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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突然暴毙

    自那日入住大吵一架后,孟怀鱼终究是没争过韩桥,委委屈屈在那无光的桌上摆上了文房四宝,连着两三日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李员外虽然发达,但是家中毕竟不是官宦世家,规矩到底差些。

    平素吃喝,除了碗筷是两幅,其余菜品竟都是一碟一碟,并不像世家那样分餐而食。这可害苦了孟怀鱼。想他自幼娇生惯养长大的,此时竟要与仇人同桌而食,不,不只是同桌,还是同菜而食!

    韩桥似乎也厌恶孟怀鱼,从来都是不与孟怀鱼同时吃饭,要么就是他先吃留一半给孟怀鱼,要么就是孟怀鱼先吃饭他看书。总之二人尽量避免接触。

    只有一条,孟怀鱼要晚上出门,韩桥是坚决不同意的!

    孟怀鱼那日吵完架气很了要出去喝酒,没想到怎么也找不见钥匙。原来韩桥在掌灯时就一把锁了大门,孟怀鱼死活出不去。

    这一日白天,孟怀鱼趴在书桌上算算日子,差不多到了家里汇银票的日子了,上次打发贾护卫回去拿银子,也不知道拿了多少,今日最好是能去通宝斋打听打听,如银子到手,他马上就出去找个客栈,再不受这窝囊气!

    韩桥每天太阳一落就锁门,太阳出来才开门,今晚我要是晚归,只怕连门都叫不开,难不成现在要去求他别锁门吗?!孟怀鱼立刻摇头,不行不行,这样我不就落了下风了?!

    唉,可是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呀,孟怀鱼托着腮,听说凉州河的船娘十分娇俏,性子爽利,能去吃个船鲜也不错嘛。

    不然就去说一说?孟怀鱼偷偷看了一眼韩桥,只见他一本正经的在誊抄去年的考题,也不知他从哪弄来的。

    孟怀鱼看了半天,给自己打气,斟酌着怎么开口更好。

    韩桥早就知道孟怀鱼一会偷看一眼,一会偷看一眼。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要手中的考题,故意默不作声装作没看见。

    “咳咳,”孟怀鱼放下手中的论语,故作矜持的咳嗽两声,期望韩桥能回头看一眼,谁料他压根像没听见一样。

    孟怀鱼顿时火气上涌,压下心头恼怒道:“喂,姓韩的。”

    韩桥抬头扫了他一眼:“我有名字。”

    孟怀鱼登时火气就上来了:“韩桥,我说你有完没完?!我告诉你,小爷我今日要出门,晚上回来的晚,你敢给我锁门,我揍你啊。”

    韩桥终于正眼看他,放下手中的毛笔,“你要出门?”

    “对……对啊!干什么?”孟怀鱼碰上这正经的眼神竟有些发怵,不自觉的语气就弱了。

    韩桥上下扫了他一眼道:“应该是我问你想干什么才对,你要出去干什么我不管,只需别在这李府惹是生非,牵连我。”

    “另外,”韩桥又重新回头拿起毛笔誊抄,“太阳下山前回不来,你就明日再回来吧。”

    我……孟怀鱼举起拳头恨不得给他来一下,“哼!”

    孟怀鱼瞅瞅天色,麻利儿地从屋里拿出钱袋,心里盘算大约还能逛2个时辰,回来就回来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服不行,大不了有钱了立马搬走。孟怀鱼心里自我安慰一番,招呼没打就跑了,仿佛生怕韩桥捉他回去。

    韩桥从书房看了一眼那一溜烟就没了的身影,继续誊抄他的考题。

    这李府今日不知怎么的,外头十分嘈杂,隔着一片花园都能隐约听见,往日能听到的朗朗读书声今日也无声无息。孟怀鱼还曾戏谑这些书生假道学:“这帮书生读的哪门子书,恐怕读的都是西厢记吧!”

    “……老爷呀!哎呀我可怎么办呐!呜呜呜……”

    “……夫人!夫人……”

    “呜呜呜……老爷呀……”

    “哎呀我的天呐……老爷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啊嗨呀……我的天爷呀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呐!我老李家都还没个后啊……”

    眼见嘈杂之声有愈演愈烈之势,韩桥正待放下笔起来看看,就见孟怀鱼一脸讪讪的表情走了回来,面带惊惧之色。

    韩桥走出来,孟怀鱼魂不守舍差点撞上他。韩桥扶了他一把问:“怎么了?”

    孟怀鱼的惊惧似乎从眼底要透出来了,只听他略微颤抖着说:“李员外……死了。”

    “什么?”韩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门外悲戚的哭声确实越来越大。

    韩桥摸了摸孟怀鱼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冷,没急着问,只是关上门,把孟怀鱼拉进屋内倒了杯热水给他。

    孟怀鱼端着水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长抒一口气。

    韩桥望着他,“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孟怀鱼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韩桥平静的表情让他多少恢复了些,孟怀鱼喝了口水道:“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李员外的尸身,盖着脸的白布不知怎么就吹开了一节,眼白就冲着我,里头的血点都能看见。死相……比较难看。”

    孟怀鱼端着杯子,实际上李员外死的不是比较难看,是非常难看。双目突出,面色青紫,太阳穴鼓出,嘴唇发乌,绝非寿终正寝。

    “前几日见到李员外还是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怎会突然亡故?”韩桥问道。

    孟怀鱼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韩桥沉默片刻突然问:“你看到李员外正脸了?”

    孟怀鱼的手立刻抖了抖,惊惧掩饰不住。

    韩桥似乎叹息了一声,孟怀鱼没有听真切,“如此胆小还敢一个人出来游历。关外无人认领的尸体多的是,被野狗畜生啃食的不在少数,胆小如鼠还敢随意乱走?”

    孟怀鱼无心与他辩解,端着茶杯闭口不言。

    “别多想,好好睡一觉,李员外的事自有其族人操心。”韩桥安慰了他一句,将卧室让给他,准备出去。

    “你去哪?”

    韩桥回头,“我去烧些热水,这会儿只怕李府顾不上咱们,片刻就来。”

    孟怀鱼不禁面色发红,只有他一个人,他恐怕根本不敢入睡,这会精神放松下来才觉得累得很。

    待韩桥烧完水回来时,孟怀鱼已经趴在床上睡着,裹着个被子盖着头,下半身都露在被子外面,仿佛这样就能回避害怕的情绪。

    韩桥没有出声,准备退出去时却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拿起一本论语坐在旁边的软榻上看起来——就是在书房书架上的论语。

    孟怀鱼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回头一看,韩桥正在旁边的软榻上瞪着他。

    孟怀鱼吓了一跳,“你干什么瞪着我?”

    韩桥没好气的冲他一顿呵斥:“少爷,您这一整夜的睡姿可真是千变万化!”

    孟怀鱼这才发现韩桥似乎在软榻上将就了一夜,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孟怀鱼干笑着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似乎睡着后被人脱了,正整整齐齐放在床头,不禁更加面红耳赤,连忙穿好衣服。

    此时韩桥似乎已经打理好了自己,甚至连书娄都整理好了,文房四宝都在里头。

    孟怀鱼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你要走?”

    “嗯。”韩桥应了一声,将日常喝水的水壶也带上,对孟怀鱼说:“昨日夜里,隔壁那些书生都已经离开,毕竟李员外新丧,不好继续在这里叨扰,所以我准备吊唁一下李员外便去另寻住处。”

    “你不会是觉得碰上丧事晦气吧?”孟怀鱼狐疑地看着他。

    韩桥根本不搭理他,起身便要走。

    “等等!”孟怀鱼连忙拿起自己的东西,匆匆忙忙跟上韩桥道,“我也跟你一起走。”

    韩桥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一出院门,果然见李府已经挂满了白色孝布,丫鬟仆人均一身重孝在身,形色匆匆。待到大堂之上时,悲戚的哭声已经传出来,只见堂内跪满了年轻的女子,有些容色妍丽,有些清新脱俗,有些端庄持重,无不悲意满满。

    此时一看,李员外果真艳福不浅。

    满屋的哭声带着孟怀鱼都有些哽咽。来的路上听说李家老管家万分悲痛已经昏厥一次,此时见这位跪在左侧的管家,头上竟已爬满银丝,若说几日前还是老当益壮,此时可说是满面枯槁。

    韩桥似乎也很受触动,二人对视一眼,均上前给这位李员外上了注香,承蒙庇佑之情,真心感激。

    而后两人走到老管家身旁,女眷他们也不好多说话,只得上管家这里来表达一下哀思,孟怀鱼安慰道:“管家,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结果老管家似乎听不见一般,也不知哭也不知笑,完全没反应。孟怀鱼束手无策,求助地看向韩桥。

    韩桥上前道:“管家,李府上下还需你操持,夫人妇孺无法抛头露面,许多事还仰仗着你,千万保重身体。李员外身后事的体面,还需得你出力。”

    管家这才回头,热泪一滚,孟怀鱼瞧着心下不忍。

    管家将二人送出府道:“对不住两位公子,府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无暇顾及两位,望两位公子不要见怪。”

    “管家何处此言,”孟怀鱼连忙扶着管家道,“我二人承蒙李府照拂,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见怪,只是我二人无法为李府援手,实在惭愧。”

    管家又是一把热泪。

    韩桥上前道:“管家,我二人欲往大觉寺落脚,如有需要,尽可去寻我二人。”

    什么时候都已经找好下家了?孟怀鱼一愣,只觉得这韩桥真是个冷心冷肺之人。

    凉州城繁华依旧,不曾为这个李员外伤心分毫。

    孟怀鱼一路沉默,韩桥也不说话,两人埋头往大觉寺走去。

    “只可怜满府老弱妇孺,日后不知飘零何处。”孟怀鱼许久才叹息道。

    韩桥无话可说,按律:家中无男丁者,由宗族继承家业,李员外家大业大,宗族只怕早就眼红已久,只等什么时候能下口夺下一大块血肉。韩桥望着望山的山顶,四顾无言。

    越临近大觉寺,遇到的僧人越多道士越少,孟怀鱼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也不在谁身上多停留。

    李家信奉关帝老爷,也请了许多道士去念经作法,到底是别人家的丧事,他们这边过路之人也不过看个热闹罢了。

    此时,偶然在前面碰见一位形容邋遢的道士,这让孟怀鱼有些惊奇,这道士赤着脚,与寻常打扮齐整的道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