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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云想衣裳花想容

    俊美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清举,原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悲愤欲绝道:“苏公子,你讲讲道理,我乌玄羽兢兢业业守护一方平安,尊老爱幼与人为善,辛辛苦苦满足信众的心愿,这才积累了一丁点神力,却被你抢得涓滴不剩!这倒也罢了,你还夺我道场,如今还要奴役我,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苏清举自忖处境如履薄冰,手边但有点薄力,怎能不加以利用,微微一笑,截瀑自然而然飞去,悬对着乌玄羽的脖子。

    乌玄羽倒也干脆,摊了摊手:“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苏清举道:“先告诉我你是谁。”

    乌玄羽道:“我是本地山神乌玄羽,自扶桑神树诞生,而今不过百载。对了,有人称呼我为鸦神君,我倒是挺喜欢这个名号的。”

    “蜈蚣精是怎么回事?”苏清举道。

    乌玄羽瞥了眼地上蜈蚣精的尸体,气不打一处来:“五年前,我自感神力小有所成,须得慢慢炼化,这条臭虫趁我沉眠跑来占了我的道场,还跟强盗勾结,吞吃过路商旅,我眼睁睁看着它败坏我的道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今日公子和他激斗,”他看了眼苏清举,带着不忿继续说道,“撞坏了我的神像,致使神力泄露……虽然提前苏醒,但我身上半点神力也没有了,所能办的事情不太多,公子实在不用太过指望。”

    苏清举心中顿时了然,若不是如此,对方绝不会如此乖巧。便道:“待天一亮,你把这三具尸体带去府衙,就说你云游路过,发现他们绑票索取钱财,就随手杀了。此事最好闹出点动静,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散播出去。”

    乌玄羽道:“做完这件事就把道场还我?”

    “我会考虑。”苏清举道。

    “你给个准话!”乌玄羽怒道。

    苏清举笑道:“蜈蚣精有内丹,想必你也有类似的东西,不如让我替你保管。”

    乌玄羽勃然大怒:“你休想!”

    苏清举心里一动,遗迹大殿隐约在庙宇里浮现,无匹的镇压之力覆盖全场,乌玄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不禁骇然色变。

    “魂珠,我这一族都有魂珠……”

    乌玄羽哀叹一声,张嘴吐出一颗神光内敛的珠子。

    苏清举隔空摄来细看,只见此珠红彤彤,宛若夕阳西下时,远挂在天边的小红点儿,内中似有神禽的魂影,加之“万物炼成阵”反馈的信息,确凿无疑。

    乌玄羽在心里流泪:“公子可千万小心,魂珠干系甚大,若是有所伤损,我怕是要魂飞魄散。”

    苏清举把该收的东西收了起来,背起苏长盛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年轻的山神,轻声说:“拜托你了。”

    乌玄羽怔住,看着少年孤单单、深一脚浅一脚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转头看到满地污浊、狼藉,无奈地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先把尸体搬到庙外,轮到蜈蚣精,他有些犯难,这么大一坨,随便乱丢肯定是不行的,乌灵山现下乌烟瘴气,本就罕有人至,再被人看到这怪物的尸体,就更没有人愿意来了。

    就在他思考如何处理时,蜈蚣精的尸体突然沉落,消失不见了。

    ……

    苏清举一踏出庙门,随心所欲的感觉就慢慢减弱,及至乌灵山外彻底消失。

    他早有所料,径回凤凰集。到家门口,却见屋门半开着,里头有人点燃了油灯。

    “哥!”

    苏清瑜提着油灯开门,看到昏迷不醒的苏长盛吃了一惊,“二叔这是怎么了?”

    “只是睡着了。”

    苏清举把苏长盛安置到自己的床上,苏清瑜看到他满身污浊,强忍着没有再问,只是把他带回了自己房间,打水给他清洗。

    “都过三更了,怎么还没睡?”

    听到哥哥的问话,苏清瑜沉默着,眼泪忽然就滑落下来。

    苏清举一怔,然后发现随着擦洗,身上的大小伤口掩藏不住了,都是在与蜈蚣精搏斗的过程中留下来的。他轻轻地替少女揩去眼泪,笑了笑道:“别担心,只是看着吓人,没伤到筋骨。”

    苏清瑜低头看哥哥,终于还是没有问,转头去铺床。二老归天之前,兄妹俩本就住在一个屋子,有两个床铺。

    苏清举吹熄油灯躺下,深沉的疲倦感袭来,忽有所觉,侧躺看过去,苏清瑜正一闪不闪地看着他,他想了想,笑着说,“瑜儿,我绝不叫任何人把你夺走。”

    “嗯。”

    少女轻声应答,缱绻的柔情,似连夜风都被融化了。

    ……

    翌日鸡鸣报晓,苏清举慢慢睁开眼睛,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谁在外面劈柴?”

    苏清瑜正在洗脸,听到哥哥的问话,便脆生生回道:“是二叔,我劝了的,他却说力气大了好多,很是坐不住呢,连水都帮咱们挑好了。”

    见哥哥起床穿衣,她端起脸盆说:“哥,我去给你换盆水。”

    “不用。”

    苏清举穿好衣服走过去,就着妹妹用剩的水泼湿了脸。

    “那我帮你。”苏清瑜浸湿了巾帕,动作轻柔地给苏清举擦脸。少女的体香和巾帕的幽香都十分好闻,苏清举坏笑着深吸了一口,少女微羞,俏脸浮上一抹红晕,宛如不尽温柔的晚霞,美得不可方物。

    苏清举心里微动:“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踢毽子吗?”

    “毽子失控,哥哥一脚把人家踢到泥坑里,”苏清瑜皱了皱鼻子,“我可是很记仇的。”

    苏清举坏笑道:“当时你满脸泥水,像个大花猫似的,我心想:‘哎呀坏了,别是把我夫人如花似玉的脸给划花了。’”

    苏清瑜羞得拿小拳头捶他,他接着道,“我正想安慰你呢,谁知你大哭着跑去向阿娘告状,阿娘气得把我好一顿打。”

    苏清瑜想到后来的事情,忍俊不禁道:“阿爹心疼你,跑出来劝,结果你俩都没逃过阿娘的制裁。”

    谈及童趣,兄妹两个相视一笑。

    苏清举凝视着妹妹的脸庞:“就在方才,我想起了一首诗,想不想听?”

    “想。”苏清瑜连连点螓,充满了期待。

    苏清举轻声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绝句构思精巧,信手拈来,浑然天成毫无造作之痕,当是大家之作。”苏清瑜自小受到苏长明的熏陶,对诗词文学颇为敏锐,乍一听诗仙大作,很是吃惊,“读来如觉春风满纸,美人玉色呼之欲出,却不知写的是谁?”

    苏清举不禁挠头,诗中对比用典,都是为了衬托那位古典美人,如果硬要形容少女,以其高超的鉴赏水平,轻而易举就能识破,只好囫囵道:

    “我在一古书上所见,也许写的是某位艳冠群芳的仙子。”

    苏清瑜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哥哥,苏清举故意逗她道:“你莫不是以为我写给别人的,吃这飞来横醋?”

    苏清瑜忍着笑说:“诗中写花受春风露华润泽,更显绝艳;可当今诗坛约定俗成,春风露华润泽花卉,通常用来比喻君王宠幸妃子。”

    苏清举一怔,见少女朝自己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然后跑掉,不禁苦笑:“吃了没文化的亏。”

    ……

    用过早饭,叔侄两个一起进城,路上苏长盛终于忍不住问道:“清举,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好像是被那妖怪喷了一口毒,还以为死定了呢!”

    苏清举笑道:“是,昨夜情境万分危险,好在有个游侠出现,救了咱们的性命,还替二叔解了毒。”

    “原来是这样。”苏长盛恍然。

    到了城里,苏清举叮嘱道:“二叔,你回去后若是有官府的人来问话,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要提,就说被个游侠给救了。堂兄那边,二叔也给把把口风。”

    “就不该救那个小畜生……”

    苏长盛提起儿子,脸色就黑了下去。

    贪生怕死本是人之常情,但撇下至亲老父独自逃命,实在枉为人子,苏清举也无话可劝,就此前往王府。

    告假两日,王府一切照旧。

    但是苏清举一踏入库房,几个带刀侍卫就突然拔刀冲出来把他围住,他强忍着出手的冲动,皱眉说道:“诸位大哥这是做什么?”

    “哼,你小子胆子太肥了,竟敢偷盗张小娘最喜爱的琉璃盏。”

    从库房里屋走出来个中年男子,冷笑着说,“我看你这次是在劫难逃。”

    中年男子名叫王朔,因为苏清举签的是长工,不算他的学徒,自然对他没有侍奉的义务,所以什么也不肯教授,只让苏清举做些打杂的重活,甚至动辄打骂、作威作福。

    琉璃盏?

    苏清举心中一凛,那琉璃盏所盈茶水不但不会冷却,还会持续升温,是王爷的宠妾张淑颖最为喜用的宝物。近日天气转暖,张淑颖命人把琉璃盏送回库房,确实是他负责交接。

    张淑颖仗着王爷的宠爱,在府中横行跋扈,待仆役也是出了名的严酷,稍有不顺心就是一通乱棍,那衙门用的杀威棒何等厚实,为此常常闹出人命。

    侍卫冷冷道:“哼,有什么话,到张小娘面前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