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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襄阳城内

    当刘琨还盘桓在蔡氏庄园,为新的辕犁而忙碌的时候。

    襄阳城内,刘表也算是和儿子想到一块儿去了——老夫操劳半生,如今竟喜得此麒麟儿,岂非天意乎?”

    有了这么神俊的儿子我还理什么政啊!

    “来,公良(杜夔)接着奏乐;仲宣,你我当作诗以和之。梁孟皇,嗯……尔一无所能,便倒酒吧!”

    自刘琨在上次宴会中拿出了刘公纸以后,这几日刘表便在襄阳城内四处串(显)门(摆),召开文会。

    今天列席的知名人物有:王粲,大文学家,后为“建安七子”之一;杜夔,大音乐家,恢复了许多古乐,还擅长《广陵散》;梁鹄,大书法家,最大的成就是差点把曹操的眼睛给看瞎了;綦毋闿、宋忠,大经学家,《五经章句后定》的两大主编。

    还有刘表自己,大资本家。他虽然各项造诣都未必能及得上前面几位,但是前面几位都要靠他养活,荆州派北长老了属于是。

    刘表对他们也还算够意思,因为他自己早年也曾经逃难过的,知道个中酸楚,因此对这些落难前来投奔自己的名士,基本还是能够做到足够的礼遇。

    除了偶尔拿梁鹄开几句玩笑逗逗闷子以外,还是不失慷慨与大度的。比如其中年纪最小的王粲,也是性格最狂放不羁的,此时竟然回答说:

    “遵命。然只可惜,明公之诗虽好,但恐尚不及小公子天授之才也。”

    他出自名门,也是三公之后,自身才华又甚高,堪称荆州之冠。只因北方局势混乱才暂避于此,对刘表本就不太看得上。而刘表其实也不大喜欢他,因为刘表本人又高又帅,但王粲就……要体格有才华,要颜值有才华的。刘表对他也是量才使用,平时当个笔友闲养着,偶尔作为枪手撰写一些重要的文章。两人之间本就不是君臣之义。

    所以尽管刘表其实并非宽厚,但对这些士人的一点不敬之言,他还是能做不到不失风度

    反正夸我儿子就是夸我了呗,我来找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显摆儿子的吗?

    他心情不错,也同众人一起哈哈大笑,王粲本人则更是笑出驴叫。

    笑完刘表又催促道:“来来来,孟皇快些倒酒,我等再满饮三杯。”

    自强?强个屁!

    ……

    与其同时襄阳城里的另一边,蒯家。

    族长蒯良已经称病在家多日了。

    这日侄儿蒯祺前来探望,进门后问安道:

    “伯父的病势久不见好,侄儿闻听长沙有一名医,侄欲同刘荆州告假前往一求,伯父你看可乎?”

    蒯良听了只是无力的摆摆手。

    蒯祺不解其意,一旁的蒯越负手挺胸,笑着解释道:

    “祺儿不必劳顿,汝伯父之病,非在身上,乃在心中也,不日便当自痊。”

    蒯祺更懵逼了,蒯良则愤愤道:

    “那你还将佩剑给他!”

    蒯越依旧笑着摇头,摸了摸半黑半白的胡子。

    蒯祺问到:“他是何人?”

    “前日刘荆州为《后定》编成之事举办盛会,你不在,所以不知。”

    随后蒯越便将当日之事,重点是刘琨如何装逼,如何引得蒯良生气的事给讲了。

    讲完,蒯祺啧啧称奇道:“竟有此事!”

    蒯越点点头,目光炯炯地说:“此子天资非凡,当能继承刘荆州之大业。我故而将佩剑解之,以作勉励之意。”

    蒯良依然不爽:“可惜欺师灭祖。”

    “大兄何必如此……”

    “你也是,欺兄灭祖。明知此子不肖还以剑相赠,净帮着外人。”

    “大兄,不是这个话。他总归还是你的弟子,师徒之谊并未断绝。眼下虽然年少狂妄了些,但依我看,久后必能成才。”

    蒯良几乎要咆哮了:“那也不是我家之才,是蔡家的,你知道吗!叫你两声叔父,你还真把他当成自家子弟了不成?”

    蒯越感觉很无语,自己这大兄,论才干、见识、名望,应当都算是荆州前几号的人物了。可惜越老之后就越古板,囿于门户之见。

    但做弟弟的还是只能劝解道: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刘家嫡子,虽然离经叛道了些,但其父尚未尝不喜。大兄如此刚强,当何以对刘景升乎?他才是荆州之主。”

    无论怎么讲,这场赌气是主簿对州牧,优势在人家。

    刘表其实可是有实权的,是荆州毫无争议的老大,甚至他的地位还比一般的州牧、刺史要高。

    因为当初李傕、郭氾把持朝廷的时候,刘表还是照例遣了使者到长安奉贡。当时西凉军叛党正为自己的名位不正而发愁,见到荆州贡使大感欣喜,认为刘表很给了他们面子,便投桃报李,将刘表的刺史擢升为州牧,又给与了拜将、封侯、开府,以及假节督三州的殊遇。

    西凉汉也是汉,所以刘表的超然地位也是来自汉廷官方授予的。

    别的州牧通常被叫做“使君”,但他能被称作“明公”,就是他有辟除僚属之权,地位类比于三公。

    没有曹操、孙策那样的掌控度,只是因为他单人单骑来到荆州上任,缺乏自己的班底。想做什么事情都要依靠地方豪族的执行,因此才难免受到钳制。但如果豪族反过来,非要跟他作对到底的话……那你干脆直接造反不是更爽快点吗。

    蒯越正是在提醒兄长,蒯家和刘表从根本上,仍是同一阵线的合作关系,大家还是“孙仲谋称藩——皆大欢喜”的好。

    然而蒯良却气到直接坐了起来:“但我是蒯家之主!我若不为族人计,何以为族长。”

    说着就气呼呼地下了床,端起一碗茶汤就喝。

    旁边蒯祺都看呆了:原来大伯真的没病啊,合着搁这儿跟一小孩子赌气呢,那小孩儿有这么厉害?

    蒯越也坐到几案旁,给兄长添了一碗热汤。

    “大兄之心,弟如何不知。想那蔡瑁是何等样人?才能只是泛泛,然而刘荆州却为他大练水军,其意正在分我之权也。”

    “我还兼领着章陵太守之任,传言刘荆州也欲夺之,只是未得其便而已。”

    蒯良点点头。

    “但,不管怎么说,大兄与刘荆州硬顶,恐怕并非良策,也难以久长。”

    蒯良叹气:“我也不是反对景升。”

    “他要兴文教,养着一帮只会造粪的宾客,我不阻他。”

    “耗费巨资在襄阳办学。其规模之大,不下于雒阳太学。我力助他。”

    “就算是蔡瑁那厮要治水军,但说到底也是军国大事。只要他能西御刘璋、赵韪(刘璋之征东中郎将),东抗袁术、刘勋,我等也当乐见其成,亦可助他。”

    “但刘琨这孺子!今天要造纸,明天要制糖,这不全是胡闹嘛,我岂能容他?”

    蒯越依旧笑笑:

    “纸可用于政务军令之传达,平心而论,也是大有裨益。至于他说制糖、制盐,我看……也未必于民生无益。”

    蒯良白了弟弟一眼:“但我可听说,这新制的红糖全都是由蔡家的商行在发卖,钱也都进了蔡家的私库了。”

    “然则久之必当惠及于民。”

    “况且那还不是大兄一力阻拦,不许红糖以官府名义制售,可不就便宜了蔡家。”

    蒯良把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过了老半天才苦笑一声道:

    “唉,是了是了。此子确有异才,或许这些东西也全都是好物。”

    “只是……他终归是蔡家的外甥。”

    蒯越也凝重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想要摸摸腰中宝剑,却想起剑已赠给刘琨了。想到刘景升这边可能已经有磨刀霍霍之意,而自己却没了爱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不觉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