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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温柔藏在岁月里

    在外公外婆家吃完午饭,沈烨和安夏准备返程,临走前,安夏叮嘱道:“外公外婆,你们要多注意身体,我们改天再回来看你们。”

    外婆一脸慈祥的笑容,握着安夏的手,语重心长道:“安夏,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啊!”

    安夏连连点头:“知道了,外婆。”

    外公接着嘱咐了一句:“有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嗯!”安夏应声,“那我们走了。”

    沈烨礼貌的笑道:“外公外婆,阿姨,我们走了。”

    妈妈点头,轻道:“开车注意安全。”

    上了车,安夏一言不发,沈烨大约开出了几公里,时不时地扭过头去看她,她也是低头不语,面无神色。

    “你好像……”沈烨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出口,“和阿姨很生疏?”

    安夏沉默片刻,坦白道:“自从爸妈离婚以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相处了,尤其是我大学四年里。”

    “怎么说?”沈烨似乎很有兴趣,停下等红灯的时候,侧首看向她。

    安夏的情绪有些压抑,继续坦白:“我的抑郁症,不完全因为和室友的关系,被人孤立,或是学习压力太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妈。”

    “她……不够关心你吗?”沈烨顿了一下,缓缓问出口。

    安夏回忆起了从前的往事,向他徐徐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交往过一个男朋友,起初对她很好,可我不喜欢那个人。他家庭情况不好,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还要抚养一对儿女,我担心我妈吃苦受罪还不讨好。”

    沈烨听了,点了点头:“也是,可以理解。”

    “其实我并不是在意对方的家庭条件,我只要他对我妈好就够了,都不要求对我好。”安夏侧首望向他,继续道,“毕竟他们只是交往而已,我妈不会再结婚了,既然没有结婚的打算,就要拎得清,没有必要对他全家掏心掏肺的好。”安夏目视沈烨,一瞬间难以自控的情绪肆意宣泄,“我妈是一个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都会傻傻的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她从前伺候陆家的人还没伺候够吗?还要去伺候不相干的人?我只要看到我妈为那个男的家人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就受不了,我就会发疯。”

    沈烨在认真开车,目视前方,没有作声,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安夏继续发泄未平静下来的情绪:“一到周末,我妈就会带着那两个孩子出去玩,因为他们从小妈妈就不在身边,我妈尽量给他们所有想要的,满足他们所有的需求。就连我每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也忍不住的想对他们好,我特别舍得给他们花钱,给他们买这个买那个,尽可能的满足他们,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一点都不喜欢!我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我妈,我想着只要我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可以对我妈好一点,可结果呢?一点用都没有!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烨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我明白,我理解,你已经尽力了。”他顿了顿,侧首道,“后来呢?”

    “那个男的不过就是图我妈钱。”安夏没好气道,“我可以给他的孩子花钱,但我不允许我妈给他花钱,我妈结了婚就没有工作过,她的钱都是离婚的时候我爸爸的补偿,虽然我爸有钱,但他挣钱也不容易,我绝不允许我爸的钱花在别的男人身上。”

    沈烨轻轻点头,应声道:“你守护你妈妈,守护她的财产,没有错。”

    “她已经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了,不要再去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感情了,钱才是她唯一的保障。”安夏自顾自地说着,“她有车有房有存款,一个人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潇洒,何必找个男人让自己受委屈,还要伺候他们一大家子?”

    “这些话你和阿姨说过吗?”沈烨问她。

    “说了没用,她不肯听我的啊!”安夏无奈,试图让情绪平静下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我外公外婆劝她,可我妈却怪我告她的状。我在学校受人排挤,回家还要为我妈操心,记得我和我妈吵过最凶的一次架,是我和那个人当面翻脸,我妈却怪我不懂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分得清是非对错,可我妈从来不懂我。我无奈之下,告诉我外公,他把妈妈好一顿训斥,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外公那么生我妈的气,就这样,我和我妈的关系,也僵持了很久。”

    “你虽然是为她好,但是你做女儿的,这样说妈妈的不是,她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沈烨对于他们双方都很理解,在实在不好表态,“不过看得出来,外公真的很疼你,处处都为你着想。”

    “是啊!”安夏只要一想到外公外婆,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大学这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压抑的一段经历,我一分钟都不想和我的室友待在一个屋子里,可我也不愿意回家面对我妈和那些不相干的人,什么心酸委屈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

    “情绪积压的久了,便生了病。”沈烨现在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看起来那么压抑,于是话锋一转,与她玩笑道,“你说你那时候如果认识我多好啊?可以去我家啊!”

    安夏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是啊,如果可以早点认识你,我也不会抑郁了。”

    “那当然。”沈烨沾沾自喜道,“有我在,向来都是我把别人搞抑郁了的。”

    安夏不禁笑出了声,沈烨宽慰道:“好了,幸好,都过去了。”

    “是啊!”安夏握紧他的手,“幸好,现在有你。”

    下了高速,等个红灯的时间,沈烨侧首问道:“今晚去我那吗?”

    “不了吧。”安夏想了想,“我得回家看看安安,外婆住院这段日子,都是歆予在照顾安安。”

    “好,那我送你回去。”沈烨低头看了下时间,“正好,我明天要出一趟短差。”

    安夏皱了一下眉,不解道:“明天周日,你要出差?”

    “临时决定的。”沈烨顿了顿,轻道,“我不放心,还是想亲自去一趟,就待一晚,后天就回来。”

    安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惊喜道:“明天是这个月第三个星期日。”

    “嗯,父亲节。”沈烨应声,侧首看了她一眼,她的情绪似乎又低落了下来,“怎么了?你的心情好像很沉重?”

    安夏无奈苦笑了一下:“你可能很难想象,我和我爸就连逢年过节发个消息都觉得尴尬。”

    “尴尬?”沈烨诧异。

    “太刻意了。”安夏努力撑起一个笑容,自嘲道,“好像不熟似的。”

    “我分发你一个任务怎么样?”沈烨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

    引起了安夏的好奇心:“什么任务?”

    沈烨交代道:“我明天不在家,提前给我爸买了礼物,快递明天一早准时送到,你可以帮我取了替我送给我爸吗?”

    “啊?”安夏此刻的表情难以形容。

    “很为难?”

    安夏的眉头皱得不像话:“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这个忙,实在是太为难我了好吗?我还没有正式见过你父母呢!第一次见面以这样的方式,而且你还不在,就我一个人可想而知多尴尬啊?”安夏想想都觉得可怕,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而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懂怎么和长辈相处,就这么贸然去你家,我肯定紧张的语无伦次,连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哪有这么夸张?”沈烨爽朗的笑了两声,“我爸妈人很好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安夏不好意思拒绝,很为难的答应,“我尽量完成任务。”

    回到家,乔歆予坐在沙发上看剧,见安夏回来,觉得惊奇:“你回来了?”

    “回来了。”安夏推开房门,安安跑出来在她脚边蹭来蹭去,“安安,想妈妈了吗?”

    乔歆予闻声说道:“你这几天总是不着家,它每天晚上都围着我叫。”

    “看得出来,你把安安照顾的很好。”安夏把它从地上抱起来,看着它的脸圆了一圈,抱着也重了些。

    “是你养的好,看我们安安长得白白胖胖的。”乔歆予走过来摸了摸安安的头,问道,“哎?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沈烨明天要出差。”

    “明天不是周日吗?”乔歆予诧异了几秒,回过神来,“也是,最近这个项目在跟进,照他的性子必得亲力亲为,他做事小心谨慎是好事。”

    安夏一想起这件苦恼的事情,头都大了:“可偏偏明天是父亲节,他不在家,就得难为我了。”

    “这难为你什么了?”乔歆予听不明白。

    安夏无奈极了:“他交代我把他准备的礼物送到他父母那里。”

    “这是……见家长?”乔歆予惊诧,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还是以这种方式……沈公子的做事风格,还真让人看不懂。”

    “就是说啊!”安夏回来的时候纠结了一路,“第一次见面,他不在,我自己去?这画面我都不敢想有多尴尬。”

    “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毕竟我也没经验啊!”乔歆予耸了耸肩,给她出了个主意,“要不你上网科普一下?”

    “可别了吧,弄巧成拙了岂不是更尴尬?”安夏心里一沉,顿时想到了什么,“等等,我想到了目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赶紧海选一下明天穿的衣服。”说完,放下安安,立刻打开她的衣柜,挑选了两套衣服,问乔歆予的意见,“你说这套怎么样?还是这套?”

    乔歆予斟酌了一下,说道:“第一次见面要留个好印象,长裙过膝比较礼貌,最好选纯色,看上去温婉些。”说完,她的目光落在衣柜角落里的一条裙子上,“你这条香槟色的国风连衣裙就很合适啊!”

    “那就这条好了。”安夏拿出来,对着镜子试了试,还比较满意,“对了,还有给叔叔阿姨的礼物,你说长辈会喜欢什么礼物呢?”

    “这个你得问沈公子啊!”乔歆予表示她一点意见也给不了。

    “对啊,我问问。”安夏立刻拿起手机,给沈烨发了一条消息: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明天好准备一下。

    沈烨秒回:你就是他们最好的礼物了。

    安夏嗤笑了一声,回道:别闹啦,我认真的。

    下一秒,沈烨也认真的回复她:礼物我给你准备好了,你只要送过去就好。

    安夏抱着手机,一脸傻笑。

    乔歆予见状凑过去看了一眼,打趣道:“沈公子考虑的还真周全啊,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安夏起床看到沈烨给她发了一句早安。

    欣喜的给他也回了一个“早”,接着问道:你出发了吗?

    沈烨秒回:准备出发,礼物已经到了,一会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一定安全送到。

    安夏发完信息,快速洗了个头发,化了个淡妆,换上昨天准备好的衣服,装扮好了之后,站在镜子前反复的照,还问了乔歆予好几遍:“歆予,你看我这样行吗?”

    乔歆予不绝口的夸赞:“这活脱脱一个乖巧女孩的形象啊?长辈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安夏还是有点不自信,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可是我有点紧张。”

    “自然一点。”乔歆予鼓励道,“我相信沈公子都安排好了。”

    “那我出门了。”安夏鼓起勇气,走出了门。

    先是去沈烨家拿上他准备好的礼物,安夏坐在车里,临走前给沈烨发了条消息你到了吗?我准备出发了。

    他秒回:刚到。

    安夏自拍了一张,发给他,问他的意见:我今天这身打扮见你父母真的可以吗?

    过了几分钟,沈烨才回了一句反问她的话:你知道你长得很像我家一个亲戚吗?

    安夏不解,问道:像谁啊?

    下一秒,消息会话框弹出屏幕:特别像我爸妈的儿媳妇。

    安夏不禁笑了,紧张的情绪一下子缓解了许多,她回了一个无语的表情,接着说了一句:就你会说话。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按照沈烨发给她的导航所示,车在沈家老宅前停了下来,安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默念了好多遍,才鼓足了勇气走下车。

    安夏拿着礼物,沿着石板路缓缓靠近那原木色的栅栏,轻轻推开,走进了内院。此刻,安夏紧张到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站在挑高的拱门下,按下了门铃。

    响了两声之后,沉重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位面容温和的阿姨笑意盈盈的看着安夏,应该是沈烨的母亲吧?

    “阿姨您好,我是……”安夏话还未说完,沈母看出了她的局促,温柔的招呼道:“你是安夏吧?快进来!”

    安夏顿时受宠若惊:“阿姨,您知道我?”

    “沈烨交代过,进来坐吧!”沈母笑着拉住安夏的手,将她领进屋。

    “谢谢阿姨!”安夏走进去,看到沈父一脸严肃的坐在沙发上,面无神色,不发一语,顿时又紧张了起来,赶紧送上礼物,“这是给叔叔阿姨的礼物,祝叔叔父亲节快乐,身体健康。”

    下一刻,沈父竟眉宇一展,神色忽然明媚了起来:“谢谢,你有心了。”

    “叔叔您过奖了。”安夏礼貌地笑着,“沈烨出差,我只是替他转交一下礼物,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怎么刚来就要走啊?”沈母热情挽留道,“留下吃个饭吧!”

    安夏扬起嘴角,婉言拒绝:“不用麻烦了阿姨,来得匆忙,实在不敢多打扰,还是等沈烨回来,再正式过来拜访。”

    “那好,等沈烨回来,记得来家里玩。”沈母微笑着送她到门口。

    “一定!”安夏扬唇,笑道,“阿姨不用送了。”

    “那下次见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安夏应声,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沈宅大门。

    坐在车上,想起今天是父亲节,也该给父亲发条信息,在心里组织了几次语言,在会话框里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后只单调的发了一句:父亲节快乐。

    下一秒,父亲回了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