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从死水到繁星 » 2-3 东华山和北风山(中)

2-3 东华山和北风山(中)

    编者注:5月13日到5月25日的记录都是“在走路”三个字。

    终于回到了北风山,十二天提心吊胆像个贼的行程终于结束了,我们又回到了太阳地。

    时候接近六月,天气已经逼近奇热无比的境地,还好今天下雨,雨珠子砸在泥土地上,溅起漫天尘泥,又被后来的雨珠子砸下去。天空如同一挺重机枪,红热咆哮着倾泻着子弹。

    我们都找着掩体躲好,有掩休是雨打芭蕉的诗意,没有就是雨灯自己的湿衣,成为一只落汤鸡。

    按我估计,张利民等人不久后就能回来。事实上,早上十点多,他们就回来了,不过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刚回归的旅人没有诗意。

    何七华带着满身雨水飞扑到我怀里,我终于重又感触到少女的体温。两颗心脏紧紧地贴在一起,如果不是胸腔和衣衫的阻隔,它们就要融为一体。

    我捋着她紧贴在脸上颈上的发丝,我们都不约而同地一语不发,在大雨滂沱中,嘈杂里埋着的是两颗心的跃动,冰凉下熄不灭两个人的体温。

    她把头捏在我胸口,过了不知多久才抬起头来。我低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我认为这是一种距离守恒定律,有远离,一定得有紧贴作为补偿。

    我低下头打量她,湿透了的上衣紧贴棱色的肌肤,勾勒出玲珑秀气的轮廓,滴看水珠的发尖停在粉颈香肩上,脸颊红润,双眸明亮,浸淫着出水芙蓉的清香。

    可是似乎有一点不同.她不像从前那么活力洋溢了,似乎更加成熟,乃至忧郁了一些。我揽起她的肩,她靠在我肩头,双双坐了下来,小金珠不知从哪里顺着腿爬进我怀中,好奇地打量着刚才第一次见到的袖珍女孩。

    那边,苏梅和陈清竹也在干着相同的事情,四十开外的人了,一点不比我们含蓄,我敢肯定,如果没有人在周围,她们两个早亲上了。

    何7华也打量着金珠,一人一鼠深情对视,最后她伸出一只手,用三根手指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小家伙心领神会,跳进何7华怀里,趴在她腿上。

    我问她,一路是否顺利。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她真的不像以往那么滔滔不绝了。我打趣说,两个月行程;你倒成大家闺秀了,你哥没少教育你吧?

    一旁的张利民连忙使眼色给我,我不明所以,但很明显能看出,何下华脸色有些变化。张利民招手示意,我刚想站起来,何七华就把我拉住了,她的眼里已经含了泪花。

    张利民轻叹一声,走远去了。我大略已经猜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不敢问她。过了片刻,我借口抽身起来,几步路过正和陈东华聊天的张利民沟身出了门。张利民随后跟了上来,小声跟我说,你提她哥干嘛,何化松已经死了。

    我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利民继续小声说,我们到航天中心时起了火灾,何七松说什么也要把地图抄完,他刚把地图扔下来,航天中心就爆炸了。

    我感觉心底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无数何七松的碎片顺着忆记的长河,流向不复返的彼端。何七松因为鸡和鹌鹑的问题和何方舟大战。何必松手舞足蹈地急切地讲着什么。在最后一枚碎片里,他一边撕着嘴皮,一边用断续而急切的话语向我介绍土制压缩饼干。

    话语有些记不清楚了,可是那声音分明地格外亲切,又遥不可及,既切近,又渺远,远到天涯海角。天幕中的繁星里,有一颗星径直坠落了下来,在大气中化为火光,永远地…”

    一道印记。何七松死于泄露纪五十二年五月一日,终年二十七岁.我好后悔当时嫌弃他的制品。

    我以前写到过,时于偶尔认识的人分别之后就当他们死了;我也见过不少人的尸骸,甚至是尚温热的尸骸,望这些头一个人,我不过是知道他的死去却哀痛难以自抑。

    方舟会把我们连在一体,无情的烈焰将我们生生拆开,好像铁索连环的战船,一艘起火,其他的也难以幸免。

    这或许是“爱”的另一个含义:无一幸免。我们在一条船上,同甘共苦,当然无一幸免,也无人能免。

    我回到何7华身边,不知道该不该说些宽慰的话,但可能只是徒劳,说不定还要让她更为伤心。但忘却不过是隐匿,不过是深埋,隐匿的终有一日要显现,深埋的终有一天要喷发。

    我不能让她同我先前一样,永远带着枷锁,永远压抑着心头的山。那样活着很累,我不能让她累着。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悄悄地坐在何七华身旁,或许这样就可以让她好过一点。她扶了一下不知何时戴上的眼镜,轻轻地抚摸着金珠,没有抬起头来看我。

    她终于抬起头,把整个身体靠在我身上,说他们要给我哥开追悼会,可是我根本不愿认为他竟然已经来了,再也见不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姐。我把她揽住,她又说了一遍,我该怎么办啊,我……

    她抽泣起来,热泪一滴连着一滴,我能感受到那股哀伤在我的肩头一点一点地弥漫开去,我没法告诉她怎么办。

    我只能说,慢一些,慢一些,总会有点思路的。我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7华带着哭腔说,这么长时间了,她每晚都梦见她哥,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想的,可就是想,怎么都放不下。

    她想躲远一些,可是只要一停下来,过往就会重新占领她的脑海。

    我想起苏梅刚“死”后不久,我拼命地往远处跑,跑,跑,但苏梅的形象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也挥不去,如同正播放着的背景音乐。

    她又说,那天看见你的样子,我当时还难以想象,可没过多久,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清楚她说的是哪一次,也许是我思忖良久却只能在日记本上写下“一个小丫头片子是不可能刺激到我”之类自欺欺人的文字的那一天,还是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地大哭的那天。

    我以前也痛哭过,那回是在一个酒馆,我和新认识的一位对饮而头一回尝到酒。估计是挺惨,那人一直看着我哭累了趴桌上,又等我醒转过来,才把披在我身上他的大衣拿走,留下一句话;你还是别再碰酒了,对不起,然后悄然离去。

    伤心事在心,还是别碰它的好,这是那酒馆老板告诉我的。这时,小金珠吹着何七华身体爬上来舔了一下她的眼角,或许是想替她拭泪吧。

    她哭了很久,也讲了很久,直到泪流尽而口干舌燥。我没法让她好一些,除过让她靠着我外别无他法。

    我痛心地想,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些,怎么连安慰人都不会。我真的不愿她再难过下去,可是我不会。

    这应该是我头一回发现“安慰人”这个技能有多么重要,不可或缺的重要。她滑进我怀里,我轻轻把她整个人抱起,果然是小小一个,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我走到陈清竹跟前,她还在和苏梅如胶似漆,求她安慰一下何七华。她打趣我,怎么,二十多年前你妈把你托付给我们,现在你也来?

    又小声跟我说,其实何七华聪明的很,她啥都懂.就是缺一个发泄的平台,哭一场基本上就好了。

    有些人要劝,有些人要安慰,有的人要倾诉,有的人要发泄,也有人只要独自一人就好了,人多了反而好不了了就。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吃完饭后,我就签了一份委任书,把没有任何实权的寨主位置让给陈东华,让他去当这个吉祥物。

    张利民和何方舟一直在忙着培训考核官,他们的任务还多得了不得,筹办方向会一大,协助北风东华联盟搞议事代表改选,分派新任务,搞政治的人真让人同情。

    我已经明说了,任何人不要选我当代表,也别给我安排什么职务,除了谷地游侠团团长我别无牵绊,要不是张三太傻,李四又精得过分,我早把这个位置让给他们了。

    公元人都很热衷于搞政治,要么坐在重要的位置上,要么对它指指点点.我对在那些位置上的人要求不高,只要他或她保证我来去如风的自由和瞎指挥乱参谋的权利就行。

    对我来说,这世上此政治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管别人明明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热衷于搞那个。

    据说公元世纪管人就意味着特权,但现在管人意味着当奴仆。尧舜禅让的原因找到了,给天下当了一辈子奴仆,总也得安享个晚年

    我、郑恒和何七华飞盘大战,没有很久他们都累趴下。陈东华老骥伏枥也要参加,很快也累趴下。三个人如三条死鱼一样大眼瞪小眼。

    soeasy,我可能技术没你们好,但我能把你们全累倒,爬都爬不起来那种。

    何七华提议我们打弹珠,郑恒反对说那是小孩子玩的,我赞成说去忙你的大桥高尔夫政治领带去吧,无聊的大人,然后抠出我用来当子弹的钢珠,同何七华弹珠大战。

    郑恒妥协,加入了弹珠大乱斗的队伍当中。我们的规则相当简单,划圈互弹,谁最后还在圈里谁胜。

    郑恒和何7华联合起来打我一个,我趁郑恒的珠子自己就在圈边一波带走,但自己也到了圈边,被何七华一波带走。

    然后是一场纯大乱斗,郑恒手一抖,弹珠划过一条奇怪的弧线,把我们两个全干掉。我们就这么打了几个小时,直到天上闪亮的弹珠升起来一闪一闪,何方舟、张利民和苏梅一齐喊,娃儿们回家吃饭。

    何七华很开心,看起来几乎是过去了那道坎,我也不是很清楚。小金珠全程坐我肩头看,偶尔还下去动一下弹珠,经常把某人提前淘汰。

    夜色阑珊,我们不大能看清楚弹珠了,就坐帐篷里故事接龙。我先说,从前有个公主,何七华立马接,她的名字叫粟安。

    然后这个叫粟安的公主就先是被恶龙掳走,但恶龙飞一半被另一条恶龙骗了,于是又掉下来,落到茅草丛里捡回一条命,夜宿民宅还被歹人在床底下放了十一万四千五百一十四枚豌豆,在床下建了个谷仓。第二天一出门又被恶龙掳走,还和同为恶龙所掳的小美人鱼成了朋友,又被国王郑恒率领众骑士救了出来(当时我还没意识到国王是公主的父亲),最后和三十七个王子一人一年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我对结局表示抗议,这一般会得艾滋病,不健康,于是结局改成了公主和恶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由于人不能产卵而终生无子。为什么啊!

    算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粟安还是个西大陆的公主,和本东大陆第一美女没啥关系。哎,没办法,就是这么受欢迎,编个故事都能当上主角。

    夜深了,我和何七华睡一屋,郑恒中签站岗去了。在这里又想起那个离谱的故事,边写边笑得出了眼泪,几乎写不下去了,但是为了以后的乐子,还是坚持写完了这怪东西。记于10时24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