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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意外收获

    琉璃殿

    沈心仪与何媔玥收拾完了带来的物什,正坐着享用冰露和糕点。

    待红粤上来告知于她,她当即便惊了,囫囵咽下口中之物,差点呛着,刚缓过来便确认道“真的?!”

    站在身后的怜惜帮她顺了顺气,红粤接着说,“奴婢在外取朝华殿派人送来的赏赐时,恰巧有路过的宫女议论此事,我便上去询问了。据她们说是真的,连圣旨都颁下来了。”

    沈心仪有些惊诧,“进宫前我只听说,赵家嫡女是最容不得人的,没想到做起事来竟也这般狠辣。”

    何媔玥颇为无语,“看来此次进宫你是够匆忙的,竟然连打听都不打听。”

    沈心仪叹了口气,“我家里都是沈心颜说了算,她呀,巴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进了宫。外头倒是有些人手,可打听出来的也都是些世家里的阴私,哪里能伸到皇宫里。”

    这样说,何媔玥便能理解了,“说到底,都是上一辈的错。罢了,你没法打听,我告诉你便是。”

    话音刚落,沈心仪便娇俏地笑了,“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何媔玥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她知道,这丫头手里的人若使上十分的力气,未必不能知道皇家秘事。

    只是她总爱有挑战的事,惯于见招拆招罢了。

    她很聪明也有些手段,何媔玥是知道的,但皇宫不比外头,有些事还是应该知道的。

    “如今皇宫四妃,杨贵妃最爱武艺,素日里总爱摆弄些长枪短剑,武术兵法,对争宠之事毫不上心,但因她家中得用,对用兵之事颇有研究,所以陛下也常去她宫中坐坐,荣宠频繁。我听人说,她为人精明,杀伐果断,但说话简单直率,并非难处之人。唯一的是,她与皇后娘娘关系极好,而赵淑妃则与皇后娘娘十分不对付,所以这两人一撞上,就是天雷勾地火。”

    沈心仪轻笑,“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何媔玥转眸一想,“我进宫前听人说,有一次陛下将南国送上来的玻璃灯盏送给了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一听就不高兴了,在请安时阴阳怪气地向皇后娘娘讨要。结果皇后娘娘还没说什么呢,贵妃娘娘就说:‘妹妹若是有本事,自己向圣上去要。没这本事还要死乞白赖,做给谁看呢。’当即把淑妃气得不轻,出来就去了乾明殿,圣上却没见她。”

    “贵妃娘娘这么不给淑妃娘娘面子啊?!”沈心仪叹道。

    “是啊。说起来,杨家多出武将,军功鼎盛,不过是人丁凋零地位才低一些,可那些人却个个都是惊世之才。这样的家族,觉得淑妃小家子气,只为一件宝物争来争去,也是情有可原。”

    何媔玥细想想,更觉得是如此,“不过相比贵妃,德妃娘娘则完全不同。她为人古怪,虽然很懂规矩,但好像跟谁都合不来,性子比较孤僻。往日里,也是独来独往。”

    沈心仪想起什么,说道,“今日我问小喜子,宫中妃嫔是否好相与之时,他突然止了话头。姐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虽说私底下不得议论宫妃,但同新进宫的妃嫔讲述一下各宫的喜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为何他却闭口不言。

    何媔玥想起她刚进宫时的所见所闻,叹息一声,“大约是因为德妃吧。”

    沈心仪看着她难以启齿的样子,更觉奇怪,“为何?!”

    纵然德妃性子孤僻,却也不至于因此,受到异样的眼光吧。

    何媔玥使唤屋中人都退了下去,连她与沈心仪带的贴身婢女都没留,面色古怪地说,“前日我刚进宫,就听闻宫中有侍卫与宫女在御花园欢好,被小太监撞见之事。当时陛下正上早朝,各宫的娘娘们正前往坤宁殿请安,小路上的宫女太监们已在议论,传得沸沸扬扬。皇后娘娘发了怒,便在各宫娘娘请安时处理此事,就连我这刚进宫的都叫去了。待我请安后,人便被带了上来,那宫女一句话都不说,侍卫则面色刚毅,说都是自己的错,愿意拦下全部责罚。”

    她喝了口茶水缓了缓,接着说道,“皇后娘娘见她二人确有真情在,觉着男女欢好乃常理之事,本要轻拿轻放,罚个刑杖发出宫去便可。可淑妃娘娘不依不饶,直说宫女与侍卫私通,是淫乱宫闱的大事,必得发到永巷,严肃处置。杨贵妃在旁则一言不发。这时,往日里不多说话的德妃娘娘却跳了出来,说男女欢好乃人之常情,既有真情在,不如就成全了二人,许以婚嫁,这样既能全了宫闱名声,也能成了娘娘的大度。”

    沈心仪倒吸了一口凉气,“德妃要皇后成全在御花园欢好的侍卫和宫女?!”

    若是没有这件事,那她下旨赐婚倒不是不行,毕竟我朝也多有将宫女赐婚于侍卫的先例。

    只是这二人闹得太大,御花园乃御上之地,在此地欢好,本就是对御上的藐视和皇宫的抹黑。

    若成全二人,此事传了出去,必定被人指指点点,落为大梁笑柄。

    此时,不劝圣上皇后息怒也罢了,竟还让他们不顾皇家名声去成全,也太大胆了吧?!

    “可不是?!”何媔玥感叹,“她这话一出口,皇后娘娘的脸当时就黑了,还给了淑妃娘娘把柄,来讽刺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本想出声帮一把,但德妃这样说,搞得皇后进退两难,她怎么说都是不对的,只能住了嘴。后来,皇后被淑妃激怒了,便寒着脸发落,把那女的活活打死,侍卫有些家世,便告知圣上一声,驳了官位,遣送回府。说来,若不是德妃如此提议,依皇后素日宽仁的性子,他们未必会有如此下场。从那以后,宫中人看德妃的表情,就不大对劲了。”

    听完这件事,沈心仪的心有些沉重,“那贤妃娘娘呢?!”

    说到贤妃,何媔玥的语气有些轻快,“贤妃娘娘是个不错的人。我如今住在漪兰殿,贤妃娘娘是主位,前日我进宫,娘娘招我过去叙话,我本还担忧谨慎。却见贤妃温和宽厚,很仔细地问了我有何忌口,住得习不习惯,后又留我用膳玩棋。我见她博闻多识,爱好古籍,便总向她询问许多问题,她都很耐心。这两日下来,除了见她有些多愁善感,旁的倒都是极好的。”

    沈心仪连连点头,“姐姐甚少夸人,既能得如此赞誉,想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改日我也去漪兰殿拜访拜访,顺便与姐姐闲话家常。”

    何媔玥应得很快,“好啊,你若来,我必好好招待你。今日已晚了,不如我便在你这儿用完了膳再回去吧。”

    说话间,一身着苍蓝宫裙的婢女缓步走了进来,大大方方地行过礼后,恭敬问道,“何才人,贤妃娘娘遣奴婢过来问一声,娘娘是否还要回宫用膳?!”

    沈心仪在旁看着有些惊奇,这位贤妃娘娘还真是面面俱到,就连这等子事都记得如此清楚。

    何媔玥温柔地笑着回,“你回去禀告贤妃娘娘,就说我同沈才人太久不见,好多话要说,就先不回去了。哦,对了。”

    她从袖中拿出沈心仪方才给的玉瓶子,交到那婢女的手中,“兰雪,这是沈才人用去年秋日的露水所做的冰露糖水,最是好喝,补气益血的,你带回去,帮我向你家娘娘告个饶。”

    兰雪笑盈盈地接下,“奴婢知道了。”便快步离开了此地。

    沈心仪见那婢女来往之间很是大气,赞叹道,“贤妃不愧是西南候的妹妹,侯世家的嫡女,你看她身旁的婢女被教导的,这风范,怕是大家小姐也不过如此。”

    说到这儿,何媔玥便接了话,“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啊,贤妃娘娘已在为她的贴身婢女兰雪寻个好人家,且挑选的人,都是京中贵族。”

    沈心仪有些不解,“选人就选人吧,干嘛神神秘秘的?!”

    何媔玥长叹,“还不是淑妃不肯容人,因着她前阵子为自个儿的贴身婢女芜蕊寻人时,也从京中贵族中挑,可不是人家看不上这女子,就是她认为门槛低了,不愿意让芜蕊同人家结亲。就这么拖啊拖,到现在,都三年了,还没挑中。”

    “这么夸张?!”

    沈心仪无语,我朝主子为贴身婢女择亲是常事,出嫁时为她们添些嫁妆更是寻常。

    因为贴身婢女大多是家生子,这些人将整个家族都指着一个主子而活,有什么事自然也要主子帮着张罗。

    按寻常说,越是世家,其婢女便越是易嫁。

    毕竟她们的风范学识同寻常人比要高一些,其主子给她们添嫁妆时,为了自家颜面,也是十足十的丰厚。

    且娶了人家的婢女,便总能扯些理由同世家攀上关系,一来二往的,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

    而前朝的御史大夫庆英,就是在娶了王家嫡女的贴身婢女后,才平步青云的。

    有此先例,如今淑妃要嫁婢女的消息一传出去,来者自是络绎不绝。

    只是平常百姓选人,一年两年也足够了,这淑妃选个人,三年还没嫁出去,也太奇葩了吧。

    何媔玥倒不觉得夸张,“明日你便要去给皇后请安了,到了坤宁殿,你见着淑妃和她婢女的做派,或许就不觉得夸张了。”

    话到此处,沈心仪觉着有些饿了,便唤人进来传膳。

    但菜上到一半时,红粤突然上来回禀,“娘娘,坤宁殿的敏希姑姑来了,说是今晚请您去坤宁殿一趟,晚上她会来接您。”

    她第一日入宫,皇后便传召,所为何事?!

    “不必紧张。”何媔玥在一旁宽慰道,“皇后娘娘自上任以来,行事公正,颇得后宫赞誉,我虽也只见了她一面,但感觉还是蛮好的。这些年帝后感情甚好,就算是圣上亲封,但你如今能住这琉璃殿,也必定要过皇后娘娘那关。她能把这宫殿拨给你,想来是不会为难你的。”

    听她这样说,沈心仪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嗯。多谢姐姐了。”

    夜悄无声息地降临,当她们结束欢快的玩笑声,嘱咐人收拾时,才发觉外面已然黑了一片。

    沈心仪亲自将何媔玥送出了琉璃殿,看着她远去,却仍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红粤将门带上,调侃道,“果然,小主只有与何小主在一起,才会真正的开心。”

    来之前,兰姿吩咐过她,沈心仪其实是个多思之人,要多找机会将二人聚在一起,她才不会多想。

    “就你话多。”沈心仪轻斥一声,伸了伸懒腰准备走进内殿。

    “小主!”怜惜从一旁出来,手里捧着个小小的玉罐子,“小主,你看这个,奴婢方才收拾偏殿的时候发现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沈心仪接过后,直接将它打开,见里头放着绛红香料,很是好闻,但看着使用过的,剩了一半。

    她细细品味,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拿到的?!”

    怜惜回道,“奴婢方才在东偏殿收拾住的地方,在一方榻上的暗格处搜到的。”

    说来,若不是这琉璃殿中没有奴婢所居之地,小主宽宥让她们住在东偏殿,也不会发现这东西了。

    她正这么想着,却见沈心仪脸色不好,低沉着声音说,“这是麝香。”

    什么?!红粤与怜惜皆大惊,麝香对女子有大害,殿中怎么会有此物呢?!

    沈心仪赶忙将它盖好,“红粤,今日来的婢女之中,有老人吗?!”

    红粤摇摇头,“没有,今日来的都是新进的宫女。哦,对了,奴婢听说那个叫冉染的,她已逝的娘亲,此前好像是在尚寝局做司设的。”

    “请她过来。”

    “诺。”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冉染就被带进了内殿,“奴婢见过沈才人。”

    沈心仪见她过于谨慎的样子,温声道,“你不必紧张,今日刚进来,也没有犯错,不会有什么事。我叫你来,只是有疑问,想请你解答。”

    冉染连忙回道,“小主是主子,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心仪将手中的玉罐子交到冉染手中,“你看看,这罐子有何问题。”

    既然是说罐子,必定是只看罐子。

    冉染细细打量着玉罐,待到罐身最底部时,她明白了,“小主,这罐子是前朝温宁皇后所有。”

    沈心仪心中大震,“你能确定吗?!”

    冉染抬眼,见她面色凝重,便知此事重大,但还是很肯定地答道,“奴婢能确定。小主,奴婢的娘亲去世前,是前朝尚寝局的司设,因她手艺好,所以被温宁皇后看重,时时带在身边。温宁皇后待她极好,既将她作为贴身婢女,又未免去她司设之位,有什么事都不瞒着她。奴婢记得,阿娘曾对奴婢说过,温宁皇后喜欢自己打造器皿,而凡经她之手所造,底部都会刻上龙凤标识。”

    说着,她双手握紧罐子,将它倒过来,“小主您看,这底部,是不是隐隐约约有龙凤图样。”

    沈心仪接过,反复查看,终于看见了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盘龙飞凤,疑惑道,“既是自己所作,为何要刻得如此小心。”

    冉染轻叹,“阿娘说过,温宁皇后虽与先帝感情好,可因前朝众多大臣的反对,一直无法让先帝废后,将她抬为皇后。但在娘娘和先帝的心目中,她二人早就是夫妻了。”

    所以才刻一龙一凤啊。

    瞧着这图样,沈心仪十分感慨,纵然是僭越,可若不是真的感情好,断不会如此,也是个悲剧。

    “温宁皇后住过琉璃殿吗?!”

    “住过的,在怀陛下之前。”

    冉染缓缓说道,“许多人不知道,在宫中,琉璃殿这样独特富庶,就是因为这宫殿是先帝为温宁皇后所建的。只是为防群臣非议,建造宫殿的人都被封了口,而知道此事的人,也被遣出了宫。据阿娘说,后来陛下还派了许多人用一个又一个的传闻盖住此事。经年流转,便无人得知了。”

    “温宁皇后造器皿雕刻图示这件事,先帝知道吗?!”

    “知道,她还送了许多样式奇特的瓷器给先帝呢。据阿娘说,彼时乾明殿有许多手玩都是出自温宁皇后之手,就连皇上呈墨的墨沿都是温宁皇后所制。”

    说到此处,冉染有些羡慕,若是自己日后也能碰上这样真心实意待自己的人,该有多好。

    听完她说的,沈心仪的心仿佛落入了谷底,“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冉染应声退下。

    沈心仪将此罐交到怜惜手中,“你跟着玲珑,必定知道如何不留痕迹地销毁麝香,去办吧。”

    怜惜应下,赶忙拿着东西到后院去了,还好进宫前主子把该给的都给了,不然今日小主所说之事,怕是难办。

    红粤十分不解,“小主,按冉染所说,此事必定与温宁皇后有关,那这麝香便是证物,你为何会毁掉呢?!”

    “我何尝不知此事的重要性,但正因重要,这东西才不能留。”

    “为何?!”

    “红粤,我已是宫妃,莫说这东西留在身边有碍于体,就算把它藏起来,日后被人所知,一旦设套搜出来,绝不是件好事。”

    说到此,沈心仪的声音有些寒,“倘若那人心狠,栽赃于我,便是灭顶之祸。”

    红粤如梦初醒,“可是小主,这样大的事,咱们知道了,不是也一样会被人利用吗?!”

    这冉染初次来,是否可信尚未知,今日小主询问得这样详细,若传了出去,必定惹人疑心。

    沈心仪点头,“我也是这般想,所以,更要找一个能扛得起这件事的人。”

    温宁皇后是陛下生母,而这麝香被放在她所作的玉罐子里,那么无论是她害人还是人害她,都不是件小事。

    “小主。”怜惜拿着玉罐子回来,“里面的东西奴婢已经清理好了,保证不留痕迹。还有,敏希姑姑来了,说是时辰到了,让您随她去坤宁殿。”

    沈心仪将玉罐子打开,细细检查,见下头的刻画还在,里面却已空无一物,莫说清洗的痕迹,就连味道也散得一干二净。

    缓了缓心中的波澜,她做下决定,“红粤、怜惜,拿着玉罐子,随我去坤宁殿。”

    如她记得没错的话,年少见温宁皇后时,在她身边有个婢女就是王家的人。

    所以,王家应该是为数不多支持温宁皇后的家族之一。

    如此一来,只要她将此事交给皇后,那么不仅可以摆脱此事带来的麻烦,或许...还能查清温宁皇后真正的死因。

    那个曾经帮助过自己,让她做回千金小姐,温婉动人、风情万种的皇后娘娘。

    沈心仪勉力敛去眼中要落下的泪水,做出一副面色不改的样子,笑着见了在外的敏希,跟着她踏上了去坤宁殿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