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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想你的夜里

    大约是凌晨一点半,安夏在睡梦中被妈妈的来电显示铃声惊醒,电话那头传来了妈妈焦急的声音:“安夏!”

    顿时,安夏困意全无,整个人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妈?”

    “你外婆情况不好,你快点来医院一趟!”

    安夏怔住,久久才缓过神来:“妈,你别急,我这就过去!”挂断电话,安夏连忙下床,赶往医院。

    一路小跑来到医院观察室门口,安夏连忙迎上去拉着妈妈问:“外婆什么情况?”

    妈妈焦急道:“一个小时前,你外婆的病情突然恶化,整个人陷入了昏迷,现在在手术室里观察,这家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转院。”

    “可是外婆现在这个身体情况,要怎么转院?”安夏看向观察室的门,焦急不已。

    妈妈忙问:“安夏,你能不能想想办法?问问你哪个朋友,陵川有哪个医院医疗条件更好些?”

    “让我想想。”安夏焦急的在医院走廊徘徊,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打电话给沈烨,响了很久,对方没有接听,自动挂断了。安夏一直打,可他仍然没接,这个时间,他就算睡了也是能听见她的电话的,也许他还在忙工作吧。安夏这样安慰着自己,明明理解他,可就是在这一瞬间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偏偏不在。

    视线渐渐模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机屏幕上,安夏连忙给乔歆予拨了电话:“歆予,你帮我查一下,陵川还有哪个医院适合我外婆转院?”

    “好,你别急,我现在就帮你查。”乔歆予连忙走到电脑桌前坐下,突然想到,“哎,你等会,网上查不一定靠谱啊,这个事情你应该告诉沈公子啊,他在陵川长大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陵川的医院了吧?”

    一提到沈烨,安夏忍不住哽咽道:“他出差去了,这会应该在开会,根本接不到我电话。”

    “这样啊。”乔歆予冷静下来,宽慰道,“你先别急,我再想想。”顿时,她又想到一个人,“对了,厉景言!你可以问问他,再说他还欠你一个人情呢,帮你是应该的。”

    “对,我这就去问问。”安夏挂断了乔歆予的电话,连忙在通讯录里翻找厉景言的名字:“厉景言,我有急事需要你帮忙……”

    通完电话半小时之内,厉景言就赶了过来,看见安夏的时候还忍不住调侃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就这么怕欠我人情啊?”她并没有因为他的玩笑话心情好转一点点,厉景言感觉到有些唐突,立刻认真了起来,“我有认识的医院,交给我来安排,我欠你一个人情,就当我还你。”

    折腾到夜里四点多,才帮外婆办好了转院:“这家医院的医疗条件和设备都要好很多,我请了二十四小时的看护,外婆在这里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也不用你每天那么辛苦的熬夜了。”

    “谢谢你。”安夏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除了这句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厉景言理所应当道:“谢什么?你也帮过我啊,我们扯平了。”

    妈妈也一脸谢意的望着厉景言:“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阿姨您太客气了!”厉景言侧首看了一眼安夏,笑道,“安夏也帮过我,这是我欠她的人情,是我应该做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妈妈笑容满面的问。

    “阿姨,我叫厉景言。”

    “你是安夏的同事?”

    安夏立马把妈妈拉到一边,小声道:“妈,你别问那么多……”

    厉景言介绍道:“是这样的阿姨,准确的说,我是安夏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啊!”妈妈一副了解了的样子。

    安夏招呼道:“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妈妈也不好再挽留,附和道:“是啊,孩子,今天辛苦你了,明天还要工作吧?快回去休息吧!”

    厉景言点了点头,叮嘱道:“那好,阿姨,我就先不打扰外婆休息了,有需要就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妈妈拉着安夏,嘱咐她,“安夏,送一下。”

    “我送你吧!”安夏和他一同走到医院门口,厉景言停住脚步,示意她回去,“不用送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小心沈烨不要你。”

    “他才不会!”安夏瞪了他一眼,“快走吧你!”

    “走了!晚安!”厉景言向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医院。

    安夏回到病房门口,妈妈迎上来,一脸八卦的神情,问道:“安夏,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什么呀?妈,没有的事!”安夏就怕被妈妈这么误会,立马和他撇清关系,“他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什么合作伙伴能为你的事这么忙前忙后的呀?”妈妈压根不信,追问道,“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真没有。”安夏无奈叹了一口气,“妈你可别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他也说了,欠我人情,帮我这个忙是应该的,我就知道你会多想,要不是因为外婆情况紧急,我根本不会麻烦别人。”

    “好好好,算我想多了可以了吧?”妈妈这才没多说什么。

    安夏嘱咐道:“妈,你也回去吧,这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你都熬了几个晚上了,还是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留下。”

    “我都熬了几个晚上了,真不差今晚。”安夏非常坚持,“再说还有看护在呢,我还能休息一会,累不到哪去。你血糖也不稳定,不能熬夜,舅舅和舅妈要上班带孩子,都别跟我争了,回去吧!”

    “那行吧。”妈妈只好依她,也不免叮嘱,“你夜里睡会,别硬熬着。”

    “知道了,放心吧!”安夏目送妈妈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安夏推门走进外婆的病房,坐在病床前,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五点了。还是没有沈烨的消息,他开完会忙完怎么也不回个电话呢?连一条消息也没有,他不会这个点了还在工作顾不上看手机回她的消息吧?

    安夏在心里想着,默默地掉下了眼泪。

    这时,外婆的手轻轻动了一下,缓缓伸向安夏,想摸摸她:“安夏……”

    安夏闻声,抬头抓住外婆的手,擦了擦眼泪,紧张地凑近外婆问:“怎么了?外婆,您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到您了?”

    外婆借着劲,缓缓起身,安夏给她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她身后,外婆望着安夏满是泪痕的脸,温柔道:“你心里难过,外婆怎么能睡得踏实呢?”

    “外婆……”安夏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担心,外婆没事。”外婆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微笑着说,“无论如何我都得撑下去,我要亲眼看着我的安夏结婚,才能放心。”

    “人一定要结婚吗?”安夏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问,“可以不结婚吗?”

    外婆无奈地笑了:“又说孩子气的话了。”

    “不是孩子气的话,我认真的。”安夏面无神色,用认真且坚定的眼神问,“外婆,我可以不结婚吗?”

    “也不是不行。”外婆想了想,给出这样的见解,“没有谁规定人一定要结婚,只是人这一生短短几十年,总要有一个陪伴在你身边一起度过的人吧?不然这漫长的人生该多无趣啊?”

    “是啊,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定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这是安夏原来的想法,可偏偏那个人……安夏犹豫了一下,继续问外婆,“可如果那个人时间有限,陪不了我一辈子该怎么办?剩下的人生又要怎么度过呢?”

    外婆沉思片刻道:“有些的人出现,也许就只为了陪你短暂的一程,即便他离开了,你往后的日子还长,总会遇到新的风景。”

    “可我不想要新的风景。”安夏执着于此,“看过最好的风景,再看其他的任何事物都不会再有感觉了。”

    外婆看出了安夏的心事:“你说的是沈烨?”安夏没有回答,外婆便更加确定了这个答案,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跟外婆说说。”

    “沈烨……”安夏哽咽着,还是哭出了声,“他陪不了我一辈子,又让我用一辈子也无法释怀。”

    “这话什么意思?”外婆皱着眉,看到安夏这般委屈无助的样子,立刻就慌了神。

    安夏咬了咬嘴唇,对外婆说了实话:“他患有血癌,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怎么会这样?”外婆听了不免揪心,“这孩子……”

    “他是除了家人以外对我最好的人,是唯一一个给过我安全感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风景。”安夏执着道,“这辈子,我嫁不了他,又喜欢不了别人,所以我也就不会结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勇敢一点。”外婆握紧安夏的手,鼓励道,“抓住眼前的幸福,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外婆相信,我们安夏的眼光不会有错,沈烨是个值得的人,那就别放弃。”她停顿片刻,思虑道,“至于将来他在与不在,你结不结婚,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你年纪还小,往后的人生还有很长,也许你的想法只是阶段性的,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如果你到了三十岁以后,还是坚持这个想法,那就都依你。”

    “真的吗?”安夏抬眸,两行眼泪又落了下来,“外婆,您是支持我的对不对?”

    “当然,外婆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安夏幸福快乐。”外婆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语气依然温柔,“如果说结婚很重要,那么跟你的快乐比起来,结婚根本不值一提。”

    “外婆……”安夏仍有顾虑,“那您说我爸妈能接受吗?”

    外婆语重心长道:“你爸爸应该不会反对,他本就亏欠你,也缺席了你那么多年的人生,对你的未来,他没有权利插手。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顿了顿,继续说,“至于你妈,我太清楚了,她虽然嘴上管你这个管你那个,其实心性还没有你成熟呢!离婚以后,她把所有的心思全部花在了你身上,爱之深责之切,说到底也是关心你,你别往心里去。”

    安夏心里明白,点了点头说:“我就是太清楚我妈的性格,所以才不敢告诉她这些。”

    “你和你妈就是缺乏沟通,其实心里在乎对方,但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为对方好。”外婆这一点看得最清楚,“尝试理解吧,不过沈烨这件事,你放心,你不想告诉她,外婆一定替你保密。”

    “谢谢外婆!我就知道外婆对我最好了。”安夏趴在外婆的手臂上,像小时候那样撒娇。

    “睡吧,眼睛都熬红了。”外婆拍了拍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哄她睡觉。

    安夏趴在床边,闭上眼睛,上一秒像个孩子般的笑脸,下一秒仍在默默地流眼泪,抑郁症是她怎么也熬不过去的心结。

    等外婆睡着后,安夏悄悄走出病房,一个人坐在楼梯间流泪到天亮。

    早上下起了小雨,安夏坐在医院楼下的走廊里,冷得瑟瑟发抖,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经过这一晚,安夏的情绪更压抑了,她点开和他的消息会话框,给他发了一段话:我好像真的找不到从前那个快乐的自己了。你知道吗?只有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快乐,在别人面前那个阳光爱笑的女孩,根本就不是我,所有的快乐都是假的。

    发完,她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泪水再次溢出,控制不住的滑落了下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沈烨回了一条四十秒左右的语音,话语中满是关切:“怎么了?昨晚又抑郁了?是不是我没回你消息,又胡思乱想了?我昨晚开完会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手机没电了,我在等充电的时候太累睡着了,早上刚开机,消息回迟了,让你难过了。”

    每次不管安夏的内心有多压抑,多崩溃,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像被治愈了一样,从心底翻涌而来一阵暖意,心情好了大半。

    她理解他工作忙,很辛苦,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回道:我没事,就是我外婆的情况不太好,你昨晚没回我消息,我太着急了,夜里情绪比较压抑,你不用理我的,我熬过去就好了。

    沈烨忙问:外婆怎么样了?

    安夏如实回复:昨晚情况严重转院了。

    沈烨秒回:转哪个医院了?需要我做什么?

    安夏不想麻烦他,回道:不用了,都安排好了,你别担心,你只管忙你的事,早点回来就好。

    下一秒,他的消息立刻让安夏宽心了不少:我尽量明天回去,晚上陪你。

    没关系。安夏回道:你工作要紧,别勉强。

    隔了两分钟,沈烨继续回复:我今天尽快把这边的事处理好,明天晚上回去。

    好,我等你。

    安夏看完他的消息,心里踏实了许多。

    回到家,乔歆予连忙问:“安夏,外婆怎么样了?”

    安夏熬了一夜,满脸疲惫道:“昨晚转了医院,暂时没什么危险。”

    “那就好。”乔歆予松了一口气,不免夸赞道,“这个厉景言关键的时候还是靠得住的嘛!”

    安夏瞥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我外婆情况紧急,我根本不会联系他。我不想这个人有任何牵扯,更不想欠他人情。”

    “为什么呀?”乔歆予不理解,“他对你挺好的啊,再说了,他是还你人情,你又不欠他的,别往心里去啦!”

    “我不想接受一个喜欢我的人对我的好,会让我有心理负担。”安夏懒得提到这个人,“我睡觉去了。”说完,她打了个哈欠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