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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是那个女孩子的

    你幸运吗?有没有什么想要面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话说?失望吗?徘徊吗?还是在幸福吗?

    7月,回家之后的宋念偷了陈秀梅的太师椅正躲在墙角阴凉处悠闲的摇晃着蒲扇看云,突然一张皱纹的老太太脸伸头探了过来,“臭小子,什么时候出去挣钱?在家想啃老吗?我可没有低保!”

    “哎呦,你打我,过两天,过两天。”

    陈秀梅不客气的叉腰说道,“每次都是过两天,要不要过两年呢?”

    “那倒不用了……”

    “臭小子,给你的琴。”

    宋念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接过,“琴?这不是琴,这叫尤克里里。”

    陈秀梅一脸鄙夷,“什么尤里的,老太太我不懂,女孩送的吗?反正肯定不可能是你的。”

    宋念没搭理嘴毒的老太,看着这把小小的尤克里里,琴身上刻着陈临两字的姓名,应该是女孩用刻刀刻的吧,轻轻摩挲着这处不平的地方,拨动了一下琴弦,摩擦发声,不成句的演奏果然不好听。陈临说过这把尤克里里就当做纪念的,这把琴应该是他收拾好行李后她偷偷回来放的。

    上大学的这几年,每次回来小院就会多些新东西,现在的暑期,小院里疯长满了陈秀梅没卖出去的绣球花,木架子上爬满的葡萄藤绿悠悠耷拉着双腿,藤下阳光处还有瓜果,青菜密密麻麻细心打理的一片,院墙上斜倚着一棵小枣树发着嫩芽儿,阳台上挂着一串风铃随风飘动……家里真好!

    陈秀梅鬼迷迷的凑上来,“发什么呆,你在外边沾的花惹的草?啥时候把曾孙领回来看看?”

    “别胡说,一个……朋友的琴。”

    “不是不是琴吗?”

    宋念拍着马屁,“陈秀梅最大,陈秀梅说是就是!”

    “废话,洗手吃饭。”

    宋念拍拍琴身放在太师椅上,大嚷道,“我要吃肉。”

    “爱吃吃,不吃就滚出去要饭。”

    “我要告你虐待。”

    老太太没吭声,宋念正疑惑呢,就看到老太从屋里举着锅铲就朝宋念大步本来,下手之前,宋念及时的一句,才避免没有流血……饭桌上大口的咽着饭努力表现。

    当年的小巷孩子都长大了,各走天涯,有年纪小的还在求学,调皮捣蛋的早早辍了学离开了这天,也有的在家做点小生意糊口,至于游手好闲的也有,例如宋念。

    饭桌上,“陈秀梅,灭绝师太没有再回来过学校吗?”

    老太太伸着手指头,一根一根掰着数数,“每次回来你都问,每次回来都去学校看,她走了,嗯,加上今年都6个年头了,没听说她来学校看过……宋念,其实,不用那么执着的,风铃那丫头是蛮好的,但是这么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外面好女孩也多的是啊,你还会喜欢上别人的,不如找个合适的不讨厌的……”老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一口气还是没有说到结尾。

    陈秀梅骗人,明明有肉的!有很多!

    宋念低头扒拉着面前的饭菜,把盆里的肉拨开,只夹着菜,“我想见她一面啊,我真的想再见她一面啊!”

    老太太没再说什么,只是用筷子往孙子依旧很满的碗里夹着切的大大的肉片。

    老太太只希望自己的孙子喜欢一个人不要这么累,可是长大的孩子喜欢一个人还是像当年一样执拗不堪。

    吃过饭的宋念又走到了这条熟悉的山野小路上,前方有个小桥,走过小桥就能通向学校。小时的学校是宋念每逢回家就去看一趟的,每次都没碰到赵欢欢,每次都没看到楚风铃,这次也一样,学校里大部分的老师都变成了新面孔,大部分的孩童像他的曾经,都不认识他了……这条小路布满脚印,可是都不再熟悉了。

    足迹,足迹,以前的,现在的,还是以后的都叫做足迹,但它偏偏发生在不同的时空!

    他回来,小院子里都会多些东西,他离去,儿时的学校都会少点东西。

    无功而返的宋念走在路上,树荫中透下来的阳光照在路上,点点滴滴的光斑不时的映衬在男孩脸上,像是结伴着回家,像是在替人摸摸他的脸颊,让男孩不要这么伤心。

    落日夕阳,橘黄飞扬,地平线上还有一轮太阳。陈秀梅坐在小巷拐角处,抽着烟,“看你这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得,肯定没好事,又是一样,又没找到!”

    “陈秀梅,你说她是不是在躲我呢?难道他让我记得她,去找她,她就不来这里看一看吗?除了那个没有人住的地址再没有别的了,她……真的好气人呐!”

    “姑娘不躲你有道理,姑娘躲你也有道理,楚丫头不是你说的那种姑娘,可能真的有事吧!有心总会遇见的……”

    “陈秀梅,我快走了。”

    陈秀梅,没吭声,狠狠抽了口烟,方才缓缓开口,“什么时候?”

    “再陪陪你,把家里收拾完之后吧。”

    陈秀梅絮叨着,“好啊,家里还有好多活呢,庄稼还没收成,瓜果还没成熟,梅子酒还没酿呢……”

    “都给你收拾好了再走!”

    “你说的?”

    “我说的!”

    未黑的小巷子里,还剩下最后一缕霞光,我和陈秀梅的影子一长一短,长的是我的影子,短的是她的日子。

    今年的桃夭格外好看,麦子无比金黄,熏风依旧绵长,青山还是青山……庄稼收成,瓜果成熟,梅子酒酿了五坛……

    秋动,走了!

    这刻的陈秀梅十分反常,宋念以前每次离家都很少嘱咐,很少言语,今天有好多话,唯恐说完,“少熬夜,没事打两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平安,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别丢三落四,找工作有啥急的慢慢找,小巷子反正养的了咱俩,外面不行就回来,这些吃的喝的都带着,肚子不饿才有劲去想去的地方,找想找到的人……”

    陈秀梅挥挥手,略显僵硬,“走吧!”

    “走了!”

    宋念上一次离开是求学,走的时候天还没亮,是寒霜一起的冬天。这一次离开是生活,走的时候还没天黑,是清爽稍凉的秋天。

    网上订了张火车票,从南方到北方,从温和到寒冷,时间不短,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到了,睡一觉就能少想点家乡,少想点陈秀梅。

    如果北方人的执念是海的话,那南方人的执念应该就是雪,宋念将要去的城市,很迷人,雪占一半,海占一半,北方和南方的执念都能满足。

    一路晃晃荡荡,火车连接处嘎吱作响,十多个站点停下又启动,车上人来人往,穿着各异,有南方,有北方,有厚的,有薄的,有长袖,有短袖,有中途,有开头,还有现在的结尾。

    “同志,醒一醒。同志,醒一醒……火车终点站到了。”

    靠轨的火车里乘务员正在卖力的叫醒一个睡的正沉的人。

    好一会儿,宋念感觉有人在拍他,揉揉红肿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道,“终点站到了?”

    面前穿着不薄的青年男人一脸着急,“是的,同志。我一直晃你你也不醒,我以为有什么情况呢,我都要准备往上报告了。”

    “太困了,睡的太沉了,不好意思啊,添麻烦了。”

    “没事,路上小心!你不是本地人吧,穿这么薄,外边可冷,有衣服还是从包里拿出来吧。”

    “好的。”

    凌晨四点半的火车站,确实很冷,但是不清。高楼上矗立着大红色的车站牌,不远处灯红酒绿闪着霓虹的街道,面前车站的门口,逗留的车,停下的车,装行李的车,还有开走的车,下来的人,上去的人,背行李的人,还有要走的人。车前车后,人来人往,寒风中不失清冷的热闹,车站一块LED显示大屏幕上,你有很多故事吧,我可以听听吗?真是应景!

    宋念下车就裹紧了衣服,在异乡了啊,果然北方和南方的差别挺大啊,冻的脸通红,抓紧背包和行李,以后会很难吧?我会爱上这座小城市吗?

    宋念抬抬头,眼睛酸酸的,想起陈秀梅攥着拳头,吐着烟露出大白牙说的那句话,“我们只是有血缘关系,你又不是我的机器,天高,海阔,地宽,山远,你大了,能拿主意了,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男儿,迎风去!莫回头!”

    迎风,莫回头!迎风,向前走!宋念点了根烟,拖着行李漫步在街道上,找寻着可以短暂眯一会的地方,不远处的一个小牌子亮着灯,挂着网吧两字,推门而入,不大的屋子里烟雾弥漫,装修已经很破旧了,几十台电脑挤的很紧,键盘声,游戏击杀音效,狂飙的脏话,吃面的吸溜声混作一团。

    宋念走向前台,看着面前正大口哧溜着面条好像没有成年的小男孩,轻敲了敲柜台,“网管,上网。”

    小男孩听到声响,抬起头,他的头发很长,眼睛被遮的很严实,能看的十分清楚的,应该就是脸上那一条很明显的刀疤,从左到右,从脸颊到嘴角,放下叉子,手上沾的泡面汤胡乱往身上抹了抹,开口说,“一小时三块,几个小时?”

    “三个小时吧。”

    “9块钱,身份证。”小男孩熟练接过,在镜头前进行人脸审核。

    宋念付过钱,将身份证拿回,跟着男孩穿过过道去开的机子面前,男孩霹雳啪啦的敲了几下键盘,扒拉了下遮掩的头发,漏出一双好看的双眼皮,“好了,行李这里放不开,可以放柜台那里,我在那里,还有摄像头,少不了东西的。”

    “谢谢,就放这吧,能放的开。”

    “行吧,随你。”男孩转头穿过人群走了。

    宋念坐下,行李牢牢的挤在腿脚,打着哈欠,充上自己的手机压在手下,往电脑登陆上自己的歌单,带上耳机,设置成顺序播放,开始斜仰着座椅眯眼睡觉。

    等到宋念醒来,浑身酸痛,已经中午了,还有手机屏幕上6,7个未接电话,都是黄北星打的,网吧里除了他已经没人在了,起身先去要了桶泡面,泡开的间隙将电话拨回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黄北星贱贱的声音,“念子,想哥了没?”

    “才俩月,大老爷们儿别煽情。”

    “真没人情味,你还在老家呢?”

    “没,我出来了。”

    “去哪里了?”

    \u0007“在北方一个小城,离的有点远。”

    “跑北方去了?自己一个吗?”

    “嗯。”

    黄北星沉默了一会儿,“你可以来找我的啊,毕竟在这里也有个照应……”

    “放心吧,不会忘了你的,无论发财……还是落魄。”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算忘了我们是兄弟,那你在那里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行。”

    “常联系,让我知道你平安。”

    “放心吧,星哥,吃不上饭的时候我直接卷铺盖去找你。”

    “好啊……但我更希望宋老板发财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键盘的噼啪声响起,“微信给你转了4000块钱,拿着,啥也别说,兄弟的心意必须收下,以后再还。”

    宋念知道黄北星的性子,也不再忸怩,重重的说了声,“谢了。”

    “小事情。”

    “挂了?”

    “挂了。”

    宋念大口吃着泡面,囫囵吞下,汤也喝了个精光,下口饭不知道啥时候吃呢,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该找工作了。

    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顺顺利利的,更何况是人人要步入逃不了的生活。

    第一天,天气阴沉。拖着大包小包出门,四处搜寻着招聘信息,跑了很多大街小巷,换乘了很多次班车,餐馆服务生,小区保安,水果超市,家电工厂,都没有活干,又回来网吧,又睡了一夜。

    第二天,阳光刺眼,秋老虎的威力削减了些。大太阳底下,宋念去了附近的劳务市场跟着那些年纪大的在路边排着队举着手写的务工牌子等着老板挑人,等了大半天,看他年轻,都不要他,最后一个光头大肚腩的中年男人把他带走搬了一屋子发霉的家具,干了半天,挣了115块,手心黑黑的,满身汗味,但是挣了一张100块的红票,第一桶金,很开心,又回到网吧,包宿过夜。

    第三天,大太阳。宋念早早的去了劳务市场,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傍晚,中间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只在路边买了俩馒头,一天没活,一天没钱。

    第四天,天色阴沉的可怕,还有不时的呜呜风响,天上飘着密雨,被困在网吧一整天,又没活,又没钱。

    宋念呆立在门口,抽着便宜的烟,烟雾缭绕,一根,又一根,熄灭又点燃。门玻璃上布满了凌乱的下划线,雾蒙蒙的,外面的水洼处积满了雨水,路上的行人走的很急拿手遮着雨……北方的天气真是善变,令人琢磨不透,好像也不只是天气的……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一星期,两星期,半个月……中间或天晴,或下雨,或阴沉,或适宜,有好有坏。有活干,没活干,有挣钱,没挣钱,还有赔钱,有赚有赔。

    宋念和小男孩倒是混熟了,那天有帮忙照看网吧的,两人出去吃了个地摊,当地的特色,海鲜做的不错,又加了几个小菜,两人捧着杯,两人碰着杯,小男孩喝酒很猛,宋念喝的慢点,不一会儿,桌子下就全是花花绿绿的酒瓶子了,男孩大着舌头大声讲着话,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不是?

    男孩依旧一大口一大口的灌着酒,语气平淡,“我今年17岁,哎,不对,17的生日还没过,不算,16岁。早早的辍了学,学校没意思,我每次去都能把那些老师气的够呛,出了校门,打架,网吧,抽烟,纹身,喝酒,开着摩托车炸街……我爸妈管不了我,我爸妈不管我了,让我死在外边,当没生过我……”

    宋念也灌了一口酒,用手捏着盘子里炸的刚好的花生米,静静的吃着,没有说话。

    男孩扒开挡在眼前的头发,指了指那条疤痕,最开始的时候应该深可见骨吧,“我这条疤痕,被人砍的,狗日的,几个男的堵着一个刚放学的女孩硬要拉着去开房,我气不过,跟他们动了手,狗日的,谁知道他们打不过,从摩托车后座抽了把西瓜刀,直接砍在了我脸上,然后就有了这道疤痕,我捂着脸血淋淋的爬起来,他们吓坏了,骑上摩托车,从口袋里慌乱的掏了一把散钱扔在地上就走了……”

    “我从地上一张一张的捡起来,钱上混着血,走着去医院看了伤。”男孩一脸灿烂,酒醉也盖不了的神情,仿佛做了一件顶厉害的事,“爷们吧。”

    “爷们儿。”

    “那女孩呢?”

    他语气依旧平淡,“也走了。”

    宋念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对面不说话只灌酒的男孩,突然明白了,男孩为什么要留那么长的头发了,遮不了疤痕,可以遮住人,让人认不出,让人认不清。

    天色晚了,北风过肩,有人在路边呕吐的不止……又过了一个星期,宋念拿着他那已经干瘪下去的行李走了,走时跟男孩打了声招呼,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问他,他也不说,他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笑容灿烂。天放晴了,要美了!

    宋念这段时间在网上一直在投简历,一直在找房子,现在有一件事成了,房子找到了,宋念站在出租屋洗漱间的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蜡黄,胡子拉碴扎手,黑眼圈很重眼袋浮肿,食物的油渍碎渣在嘴角,头发凌乱没打理,浑身上下泥一块土一块,裤子上衣还有不同开线的地方,活脱脱像刚爬出大山的野人,怪不得房东见面递钥匙的时候跟一副见鬼的样子,差点就不租……

    拿出换洗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整理好还余下的物品,给陈秀梅打电话报了个平安,躺在里屋的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陈秀梅总说,梅子酒酿好了!

    房子的位置很好,打开窗子都能听到不远处隐隐的波涛,物品整齐干净,装修风格简约时尚,唯一不足的应该就是房屋面积很小,卧室小,客厅小,洗漱间小,好像主人家对小的东西情有独钟似的,不过,也幸好小,房价便宜,宋念仔细看完房子一下就交了半年的房租。

    工作慢慢找,辛苦慢慢吃,时间还长,摸爬滚打,还能看见月亮!还能照到月光!

    宋念想起来这个城市两个月了,还没有去看海,去淌水呐,走,走啊,去看看吧!看看,是不是湛蓝的模样?是不是执念的回照?看看,是不是南方的渴望?是不是梦中的一样?

    接近傍晚,天边是一片微黄,像麦子刚刚由青转黄一样,几朵云慢悠悠的不知方向,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秋风吹的有点冷了,波涛依旧不知疲倦的拍向沙滩,仔细看,岸边有偷偷摸摸横着走路的青灰色螃蟹,五颜六色带着奇特纹路大小不一的贝壳,奇形怪状带孔的碎石头……

    天色暗了,宋念拿了瓶易拉罐的啤酒打开小口喝着,手机放着动听的音乐扔在手边没湿处,闭着眼睛,吹着海风,发丝飞扬,神情放松,悠然自乐。

    一片海,确实能抚慰许多不好!一座城市,也变得可爱起来!

    海洋卷起的波涛依旧在二重奏,风弹动的琴弦飒飒出声,岸边的金黄颗颗粒粒无收,栈桥小岛塔楼林立观光……最后停留的人,轻拍了拍身上的沙屑,走了。

    宋念成天忙碌着,兜里的钱有出有进,有空有满,一个月,三个月,半年,生活节奏也逐渐熟悉,稳定下来,馒头店当小工,开电瓶车送过外卖,餐馆里做过刷盘子的服务员,落日下捡漏过便宜的菜摊,酒吧里忙碌的客串……生活有很多不易,很多可惜,慢慢明白,网吧一桶4块的泡面原来并不便宜,10块钱一袋相当于两桶泡面的面条加入鸡精生抽盐葱花油可以煮着好吃很久。不工作了,现在找到个稳定的爱好,支了个小摊,摆在人多的地方,收入尚可,自由自在!

    一年,一年半,回去见陈秀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由原来的八趟变成了过年一趟,更多的见面留在手机视频上,她更老了,手指甲盖划着她漏出面容的屏幕,我不太明白,为何短短一年半,她就如此老了,说话也不流利了,还有些挠挠头重新组织语言的磕磕绊绊,我静静的在一头看着,偷偷的远离屏幕,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碎碎念念。

    冬天了,12月份,一场有雪的海悄无声息的来。楼层,村落,街道,电线杆,树杈上,落满了洁白。

    某一日,我再次来到海边,在路边还开着门的小卖部买了瓶低价的白酒,海边一片雪白,金沙岸边,蔚蓝波涛,青灰螃蟹,碎石贝壳那些属于春夏秋的风景都不在,只是一片片白雪,一地地雪白。

    我坐在厚厚的雪堆上,屁股在雪身上压了个很重的褶子,拧开酒瓶盖,看着不远处结冰的海面,静静的,静静的,一小口,一小口,喝了好久……陈秀梅老了,从我第一次离开那个巷子的时候也许就开始老了,我听不到她以前的毒舌了,听不到她扯着嗓子大喊,我的影子越来越长,我长大了,她的影子越来越短,日子越来越少。

    站起身,蓬松的白雪从衣裳滑落,拧紧还剩下半瓶的小白装进口袋,我期望她平安,我乞求她平安!用导航地图搜了个附近的寺庙,有点远,醉醺醺的换乘着绿皮公交,坐了三个多小时来到了山脚下。

    5岁时,可以为了只蝴蝶攀越一个半小时的山。13岁时,你为了一束鲜花可以走过几条长街。19岁时,你可以为了喜欢的人不怕去陌生的城市。26岁,你说世上没有好爱的了,可以找个契合的人为了生活而结婚。你说,你累了,你倦了,眼睛好酸,脚步慢了,越来越懒了,不知道该喜欢什么了。

    幸好我不是,现在我不是,还没到而立之年,我还没26生辰,我还在之前。

    一步一步跨上台阶,此时不是上山的季节,路上好像只有宋念一个,天上不合适的飘起了小雨,这狗天气,真是长的丑多作怪!

    没有流星雨,只有下的雨。雪和雨藏匿的落下,往上的路难走啊!宋念拧开还余下半瓶的小白,走的远了喝一大口,觉得冷了喝一大口,不知不觉,不知何时,台阶已经没了影子,山门浮现,一座古朴的寺庙掩于山门里。寺庙不大,整体朱砂红色,门口有一棵招手松,寺是祥余寺,来人是宋念。

    大门敞开着,地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宋念拖着湿透的沾着雪泥的鞋迈入,预料的不错,里面不大,但却都俱全。

    庭中有阁楼三座,正中的池子里有枯莲几朵,一棵老榕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布条,像是月老施神力可见的姻缘线,又像是人们祈求平安的虔诚。

    宋念刚想迈步继续往里走,一个穿着淡黄色袈裟,头戴褶皱尖帽拿着扫把除雪的小沙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面前,没拿扫把的手做着单掌礼,口中,“阿弥陀佛,这么恶劣的天气,小施主是要上香,祈福,还是听经?”

    宋念喝了太多酒,醉醺醺的,嘟囔着,“我要给人求平安!”

    小沙弥看宋念摇摇晃晃忙丢下扫把上前去扶,“施主,还下着雨,我们不如先去大殿歇歇,等雨稍微停一下我们再祈福。”

    宋念没力气了,只能吐出个,“好。”

    宋念被小沙弥硬拉着,沿着石头铺砌的小路,走入所谓的大殿,大殿里香火鼎盛,雾气袅袅,中间佛像巍峨挺立。

    小沙弥将宋念扶坐蒲团上后,搬来一个燃着的小炉子,又去后面打了一壶井水,不一会儿,从后出来一个年龄很大的僧人,得道高僧似的,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眉毛浓密花白,盘着一串长长的檀木珠子。小沙弥恭恭敬敬的走过去,“师父,有位施主喝多了,应该是淋着雨走上来的。”

    “你去后厨让他们做碗醒酒汤给这位施主喝,再往炉子里填些柴火,旺一些,驱寒。”

    “好,我马上去。”

    “把殿门关上,先把他身上淋雨的衣服脱了吧,你去后面拿些干的棉被。”

    宋念已经醉过去了,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淋透的衣服脱下,身上糊严实棉被,高僧坐在对面,倒着烧开的清水,往宋念那搁了一杯,自己润了润口,小沙弥送来了醒酒汤,宋念还是没清醒,窗外雨声阵阵,天气发了脾气,也许它也想醉酒吧,天上有酒吗?

    三个人,一团旺盛的炉火,宋念裹着棉被昏睡。小沙弥在旁边盘着双腿拿着经书挡着脸打着瞌睡。老和尚知道,笑了笑,敲着木鱼,闭着眼认真的诵读着经文,口中发出声音,大概是金刚经的一段,“复次。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须菩提。于意云何。东方虚空。可思量不……”

    炉火声,瞌睡声,水开声,木鱼声,经文声,经久不绝,释加牟尼佛像下人人从愿,演绎平常百态。

    外面雨声渐渐大了,和着的雪花不知飘向哪……

    “醒了?”

    “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祥余寺,施主喝多了,又淋了雨,小徒费力将你移到了大殿。”

    宋念双手做着合掌礼,“打扰了,大师,我是来上香为人求平安的,路上太冷,拿酒避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老和尚还礼,“算不上大师,读过几十年经书的老头子罢了,天气恶劣,石阶难走,施主心诚,那人很重要吧?”

    宋念沙哑出声,“我的奶奶,陈秀梅。”

    “外面雨下太大了,等天一放晴,再去上香吧。”

    宋念抬了抬手,不受控制,看来喝的太多还是没缓过来,“好,麻烦了。”

    “施主先喝点水暖暖身子,一时半会儿的雨停不了,不着急的。”

    宋念强撑着将面前烧开的水尽量端的平稳,送至嘴边,暖暖的,“好。”

    小沙弥打了个哈欠,经书掉在了地上,尴尬的拿起,偷看着老和尚,冲宋念笑笑。老和尚仍旧闭着眼诵读着先前的经文。炉上的水咯哒哒的翻滚,宋念发着呆醒着酒。

    等到老和尚木鱼的敲击声停下,等到小沙弥在一旁无聊的翻看着经书,等到宋念酒醒身体逐渐平稳。“施主,酒醒的差不多了吧?”

    宋念挠挠头,收回发呆的视线,“脑子清醒了,走路应该还不太稳。”

    “施主有什么自己求的事情吗?”

    宋念被老和尚问的有点懵,自己不是为陈秀梅求平安的吗?自己求的?求财富?求事业?求姻缘?还是求那个女孩在哪,楚风铃呢?有答案吗?

    想了一会儿,开口,“有个求的……有个人,不知道还能不能见?”

    “有心者总能遇见,缘分者总会欠缺!”

    “大师会算卦吗?不如替我算算?起一卦?”

    “会一点点,但是要你自己起卦,心中自有答案嘛。”

    宋念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我不会啊。”

    旁边的小沙弥开口,“我师父碰到求卦的人都是要他们自己算的,施主有硬币吗?”

    宋念不明白,但还是去摸了摸裤子口袋,毕竟身上只有裤子没被扒了,被雨浸湿的钞票中夹了两个钢镚。

    “师父,不够啊?”

    老和尚掏了掏自己身上,一个银花花的硬币递进宋念手里,“现在够了。”

    “三枚硬币置于手中,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所问之事,摇钱后掷出,总计六次,合为六爻。”老和尚在一旁熟练的教起宋念。

    小沙弥托着腮帮目不转睛的等着看卦像。

    宋念听着老和尚的话老实的闭着眼,摇着钱,将卦像一次次掷出。外面的风雨好像更大了。

    六爻一次次掷出,初爻,硬币一反两正,一阳两阴,阳爻。二爻,三反面,三阳,阳爻。三爻,一正两反,一阴两阳,阴爻。四爻,一反两正,一阳两阴,阳爻。五爻,一正两反,一阴两阳,阴爻。上爻,三正面,三阴,阴爻。卦像,一长,一长,两短。一长,两短,两短,异卦相叠。

    小沙弥揉揉脸,看向师父,“怎么会是这种卦像?”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一个卦像,答案而已,施主求的什么?”

    宋念看不懂卦像,“姻缘。”

    “大师,可解?”老和尚伸手拿着卦像要解,开口一半,“动、为长男;兑为悦、为少女。以少女从长男,产生爱慕之情,有婚姻之动……”

    殿门外下着大雨,噗沓噗沓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殿门敲响了一下,然后就被人用力不客气的推开了,来人如当年,上身穿着一件大大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个红色的带有小熊图案的围巾,头发扎成个丸子形状,女孩浑身湿透,多余的发丝粘在一块不受控的从鬓角垂下,脸颊上有着水珠,抬起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滑下,背对风雪,发丝飞扬落白……

    宋念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扔下裹在身上的棉被起身,脚步一轻不受控制的摔倒,还在往前爬,第一句:“你是她!”

    面前站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女孩,楚风铃!女孩扒拉了一下脸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滑落的更快了,定了定好看的眼睛,带着哭腔微颤的开口:“宋念?宋念,宋念!”

    至于那卦,上卦为震,下卦为兑,六十四中排名中排名第五十四,雷泽归妹,下下之卦,象曰:求鱼须当向水中,树上求之不顺情,受尽爬揭难随意,劳而无功运平平。

    两人同时出口,一个问出了心里的答案,一个问出了男孩的今天,“你去哪了?”“又喝酒了?”

    宋念酒醒了,“一点。”

    楚风铃来了,“回来了。”

    小沙弥和老和尚似乎看出了两人许久不见,招呼着两人去后面的禅房叙旧,之后就很有眼色的离开了,临走时还把画在黄纸上的卦像随手扔在了那屋燃着的火炉里面。

    缘分二字,其实不光怨人。一半缘,怨分,一半缘,怨人。

    楚风铃打着寒颤脱掉湿透的白色大袄,扔下围巾,宋念赶忙拿过先前的棉被给她围上,慌忙的递着热水,两人都有很多话说,两人又都没有说,就这样坐着,坐一会儿,静静的,慢慢地,像一幅静态的壁画多好。

    假若月影徘徊,人在身侧,这一刻月光不照在我身上也无妨的!

    小小的禅房里面,安静的禅意凝炼心弦,熏香和檀香捉摸,火柴燃着的噼啪声,桌子上的一支枯莲,男孩女孩略显粗重的呼吸,相遇如当年,轻说声好久不见!

    女孩长高了,身上穿着的羽绒服也不显的大了,面容姣好白皙诱人,还有些水滴不舍离去,一双眼睛弯弯的炯炯有神,鼻子小巧,一对虎牙尖尖的,手指纤细正拨弄着眉角处沾水的发丝,身上淡淡的甜甜腻腻的水果味道……

    楚风铃动手打了宋念一下,打破了安静,“哎,又喝酒?这回又是因为那个姑娘?”

    宋念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姑娘,我就很多年前的一坛酒是因为姑娘,至今还喜欢着那姑娘,如果真说姑娘的话……陈秀梅也算的!”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去过你给过我的地址找过你,我还去过我们待过的学校,我还一直在找你小姨妈,我一直打探你的消息,你真的很气人呐,你知道吗?我他妈以为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

    女孩静静的听着男孩控诉自己的不好,哭诉自己的委屈,伸手将哽咽着的男孩拥入怀中,揉着他的头发,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男孩用手轻轻捶打着女孩湿透的后背,一下,两下……直到用力抱紧。

    等到宋念情绪稳定,女孩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絮絮叨叨,给男孩说着想知道的答案,“我从小巷离开后不久,爸妈因为工作需要要去国外定居,我拗不过他们也被绑去了,过海关的时候还被查了好久呢……直到前两天才回来,想着旅游一下好好玩玩的,在哪里可把我憋坏了,成天吃意面吃的我牙口都快不好了,你看……”

    宋念被逗笑了,“又偷跑出来的?”

    女孩伸手指点了一下男孩眉间,“聪明了!没办法嘛,我不偷跑出不来。”

    “对了,你说我小姨妈?她在大西北支教呢,你没有她的消息正常,我也好久没见她了,我还蛮想她的。”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座城不是雪美海美吗,我一路打车到这里,导航搜到的这个寺庙,刚回来,想为你求个平安的。”

    “你呢?”

    “我也导航搜的,为陈秀梅求平安的。”

    “奶奶不是好好的吗?”

    “嗯?”

    “我从国外回来就立马去了青衣巷找你,见到了奶奶,她说你在这里,我就一路从南到北旅游加找你,好不容易冻的半死来到这个城市,傻子,真幸运,一下子就找到了你……”

    女孩舔了舔嘴巴,似乎在回味什么东西,“你知道吗?奶奶做的红烧肉,炒的菌菇鸡块,热油泼的辣子青菜,蒸的流油大包子,炖的鲜鱼汤,还有酿的那坛梅子酒,我都尝过了!真的太有滋味了!”

    宋念伸手去掏手机,已经黑屏没电了,“我去,她说话没磕磕绊绊?行动没有痴痴呆呆?”

    女孩掩嘴大笑,“没啊,除了老了点,口齿可伶俐了呢,我都说不过她。你是不是被她骗了?走的时候她还说呢,她装成说话都不通顺的样子,她那个傻孙子肯定信了……她可能只是想让你多回家看看!”

    是啊,陈秀梅的愿望很简单,老人只是想让小辈回家看看,怕有一天你不在家,我们就再也握不了手,见不了面!怕再见面时,桃花不是那样粉红,鸡枞不是那么葱葱,桂花飘不进梅子酒……

    男孩低着头低低出声,女孩伸出手握着她的手,“幸好不是真的,幸好没老那么快……陈秀梅不活一百年了,要活一千年,要活一万年!”

    清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儿,外面已经天黑了好像还下了大雪,屋里很是暖和,两人吃着小沙弥端来的素面当晚餐,打着趣,说着话,搞着怪,度过黑夜。

    不幸的是,好多年没见。有好多话说,有好多情欠,有好多故事文章,有好多经历伤痛,开心的,难过的,挨饿的,彷徨的,无措的……

    幸运的是,我们都没变,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还是我们!

    第二天,天光初晓,庙里就响起了诵经声,一夜没睡的两人依旧精神,推开房门,强烈的阳光让两人不自觉的抬手遮着微眯的眼睛,雨过有天地晴空,寺庙有香火鼎盛。小沙弥,老和尚,还有一些别的师兄弟站在高处维持着秩序,引导着上香事务,求卦解惑,画着平安符。

    有些来的很早的香客已经在大殿前敬香了,有的跪在蒲团上虔诚跪拜佛祖,小小许愿池边上也围了三四个掷硬币祈求心想事成的旅人,不远处还沾着白雪的榕树,挂在上面的红绸纷飞起舞……

    人渐渐多了,小小的寺庙里,婴儿,孩子,年轻人,中年人,男人,女人,老人,贫,苦,富,或贵,都会聚此处,佛光下平等而立。

    宋念和楚风铃按着小沙弥指示,去大殿前敬了香,去殿内跪了佛祖,宋念为陈秀梅许了愿,愿望我所爱之人长寿青松!楚风铃看了一眼身侧闭着眼的宋念,侧脸很好看,双手合十,指尖贴进眉间,愿望我身边之人平平安安!

    行过礼,两人牵手走出,排队向老和尚求了两张平安符,细心收好。去榕树旁买了两条红绸,写下长长的两行,往上一抛,让它高高的拥抱天空,与风节拍。

    烛台滴满了落红,布满檀香的炉鼎,没钥匙的斑驳同心锁,还有好多好多……祥余寺,相遇时,男孩和女孩!少年,当年,今年!

    走出山门,艳阳高悬,雪化流水,山梯晶莹,一双被男孩收拾干净,烘干了八分的鞋袜走的十分踏心!

    一年半,经历四季春冬夏秋,看过人脸色,听过人问好,路口发过呆,外卖迟到的谩骂,网吧一桶4块的泡面,夕阳下扯皮的菜贩,看过许多小区的感应灯亮起,我路过形形色色的人们,读懂了许多是是非非的道理,每当伤心的时候,就会拿瓶酒去海边,啤酒或是白酒,又或是劣质的红葡萄。海不会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样坐着,我看着海,海看着我……见的多了,就成了朋友!

    这个城市还没美的时候,一个大不了男孩多少的少年听了男孩一段尘封已久的心事开篇。

    这座城市才开始美的时候,流浪此处的旅人,房子租到了,小摊是喜欢的,海边是浪漫的,生活开始有意义。

    这座城美的时候,有个女孩,叫楚风铃,从远方回来,正好你来!

    两人打车回到出租屋,楚风铃先去洗澡了,宋念去拿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开机,打开之后,屏幕上好多个陈秀梅的未接电话,宋念赶紧回拨,那边立马就接通了,陈秀梅有些话还装着磕磕绊绊的样子,有些话反倒清清楚楚,宋念没拆穿,陪着她演戏,“楚丫头回来了,可漂亮了,她来找你,你不在家,我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有鸡有鱼,馋死你!”

    “我知道了,我已经找到她了!陈秀梅,我给你上山求了个平安……”

    “有心了……放心了,臭小子!”

    “丫头呢?”

    洗浴间的楚风铃听到声音,大声回答,“奶奶,在洗澡呢!”

    屏幕对面的陈秀梅两手捂着脸,眼睛漏着缝隙,一幅我懂你的表情,这就是老来有趣吗?

    “陈秀梅,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

    “好啊,把丫头也带来,我给你们做一大桌好吃的!”

    “好啊,拉钩!一百年不变!”

    “这么大了还拉钩……拉钩!不变!”

    那天的相遇我情窦初开,今天的再见我魂牵梦绕,你微微撇动的侧脸,便是好久不见的春天!

    我吃过苦,流过泪,醉过酒,听过别人好多的心事,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未来还会走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