皇家子？！”
“安王。”
安王？！沈心仪内心大震。
安王不就是陛下继位时封西北候，后又起兵反叛的那个吗？！
据说，他与陛下刚登基时被歼灭的四皇子，乃是亲兄弟。
此墨既为皇家所有，必是非凤子龙孙不能用，难道前日之事，与安王有关？！
可安王为何不去害陛下，却要派人去找毫不相干的沈心颜呢？！
“明日进宫时莫要带方才那人，并记得将这副断崖山一并带入宫中。”
沈心仪一下明白了，这件事应该跟那幅断崖山有关。
恰在此时，红粤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姐，双福公公带着车架和圣旨过来了！”
沈心仪顿时回过神来，快步朝外走去。
正厅
双福坐在案上静静等着，沈洋则坐在身旁，紧盯着门口，见沈心仪迟迟未到，便赔笑道，“劳公公久等，小女平日被宠坏了，梳妆晚了些。”
双福倒不在意，他平日见的妃嫔多了去，等这一会儿还真不算什么，“沈大人多虑了，咱家奉旨办事，多等会儿也是职责所在。”
说话间，沈心仪便进来了，她一眼看见坐在高位的那位，身着绛红宫装，头带帷帽，五官端正的人，心知这便是宫中的公公了，便上前行礼，“心仪见过公公。”
可她行到一半，就被双福虚扶着起来，“沈小主的礼，奴才可受不起。”
沈洋朝她介绍到，“这位是双福，御前太监，内宫总管，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听完，沈心仪便更上心了，能进陛下身边伺候的人，还是贴身的，一定不可小觑。
双福谦虚道，“沈大人说笑了，奴才只是陛下身边不起眼的，怎能当得起左膀右臂四个字。眼下人齐了，还是快宣旨吧，若耽误了进宫的时辰，我可担不起。”
言罢，双福从一旁的侍从手上双手接过圣旨，小心展开，“沈府众人听旨！”
“臣/民女听旨。”
“今闻沈三小姐温婉聪慧，淑表柔嘉，朕心甚慰，特封其为才人，入宫伴驾，钦此！”
“臣/民女接旨。”
怎么会是才人呢？！
沈心颜低头跪着，心底止不住的波涛翻涌。
她知道沈心仪的好姐妹何媔玥入宫，也被封了才人，可那是因为她有祖母，能在何家说得上话，上下打点的缘故。
可沈心仪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下，根本不可能伸手入内宫，又岂会？！
“大姐，起来吧。”
听到提醒，沈心颜回过神来，扶住伸来的那双手站起来时，才发觉刚刚牵自己的，竟是沈心仪！
沈心仪满脸地担忧，“大姐你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沈心颜一眼看透她眼底的得逞和得意，心下悲愤，却也明白木已成舟，再怎样也改变不了什么的道理，便装作有些虚弱的样子道，“许是昨夜睡得不太好，今日便有些心神不宁，也是妹妹的不是，在这样的日子却让妹妹不快，冲了喜气。”
沈心仪很大度，“别这么说，咱们是亲姐妹，妹妹怎会因此而对姐姐有了不快。对了，方才双福公公说，陛下赏赐给沈府不少东西，姐姐身子不好，不如就从我那份里拿些去吧，如此也算妹妹进宫前给府中的一份心意。”
言罢，也不管沈心颜是否答应，她又朝着沈洋说，“父亲，女儿如今要进宫了，里头什么都不缺。这些年来得府中照拂，无以为报，不如就将我这份赏赐赐于整府，聊表心意，您看如何？！”
沈心颜站在身后，都要气得冒烟儿了。
这般说法，赏赐满府，岂不是连府中的婢女都要得赏赐？！
她们得了，她也得了，那她与那些婢女，又有何区别？！
陛下赏赐的东西，总共就两厢，她本想着拿法子独揽下来，反正她便是被封御女，也不可能与自己当面对垒，如此一来也好在进宫前，气气沈心仪。
却没想到，陛下不仅给了她高位，还跨过宝林，册封她为才人？！
凭什么？！她一个丧母之人，素来胆小怕事，在外既无名望也无功德，才情屈指可数，凭什么封为才人？！
“双福公公觉得呢？！”沈心仪转头询问道。
其实自己这番手段并不高明，父亲一瞧就明白。
但她就是想当面落了沈心颜的面子，这些年受了她这么些气，如今进宫了，总要发出来。
可父亲虽对她不差，但更疼爱沈心颜，便不一定会同意。
现下父亲一直未说话，大约是在想法子遮过去，可她不能等，她一定要这样做。
所以她赌一把，在进宫的女子中，圣上亲封又给赏赐的并不多，若是双福愿意帮，那么....
双福一瞧这场面，就明白了端倪。
其实出宫前，陛下只寥寥同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虽赏赐是陛下要给，这东西却大多是皇后娘娘送的，且现下这番，是逾制的。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以陛下的名义，随她处置。
这位才人尚未进宫，就得到皇上皇后的重视，这番荣幸，也就与一月前一同礼遇进宫的赵家嫡女，旗鼓相当。
如此.....肯定不能得罪，能帮一把也不错，落下个人情，日后来往也方便些。
双福面色不变，答道，“陛下说，赏赐既给了沈小主，就由小主处置，是赏是卖，都是使得的。”
沈心仪看双福如此上道，更是愉悦，“既如此就太好了。父亲，您快着人分发下去吧，时辰不早了，女儿便随双福公公进宫了。”
都到这局面了，沈洋也不能再说什么，“慢着些，进了宫中一定要谨慎小心，好好过，家中你不必担忧。”
沈心仪看着父亲眼里的不放心，和些许的湿润，也开始伤感。
但她知道，此时更该笑着，让父亲放心，“父亲心安，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以后好好的。”
“好，好。”沈洋忍着泪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她上了车架，远离府门，才缓缓收回心中的伤感。
阿烟，是我对不住你，我们的女儿，还是入了宫了。
不对，这材质是......
“小姐，奴婢带着怜惜姑娘回来了。”红粤的声音骤然在外头响起，沈心仪抬眼看去，便瞧见她身侧跟着的那女子，生得端正雅丽，不算很美，却很有味道。
她招招手，红粤走到她身旁，介绍道，“小姐，玲珑姑娘说，怜惜姑娘原是天药坊的好帮手，可在前些日子的赛事中落了下乘，从那以后便不受重用。不过她人是极好的，做事也细心，此次小姐要得急，玲珑姑娘便将她派给您了。”
沈心仪点点头，“我知道了，红粤，你去外头等着车架。怜惜，你过来帮我看看这碎片，有何不妥之处。”
她记得，天药坊此前大修过店面，后玲珑又亲自去工坊盯着，做了不少的器具古玩，想必对这上彩一事有所研究。
“诺。”红粤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怜惜则上前一步，端着碎片仔细查看，很快发现了端倪，“小姐，这碎片用的是长安半年前新进的凉墨，此墨入水散发快，带有独特的香气，触手生凉，更可贵的是用其上色添彩后，经年不褪不残。”
“哦？！竟有这种效用？！那这种墨是从何处得来，又是何人所作？！”
怜惜无能为力，“小姐，我只知道此墨专供皇室，其余的就不知了。况且，此墨是几年前骤然兴起于洛阳，半年前又突然传入长安的，尚未红火便已为皇室所笼，长安中人对它知之甚少。就连我，也是玲珑姑娘前日子选中了某位皇家子，流落出来的瓷器时，才知道的。”
“哪位皇家子？！”
“安王。”
安王？！沈心仪内心大震。
安王不就是陛下继位时封西北候，后又起兵反叛的那个吗？！
据说，他与陛下刚登基时被歼灭的四皇子，乃是亲兄弟。
此墨既为皇家所有，必是非凤子龙孙不能用，难道前日之事，与安王有关？！
可安王为何不去害陛下，却要派人去找毫不相干的沈心颜呢？！
“明日进宫时莫要带方才那人，并记得将这副断崖山一并带入宫中。”
沈心仪一下明白了，这件事应该跟那幅断崖山有关。
恰在此时，红粤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姐，双福公公带着车架和圣旨过来了！”
沈心仪顿时回过神来，快步朝外走去。
正厅
双福坐在案上静静等着，沈洋则坐在身旁，紧盯着门口，见沈心仪迟迟未到，便赔笑道，“劳公公久等，小女平日被宠坏了，梳妆晚了些。”
双福倒不在意，他平日见的妃嫔多了去，等这一会儿还真不算什么，“沈大人多虑了，咱家奉旨办事，多等会儿也是职责所在。”
说话间，沈心仪便进来了，她一眼看见坐在高位的那位，身着绛红宫装，头带帷帽，五官端正的人，心知这便是宫中的公公了，便上前行礼，“心仪见过公公。”
可她行到一半，就被双福虚扶着起来，“沈小主的礼，奴才可受不起。”
沈洋朝她介绍到，“这位是双福，御前太监，内宫总管，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听完，沈心仪便更上心了，能进陛下身边伺候的人，还是贴身的，一定不可小觑。
双福谦虚道，“沈大人说笑了，奴才只是陛下身边不起眼的，怎能当得起左膀右臂四个字。眼下人齐了，还是快宣旨吧，若耽误了进宫的时辰，我可担不起。”
言罢，双福从一旁的侍从手上双手接过圣旨，小心展开，“沈府众人听旨！”
“臣/民女听旨。”
“今闻沈三小姐温婉聪慧，淑表柔嘉，朕心甚慰，特封其为才人，入宫伴驾，钦此！”
“臣/民女接旨。”
怎么会是才人呢？！
沈心颜低头跪着，心底止不住的波涛翻涌。
她知道沈心仪的好姐妹何媔玥入宫，也被封了才人，可那是因为她有祖母，能在何家说得上话，上下打点的缘故。
可沈心仪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下，根本不可能伸手入内宫，又岂会？！
“大姐，起来吧。”
听到提醒，沈心颜回过神来，扶住伸来的那双手站起来时，才发觉刚刚牵自己的，竟是沈心仪！
沈心仪满脸地担忧，“大姐你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沈心颜一眼看透她眼底的得逞和得意，心下悲愤，却也明白木已成舟，再怎样也改变不了什么的道理，便装作有些虚弱的样子道，“许是昨夜睡得不太好，今日便有些心神不宁，也是妹妹的不是，在这样的日子却让妹妹不快，冲了喜气。”
沈心仪很大度，“别这么说，咱们是亲姐妹，妹妹怎会因此而对姐姐有了不快。对了，方才双福公公说，陛下赏赐给沈府不少东西，姐姐身子不好，不如就从我那份里拿些去吧，如此也算妹妹进宫前给府中的一份心意。”
言罢，也不管沈心颜是否答应，她又朝着沈洋说，“父亲，女儿如今要进宫了，里头什么都不缺。这些年来得府中照拂，无以为报，不如就将我这份赏赐赐于整府，聊表心意，您看如何？！”
沈心颜站在身后，都要气得冒烟儿了。
这般说法，赏赐满府，岂不是连府中的婢女都要得赏赐？！
她们得了，她也得了，那她与那些婢女，又有何区别？！
陛下赏赐的东西，总共就两厢，她本想着拿法子独揽下来，反正她便是被封御女，也不可能与自己当面对垒，如此一来也好在进宫前，气气沈心仪。
却没想到，陛下不仅给了她高位，还跨过宝林，册封她为才人？！
凭什么？！她一个丧母之人，素来胆小怕事，在外既无名望也无功德，才情屈指可数，凭什么封为才人？！
“双福公公觉得呢？！”沈心仪转头询问道。
其实自己这番手段并不高明，父亲一瞧就明白。
但她就是想当面落了沈心颜的面子，这些年受了她这么些气，如今进宫了，总要发出来。
可父亲虽对她不差，但更疼爱沈心颜，便不一定会同意。
现下父亲一直未说话，大约是在想法子遮过去，可她不能等，她一定要这样做。
所以她赌一把，在进宫的女子中，圣上亲封又给赏赐的并不多，若是双福愿意帮，那么....
双福一瞧这场面，就明白了端倪。
其实出宫前，陛下只寥寥同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虽赏赐是陛下要给，这东西却大多是皇后娘娘送的，且现下这番，是逾制的。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以陛下的名义，随她处置。
这位才人尚未进宫，就得到皇上皇后的重视，这番荣幸，也就与一月前一同礼遇进宫的赵家嫡女，旗鼓相当。
如此.....肯定不能得罪，能帮一把也不错，落下个人情，日后来往也方便些。
双福面色不变，答道，“陛下说，赏赐既给了沈小主，就由小主处置，是赏是卖，都是使得的。”
沈心仪看双福如此上道，更是愉悦，“既如此就太好了。父亲，您快着人分发下去吧，时辰不早了，女儿便随双福公公进宫了。”
都到这局面了，沈洋也不能再说什么，“慢着些，进了宫中一定要谨慎小心，好好过，家中你不必担忧。”
沈心仪看着父亲眼里的不放心，和些许的湿润，也开始伤感。
但她知道，此时更该笑着，让父亲放心，“父亲心安，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以后好好的。”
“好，好。”沈洋忍着泪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她上了车架，远离府门，才缓缓收回心中的伤感。
阿烟，是我对不住你，我们的女儿，还是入了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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