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条龙

    有天晚上吃饭，因为太热，饭桌摆在客厅门口的走廊上，又凉快，也不用开灯，外面院子的月亮照映着，小时候的月亮很圆很亮，月亮地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像白天那么亮堂。我和外公外婆一边慢吞吞吃着饭，一边聊闲话。

    外婆那时候还养了一只大橘猫，刚抱回来几个月，取个名字叫小黑，外婆一辈子养的任何宠物都只有一个固定的名字叫小黑，我管你是阿猫阿狗红橙黄绿青蓝紫，统一小黑。

    小黑活了十几年，后来外婆去世外公再娶又去舅舅宅子住，小黑一直守着这个老屋，因为喂饭不方便，抱走去舅舅家，它又跑回来，来回几次就不管它了，经常有邻居看见它，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突然就失踪了，很久了，它和外婆一样，渐渐的都好像被人遗忘了。

    我们吃着饭聊着天，小黑就在脚底下蹭你的腿，它想吃东西它也不乱叫，就来回在你身边蹭，人就给它夹点东西吃，要是冬天穿的厚它就瞅准一个人蹲在那定定的看着你，你自己不好意思只夹了往自己嘴里送。

    我们说，月亮真亮啊，真的是白月光。外公说以前月亮更亮呢，人和人迎面走，离的老远都看清是谁，就跟灯光打的一样。

    外婆说，你说到月亮，我想起你太婆婆说的事，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呢，你们太公公养活我们每天很早出门出去做苦力，给人家拉风箱，拉一整天才2毛钱，天气热的时候风箱把手拉出来蹭到胸口上，胸口都磨破皮，再被汗水一津，生疼的好不了。

    可这2毛钱可经用啊，可以买吃的穿的用的还能剩一些。

    有一次太公回来的晚了，太婆不放心，把饭做好了，男人不回来是不会吃的，她把外婆们安顿好，准备出门迎一迎太公公，出了门不放心，把门用锁扣起来，往太公出工回来的方向走，月亮地好亮，太婆一路走着往前看着，看看对向有没有人走过来。

    走着走着，心里嘀咕，这个点了，太公早该下工了，就算是没到家，迎了那么久，也该碰到面了，她想着有些担心，正说怎么办呢，天空突然变的很亮，好像是走夜路走了很久，突然谁在面前放了一个很大的烟花，原本很亮堂的月亮地，也被这强烈的强光刺的太婆捂住了眼睛。

    那是一片很黄的光亮，金黄的那种黄，太婆适应了光线，抬头往光亮处去辨，刚刚好的看到一条很大，金黄的龙从云彩里面蜿蜒穿行，太婆后来形容给外婆说，那龙很大，浑身金黄发光。

    两条龙须很长很粗的微卷着漂浮在天上，具体的形象没有记得住，只记得是一条金黄金黄的大龙，后来又说，焦黄焦黄。

    她没反应过来龙就不见了，整个时间很短，龙路过的很突然，它也许是出来遛弯，云彩的护卫职责疏忽了，露出了它的金身，没想到被一个农妇看到了。

    那条龙消失了太婆也吓坏了，龙太高了，它不能发现太婆，但它太大了，也把太婆镇住了。主要是人活一辈子只听说过的东西突然活活出现在你面前，任谁也一时缓不过来。可以想见那么高的天空，还能看出这条龙那么庞大，是我也害怕啊。

    太公看看这个定住的人，是自己的婆娘。

    今天活有些多，干完了活东家就让吃了饭走，过去也没有电话，写信也来不及，就没法通知太婆，吃了饭回来就太晚了。

    太婆也听不清太公说什么，一边神不守舍的盛饭摆碗，让孩子们吃饭，一边喃喃道“你见过一条龙吗？焦黄焦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