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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睡梦中也能赢了你

    沈春堂提前送了拜帖过来,又有随从快马加鞭前来报,贾瓒师徒到的时候,李守中的长孙李秉易领着一干下人等在门口。

    李守中长子李肃国子释褐出身,先任光禄寺典簿,后迁金陵兵部主事。次子李兆同进士出身,现任徐州同知。

    两个儿子都不在跟前,便留了长孙膝下承欢,代父尽孝。

    “沈爷爷这边请,家祖已经恭候多时了!”李秉易扶着李守中下了车,朝贾瓒看过来,原来这就是沈爷爷收的学生,倒生得一表人才,就不知是谁家子弟。

    沈春堂与李守中多年至交好友,两家有通家之好。

    “这位是荣国府的公子,也是老夫的学生,名叫贾瓒,你二人可曾见过?”

    李秉易愕然,顿时,贾瓒在他的眼里面目可憎了。

    贾瓒平静地过去与之见礼,他不掩恶意,直言道,“不曾见过!”

    轮到沈春堂惊诧了,并非是因为贾瓒与李秉易不认识,而是李秉易的态度。

    贾瓒生怕还没见到人就要折返,如此,他这些天的功夫也就白费了,“是我来得太少了,往后我多来,世兄就认识我了!”

    不曾见过这么脸皮厚的,李秉易也就拿他没办法了,转而殷勤地请沈春堂进去,“家祖在书房等候!”

    到了书房见礼的时候,李秉易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直等着贾瓒被冷待。

    贾瓒不卑不亢地与李守中行礼的时候,他一面在内心里鄙夷贾瓒的厚颜无耻,一面也不得不佩服贾瓒宠辱不惊的气度。

    李守中得知贾瓒的身份,初时有几分震惊,后又表现极为淡然,笑道,“不料明山收得如此高徒!”

    这绝不是恭维的话,到了这一刻,沈春堂算是品出味儿来了,他也有几分骑虎难下,若打道回府,难免面上无光,道,“你我这么多年好友,不是我为自己的弟子说话,而是有好物要共享,这也是你我当年说过的话。

    我这徒儿算有几分灵光,你常言所研《春秋》无人继承,我今日带他来,就是要闯闯你这关!”

    收徒是沈春堂在送拜帖来时,就说清楚了的,李守中先不知道是贾家子弟,愉快地答应了,此时若说不出个反悔的道理来,多年的友情就要到此为止了。

    但,贾李两家的渊源,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又怎是能够随便对人提及的?

    多年的伤痛,如巨石压在心头,到了李守中这把年纪,早已经没有勇气再掀开旧的伤疤,折腾一次了。

    沈春堂此言,也是为二人找了一个台阶下,若贾瓒闯不过自己这一关,那就是贾瓒没有资质,不论是荣国府,沈春堂,面上都好看些。

    还是多年的老友体谅自己啊,李守中微微点头,问贾瓒道,“你为何会选《春秋》为本经?你的老师本经是《礼》,你当学《礼》,博于文,约以礼,亦可为君子乎!”

    这番话,源于《论语·子罕》,李守中用这番话来讽刺贾瓒当学礼,未尝不是在影射荣国公府行事毫无君子之德。

    君子不迁怒,不贰过。

    贾瓒听懂了这层意思,却在李守中跟前拜了下来,令众人吃一大惊。

    李秉易见贾瓒行如此大礼,生怕生米煮成熟饭,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要拦住贾瓒,却被李守中挡住了,李守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要肯定一番,“你此番何意?”

    贾瓒道,“颜回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孔子乃颜回之师,今先生以这番话教导贾瓒,贾瓒唯有以学生之礼纳之,方不悖圣人之训!”

    沈春堂在一旁含笑微微点头。

    李守中怔愣半晌,很是无可奈何,却也不愿就此束手,道,“非我不肯教也!《春秋》之难,乃六经之中首当其冲。《春秋》经而史也,治《春秋》专于经,则理虚而无证;专于史,则事碍而不通。尔今既还未定经,不若趁早改弦更张,取一易攻者专之,方是正途。”

    李守中看着贾瓒,不得不佩服贾家子弟这般飞蛾扑火的勇气。

    自代善始,贾家便欲改弦更张,折戟沉沙亦不改初衷?

    沈春堂坐正了身子,也想听一听贾瓒的意思。

    “学习《春秋》除二难之外,还有三难;一难是褒贬刑赏在一字中,或在言外,非用心揣度而不可知;二是专用胡氏,以功令所在,不得不抑心意以从之;三难在考试中截搭出题随意,若非熟读通透而不知其意。”

    贾瓒说完,望向李守中,很是满意地看到他愕然的神情。

    你不是说难吗?除了两难外,我还知道三难,我知道《春秋》很难,我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你休想以此难住我!

    沈春堂在一旁笑道,“正卿兄,你不必说了,在此之前,我已告知我这学生《春秋》之难。我说了一难,你说了一难,他自己倒是寻出三难来,看来,他是铁定了心要学《春秋》了!”

    李守中设置的两道关卡都失效了,若再为难,就于修养有碍了,沉吟间,旁边李秉易冷笑道,“贾世兄,你可知道《春秋》卷帙浩繁,不说通读,单要记住甚难。我李家子弟启蒙即读《春秋》,你如今虽年纪不大,但现在读《春秋》是不是太晚了?”

    世家子弟读书,向来都是先从五经始,这倒是事实。

    李守中看到了一线希望,朝沈春堂看过去,“《四书》《五经》不知令徒已经读了几本了?打算何时下场?”

    沈春堂“呃”了一声,他只知道贾瓒只背下了《大学》还无人为他释经义,更不敢说,贾瓒打算明年春下场,只好巴巴地看着贾瓒,他已经尽力了,总不能耍泼打滚逼着李守中收徒吧!

    如此也失了君子之风。

    沈春堂已经意识到了,贾家与李家之间怕是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贾瓒道,“不知李世兄已经背了几卷《春秋》了?一日能背多少?”

    比背书吗?我们试试!

    “我已经通读《孔氏春秋》了!”李秉易红了脸。

    “那就是还不曾背其他的了?”

    贾瓒看李守中的表现,今日拜师应是无望了,索性也就不再谨小慎微,他直起腰身,道,“正好我也不曾读过别的《春秋》,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行不行?我便是在睡梦中都比你背得多!”

    谁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李秉易气得脸红脖子粗,怒道,“真是笑话,我纵然比不过别人,我难道还比不过你吗?你虽出自荣国府又如何?不过是武夫之后!”

    而他李家,书香门第,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

    李守中听长孙说得有些过了,清了清嗓子提醒,却也没有呵斥,显见得这番也是他的想法。

    贾瓒冷笑道,“今日,就让我这武夫之后会一会你这状元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