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外婆家

    我8岁的时候因为爸妈做生意太忙了再加上弟弟的出生，我就被送到外婆家去待着了。我的身份地位，从长女长孙变成了重男轻女下的可怜虫。妈妈坐火车带着我做了两天一夜才到家，外婆家在镇上，我们从市郊区下了火车，坐村镇小巴去外婆家。

    爸妈做生意的地方是我待了8年的地，也是出生地，在的时候不觉得，回了外婆家我可明白了，太穷了，下了火车，走了一段路我就很无语，怎么会那么破的地方啊还有。

    四处看着都很衰败，下车的时候是凌晨，好像是过完年快要开学那阵，天还没亮，四处雾蒙蒙的，破破烂烂的，房子也好，车子也好，人也好，透漏着一种很贫穷的气息。市郊区的路啊，都是土，小石子，黑的白的，就跟煤矿似的。（题外话，现在这地都繁华了，如今2023年它可大变样，也不再是郊区了，三区五县，其中它是一区）

    我8岁时候是2000年了，那时候爸妈那已经投币公交车了，大马路，红绿灯，天桥，商场，大学，夜市。结果回来一看，小巴车那售票员烫着小卷发，裹着大棉袄，扯着嗓子喊“插画类插画类，3元一个，上车就走昂！”

    都是骗人的，你上车她根本不走，要一直走走停停载人，要把车塞满才算这趟赚了。甚至都超载，有摄像头的地方她就让人弯着腰，趴下，蹲下，弄得车里人仰马翻。那时候这事好像也管的不严格。

    车子没到外婆已经早早在桥口守着了，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见到她，穿着一个深蓝色的老款式棉衣，黑色裤子，长头发在后脑勺包个发髻。

    因为离得远，过年期间又正是生意忙的时候，所以我们很少回来，过年都不回，平时就更不能够了，对外婆印象不深，就记得她很疼孩子，也很干净，个子高高大大的，后来外婆去世后，村里人跟我回忆她，“你外婆啊，长的好，高高大大，白白净净，又能干，家里田里都会收拾。”

    小巴车只走一条直线，你快到自己家附近你就说“师傅前面停一下。”司机就问你啊“前面大桥是吧？”每个村都有个固定的下车标志物，然后达成共识你就从这下，再自己看看是走回去，还是家人来一起走回去，还是有个小架车子、骑着的小三轮车来接一下。那时候好像没有电瓶车。

    一直到我22-3岁的时候小巴车还在呢，票价也涨了，好像是8块了，现在就都被收购了，变成统一公交车，多少多少路到哪哪的。

    内心是极度排斥的，我根本不想呆在这，去外婆家的每一步都是被逼的，小孩子根本没有选择权，天天想长大，长大天天冬天喝牛奶，想喝多少喝多少，天天吃泡面，睡泡面上，我看有多不健康，想穿啥衣服就买啥，再也不想穿大一号的鞋和衣服，因为不会每天长大，不用担心穿着穿着就小了买大号明年还能穿。

    最主要的是长大不用写作业了，怎么那么多作业，天天写都写不完。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写完的寒假作业，这给我送老家来了，要在老家学校插班上，作业白写。

    一下车外婆就扯上我，笑的脸上皱纹都绽开，语气也听着有很多情感，“妮儿都长那么高了。还漂亮。”我妈翻着白眼“傻大个。”

    我妈永远都这样，你听不到她一句认可、肯定、称赞。好像全世界最差的孩子都被她生了，后来我问她“为啥外婆对孩子那么好那么保护，你咋那么凶悍？”我妈说“她骂我的时候你没看见，恨不得杀了我，我对你们都算好了。”

    此刻我也不想说话，烦死了。

    到家吃吃饭，她们开始增进母女感情，我四处摸索摸索，房子是平房，盖的地势还蛮高的，进屋还加了两层水泥楼梯，楼梯上去是一个横着的走廊，一排并列三间房，走廊就横着一条，正好有屋檐遮着，所以上面就堆着剩的粮食、菜种子、鞋子、收回来的晾晒衣物啊杂七杂八。

    右手边是外婆和外公的房子，中间加楼梯的屋子是客厅，左手边是另一个卧室，没人住的时候就放放杂物。

    出来就是个小院子，靠着外婆卧房的这一侧有两间小房子，里侧是厨房，外侧是杂物间。对过的2/1靠大门就是她们开垦的一个小菜园子，里面种的啥都有。

    我妈住了两天，一天就是收拾收拾屋子，吐槽外婆家里搞的好脏，一天嘱咐嘱咐我好好上学，听外婆话，然后走了。

    好了吧，我妈下午走的，说弟弟还小放心不下，找隔壁阿姨照应着的，我爸每天也很忙。我说你走呗，收拾东西，什么粮食米面了，小瓜咸菜了，粉丝豆芽了，只要能拿的能带的，不犯法不会坏的，外公外婆都装上，给帮着一拿，送去坐小巴车，问我去不去，我不去，我说你走呗，外公说那你们去吧我在家看着。

    哭的鬼一样，感觉心都空了啊，被抛弃了，没人要了。晚上饭也不吃，偷着哭，外婆看到了也不装了，就坐床上使劲哭，两只手绞在一起，使劲掰着手指头，眼泪一颗接一颗，也不出很大声，就抽抽噎噎的，外婆说你妈还回来呢，走的时候说过段时间就马上回了。

    我听不见，我就觉得很难受，我就是个哭。很无奈啊，离开妈妈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即便是自己亲外婆，也不是很熟，最主要这地方好荒凉啊，没有玩伴，没有城市里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