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帮助
“亲爱的卡伦。前两天玛拉太太收到了小雷恩的来信，这让我又想起了你。请不要觉得厌烦，我如今已经不再期望你嫁给贵族了。我其实一直知道你讨厌交际。即使在我最苛刻、最不近人情的时候。那般催促你，只是希望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比我、比你父亲都更加出色，有自己出人头地的方法。没成为骑士也不要紧。你身上流着约叙贵族的血，本来就应该加入帝国。当然，如果你还想去教廷，我们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回家也好。黄金采空后，这里反而恢复了生机，就像我小时候那样。就算不常住，也可以回来看看。我们已经不再追求更多了，跟过去的一切都断了联系。你父亲不让我说这些，但我还是写下来了。”
该死！她这在是在道歉吗？她凭什么让自己回去！难道非要等到自己长大成人，她才开始装作一个慈爱的母亲？卡伦烦躁地捏住信，想将其撕碎。
但静静坐了一会儿之后，她又把信重新收好，躺回床上。
自己不是什么骄傲，自己是千疮百孔的烂肉。她很想这样告诉母亲。但卡伦终究不会这样做，那样太软弱。她不会选择低头。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她只是蒙上眼罩，又重新坐起来。
她不会放弃，也不会像“反抗阵线”那样试图推倒一切。
她已经找到了方向。她要坚定地走在这条路上，最终被所有人认可。
来吧。卡伦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已经准备好面对新的一天。
而新的一天往往从清扫开始。
她并非洁癖，但贵族就是应该保持纤尘不染。就算没有佣人，她也会依靠自己保持整洁。
之后是读书。
屠蛇岛环境特殊，所以大部分人习惯晚起。卡伦不愿太特立独行，于是早晨一般都留在宿舍里看书。
她在接受实验之后就自学了盲文，并经常托人送来一些盲文书。这样即使带着眼罩也能读些东西，而不必受到眩晕的困扰。
等钟声响起，便到了运动的时候。她认为自己终会前往正面战场，因此一直在为此做准备。即使当不成骑士……杜尔诺博士的实验也能给她强大的力量。她会是最完美的实验品，是最终实验的参与者，没人能取代自己。
骑士不行，那些天生就拥有一切的混蛋也不行。她终究会配得上那个纹章，而不是每天对着镜子戴上，然后又悄悄摘下。
运动后就是工作时间。她会叠好那身白色的短袍，穿上令她恶心、完全是在取悦上司的紧身制服，然后骄傲地走出房间。
“同事”们会对她的姿态指指点点。但她不在乎，因为那些人永不会追上自己。
第一项工作是拜访杜尔诺博士，向他汇报昨日的工作情况。杜尔诺在表面上只是屠蛇岛的学术顾问，并非卡伦真正的上司。因此她只是行了个颇为收敛的贵族礼仪。
第二项工作是在劳动营中巡检。大多数内容有低级守卫代劳，她只需要露个脸。但在巡检过程中还得处理些公文。毕竟多数守卫不愿顶着那种眩晕的视野读写，而有些内容又需要对外包人员保密，因此就只能依靠她。
第三项工作是接收新来的犯人。最近前线出了乱子，所以这项可以暂时搁置。
剩下的工作就比较自由了。卡伦一般会尽快做完，然后去看看下属们的情况，接着抓紧时间读书锻炼。不过今天她的规划要暂时改变。她得先去检查昨晚的“成果”。
卡伦迫不及待地走进刑房，想象着那个狂妄的女人被吓坏的样子。那张高傲到不愿张开的嘴巴，会发出怎样的哀求声？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骑士，只要露出那种软弱的样子，就一定不会被命运青睐。或许她在第一轮实验中就会死掉。
可反复打量过秦九后，她嘴角的笑容却突兀地僵住。
“看来你在这儿过得还挺舒服。”她的脸抽动一下。“或许低贱的母猪就适合这种环境，不是吗？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显得勇气非凡。”
秦九睁开眼，仍是用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看着卡伦。她不愿流露出丝毫愤怒，因为那只会让对方感到愉快。
之后便有守卫过来给秦九解锁。卡伦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高跟鞋恶狠狠地戳在石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等她走远，秦九便也被放了出来。守卫们把她押去食堂——现在正好是囚徒们的早饭时间。
她没完成昨天的工作，即使来到这里也没有食物，索性便倚靠在角落里补觉。至少这里让她觉得安心。
想到此处，秦九的心里倒有一丝别扭。她从不是个合群的人，却仍能在人多的地方获得安全感，真是荒谬。
不过，就在她蹲在那里，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唤醒。
“一部分是自己人凑的。还有一些来自狼帮。”萨拉曼大婶给了秦九一个拥抱，而后递过来一个盛着食物的盘子。
“你……一定受苦了，孩子。”萨拉曼眼神有些愧疚，甚至略带慌乱。“抱歉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谢谢……”秦九犹豫了几秒，而后接过盘子点点头。对方的态度让她实在有些难受，可饥饿更难受。
“举手之劳。”萨拉曼将秦九拉起来，拍拍她的背，然后领着她朝矿工那边走去。“这边很少会有这种处罚。他们在针对你。”
秦九不置可否，只是朝矿工那边瞥了一眼。似乎没什么恶意的目光，这让她稍稍安心。
“狼帮……又是怎么回事？”秦九记得手上的食物里有狼帮的一份。
她说着又看向狼帮的位置。他们正聚在一起吃饭，三名守卫紧盯着那里。
小白也坐在那里，居然还是偏中间的位置。只是从眼神上看，这份食物应该和他没关系。
他的身旁则是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左手揽着小白的肩膀，看起来颇为热情。金发灰眼，面颊瘦削，身上明显有锻炼过的痕迹。但骨头应该不算结实，自己能将它们轻易折断。
少年瞥见秦九的目光，便转头朝她挥了挥手。一双水润的眸子带有些许忧郁，嘴角却洋溢着过分自信的微笑。
秦九点头致意，而后又看向萨拉曼：“那是谁？”
“‘狼颈’拉维，在狼帮里算是个高层。开朗的孩子，同时也是个变态。”萨拉曼头也不抬地回答，似乎知道是谁引起了秦九的注意。
接着她在矿工们的圈子里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来，坐这儿。”
秦九朝旁边的矿工问了声好，而后便坐在了萨拉曼身旁。
“为什么帮我？”秦九仍对此有些好奇。
“谁？”
“所有的……你，你们，还有狼帮。”秦九一边说，一边擦了擦手中的木勺。
“我……我们都是矿工。或许是我太热情了。但别担心，你只是让我想起一些后辈。”萨拉曼沉默了一会儿，又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至于狼帮，他们会帮助所有勇于反抗的人。但是……圣主在上，你还是离他们远点吧，小心惹到麻烦。”
秦九还想接着问下去，但萨拉曼却已不愿继续。
“不提他们。还是说说你吧。你昨晚错过了自由活动，不然我们还能多点沟通。”
“自由活动？”秦九没心思做什么自我介绍，便随口岔开话题。
“对。自由活动。矿工们没有晚间工作，其他岗位的人也会轮着休息。玩纸牌，或者参加格斗赛……”
“还有格斗赛？”
“对……”萨拉曼似乎对此颇为不喜。“一群无聊的人，为了赚几张叶子。你不嚼叶子的，对吧？”
秦九点点头。她猜测那东西类似故乡的烟草。
“好事。”萨拉曼露出欣慰的笑容。“那会污染你的灵魂。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参加什么格斗赛。”
“也不尽然，朋友。”身后响起柔和的少年音。“那东西也能当作货币。食物、正典……甚至违禁品，都能换到。你明白吧。只要是人管理的，那世界上就没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
秦九转过头，发现正是那个叫拉维的家伙。
萨拉曼也转过头，用眼神止住了来人的步伐。
“那只是堕落的交易。她没必要为这种事儿和你们混到一起。”萨拉曼看起来颇为抗拒。
拉维举起双手道：“我没有恶意，阁下。但她或许对此很感兴趣。”
这点他倒是说得不错，秦九还真有意参加。就算不需要违禁品，那换点吃的也很好。
但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比我、比你父亲都更加出色，有自己出人头地的方法。没成为骑士也不要紧。你身上流着约叙贵族的血，本来就应该加入帝国。当然，如果你还想去教廷，我们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回家也好。黄金采空后，这里反而恢复了生机，就像我小时候那样。就算不常住，也可以回来看看。我们已经不再追求更多了，跟过去的一切都断了联系。你父亲不让我说这些，但我还是写下来了。”
该死！她这在是在道歉吗？她凭什么让自己回去！难道非要等到自己长大成人，她才开始装作一个慈爱的母亲？卡伦烦躁地捏住信，想将其撕碎。
但静静坐了一会儿之后，她又把信重新收好，躺回床上。
自己不是什么骄傲，自己是千疮百孔的烂肉。她很想这样告诉母亲。但卡伦终究不会这样做，那样太软弱。她不会选择低头。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她只是蒙上眼罩，又重新坐起来。
她不会放弃，也不会像“反抗阵线”那样试图推倒一切。
她已经找到了方向。她要坚定地走在这条路上，最终被所有人认可。
来吧。卡伦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已经准备好面对新的一天。
而新的一天往往从清扫开始。
她并非洁癖，但贵族就是应该保持纤尘不染。就算没有佣人，她也会依靠自己保持整洁。
之后是读书。
屠蛇岛环境特殊，所以大部分人习惯晚起。卡伦不愿太特立独行，于是早晨一般都留在宿舍里看书。
她在接受实验之后就自学了盲文，并经常托人送来一些盲文书。这样即使带着眼罩也能读些东西，而不必受到眩晕的困扰。
等钟声响起，便到了运动的时候。她认为自己终会前往正面战场，因此一直在为此做准备。即使当不成骑士……杜尔诺博士的实验也能给她强大的力量。她会是最完美的实验品，是最终实验的参与者，没人能取代自己。
骑士不行，那些天生就拥有一切的混蛋也不行。她终究会配得上那个纹章，而不是每天对着镜子戴上，然后又悄悄摘下。
运动后就是工作时间。她会叠好那身白色的短袍，穿上令她恶心、完全是在取悦上司的紧身制服，然后骄傲地走出房间。
“同事”们会对她的姿态指指点点。但她不在乎，因为那些人永不会追上自己。
第一项工作是拜访杜尔诺博士，向他汇报昨日的工作情况。杜尔诺在表面上只是屠蛇岛的学术顾问，并非卡伦真正的上司。因此她只是行了个颇为收敛的贵族礼仪。
第二项工作是在劳动营中巡检。大多数内容有低级守卫代劳，她只需要露个脸。但在巡检过程中还得处理些公文。毕竟多数守卫不愿顶着那种眩晕的视野读写，而有些内容又需要对外包人员保密，因此就只能依靠她。
第三项工作是接收新来的犯人。最近前线出了乱子，所以这项可以暂时搁置。
剩下的工作就比较自由了。卡伦一般会尽快做完，然后去看看下属们的情况，接着抓紧时间读书锻炼。不过今天她的规划要暂时改变。她得先去检查昨晚的“成果”。
卡伦迫不及待地走进刑房，想象着那个狂妄的女人被吓坏的样子。那张高傲到不愿张开的嘴巴，会发出怎样的哀求声？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骑士，只要露出那种软弱的样子，就一定不会被命运青睐。或许她在第一轮实验中就会死掉。
可反复打量过秦九后，她嘴角的笑容却突兀地僵住。
“看来你在这儿过得还挺舒服。”她的脸抽动一下。“或许低贱的母猪就适合这种环境，不是吗？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显得勇气非凡。”
秦九睁开眼，仍是用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看着卡伦。她不愿流露出丝毫愤怒，因为那只会让对方感到愉快。
之后便有守卫过来给秦九解锁。卡伦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高跟鞋恶狠狠地戳在石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等她走远，秦九便也被放了出来。守卫们把她押去食堂——现在正好是囚徒们的早饭时间。
她没完成昨天的工作，即使来到这里也没有食物，索性便倚靠在角落里补觉。至少这里让她觉得安心。
想到此处，秦九的心里倒有一丝别扭。她从不是个合群的人，却仍能在人多的地方获得安全感，真是荒谬。
不过，就在她蹲在那里，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唤醒。
“一部分是自己人凑的。还有一些来自狼帮。”萨拉曼大婶给了秦九一个拥抱，而后递过来一个盛着食物的盘子。
“你……一定受苦了，孩子。”萨拉曼眼神有些愧疚，甚至略带慌乱。“抱歉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谢谢……”秦九犹豫了几秒，而后接过盘子点点头。对方的态度让她实在有些难受，可饥饿更难受。
“举手之劳。”萨拉曼将秦九拉起来，拍拍她的背，然后领着她朝矿工那边走去。“这边很少会有这种处罚。他们在针对你。”
秦九不置可否，只是朝矿工那边瞥了一眼。似乎没什么恶意的目光，这让她稍稍安心。
“狼帮……又是怎么回事？”秦九记得手上的食物里有狼帮的一份。
她说着又看向狼帮的位置。他们正聚在一起吃饭，三名守卫紧盯着那里。
小白也坐在那里，居然还是偏中间的位置。只是从眼神上看，这份食物应该和他没关系。
他的身旁则是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左手揽着小白的肩膀，看起来颇为热情。金发灰眼，面颊瘦削，身上明显有锻炼过的痕迹。但骨头应该不算结实，自己能将它们轻易折断。
少年瞥见秦九的目光，便转头朝她挥了挥手。一双水润的眸子带有些许忧郁，嘴角却洋溢着过分自信的微笑。
秦九点头致意，而后又看向萨拉曼：“那是谁？”
“‘狼颈’拉维，在狼帮里算是个高层。开朗的孩子，同时也是个变态。”萨拉曼头也不抬地回答，似乎知道是谁引起了秦九的注意。
接着她在矿工们的圈子里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来，坐这儿。”
秦九朝旁边的矿工问了声好，而后便坐在了萨拉曼身旁。
“为什么帮我？”秦九仍对此有些好奇。
“谁？”
“所有的……你，你们，还有狼帮。”秦九一边说，一边擦了擦手中的木勺。
“我……我们都是矿工。或许是我太热情了。但别担心，你只是让我想起一些后辈。”萨拉曼沉默了一会儿，又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至于狼帮，他们会帮助所有勇于反抗的人。但是……圣主在上，你还是离他们远点吧，小心惹到麻烦。”
秦九还想接着问下去，但萨拉曼却已不愿继续。
“不提他们。还是说说你吧。你昨晚错过了自由活动，不然我们还能多点沟通。”
“自由活动？”秦九没心思做什么自我介绍，便随口岔开话题。
“对。自由活动。矿工们没有晚间工作，其他岗位的人也会轮着休息。玩纸牌，或者参加格斗赛……”
“还有格斗赛？”
“对……”萨拉曼似乎对此颇为不喜。“一群无聊的人，为了赚几张叶子。你不嚼叶子的，对吧？”
秦九点点头。她猜测那东西类似故乡的烟草。
“好事。”萨拉曼露出欣慰的笑容。“那会污染你的灵魂。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参加什么格斗赛。”
“也不尽然，朋友。”身后响起柔和的少年音。“那东西也能当作货币。食物、正典……甚至违禁品，都能换到。你明白吧。只要是人管理的，那世界上就没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
秦九转过头，发现正是那个叫拉维的家伙。
萨拉曼也转过头，用眼神止住了来人的步伐。
“那只是堕落的交易。她没必要为这种事儿和你们混到一起。”萨拉曼看起来颇为抗拒。
拉维举起双手道：“我没有恶意，阁下。但她或许对此很感兴趣。”
这点他倒是说得不错，秦九还真有意参加。就算不需要违禁品，那换点吃的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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