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神龙我渡
圣翼纪元，天望代。
神族已然远去，如今是人类的时代。
人类仰头望天，渴盼星空之上的景色，于是有了机甲师，有了机甲纪元。
但机甲师是个烧钱的职业，机甲购置、维修、武器装备，乃至机甲师的训练，都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那些没钱没能力开机甲的人便留在地面。
由此，人类大体分为形成“星空”与“地表”两大阵营。
龙腾的故事从地表某处乡下农村开始。
这里有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据说无母无父、无名无姓，是“被神明抛弃的人类”。
虽说天望代的人们摒弃了神的信仰，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坚定追逐神明。
混混隔三差五就去挨家挨户收点保护费，后来有人追查，却发现这人不抽不赌不闝，都奇怪那些钱去哪了。
直到有一天，某位“仙姑”白衣飘飘，在村子里歇脚。
村民热情好客，主动拉着仙姑去了揉面手艺最好的人家吃面，一碗牛肉面连面带汤直接下肚。
牛肉炖得稀烂，对修为没什么好处，但胜在好吃。
别看仙姑身形不算壮实，饭量却挺大，足足吃了三大碗牛肉面才停下。
她从乾坤袋掏出一枚银元，轻轻放在餐桌：“再吃下去，我怕你们以后吃不起饭。西边有一座规模中等的城市，距离说远不远，拿着这笔钱去买点好的。”
“多谢仙姑！”做饭款待她的村民迅速收起银元，连声道谢。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城市都是机甲师住的地方，那边通行星空币。而地表的普通人手里没有星空币，只有银元。
仙姑给这村民银元，言外之意就是她指的那座城并非机甲师的领地。
那村民收了银元，脸上却有些犹豫，白衣女子看在眼里，心道奇怪。
“大叔，你有什么顾虑吗？”她看出村民表情不对，想着反正一口气吃了人家三碗面，多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这……仙姑啊，咱们村里有个混混，隔三差五就来收点保护费……仙姑这些银元，怕是守不住啊！”
“怕什么？”白衣女子咧嘴笑了，“让我打跑他就是了！”
“仙姑”先发制人，跑去小混混的居所，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她唤出一把锃亮的横刀，抵在小混混脖子上：“交钱！你过去从村民手上拿了多少钱，统统给我吐出来！”
那雪白的身影看在小混混眼里，宛若神明降世。
……
结果到头来，钱没要回，小混混居然脱胎换骨，跑去神龙家族当外围成员，还成功入围！
神龙家族有三个分支：青龙、冰龙，以及本家神龙。
负责为小混混测试根骨的老者对他说：“老夫见你奇人异相，气运如神龙飞腾，便叫你龙腾英卓吧！”
原来那小混混收取的保护费早就花了个精光，全用来购置洗经易髓用的材料，改善体质，从而成为宗族成员。
现在，龙腾英卓总算咸鱼翻身，他有名有姓，还是神龙家族外围成员，可威风了！
只不过，他所有的威风，在遇上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神龙我渡，青龙一脉的天娇，年纪轻轻便有了六阶修为。
这年头，地表修者到了六阶便可移山填海，看在寻常人眼里等同神明也不足为奇。
他一见钟情。
……
对于神龙我渡来说，双元秘境之行堪称一场噩梦。
她本就实力不俗，刀术更是出神入化，一路杀至秘境最深处，直取古代地表强者遗留的功法。
结果她刚开始整理战利品，就发现这该死的双元秘境原主是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他留下来的东西自然只能以双修之法消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巧有个倒霉蛋运气好也来到了这里，那就抓来当祭品吧——该说是缘分吗，这货就是她过去在某村庄揍过的小混混，也就是如今的龙腾英卓。
再往后，什么怀孕生子，什么结为连理，神龙我渡一个头两个大。
等她重出江湖，已经是几十年后，龙腾英卓手下已经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派系。
那是夫妇俩好不容易扔下各类事务，外出郊游的好日子。
她们走累了，便坐在大树底下歇息，掏出随身携带的梅饼占嘴。
忽然一道漆黑裂缝横亘晴空之下，神龙我渡首先发现不对，连忙将没用的男人护在身后。
从那道裂缝中，伸出一条滑腻恶心的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
“这不应该是是机甲师去对付的东西吗？怎么跑来这里了？！”神龙我渡惊怒交加，伸手探向脑后，有点炸的墨发自然聚拢，形成一把全身漆黑的哑光横刀。
越看那触手，她越感到一阵眩晕反胃，当下再也不敢多想，横刀朴实无华地下劈，直接将那触手一分为二！
好在触手吃过苦头后便退回裂缝内部，晴空变回原样。
她回头一看，我那么大一个没用的男人呢？
“我渡！快来这边！活的机甲师！”正当她苦苦寻找时，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她飞过去一看，眼前赫然躺着一台巨大的机械装置！
哪怕她是纯正的外行，也能一眼看出这台机甲损坏相当严重，龙腾英卓在旁边误打误撞开启舱门，拖出来一具重伤的身体。
机甲师。
虽然伤重，机甲师却还有一丝鼻息，两人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把她放好，运起功法为其止血。
由于不确定机甲师的身体素质如何，她们只敢做最简单的处理，后续恢复只能看机甲师自身条件。
好在经过整整一周悉心照料，机甲师总算恢复了意识。
“这是在哪里……？”机甲师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帐篷，身上各处伤口有的疼有的麻痒，一点也不像机甲基地内部医所的条件。
“你醒了？”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女声传来，机甲师看见一名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守在身边，“能动吗？你的机甲还在外面，我们不知道哪些能搬出来，只能先取出看着像干粮的东西。”
机甲师稍微感受了下身体状况，确认走路无碍，便应了一声，让白衣女人扶着她查看机甲状况。
外部装甲可谓惨不忍睹，估计连回收都买不了几个星空币，驾驶舱完整度倒还可以，除去已经拿到外面的压缩饼干，装营养剂和各类药剂的盒子完好无损。
看白衣女人有些好奇，机甲师指了指营养剂：“情况紧急的时候，这个东西可以代替饭食。没有战斗的时候，我们才会吃压缩饼干。”
她又指了指红色壳子的针剂，盒子里总共有三支：“这是止痛药，受伤的时候可以用。”
最后是只有一支的蓝色药剂：“而这一支，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它是一种非常霸道的药剂，机甲师就算受到致命伤，注射这支药剂后也能以巅峰状态再战三小时，代价是时间一到死无全尸。”
白衣女人听得入神，得知蓝色药剂的作用后更是用郑重的眼神看着机甲师：“你们真的辛苦了。”
机甲师一怔。
她们在星空与未知污染物战斗，地表的普通人对此一无所知，往往见面即争吵，如今还是她第一次遇上地表人向机甲师传达善意。
“我的名字叫四片叶鼎，来自四片叶家族。你也可以叫我加奈惠。”机甲师报上姓名，两人之间的隔阂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衣女人看样子也很兴奋：“我叫神龙我渡，来自神龙家族。加奈惠——加奈惠是你们那边的方言吗？”
“嗯。”四片叶鼎点点头，简单介绍起自己所属的家族。
四片叶，一个靠机甲设计和制造发家的家族，如今星空的绝大部分基地背后都是四片叶家族在支撑，只有极少部分是独立基地。
兴许是天忮英才，这个家族的成员虽然精通机械知识，身材却大多矮小，甚至坐不进自家研制的机甲。
四片叶鼎是家族少有的机甲师。
她钻进驾驶舱不知捣鼓了什么东西，出来后告诉神龙我渡：“通讯设备没坏，过两天我的伙伴就能过来接我。”
面对神龙我渡柔和而不知为何格外灼热的目光，她稍稍别过脸，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后面的话：“……谢谢你。”
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那就好了。
令神龙我渡没想到的是，自此之后从天而降的机甲越来越多，而落下来的机甲师伤势一个比一个重，甚至有好几个身上药剂盒里蓝色药剂已经消失不见。
当龙腾英卓配合神龙我渡将最后一名机甲师拖出驾驶舱，对方的身体当场炸开，飞溅四处的竟也不是血肉，而是某种特殊的蓝色液体。
“天上的战斗一定很艰难吧。”神龙我渡心里有种预感，恐怕用不了多久，她们就将亲眼见证时代巨变。
更多的机甲开始来到地表，与无穷无尽的触手战斗。神龙我渡依旧和龙腾英卓一起旅行，只不过比起当初多了使命感。
她们与四片叶鼎重逢了。
那时，神龙我渡眼前正好开了一条裂缝，她轻车熟路地拿出漆黑横刀，毫不犹豫劈砍其上！
没有技巧，却比任何强力武器都有效。
四片叶鼎坐在机甲内部，透过屏幕看到面前熟悉的女人将横刀放到脑后，刀便自动散开，恢复成墨色长发模样。
“你的刀术……”两人短暂相会，四片叶鼎不知该说什么好，“是我见过最强大的。”
“安啦，早有人说我是什么地表最强刀术师了。”神龙我渡跟个没事人一样，甩了甩长发。
“它有名字吗——我是说，这把刀。”
神龙我渡愣住：“没有。”
“在我们那里，宝刀都会有自己的名字，”四片叶鼎伸出一只手，感受地表的习习微风，享受着难得的休憩时光，“给宝刀取了名字，就好像刀自己有了灵魂。”
神龙我渡从未在意过刀的名字。她只是用着顺手，才一直保留长发，殊不知以青丝铸成宝刀就算放眼整个江湖也堪称惊世骇俗。
那边四片叶鼎已经自顾自地为横刀取名字：“嗯，听说地表习惯叫头发烦恼丝，你这把刀又锋利，可以斩断一切东西……”
她一拍大腿：““煩悩を切り捨てん！”就叫烦恼切好了！”（注①）
神龙我渡：“……随你去吧。”
再往后，天望代——也可以说是机甲纪元，被人为毁灭了。神龙我渡不知道动手毁灭机甲纪元的人是谁，但她、龙腾英卓和好几位名头响亮的英杰都幸免于难。
其中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凤舞天路。
这家伙活了挺久，但本质是个推土机（这个词还是四片叶鼎教给她的），和龙腾英卓那个没用的男人一样对她一见钟情。
……但她只希望凤舞天路快点滚。
这个男人的后代，最久远的一支已经组成凤舞家族，貌似被朱雀家族吸收为旁支。
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这是界海时代初期的四大家族。
四片叶因为那场劫难不得不退居海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改组成千叶家族，也依旧保持机械技术的巅峰。
神龙我渡再也没见过四片叶鼎，她的寿命比机甲师悠长，而且说不定四片叶鼎早就使用蓝色药剂，死了连尸体都找不着。
先不谈现状如何百废待兴，龙腾英卓这个没用的男人似乎听了凤舞天路什么狗屁话，看她的眼神总感觉不太对劲。
但她想，龙腾英卓这个没用的男人能掀起多大风浪？也就未曾在意。
结果就是她翻车了。
龙腾英卓渡劫时，一剑刺穿她左胸。她对亲近的人不太设防，也就没能防住这一剑。
“你留手了。”她嘴角溢血，朝龙腾英卓笑道。
“对不起。”龙腾英卓不敢正眼看她。
当她意识彻底消失那一瞬，仿佛看见龙腾英卓拿出了什么东西，贴在她额头上。
……
龙腾月落合上手中积灰的笔记，重重叹息一声。
皓月七星所言非虚，鸢冷确实与龙腾同源，甚至龙腾还吞了鸢冷的核心传承。
要说这点，恐怕五大多少都沾点——凤舞崛起吞并朱雀，神龙家族冰龙一脉与本家分离成为九天，龙腾攫取了青龙大半传承并摧毁了神龙本家，万理则是玄武自行改组而成。
至于神圣萧氏，她们源于并生家族，却不再奉行并生特有的阴阳平衡，“神生”一脉完全压制“魔生”一脉，到现在也没几个人记得并生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
神龙我渡被杀妻证道的时候，体内神力爆发，差点配合雷劫换走龙腾老祖一条命，那种生死关头的恐惧感便通过血脉代代流传，只要龙腾家族成员看见烦恼切，都会感到心慌。
……
再次醒来，神龙家族已完全销声匿迹，而她的新名字，叫做“鸢冷渡”。
原来的四神兽家族也消失了，如今最强盛的家族有五个：凤舞、九天、龙腾、万理，以及源于天望代并生家族的神圣萧氏家族。
带着前世记忆，鸢冷渡即使换了武器，也一举成为强大的刀术师。
她吸取了前世的教训，选择不与男子结合，最终却被当成妖妇活活烧死。
而这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第三世，她作为医师“瑞雪”，治病救人，顺带开化民众，甚至亲手建立一座女儿城——婪女城。
结果这次比上一世活得更短。
这时，“鸢冷渡”惊讶地发现，她每一次转世都相当于拥有了一个独立的灵魂，有一块流光溢彩的石头可以装下所有“鸢冷渡”的灵魂，一起带到下一世。
之后她每经历一次转世，都比前一世少活几年，每一次都在鸢冷家族转生，而女族人的处境日益恶化。
灵魂一多，她们便以姐妹相称，最年长的自然是第一世神龙我渡。
到了第六世，她在十岁那年的冬天饥寒交迫地死去，族人在雪地里挖到冻僵的女孩时，她脸上还挂着微笑。
她的年纪太小，甚至来不及品尝人间苦楚。
龙腾英卓塞给她的转生石给了她七次机会，现在她只剩下最后一次。
意识比预料中苏醒更早。她还只是母亲肚子里的胎儿，隔着一层肚皮隐约能听见外面有人争吵。
“这一胎还是女儿，我直接掐死她！”
那一刻，最稚嫩的那个“鸢冷渡”切身体会到了母亲的恐惧，她为了活下来，顺着母亲服下“归阳散”的药力，调动天生拥有的力量，捏出来一具男孩的壳子。
谁知还没等她完全适应新壳子，里面竟凭空生出一个虚假意识！
七妹拿他没辙，想着反正有她在，虚假意识做不了什么缺德事，便放任自流。
直到她窝在虚假意识背后，以一个男生的视角观察人间，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
——男人活着就是最缺德的事。
而后，男性的“鸢冷渡”离家出走进入枫樱学院，七妹透过男生外壳的眼睛，总算找到一个令她满意的女生。
这个女生便是坚城纱。
兴许是怪胎间相互吸引，她们很快走到一起。七妹对坚城纱动了心思，时不时趁虚假意识不注意夺取身体控制权，约对方出去玩。
坚城纱是个聪明人，很快从蛛丝马迹判断出鸢冷渡壳子里有时会换一个灵魂，愣是说动几个铁石心肠的学姐传一点希斯特主义的理论知识给“她”。
从一开始就很重视鸢冷渡的西门水韵更狠，她甚至翻出家族收藏的典籍，告诉鸢冷渡“神之象征”的存在。大概她也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吧。
虽然中间经常发生各种状况，比如IC趁姐妹几个不注意，把转生石交给了爱弥沙拉；又比如爱弥沙拉开启女娲计划，培育出来第一个由两个女性生命印记组合而成的人类，还要把烂摊子丢给鸢冷渡和坚城纱……
未来会变得更美好吗？
神族已然远去，如今是人类的时代。
人类仰头望天，渴盼星空之上的景色，于是有了机甲师，有了机甲纪元。
但机甲师是个烧钱的职业，机甲购置、维修、武器装备，乃至机甲师的训练，都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那些没钱没能力开机甲的人便留在地面。
由此，人类大体分为形成“星空”与“地表”两大阵营。
龙腾的故事从地表某处乡下农村开始。
这里有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据说无母无父、无名无姓，是“被神明抛弃的人类”。
虽说天望代的人们摒弃了神的信仰，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坚定追逐神明。
混混隔三差五就去挨家挨户收点保护费，后来有人追查，却发现这人不抽不赌不闝，都奇怪那些钱去哪了。
直到有一天，某位“仙姑”白衣飘飘，在村子里歇脚。
村民热情好客，主动拉着仙姑去了揉面手艺最好的人家吃面，一碗牛肉面连面带汤直接下肚。
牛肉炖得稀烂，对修为没什么好处，但胜在好吃。
别看仙姑身形不算壮实，饭量却挺大，足足吃了三大碗牛肉面才停下。
她从乾坤袋掏出一枚银元，轻轻放在餐桌：“再吃下去，我怕你们以后吃不起饭。西边有一座规模中等的城市，距离说远不远，拿着这笔钱去买点好的。”
“多谢仙姑！”做饭款待她的村民迅速收起银元，连声道谢。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城市都是机甲师住的地方，那边通行星空币。而地表的普通人手里没有星空币，只有银元。
仙姑给这村民银元，言外之意就是她指的那座城并非机甲师的领地。
那村民收了银元，脸上却有些犹豫，白衣女子看在眼里，心道奇怪。
“大叔，你有什么顾虑吗？”她看出村民表情不对，想着反正一口气吃了人家三碗面，多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这……仙姑啊，咱们村里有个混混，隔三差五就来收点保护费……仙姑这些银元，怕是守不住啊！”
“怕什么？”白衣女子咧嘴笑了，“让我打跑他就是了！”
“仙姑”先发制人，跑去小混混的居所，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她唤出一把锃亮的横刀，抵在小混混脖子上：“交钱！你过去从村民手上拿了多少钱，统统给我吐出来！”
那雪白的身影看在小混混眼里，宛若神明降世。
……
结果到头来，钱没要回，小混混居然脱胎换骨，跑去神龙家族当外围成员，还成功入围！
神龙家族有三个分支：青龙、冰龙，以及本家神龙。
负责为小混混测试根骨的老者对他说：“老夫见你奇人异相，气运如神龙飞腾，便叫你龙腾英卓吧！”
原来那小混混收取的保护费早就花了个精光，全用来购置洗经易髓用的材料，改善体质，从而成为宗族成员。
现在，龙腾英卓总算咸鱼翻身，他有名有姓，还是神龙家族外围成员，可威风了！
只不过，他所有的威风，在遇上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神龙我渡，青龙一脉的天娇，年纪轻轻便有了六阶修为。
这年头，地表修者到了六阶便可移山填海，看在寻常人眼里等同神明也不足为奇。
他一见钟情。
……
对于神龙我渡来说，双元秘境之行堪称一场噩梦。
她本就实力不俗，刀术更是出神入化，一路杀至秘境最深处，直取古代地表强者遗留的功法。
结果她刚开始整理战利品，就发现这该死的双元秘境原主是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他留下来的东西自然只能以双修之法消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巧有个倒霉蛋运气好也来到了这里，那就抓来当祭品吧——该说是缘分吗，这货就是她过去在某村庄揍过的小混混，也就是如今的龙腾英卓。
再往后，什么怀孕生子，什么结为连理，神龙我渡一个头两个大。
等她重出江湖，已经是几十年后，龙腾英卓手下已经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派系。
那是夫妇俩好不容易扔下各类事务，外出郊游的好日子。
她们走累了，便坐在大树底下歇息，掏出随身携带的梅饼占嘴。
忽然一道漆黑裂缝横亘晴空之下，神龙我渡首先发现不对，连忙将没用的男人护在身后。
从那道裂缝中，伸出一条滑腻恶心的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
“这不应该是是机甲师去对付的东西吗？怎么跑来这里了？！”神龙我渡惊怒交加，伸手探向脑后，有点炸的墨发自然聚拢，形成一把全身漆黑的哑光横刀。
越看那触手，她越感到一阵眩晕反胃，当下再也不敢多想，横刀朴实无华地下劈，直接将那触手一分为二！
好在触手吃过苦头后便退回裂缝内部，晴空变回原样。
她回头一看，我那么大一个没用的男人呢？
“我渡！快来这边！活的机甲师！”正当她苦苦寻找时，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她飞过去一看，眼前赫然躺着一台巨大的机械装置！
哪怕她是纯正的外行，也能一眼看出这台机甲损坏相当严重，龙腾英卓在旁边误打误撞开启舱门，拖出来一具重伤的身体。
机甲师。
虽然伤重，机甲师却还有一丝鼻息，两人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把她放好，运起功法为其止血。
由于不确定机甲师的身体素质如何，她们只敢做最简单的处理，后续恢复只能看机甲师自身条件。
好在经过整整一周悉心照料，机甲师总算恢复了意识。
“这是在哪里……？”机甲师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帐篷，身上各处伤口有的疼有的麻痒，一点也不像机甲基地内部医所的条件。
“你醒了？”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女声传来，机甲师看见一名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守在身边，“能动吗？你的机甲还在外面，我们不知道哪些能搬出来，只能先取出看着像干粮的东西。”
机甲师稍微感受了下身体状况，确认走路无碍，便应了一声，让白衣女人扶着她查看机甲状况。
外部装甲可谓惨不忍睹，估计连回收都买不了几个星空币，驾驶舱完整度倒还可以，除去已经拿到外面的压缩饼干，装营养剂和各类药剂的盒子完好无损。
看白衣女人有些好奇，机甲师指了指营养剂：“情况紧急的时候，这个东西可以代替饭食。没有战斗的时候，我们才会吃压缩饼干。”
她又指了指红色壳子的针剂，盒子里总共有三支：“这是止痛药，受伤的时候可以用。”
最后是只有一支的蓝色药剂：“而这一支，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它是一种非常霸道的药剂，机甲师就算受到致命伤，注射这支药剂后也能以巅峰状态再战三小时，代价是时间一到死无全尸。”
白衣女人听得入神，得知蓝色药剂的作用后更是用郑重的眼神看着机甲师：“你们真的辛苦了。”
机甲师一怔。
她们在星空与未知污染物战斗，地表的普通人对此一无所知，往往见面即争吵，如今还是她第一次遇上地表人向机甲师传达善意。
“我的名字叫四片叶鼎，来自四片叶家族。你也可以叫我加奈惠。”机甲师报上姓名，两人之间的隔阂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衣女人看样子也很兴奋：“我叫神龙我渡，来自神龙家族。加奈惠——加奈惠是你们那边的方言吗？”
“嗯。”四片叶鼎点点头，简单介绍起自己所属的家族。
四片叶，一个靠机甲设计和制造发家的家族，如今星空的绝大部分基地背后都是四片叶家族在支撑，只有极少部分是独立基地。
兴许是天忮英才，这个家族的成员虽然精通机械知识，身材却大多矮小，甚至坐不进自家研制的机甲。
四片叶鼎是家族少有的机甲师。
她钻进驾驶舱不知捣鼓了什么东西，出来后告诉神龙我渡：“通讯设备没坏，过两天我的伙伴就能过来接我。”
面对神龙我渡柔和而不知为何格外灼热的目光，她稍稍别过脸，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后面的话：“……谢谢你。”
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那就好了。
令神龙我渡没想到的是，自此之后从天而降的机甲越来越多，而落下来的机甲师伤势一个比一个重，甚至有好几个身上药剂盒里蓝色药剂已经消失不见。
当龙腾英卓配合神龙我渡将最后一名机甲师拖出驾驶舱，对方的身体当场炸开，飞溅四处的竟也不是血肉，而是某种特殊的蓝色液体。
“天上的战斗一定很艰难吧。”神龙我渡心里有种预感，恐怕用不了多久，她们就将亲眼见证时代巨变。
更多的机甲开始来到地表，与无穷无尽的触手战斗。神龙我渡依旧和龙腾英卓一起旅行，只不过比起当初多了使命感。
她们与四片叶鼎重逢了。
那时，神龙我渡眼前正好开了一条裂缝，她轻车熟路地拿出漆黑横刀，毫不犹豫劈砍其上！
没有技巧，却比任何强力武器都有效。
四片叶鼎坐在机甲内部，透过屏幕看到面前熟悉的女人将横刀放到脑后，刀便自动散开，恢复成墨色长发模样。
“你的刀术……”两人短暂相会，四片叶鼎不知该说什么好，“是我见过最强大的。”
“安啦，早有人说我是什么地表最强刀术师了。”神龙我渡跟个没事人一样，甩了甩长发。
“它有名字吗——我是说，这把刀。”
神龙我渡愣住：“没有。”
“在我们那里，宝刀都会有自己的名字，”四片叶鼎伸出一只手，感受地表的习习微风，享受着难得的休憩时光，“给宝刀取了名字，就好像刀自己有了灵魂。”
神龙我渡从未在意过刀的名字。她只是用着顺手，才一直保留长发，殊不知以青丝铸成宝刀就算放眼整个江湖也堪称惊世骇俗。
那边四片叶鼎已经自顾自地为横刀取名字：“嗯，听说地表习惯叫头发烦恼丝，你这把刀又锋利，可以斩断一切东西……”
她一拍大腿：““煩悩を切り捨てん！”就叫烦恼切好了！”（注①）
神龙我渡：“……随你去吧。”
再往后，天望代——也可以说是机甲纪元，被人为毁灭了。神龙我渡不知道动手毁灭机甲纪元的人是谁，但她、龙腾英卓和好几位名头响亮的英杰都幸免于难。
其中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凤舞天路。
这家伙活了挺久，但本质是个推土机（这个词还是四片叶鼎教给她的），和龙腾英卓那个没用的男人一样对她一见钟情。
……但她只希望凤舞天路快点滚。
这个男人的后代，最久远的一支已经组成凤舞家族，貌似被朱雀家族吸收为旁支。
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这是界海时代初期的四大家族。
四片叶因为那场劫难不得不退居海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改组成千叶家族，也依旧保持机械技术的巅峰。
神龙我渡再也没见过四片叶鼎，她的寿命比机甲师悠长，而且说不定四片叶鼎早就使用蓝色药剂，死了连尸体都找不着。
先不谈现状如何百废待兴，龙腾英卓这个没用的男人似乎听了凤舞天路什么狗屁话，看她的眼神总感觉不太对劲。
但她想，龙腾英卓这个没用的男人能掀起多大风浪？也就未曾在意。
结果就是她翻车了。
龙腾英卓渡劫时，一剑刺穿她左胸。她对亲近的人不太设防，也就没能防住这一剑。
“你留手了。”她嘴角溢血，朝龙腾英卓笑道。
“对不起。”龙腾英卓不敢正眼看她。
当她意识彻底消失那一瞬，仿佛看见龙腾英卓拿出了什么东西，贴在她额头上。
……
龙腾月落合上手中积灰的笔记，重重叹息一声。
皓月七星所言非虚，鸢冷确实与龙腾同源，甚至龙腾还吞了鸢冷的核心传承。
要说这点，恐怕五大多少都沾点——凤舞崛起吞并朱雀，神龙家族冰龙一脉与本家分离成为九天，龙腾攫取了青龙大半传承并摧毁了神龙本家，万理则是玄武自行改组而成。
至于神圣萧氏，她们源于并生家族，却不再奉行并生特有的阴阳平衡，“神生”一脉完全压制“魔生”一脉，到现在也没几个人记得并生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
神龙我渡被杀妻证道的时候，体内神力爆发，差点配合雷劫换走龙腾老祖一条命，那种生死关头的恐惧感便通过血脉代代流传，只要龙腾家族成员看见烦恼切，都会感到心慌。
……
再次醒来，神龙家族已完全销声匿迹，而她的新名字，叫做“鸢冷渡”。
原来的四神兽家族也消失了，如今最强盛的家族有五个：凤舞、九天、龙腾、万理，以及源于天望代并生家族的神圣萧氏家族。
带着前世记忆，鸢冷渡即使换了武器，也一举成为强大的刀术师。
她吸取了前世的教训，选择不与男子结合，最终却被当成妖妇活活烧死。
而这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第三世，她作为医师“瑞雪”，治病救人，顺带开化民众，甚至亲手建立一座女儿城——婪女城。
结果这次比上一世活得更短。
这时，“鸢冷渡”惊讶地发现，她每一次转世都相当于拥有了一个独立的灵魂，有一块流光溢彩的石头可以装下所有“鸢冷渡”的灵魂，一起带到下一世。
之后她每经历一次转世，都比前一世少活几年，每一次都在鸢冷家族转生，而女族人的处境日益恶化。
灵魂一多，她们便以姐妹相称，最年长的自然是第一世神龙我渡。
到了第六世，她在十岁那年的冬天饥寒交迫地死去，族人在雪地里挖到冻僵的女孩时，她脸上还挂着微笑。
她的年纪太小，甚至来不及品尝人间苦楚。
龙腾英卓塞给她的转生石给了她七次机会，现在她只剩下最后一次。
意识比预料中苏醒更早。她还只是母亲肚子里的胎儿，隔着一层肚皮隐约能听见外面有人争吵。
“这一胎还是女儿，我直接掐死她！”
那一刻，最稚嫩的那个“鸢冷渡”切身体会到了母亲的恐惧，她为了活下来，顺着母亲服下“归阳散”的药力，调动天生拥有的力量，捏出来一具男孩的壳子。
谁知还没等她完全适应新壳子，里面竟凭空生出一个虚假意识！
七妹拿他没辙，想着反正有她在，虚假意识做不了什么缺德事，便放任自流。
直到她窝在虚假意识背后，以一个男生的视角观察人间，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
——男人活着就是最缺德的事。
而后，男性的“鸢冷渡”离家出走进入枫樱学院，七妹透过男生外壳的眼睛，总算找到一个令她满意的女生。
这个女生便是坚城纱。
兴许是怪胎间相互吸引，她们很快走到一起。七妹对坚城纱动了心思，时不时趁虚假意识不注意夺取身体控制权，约对方出去玩。
坚城纱是个聪明人，很快从蛛丝马迹判断出鸢冷渡壳子里有时会换一个灵魂，愣是说动几个铁石心肠的学姐传一点希斯特主义的理论知识给“她”。
从一开始就很重视鸢冷渡的西门水韵更狠，她甚至翻出家族收藏的典籍，告诉鸢冷渡“神之象征”的存在。大概她也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吧。
虽然中间经常发生各种状况，比如IC趁姐妹几个不注意，把转生石交给了爱弥沙拉；又比如爱弥沙拉开启女娲计划，培育出来第一个由两个女性生命印记组合而成的人类，还要把烂摊子丢给鸢冷渡和坚城纱……
未来会变得更美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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