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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白府旧识

    天边昼日升起,温热的阳光洒在大雪后的合甲戎城之上,银雪闪耀,美不胜收。

    许钦揉着胀痛的脑袋,只觉得双眼瞧见什么,那事物便一分为二,难受的紧。

    “许公子,少主差我送来刚熬好的醒酒汤。”

    屋外传来一阵柔弱女声,听那语气应当是白府的丫鬟,白敬泉此时已经醒了。

    潦草穿好衣裳,又裹上一身昨日刚用赚来的五百文钱,与两粒碎银买的裘袍。

    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下肚,那丫鬟又拎出食盒,什么包子、米粥样样都有,又让许钦这个泥腿子捡到一顿免费的早餐。

    吃饱喝足,许钦倒是没忘记正事,小心翼翼掏出那本《西处归赴良田上册》,翻开第一页便见到三个大字!

    炼气士

    “这…怎么是仙家的东西?”

    许钦自幼识字,酷爱饱读圣贤,自然识得那独有的字体,便来源于世间三大家之一的仙家!所谓仙家便是以炼气士为根本的修仙之人,统称为仙家,修仙之人还未入门便要学习仙文,是一种炼气士之间通用的文字。

    普通百姓私藏仙家书籍被朝廷发现了也就是上缴罢了、可这要是被仙家的有心之人觊觎…

    毕竟嘛,能跟仙家沾上点东西的无论是多差的东西,都算是一场机缘!

    问道长生,四个大字赫然呈现在少年脑中。

    白府不应该是更加偏向于三大家之一的儒家吗?为何又会私藏仙家的书籍?一个个疑问如泡沫一般浮现,又悄然消散,少年只得合上书籍渐渐平复心情。

    仙家字体若非是有独特钻研确实是理解不了,好在许钦三年游历期间,跟着一个法修炼气士识得了一些仙家文字,不然他也无法第一时间便认出来那是仙家的书籍。

    那位炼气士曾经所说“修士又分剑修、体修、法修、丹修,所用的文字相同,但写出来的境意却大相径庭,臂如剑修的字往往会凝聚一股剑意,要是没有灵气之人瞧了,便会被剑意所伤;与之相反的便是丹修,他们的字写出来便是普普通通,与常人所写的字一般无二…”

    看来这本书应当是丹修炼气士所著…

    翻开第二页,那脆弱易碎的纸张险些被许钦这一动作给毁了去,洋洋洒洒也就几百字,少年真正识得的字也就那么五成,什么内丹之术、纳灵淬体这样那样的字拼凑在一块,让许钦无法琢磨真意。

    想不通,那就索性不想了,这书是白府的私藏与自己不搭边,他许钦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不过这能记一点便是一点吧,谁又不想要做个修士,逍遥天地之间呢?

    那位法修炼气士还说过“所谓炼气士,在凡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仙家,可在兵儒两家眼里却是夺取世间气运的土匪!故而被兵儒两家敌视。

    其实炼气士是如同土匪一般,若不是有朝廷掣肘,这世道估摸着已经一片战乱!人心各异,想要在这个炼气士的圈子里吃得开…人情世故必不可少,防人之心也不可松懈…”

    …

    窗外,旭日东升西落!

    许钦独自在书房之中伏案疾书,每每握笔的手酸痛之时,便停下歇息片刻。而后又开始对照那本残破的《西处归赴良田上册》逐字抄写。

    “许兄,实在抱歉,今日家父命我去了一趟东街打理宣纸铺子,怠慢了许兄!”

    白敬泉推门而入,看着许钦仍旧在认真抄书,便轻轻走近身旁,观摩着那行云流水的字迹,白敬泉越看越觉得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讨人喜欢。

    可惜啊,他也不好意思向许钦讨要字迹的练法,而他平日里又要帮着府中打理商铺,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学。

    “白兄?什么时候回来?”

    许钦被那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同龄白衣男子吓了个激灵,只怪自己抄书时太过入神,脑子里总想着那句:

    “天地之大,万物皆立,唯道永存,法相天地,玄其通道,得以长生!”

    白敬泉只是笑了笑,拎出一坛桂花酿放置在案桌上,眸子里满是戏谑的意味。

    “白兄真是性情豪爽,只是…在下昨夜的酒还没醒,脑袋里面一通浆糊,今日再续上恐怕明天就抄不了书了呀”

    许钦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抛出这般毫无分量的借口,试图敷衍过去。

    “不止是和我,家父也在!”

    白敬泉拉着许钦那酸胀的小臂,一路往院内的亭塘走去,在那景色颇具创意的院内池塘中心处矗立一座凉亭,周遭是高矮不一的假山环绕。

    凉亭内坐着一个素雅裘袍的中年男人,鬓发微霜,正拨弄着火盆取暖。

    “敬泉,许钦小友,来坐吧!我让下人备好了吃食,稍后就送来。”

    那鬓发微霜的男人,面色和蔼,招呼着白敬泉二人坐下,此人正是白敬泉的父亲,白府的老爷白玉朴。

    “敬泉有跟我提及过你,说是请来帮我抄出的文士,不知那本书可有进展?”

    白玉朴接过儿子端来的酒盏,轻轻搁置在石桌之上,双眼望着少年许钦。

    “回白老爷,所抄写的页数已有三成,再过两日便可抄写完本。”

    许钦本想试探一下,白府是从何而得的那本仙家书籍,转念一想又与他无关,便老老实实回复,不多作口舌。

    等到下人将那一桌子的饭菜一一呈现出来,三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无意之间又谈起了许钦的经历,借着酒意少年总算是将心中那份苦楚抖落出来。

    “许钦小友节哀,有些事你我无力回天…活在当下,放眼未来...”

    白玉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侧头望向湖面,这点微小的动作被许钦净收眼底。

    “白老爷,您与家父是否相识呢?”

    许钦一语道破,一旁正端起酒盏的白敬泉被这话呛得酒水喷的满身。

    “许兄,此话怎讲?”

    “年幼时,家父与我提及过他一位商贾的朋友...昨日白兄带我入府时我就隐约察觉,只是由于太过久远,再加上只是家父无意中提及,我也记不太清...故而到现在才想起!”

    白家老爷缓缓转头,深沉的看了一眼那年纪不大的少年许钦,可叹好友死于非命,又唏嘘故人之子如今已长大成人。

    “当初,新帝刚一上位我在朝廷结交的好友就得到消息,陛下要让整个官场换一幅光景,所以当初我就让许老弟离开青州去躲上一些时日,只是世事难料啊,后来不知怎的大青山的土匪与一些边关逃兵搅和在一起,他们入城后烧杀抢掠,大半个合甲戎城被烧毁...若不是白家早有预料提前通知了驻扎在虎安关的守关将士,奈何还是晚了!”

    白玉朴端起一碗桂花酿一饮而尽,说到底人都是这般明哲保身,说出来也不怕两个小辈瞧不起。

    “他日若我有幸入朝为官,定叫这些畜生无地遁形!”

    白敬泉一捶桌面猛地站起身子,只是见两人的气氛降到极点,他也只好默默坐下。

    良久以后许钦才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是将这三年所受到的委屈与煎熬都一并排出体外。

    “等晚辈抄写完那本《西处归赴良田上册》便要离开青州,我想去看看这个天下!”

    许钦的话语让那白家一老一少都有些动容,原本还想劝说两句的白敬泉却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吐露。

    “白老爷可知那本《西处归赴良田上册》乃是上三家之一的仙家练气士所著?晚辈想说的是...莫要让有心之人惦记,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许钦说完将那碗盛满了桂花酿的酒盏端起,一饮而尽,随后便起身作揖行礼,拜别了白家父子。

    徒留那一老一少呆愣在凉亭之中,若非许钦得知了白家是自己父亲的好友,他也懒得多费心思去冒着引火上身的风险提及此事。

    两日过去,许钦独自待在白府书房内,两个昼夜不停抄写,总算把那本仙家书籍给抄写完成。

    “白兄,这是抄写完成的书,过目一下。”

    许钦递过那本崭新的书册,待白敬泉翻看了几页后面色大喜,对着许钦一顿夸赞。

    两人又吃过一通酒,寒暄了几句后许钦便告辞了白府。

    少年三年游历,再次回到故乡虽然已经物是人非,可兜里总算是有充裕的钱财傍身,南下邱郡的盘缠怎么说也足够了,许钦打算先在邱郡呆上几日,赚些钱财后,由虎安关到玼湖州。

    许钦踏着满是积水的街道,两天过去合甲戎城早已化去了积雪,只剩些许街道还是湿漉漉的。

    “许钦?这出城是要干嘛去啊?”

    戍阵东嗓音嘹亮,隔着老远就叫着许钦的名字,少年可没说他要离开这座城,只说是去见见爹娘。

    少年当初把爹娘埋在了离城不远的一处山坡上,风水奇好。

    直到许钦同那郡守戍阵东聊完,随后一人独自出了城门。

    行走在官道之上,旭日照耀许钦拉长了那道瘦弱身影。凄凉之意尽收眼底!

    一座荒凉的山头上,少年拨弄着两块破烂石碑前的枯黄杂草,那石碑上歪七扭八的刻着父母二字!是许钦曾一点点凿出来的墓碑。

    “爹,娘!孩儿不孝,这么些年了才来看望二老,今后孩儿想要去远游看看这世间…”

    许钦蹲坐在父母坟前,那消瘦的脸颊上刻满了这些年磨砺的坚毅,少年觉得既然要去游历诸国,总得有一技之长,曾经那位指点过自己一二的法修炼气士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可惜了,与他分别已经有半年时间,又没有书信往来…半年前说是要去邱郡完成些什么事,如今许钦也只能南下邱郡碰碰运气了。

    原本以为,这次回来还要呆上一些时日,现在的许钦已然下定决心,他要踏出那一步!无论是上三家的哪家,若有一家愿意收他,便拜入其门下,思来想去,还是先动身前往邱郡!

    南边邱郡距离合甲戎城足足一千五百里地,就以许钦这身板,不走个半月已是抬举他了。

    直到夕阳西垂,少年攀登了两座大山!好在苍天有眼,让他发现了一处破败山庙。庙里的泥塑经历风吹日晒已经风化龟裂,只是远远望去就有一种慎人的感觉。

    由于是二月,那深山里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这点许钦早有预料,出城前买了些许干粮放在行囊之中,正好用来祭拜一下劳累了一天的五脏庙!

    升起篝火的小庙里温暖了许多,寒意被驱逐,也能让少年安心用餐。

    “有火光啊!师父我们也去借宿一晚如何”

    “当心!这荒郊野岭的怕是个妖孽作祟。”

    两人的对话由远及近,吓得许钦赶忙躲在泥塑后头,他可不敢托大,山间留宿最是忌讳有人突然造访!

    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妖孽作祟,戏弄游荡在山中的人族,心思坏的妖恐怕还要吸食一些精血,好在也不致命,故而朝廷也没去过多干涉。

    将大多数的兵马安排在西出关外,抵挡西南十万大山的妖族大妖。虽然朝廷动荡三年之久,也只能说是秦禾王朝势力分割而相互小打小闹,但那位坐镇京城的皇帝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都是按时给那霸占四州,以守护国门为借口的西礼平镇王运输粮草,若是国门告破,百姓必定惨遭大妖祸害!

    躲在泥塑后头,探头探脑的许钦细细探查着那破烂的庙门外,只见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走进破庙内,老者一派仙风道骨模样,鬓发胡须皆是花白,手里攥着一本书,看不清写的什么。

    年轻人伴随在右侧,腰间挎着一柄长刀,模样倒是称得上俊朗二字,约莫着年纪已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很高。

    “青州城隍老爷在上,今日晚辈二人因赶路太迟,特来留宿一晚,多有叨扰还望城隍老爷勿怪!”

    那老者朝着庙内的泥塑拜了三拜,又让年轻人为那破败的的泥塑上了三炷香,这才在少年先前升起的篝火旁坐下歇息。

    “小友,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在此留宿一晚,若是你再躲在城隍老爷身后,可别惹的他老人家生气,到时候莫说是你,我师徒二人也无法再待在这里,只能连夜赶路。”

    那老者眯着眼睛,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边翻开那本已经卷边的书册,借着火光观看了起来。

    许钦知道这是那人在提醒自己,而他自己也觉得,这般躲在城隍泥塑身后有些不敬,慢悠悠的走出来,面对那一老一少身份不明的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