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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会好到吓死你

    世界存在着独属于它们的秩序,我们用一些美称来为它们命名,我们经历着变化,生命体知道着它们存在。

    岁月如果是把刻刀的话,那时间就像是个顽皮的孩童,它履行着对所有人的纪律尊重,就算全身充满着不靠谱,写满了孩子气,却对每个人都公平公正。

    我们很强大,我们直立行走,我们打磨工具,我们改造自己,我们进化文明,我们创造文化。但,我们打败不了时间,我们抵挡不了岁月。它开着轰隆隆的绿皮火车一路向前,没有后退键,我们作为旅客只是它的某一行程,死亡的站牌看到了,那是我们的终点,也是下车的起点。

    从蹒跚学步,咿呀学语,再到口齿清晰,奔走跳跃。从头发稀疏,手掌小小,再到两手相牵,乌黑茂密。

    从年少到长大,从幼稚变懂事,从以前到现在,我们啊我们,宋念啊宋念,全都在变。这一路有甜有苦,有悲有欢,有逢有离,已上了大学,可以看看这个世界,见见很多姑娘侧脸,此去山河万里,晴空万丈,所以一帆风顺路平,一路顺风向东。

    那天,没有看见夕阳,宋念第一次站在大学牌匾前的时候,下午才刚刚过了一半,看着牌匾上金光闪闪的几个字,与他身后的阳光明媚正相对。

    这是宋念十八年来第一次出的远门,去的别人的家乡,离的自己的故乡,走的起的背的行囊,一步一步到达远方。这是宋念凌晨三点挤上的绿色铁皮,背着行囊坐了十八个小时的便宜硬座的短暂风光。听着火车上的噪音歌谣,列车员的高亢推销,瓜子,饮料,盒饭,有没有人要。小孩哭闹,泡面的清汤,二郎腿翘在过道,一路昏昏沉沉,又睡又醒,这种感觉很糟糕。

    宋念只记得保护好自己的行囊,行囊很多很重,都是陈秀梅的心头好。宋念没有丝毫不耐烦,幸好,行囊很多很重,在这个外面的世界,在这个陌生的人间,翻越了熟悉的山和海,告别了青衣巷和陈秀梅,这个不熟悉的世界我还不是形只影单,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它,行囊,和陈秀梅的期望。

    宋念站在心心念的大学门口想了很多,沐浴在三点多一点的阳光下,发丝印成金黄。不过平静总是容易被打破的,站在重要地方的时候,总有人会出声问什么情况。

    “嘿,小哥,学生通道在左边,呐,你看,别在这挡道啊,后边堵了几辆车了都。”一个黄毛摇下车窗探出脑袋指着那边的绿色通道对着发呆的宋念说道。宋念回头看看身后,堵了好几辆车,众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众人也难得的没有打扰。宋念表达了歉意,从地上拿起自己的大包小包,整个被压弯的姿势甚是搞笑,行李堆满挂身上,可是少年会发光,默默赶回绿牌道。

    入学,交档案,录取通知书,和一些相关证明。旁边白头发老师带着眼镜推销着校园卡,好像在赶着月绩,卖力的样子好像怕没饭吃,但是宋念没办。

    拿房卡,领被子,充水卡,倒是一气呵成。唯一让宋念庆幸的是宿舍在二楼,211,是个只用爬一层楼的宿舍,来来回回两趟才把所有东西搬回宿舍楼下面,别人的行李箱整齐摆放,他的行李像小山堆放。

    九月,宋念身上留的全是汗,像是刚从旁边修建的人工湖里爬出来。人来人往的瞬间,传出一个声音,“嘿,小哥,要帮忙吗?”宋念刚想说不需要的,就看到一个黄色脑袋从自己手上夺过行李背在肩上,嗯,认出来了,又不认识。“看你在门口的时候,想帮你拿拿的,后面车太多了,我先去里面停了车,回去的时候就没看见。你背这么多行李,跑的还挺快,真巧,又碰到了。”

    宋念听着他唠叨着,他像一个人,那个人的发色是白的,不是染的,这个人的头发是染的,黄色的。那人年老,这人正好。

    “走啊,发什么呆,你脑子没问题吧?”黄毛指着自己太阳穴转着圈,对着宋念问。

    宋念一脸黑线,那张脸庞阳光灿烂,终是没骂出口,想起自己站在路中间,差点一声嘹亮,伸手拥抱天空,大概?也许?在外人看来,他是有点?是很多不正常。

    “我脑子没病,第一次出远门,太困了。”

    “行,那搬行李。”宋念不知道他为啥帮自己,是纯属活泼好动吗?是喜欢助人为乐吗?还是仍把自己当成不正常?不过,世上还是好人多。

    “哥们儿,你几楼啊?”

    “二楼,211。”黄毛回头看了一眼,“哥们儿,你相信缘分吗?你相信命中注定吗?真巧,我也住211。”

    确实,黄毛也住在211,进门,宿舍很干净,应该是上一届住宿生艰苦奋斗的功劳,陈列也都很新,房间不大,整体乳白色装扮,上床下桌,厕所,洗漱间都齐全,足够两人施展的开。左边一张床上床褥,被子都已经铺设完毕,床下面有一个孤零零的蓝色行李箱,还贴着游戏里的女性卡通图案,很暴露,很……不错。

    黄毛轻放下行李,宋念放下行李,从前到后整齐排列在左边。

    一个少年大方伸出手,“哥们儿,认识一下,我叫黄北星,你呢?”另一个少年回握,简单俩字,“宋念。”

    一个人头如其姓,一个高冷如俩字,阳光折射窗台,窗台反射镜面,橘红色的天空下,名叫傍晚。

    黄北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宋念的行李堆旁边蹲着,双手托腮,这时反倒觉得宋念不像乡巴佬,他才是?看着宋念那么多的东西,似乎很兴奋?是怎么回事?

    宋念在一旁仔细收拾着,陈秀梅的心头好一拿出来这家伙眼睛更亮了,随手递给他一包腊肠,他那感激涕零不像装的样子让宋念有点子不知所措。那一包被真空袋包裹着的腊肠,陈秀梅做的,瘦肉多,肥肉看不太见,她剁的很碎,很烂,吃着很香,很油,好吃,不腻,宋念清楚知道。

    他放回桌子后仍蹲下如前,没吃,安静的等着宋念,看着宋念不断拿出的自己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不时发出一声疑问,好没世面,等到收拾完毕,自然搭上宋念的肩膀往外走去。

    校门外不远的路边小摊上,两人正咕咚喝着啤酒,大口吃着烤串,烤串滋滋冒油,啤酒喝的雪花,两人的嘴巴上沾满友情的花。

    酒桌上有出丑,酒桌上有朋友,酒桌上有答案,酒桌上有故事,酒桌上不缺酒……

    三瓶啤酒下肚,宋念知道了黄北星是本地人,家里做着些小生意,家产有不少,算是富家子弟了,昨天就来到学校报道了,所以才避免了今天人潮拥挤,背着行李的尴尬。

    黄北星知道了宋念来自很远,独自一人坐了很久的火车,背着大包小包在茫茫人海中来到那块几个闪光字的牌子下面,手里点着烟,不时就口酒,轻轻听听少年,说的轻轻心酸。他没经历过,所以才觉得了不得!

    “来,干杯。”

    “干杯。”

    “你多大?”

    “18岁多一点,我7月份的。”

    “那我比你大一岁,我19,出生在4月,叫星哥,以后,我罩着你。”

    “星哥。”

    “哎,叫的真好听,再来一声呗?”

    “不来了,就一声,好话不说第二遍。”

    “小气!”

    “星哥大气行了吧!”

    “哈哈。”

    “哈哈……”

    两人喝多回宿,两人一起搀扶,一黑一黄脑袋,能走好远的路,说再多的胡话,你都是我的观众啊。

    你信有缘分的说法吗?你觉得上帝存在吗?你会有命中注定吗?又或者,你觉得交情应该怎么样判定?有些人挤在好多人中,有些人在一些人眼中,仅仅,仅仅,就因为志同道合这一个成语而巧妙见面,而关系要好,彼此信任,一起同行。不需要草稿纸,不需要演讲词,不需要几个字,不需要连成诗,只是恰好遇到你。

    平平淡淡的大学生活,宋念在读的本科院校管的很少,比高中要悠闲的真是太多,有大把的偷懒时光,有太多的时间把控。起先让宋念满不适应的,后来慢慢习惯了,不用早早睁开眼担心着迟到,不用死记硬背着难读的英语单词,不用害怕上课回答问题会找到自己,偶尔还能旷旷课,早退抢抢饭,缺勤名单上也从来没有写红字的宋念和黄北星。

    一直到那次,星哥和宋念沿着二楼楼梯探头探脑往下走的时候,被他们导员亲自抓包,被请去了办公室喝茶,就像是游戏里的c4马上要下好被人一枪爆头的时候,真的是爆头,同时,也真的是喝茶。

    导员30多岁,中年人,显老,有点胖,略显发福的肚子在短袖下被撑的很明显,比肚子更糟糕的是头发,地中海已经大范围的蔓延,已成不可挽回之趋势,唯一庆幸的是另一件事,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姓邹,名延卿,不知道是不是蔓蔓延延,直扣卿门的意思?

    中年人率先推门而入,两人紧跟其后,在后面努力装做着小鸡啄食姿态。中年人没有察觉,也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挥手说了个坐。

    三人落座,长方形橡木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邹延卿落座后也不说话,熟练的开始泡茶。烧水,烫杯,温壶,夹茶叶,洗茶,第一遍水过滤掉。水温85度,冲泡,刮沫,盖壶,细分三杯,七成满。先给了坐于他左手边的黄北星,又递给了坐于他右手的宋念,最后又分的自己。

    宋念看着邹延卿泡茶的全程,比之赵欢欢夸张的动作不知正式了多少,可惜,到嘴里,没赵欢欢的好喝,宋念单纯的认为着,因为手上举着的这杯入口苦涩,回甘较慢,不过,清香明显,鲜嫩爽口,难道值钱的茶都是这个样子?

    三人中,一人淡定品着茗,俩人假装会喝,学着面前人样子。喝茶,宋念不懂,黄北星略懂,邹延卿很懂。

    奇怪的三人,奇怪的方式,以及,奇怪的心思。

    玻璃壶里躺着舒展开四肢的茶叶,一片片尖叶样的,绿莹莹,油汪汪的,清脆欲滴,正值时候。

    宋念和星哥不知道面前的中年人要干嘛,心想你打我一顿都比我在这坐着舒服吧,俩人真的深刻体会到了如坐针毡这个成语,举着空茶杯还在假装着喝,直到茶壶里的茶叶随水波动似打着招呼,邹延卿的手带着玻璃茶壶伸过来添茶。

    三人喝着茶,喝完茶,添着茶,再喝,再完,再添,一直到俩人的肚子明显露圆,一直喝到第四泡,一直达到茶实在没什么可以奉献的了。

    茶色清影,茶叶青青,淡淡细细,只剩剩余味。

    宋念和星哥快憋炸了,都在强忍着,邹延卿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这时才开口不急不缓的说道,“有些课,还是要听听的,逃课而已,我也经历过,不想上课就来找我喝茶,光明正大,我给你俩请假。我是你们的导员,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会安心听你说,我会很努力去做,宋念,黄北星,要上课,别挂科,现在到饭点了,去吃饭吧。”

    一句“谢谢导员。”一句“老邹,先走了。”宋念和星哥一人一句,俩人就从办公室冲了出来,开门的时候颇有一副在乡村用摇把开拖拉机的样子。

    “芜湖,爽。”

    “走,去吃饭。”

    “吃啥饭,我快吐了,缓缓,先回宿舍,饿了再吃。”厕所里俩人解决完内急,长舒一口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邹延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单纯的喝个茶,就是碰巧碰到了他俩,就是小惩戒了下。他们更不知道的是,中年人也憋坏了,确定他俩真的走了才从办公室出来,脚步缓慢,小心翼翼,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真的走不快,一快就洒,飘来一句“谁说胖子更能憋的?”还挺可,爱。

    明天又过来,今天又过去,不知不觉一年都在眨眼之间,这一年很快,有人又很满足。

    宋念寒假暑假都回家,节日假期都报信。十五,过年更是陪在老人身边写着戏本里的团圆佳话。陈秀梅比之前更爱唠叨了,宋念只知道好久不见。

    桂花落在手指间,唠叨听着很温暖,朋友靠着肩,月色也温暖,冬天飘雪花,夏天热着来。

    我们相隔很远,十八个小时的绿色铁皮已坐的习惯。我们离的很近,逃课早退没被喝茶已成熟练。

    岁月似刻刀,时间如孩童。生命这棵树,常写着亘古长青,郁郁葱葱!

    旅途般的过程,在于享受,不在乎计划。灼烧着的青春,在于珍视,无关于浪费一说词。

    熟悉巷子里,我曾有幸陪在你身边。茫茫人海中,现在有人与我肩并肩。

    这一年,这一岁,我过的很好,真心的很好,我也真心的希望你们好,我会好到吓死你!你们也要好到吓死我啊!

    黄北星,来年再见!

    陈秀梅,等我回家!

    山高路远,见面不见终见面,别离相逢总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