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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高塘园双雄结义 矮铁堂三英复仇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东岚所谓历史,尤其如此。从最早的凤凰崛起进行混沌统治开始算,中间经历了五帝起义,之后进入王朝时代,时合时分,断断续续,却有着一定章法。如此细节,自然也一贯被史家所称颂,或许并不适用西边的维琉,但是对于东岚却是恰到好处的形容。我们的故事,也就由此铺开。

    自五帝起兵,大主篡夺位置,改禅让为家传,东岚也进入了早王朝时代,即奴隶社会。后来始皇帝一统天下,铺设郡县,由此开启王朝时代。到了风流时代中期,中央王朝忙于皇子内乱争权,厮杀不断,耗减军力,以至于北境的索虏开始南下侵犯,大规模抢占夏人的土地,越过长城。司朝政府软弱无能,仓皇难逃,越过大江,史称“冠冕过江”。从此,北方不再是东岚毋庸置疑的经济重心,原本穷困的南方沃土开始得到了长足发展。

    到了南朝之末,南方的经济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北方在混战许久之后,由鹨卑族的北鼎政权统一,至北鼎孝文帝时,由于开启夏化改革,国力呈现几何式增长,南国再也无力抗衡,最终被后继的留朝北军过江灭亡,东岚重新回归一统。只是,关于索虏可否称为东岚正统的争论,一直在持续着。

    此时已是留朝二任皇帝费阔乾兴十六年,由于经年与盘踞鲜南的皋余国交战,且屡遭骗局诈降,徒劳无功,国库已经见底,税收日益加重,百姓怨声载道。而那些普通的士子,则为新开的科举而奔波着,四处都能见到学馆里面议论的身影。

    一名男子扫起地上的落叶,看看树边的枯枝,笑道:“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当年南朝何等烟雨迷蒙,如同锦绣画作,如今却是民怨沸腾,不过为了那通天运河。”说着,目光望向了学馆外处,那里紧邻这一处院落,正是岐州太守骆颜所在的府衙。乾兴十年时,皇帝费阔觉得南北的交通实在荒芜,于是征调上百万民夫,由北境平郡开始,往南经过滟阳、明岐再到湖都,将南北之间留下一条大动脉。同时,由于费阔不喜欢帝都尚都的气候,常常想要在东都滟阳居住,免不了南下江南绿波之地,一来观赏江南秀丽的风景,二来寻求江南娇艳的美女。

    男子这时收起了扫帚,将之靠在一边,回到了室内,是下一堂课开始了,又是讲经典的课程,这些东西于他而言早就是烂熟于心了,那几个腐儒所说,在他看来是十分扯淡的。来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有自己别的想法,并非都是如一些人所设想的想要考取功名。比如,女子是不得考取科举的,但是骆颜胸襟开阔,并不计较所谓礼仪文化,专门创设了这高塘园,用以充作学馆之用。虽然女子不能考科举,但是依旧允许女子来到学馆识字求学,开阔眼界。他自己的独女骆骅就是在此求学,学识渊博,思维敏捷,一众男学者都自愧不如。

    男子刚到教室门口,一名女子已经站在此处,面相十分可爱,看的就让人心喜。一见男子,女子就道:“伯谦,今日先生讲的是《旧经》,是你的长项,和我说说呗。”原来,这男子就是学馆中较有盛名的才子之一,姓祝名懿,字伯谦,由于特别擅长东岚古嬴时代的典籍文书,因此在众多学子之中负有一定名气。只听祝懿就回道:“负识,你可是先生最喜欢的学生,又是学馆内的文识女神,多少男子等着给你讲解,你又何必找我说明。”

    女子道:“骆某才疏学浅,不过是循规蹈矩跟着先生,你那是天马行空,随性而为,那些书呆子,哪里比得上你的学识。”原来这女子正是骆颜之女骆骅,由于生得娇艳可爱,在男子居多的学馆中,大受欢迎。祝懿笑道:“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哪里会什么东西。”骆骅道:“你就是生于普通世道,实在难为了。不过,按照目前朝廷的局势,我看是难说,皇上几次征讨皋余不成,反受其累,如果处理不好,只怕是要动乱了。”

    祝懿道:“那是自然,当朝宰相之中,资历最老的刘启新已经大有不满,据说前阵子已经递交辞呈了,乞骸骨要归家,我看就是他对费阔不听劝告执意用兵的不满,要不是费阔好大喜功,几次受皋余人诈降的伎俩所骗,朝廷也不至于连连亏损,以至于要加重税收,运河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工的,这样下去,动乱是终究难免了。”

    骆骅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一阵女声已经响起,道:“伯谦,快上课了,你怎么还在此处闲聊。”一名女子也出现在二人面前,长相俊俏,又带着几分俏皮,颇有江南小家碧玉之色。一见此人,骆骅只是微微一笑,便随即走开了。见骆骅离去,女子也不在乎,只是对祝懿道:“伯谦,家母今晨亲自做了些点心,给你尝尝吧。”

    祝懿这才见到她还拎着一个木盒,上面做工精巧,还漆着图案,显示着大家风范。祝懿于是道:“轻羽,你是倪家的千金,老是与我说话,总是不好,让倪大人知晓了,又该说我注意身份门户了。”说着,就要离去。女子却道:“你老是在意我父亲的话干嘛,我倪翊既然从一开始愿意与你说话,就是从没在意过什么门户问题,这里是学馆,只管学问而已,你自号‘执书使’,学问有多少是连先生都自愧不如的,我和你探讨学问,这也是错吗?又不是……”

    说到此处,她低下了头,欲说还休。祝懿约略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道:“你只是太年轻了,又仗着自己比寻常女子多读了几本书,于是看不起这些所谓的世俗礼教。其实,你之后回头去看,未免父母所说的就是差的,未免门户观念就是糟的。毕竟如你这般的千金,自小锦衣玉食,从来不会知晓我这般底层百姓为生活挣扎的痛苦。毕竟,我不是一般的士子,只是想着所谓的功名利禄。”

    原来这女子就是如今东岚六大世家之首的倪家的千金,倪家在现任家主倪镡这一代,一共有兄弟七人,只有老六倪钊诞下一子,又是夭折,如今一个大家族中,尽是些女流,为此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嘲笑倪家富贵不再,毕竟东岚这般重男轻女的社会,一个大世家没了男嗣,是何等的境地不言而喻。倪镡也是个不服输的主,一边广收偏方,想要诞下儿子,一边又把大女儿倪翊送来学馆之中,知晓文书,心想万一真没了男嗣,好歹有个能持家的人在。

    听祝懿这么说,倪翊不禁有些难过,也不言语,只是去抓木盒的把手。祝懿这时道:“行了,你也别太在意,只是以后还是要注意距离,毕竟你们家的情况你自己清楚,所有人都盯着你们出乱子,好借机上位。令尊是有远见的,没有着急将你许配,而是送你来此,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吧。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倪家之后能有男嗣,就凭如今时局的动荡,朝中暗流汹涌,你觉得在男嗣能够独当一面之前,就不会有意外发生吗?你的作用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

    “可是……”倪翊还想说些什么,祝懿已经摆手道:“轻羽,有些事不是你想违背就能为所欲为的,既然你生在了倪家,这个家族的兴旺就有你的一份,何况是眼下的局面。”倪翊摇头,道:“我知道,伯谦你是一定要成为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的,我为何不能去与你肩并肩呢?”祝懿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可从没有怀疑过你。”说罢,便径直进入了教室之中。

    这时,又一名女子缓缓走来,在倪翊身前停下。倪翊缓缓道:“小罴,你说他心里有没有我。”此女正是东岚罴家的长女,罴家也是六大世家之一,故而倪翊与之相交甚好,二人形同手足,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友,无话不说。小罴这时道:“你对自己的外形就那么没有自信吗?何况你是倪家的长女,但凡是正常的男子,哪有不对你有想法的,到时候他要是能金榜题名,你去榜下捉住他便是。只是恕我直言,此人不务正业,每日就说些离经叛道的话语,我看让他去高中状元,是痴人说梦了。”

    倪翊却道:“话不能说那么死,自古怀有真才实学的,几乎是都受到寻常世道排挤的,我倒是相信他。”小罴道:“就算如你所说,这人的面相就是那般的奸诈,只怕心中不过是利用玩弄你一番,别忘了他和孟遥岑可是关系亲昵,孟家不过是个庶族,他对她如此要好,只怕是真有些想法,你很可能只是他攫取功名利禄的一个跳脚。”倪翊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先不说了,上课了。”说罢,匆匆离去。

    今日的课堂还是一如既往的寻常,诸生也不过是讲解得切磋,跟着台上的先生摇头晃脑地念着书文。突然,一位中年男子领着一名青年进入了教室,打断了先生的说教,道:“各位,介绍一下,这是屈岳,字文陵,以后也会跟着大家一同学习。”只见来人身姿中等,却是一张玉面,显得英姿勃发,一些女子顿时在脸上挂上了绯红。

    祝懿细细去瞧来人,顿时觉得一股相熟感传来,似乎自己心中所想一定能为其所知一般。那屈岳也往祝懿方向瞧来,嘴角不觉勾起一道笑容,随后便下去座位上了。祝懿心中有了一些盘算,这人气宇不凡,显然是有识之士,自己或许能去结交一番,兴许有些收获。

    很快先生便结束了演说,出了门去。祝懿细细去瞧屈岳,却见屈岳已经回头看向了自己,于是讪讪一笑,算是回应。这时,屈岳已经推开几名前来说话的女子,来到祝懿身边,道:“阁下屡次看向在下,可是有事说与在下。”祝懿摇头,道:“看来文陵兄很是敏锐啊,这也能料到。”屈岳道:“祝懿祝伯谦的名号我倒是早有听闻,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见到兄台第一眼,便已觉不是凡人,想来伯谦兄是有事要说与我听。而且,我大抵已经晓得了。”说罢,轻轻拾起祝懿桌上的那本《策论总编》,淡淡一笑。

    祝懿很是惊讶,素来他瞧这些,总是被说是不务正业,加上他成绩总是垫底,自然没人觉得这些东西能对考取科举有用。屈岳道:“兄台借一步说话吧,有些事,总是多有不便。”祝懿明白其中道理,于是欣然起身,随屈岳往屋外去了。

    二人来到屋外,屈岳先开口道:“不知兄台的心中所想,可是那玄遥的荣华富贵?”祝懿笑道:“自然如此,某一生所愿,就是偎红倚翠,渴慕风流,这便是一众男子的毕生梦想。”屈岳笑道:“伯谦兄是还对我有试探呢,不肯轻易说出内心所想。”祝懿道:“阁下所说确实如此,只是在下先前常常袒露心迹,屡遭嘲弄,于是也学聪明了。还请见谅。”

    屈岳道:“伯谦兄,你既然有那般宏图壮志,何必如此屈服于世俗之中。”祝懿道:“游龙蛰伏,不过是为了腾飞之时,我这般收缩,不过是韬光养晦,以待后来世道变动之时,我有足够力量操纵风云。”屈岳点头道:“伯谦兄此言,我深感佩服,屈某十余年来,也算是有些想法,可惜无人在意,只能潜心于科考,以免之后潦倒。如今见了兄台,才算是遇到知我之人。这是我写的强国九论,给伯谦兄过目一番。”

    祝懿接过一瞧,细细去品,只见开头就写着“故所以成国而图雄者,一为知心,二为致用,三为正民。此三者,凡添又三,三而三之,合则为九。知此九者而行之,则近王望霸矣。”堪读到这里祝懿心中已经荡起了久违的澎湃,那股并吞天下的豪情已经重新燃起,连忙道:“文陵,你如此盖世才学,将此文章策论献与朝廷,你定能觅得一官半职,此后衣食也算有着落了,何必给我一介凡人赏阅。”

    屈岳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我寻觅了这些时日,就是期待一位能知我信我的人,如今兄台正是此人,该是在下的荣幸。我从你的眼中,能看到王者的渴望,那是一种旁人所绝无拥有的悲天悯人的情怀,你就是屈某一向来找寻的人。将来的天下,我愿追随你,在这将起的风云之中,找寻晨曦。”祝懿心下一阵感慨,道:“人生贵有知己,今日某才知此话不虚,今日兴至,不如你我结为兄弟,今后一同匡扶大义。”屈岳眼眶也是一红,紧紧握住祝懿的手,道:“公如青山,我如松柏。今后的天下,一定会记住你我。”

    此时的园中矮铁堂中,三名女子正在商讨着什么。这矮铁堂乃是高塘园中提供学者商讨研读经典的地方,白昼是人满为患,入夜了大家都回寝馆了,于是便空闲出来,只留给这三人讨论。当中一人,生得矮小瘦弱,满脸都是猥琐之情,尽是那些站街女子才有的浪荡之色。当中的,就是先前出现的骆骅。在另一边的,则是一名大脸女子,长相十分丑陋,说话尖锐,宛如随时要唱出戏来。

    骆骅率先开口,道:“那羽帮的人,今日又来找祝懿了,倪翊是死心在祝懿身上,我不能容忍。”那浪荡之女立即道:“我早就说那祝懿不是个东西,先是勾结孟遥岑,又与倪翊相关,这人的人品显然有问题,我看负识,你还是别理睬他了。”骆骅闻言,却是摇头不语。那大脸女子于是道:“负识,想来你并非是于那祝懿有意思,不过是看孟遥岑和他相好,你心中不太平衡,问题的本质不在于你要得到他,而是要拆掉孟遥岑和他,你心中自然就舒服了。”

    骆骅道:“依你之见,是要出手去拆了他们?”大脸女子道:“不然,依照目前祝懿的行为来看,只要有机会触发,就会产生误会,倪翊此人多愁善感,情感细腻敏感,稍微的事都会使她胡思乱想,自然就会疏远祝懿。再说,反正目前孟遥岑与我们的关系已经疏远,小晗和她已经水火不容,孟遥岑目前就在寻求别的势力收留,如果能挑开她和倪翊的关系,那么只要倪翊不收她,整个高塘园也不会有人收她,就她那种性格,你觉得她还能去哪里?祝懿要离开,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魔方必须重组,那才能走得更远。别忘了,我们只是女子,去不了科考,马上就是动乱,我们必须收拢势力,之后才有可能。倪家那是士族,我们必须笨鸟先飞才行。”

    那浪荡女子道:“是这样没错,之前婊婊的事情弄得高塘园鸡飞狗跳,如今我和她孟遥岑已是割袍断席,负识你夹在中间也是不好做,不如就直接和她也淡了算了,对吧反映。”原来这女子就是那所谓小晗,语气阴阳怪气,充斥着挑拨意味,只是这骆骅似乎铁了心要保她,于是道:“好,我们就等着看戏,这孟遥岑生性浪荡,我倒要看看,祝懿这般奉行传统的人,是否会疏远她。反映,多谢你疏导,我感觉好多了。”这大脸女子,原来名为靳照,字反映,是骆骅的左膀右臂。

    而倪翊心中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小罴却是存心要护住好友的情感安全,一直提防着祝懿的行为。孟遥岑究竟何方神圣,为两派人所讲解忌惮。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