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少年，可要大义灭亲？
入宫的时候，刘廌走的是东安门、东华门。
此刻出宫，却是自午门出的。
到了长安右门外，便算是彻底走出皇城范围。
沿着西长安街往西走，南边便是各司衙门所在。
刘廌尚未走出多远，便见通政使司衙门附近围了不少人。
远远的，还能听到鞭挞声传出来。
刘廌收敛心神，默默靠近过去。
便见人群里面，一架马车正停在街边，而在马车旁，御史台左御史大夫陈宁，正一手提着腰带，一手握着该在马夫手中的马鞭，一下一下的抽在一名年轻人的身上。
抽了几下之后，那年轻人便已经是彻底的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陈宁则是怒不可止的骂了几声，随后便将马鞭丢掉，独身回到马车里。
马夫捡起马鞭，便上车驱赶着马车往南边而去。
而那年轻人从始至终都不敢反抗。
人群随着陈宁的离去，也渐渐散去了不少。
“当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当街殴打百姓？”
刘廌嘴里低声念道了一句。
却见身边一名同样穿着被称之为绿头苍蝇的小官儿，抱着一堆文书，冷笑了几下。
“外地来京的？没见识过吧？”
刘廌愣了一下，点头道：“确实不曾见过。”
那小官看了一眼四周，压着声音道：“打人的那位，是御史台的正印堂官陈宁。而那被打的，现在还起不来的年轻人，知道是谁不？”
刘廌面露好奇，附和道：“哦？这人有何身份？”
“他啊，说起来也是可怜，他是咱们这位御史大夫的儿子，陈孟麟。”
刘廌这下真的是好奇了起来。
“老子打儿子，也不该当街如此这般下死手吧？”
刘廌瞧了一眼人群已经所剩无几的街上，那依旧趴在地上不曾动弹的陈孟麟。
小官笑了笑：“这算什么？你可知道陈宪台，还有个陈烙铁的别称？今日这般，不过平常小事尔。”
说完，这小官哎呦一声，似是才想起正事，抱着怀中的文书往一旁的通政使司衙门跑了过去。
刘廌却是彻底来了兴致，脑中灵光一现，目光深深的盯着终于是有了动静的陈孟麟。
只见陈孟麟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着痛楚，咬着牙强忍身上的疼痛，拍了拍衣裳，而后便颤巍巍的捂着胸口往中城方向走去。
刘廌便悄悄的跟在后面。
他今日得了朱标的指示，这些日子都不用去上林苑监点卯当差。
这位太子爷的话，在绝大数情况下就等同于皇帝的话。
刘廌也清楚，这位朱标让自己有时间能将御史台丁斌弹劾自己的事情，给处理干净。
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急着回衙门或是回家。
刘廌跟在陈孟麟身后，一直过了通济门后的大中桥，到了太平里附近。
这边整条街向西，南北区分了应天府江宁县和上元县的辖区范围。
北边是上元县，南边是江宁县。
刘廌远远的跟在后面，就见陈孟麟进了太平里路边的一间药铺。
只见这陈孟麟进了药铺，那铺子里的掌柜见了一眼，便转身开始从后面的药柜里抓药。
两人也没有言语，掌柜的将几副药包好，就递给了陈孟麟。
陈孟麟拿上药，便默默的走出药铺。
刘廌这时候才赶忙从后面，进了药铺。
“掌柜的，我朋友刘兄他……”
说着话，刘廌已经是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
作势要替刚刚并没有付钱的陈孟麟给药钱。
那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刘廌，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满脸无奈的说道：“刘公子的账都是按月让人送来的，这都许久的习惯了。您还是赶紧跟过去吧，这刘公子啊……”
末了，掌柜的也没有将话说完，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便低头翻看柜台上的医书。
刘廌目光一动，收回钱袋子走出药铺，往街上看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陈孟麟身上的伤，走的并不快，不间断的还捂着胸口咳嗽几声。
“这陈宁还有家暴嗜好？看样子南京城里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刘廌低声念道着，却有些不太明白，为何陈宁能这般行事，却还安然无恙。
他就这么一路跟在陈孟麟身后，自太平里转到了朱雀街，而后又向西边钻进了一条不算太宽的街上。
这一片区域算是南京城里非富即贵的地段。
应天府衙、江宁县衙、承恩寺、魏国公府以及应天府学、贡院、夫子庙都在这一块。
巷子里。
刘廌终于是看到陈孟麟停在了一座宅院的后门前。
想来这便是御史台左御史大夫陈宁的家宅了。
陈孟麟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提着药，站在院门后久久不曾敲门。
刘廌从侧面看过去，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似乎对于这样的遭遇，早已习惯了。
“若是跌打损伤，该用七厘散才对。可是少兄却用了复元活血汤，倒是有些让人费解。”
浑浑噩噩提着复元活血汤回到家宅后门的陈孟麟，恍惚之间就听见一道平静随和的声音钻进了自己的耳中。
他猛的一顿，继而转身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跟前的刘廌。
刘廌拱了拱手，脸上露出笑容：“陈少兄勿怪，我只是先前少来无事，见到少兄去那药铺抓药，便觉得是不是抓错了药。”
这人好生奇怪。
自己似乎也并不曾认识于他，可这人却好像很是熟悉自己，还这般……
这般亲切。
陈孟麟提着药包的手紧了一下，皱眉虚弱低声道：“你是何人？在下似乎并不曾认识于你。”
刘廌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暖平和的笑容：“在下刘廌，只是先前出宫时，在那东城遇到陈宪台教子，担心少兄身体，便不放心的跟了过来，若有冒犯还请少兄多多见谅。”
拱手解释的时候，刘廌淡淡的看了一眼腰间的书袋子。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遭突兀上前试探，能否得逞。
陈孟麟似乎对自己被父亲殴打的事情早已习惯，也不觉得刘廌是在看他笑话。
他反倒是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劳刘兄担心，这几幅汤药入腹，也就无事了。”
说完之后，陈孟麟有些奇怪的看了刘廌一眼。
此刻刘廌身上还穿着官服。
陈孟麟心中便越发奇怪，若是此人是在京中为官，多少也该是知晓自己家中的事情。
可这人却还是上前询问，且模样也不像是看笑话的。
陈孟麟奇怪之余，也有些感动。
而他这一晃而过的神色，却是被刘廌捕获到了。
他再次上前，已然是到了陈孟麟近前。
刘廌望了一眼紧闭着的陈府后门，最后落在陈孟麟的脸上。
“少兄，可要大义灭亲？”
此刻出宫，却是自午门出的。
到了长安右门外，便算是彻底走出皇城范围。
沿着西长安街往西走，南边便是各司衙门所在。
刘廌尚未走出多远，便见通政使司衙门附近围了不少人。
远远的，还能听到鞭挞声传出来。
刘廌收敛心神，默默靠近过去。
便见人群里面，一架马车正停在街边，而在马车旁，御史台左御史大夫陈宁，正一手提着腰带，一手握着该在马夫手中的马鞭，一下一下的抽在一名年轻人的身上。
抽了几下之后，那年轻人便已经是彻底的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陈宁则是怒不可止的骂了几声，随后便将马鞭丢掉，独身回到马车里。
马夫捡起马鞭，便上车驱赶着马车往南边而去。
而那年轻人从始至终都不敢反抗。
人群随着陈宁的离去，也渐渐散去了不少。
“当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当街殴打百姓？”
刘廌嘴里低声念道了一句。
却见身边一名同样穿着被称之为绿头苍蝇的小官儿，抱着一堆文书，冷笑了几下。
“外地来京的？没见识过吧？”
刘廌愣了一下，点头道：“确实不曾见过。”
那小官看了一眼四周，压着声音道：“打人的那位，是御史台的正印堂官陈宁。而那被打的，现在还起不来的年轻人，知道是谁不？”
刘廌面露好奇，附和道：“哦？这人有何身份？”
“他啊，说起来也是可怜，他是咱们这位御史大夫的儿子，陈孟麟。”
刘廌这下真的是好奇了起来。
“老子打儿子，也不该当街如此这般下死手吧？”
刘廌瞧了一眼人群已经所剩无几的街上，那依旧趴在地上不曾动弹的陈孟麟。
小官笑了笑：“这算什么？你可知道陈宪台，还有个陈烙铁的别称？今日这般，不过平常小事尔。”
说完，这小官哎呦一声，似是才想起正事，抱着怀中的文书往一旁的通政使司衙门跑了过去。
刘廌却是彻底来了兴致，脑中灵光一现，目光深深的盯着终于是有了动静的陈孟麟。
只见陈孟麟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着痛楚，咬着牙强忍身上的疼痛，拍了拍衣裳，而后便颤巍巍的捂着胸口往中城方向走去。
刘廌便悄悄的跟在后面。
他今日得了朱标的指示，这些日子都不用去上林苑监点卯当差。
这位太子爷的话，在绝大数情况下就等同于皇帝的话。
刘廌也清楚，这位朱标让自己有时间能将御史台丁斌弹劾自己的事情，给处理干净。
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急着回衙门或是回家。
刘廌跟在陈孟麟身后，一直过了通济门后的大中桥，到了太平里附近。
这边整条街向西，南北区分了应天府江宁县和上元县的辖区范围。
北边是上元县，南边是江宁县。
刘廌远远的跟在后面，就见陈孟麟进了太平里路边的一间药铺。
只见这陈孟麟进了药铺，那铺子里的掌柜见了一眼，便转身开始从后面的药柜里抓药。
两人也没有言语，掌柜的将几副药包好，就递给了陈孟麟。
陈孟麟拿上药，便默默的走出药铺。
刘廌这时候才赶忙从后面，进了药铺。
“掌柜的，我朋友刘兄他……”
说着话，刘廌已经是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
作势要替刚刚并没有付钱的陈孟麟给药钱。
那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刘廌，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满脸无奈的说道：“刘公子的账都是按月让人送来的，这都许久的习惯了。您还是赶紧跟过去吧，这刘公子啊……”
末了，掌柜的也没有将话说完，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便低头翻看柜台上的医书。
刘廌目光一动，收回钱袋子走出药铺，往街上看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陈孟麟身上的伤，走的并不快，不间断的还捂着胸口咳嗽几声。
“这陈宁还有家暴嗜好？看样子南京城里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刘廌低声念道着，却有些不太明白，为何陈宁能这般行事，却还安然无恙。
他就这么一路跟在陈孟麟身后，自太平里转到了朱雀街，而后又向西边钻进了一条不算太宽的街上。
这一片区域算是南京城里非富即贵的地段。
应天府衙、江宁县衙、承恩寺、魏国公府以及应天府学、贡院、夫子庙都在这一块。
巷子里。
刘廌终于是看到陈孟麟停在了一座宅院的后门前。
想来这便是御史台左御史大夫陈宁的家宅了。
陈孟麟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提着药，站在院门后久久不曾敲门。
刘廌从侧面看过去，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似乎对于这样的遭遇，早已习惯了。
“若是跌打损伤，该用七厘散才对。可是少兄却用了复元活血汤，倒是有些让人费解。”
浑浑噩噩提着复元活血汤回到家宅后门的陈孟麟，恍惚之间就听见一道平静随和的声音钻进了自己的耳中。
他猛的一顿，继而转身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跟前的刘廌。
刘廌拱了拱手，脸上露出笑容：“陈少兄勿怪，我只是先前少来无事，见到少兄去那药铺抓药，便觉得是不是抓错了药。”
这人好生奇怪。
自己似乎也并不曾认识于他，可这人却好像很是熟悉自己，还这般……
这般亲切。
陈孟麟提着药包的手紧了一下，皱眉虚弱低声道：“你是何人？在下似乎并不曾认识于你。”
刘廌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暖平和的笑容：“在下刘廌，只是先前出宫时，在那东城遇到陈宪台教子，担心少兄身体，便不放心的跟了过来，若有冒犯还请少兄多多见谅。”
拱手解释的时候，刘廌淡淡的看了一眼腰间的书袋子。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遭突兀上前试探，能否得逞。
陈孟麟似乎对自己被父亲殴打的事情早已习惯，也不觉得刘廌是在看他笑话。
他反倒是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劳刘兄担心，这几幅汤药入腹，也就无事了。”
说完之后，陈孟麟有些奇怪的看了刘廌一眼。
此刻刘廌身上还穿着官服。
陈孟麟心中便越发奇怪，若是此人是在京中为官，多少也该是知晓自己家中的事情。
可这人却还是上前询问，且模样也不像是看笑话的。
陈孟麟奇怪之余，也有些感动。
而他这一晃而过的神色，却是被刘廌捕获到了。
他再次上前，已然是到了陈孟麟近前。
刘廌望了一眼紧闭着的陈府后门，最后落在陈孟麟的脸上。
“少兄，可要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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