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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困而学之

    贾瓒在书房听李守中认真讲了他的师从,说白了也就是他们这一派钻研《春秋》的来历,周氏自前明以来,专治《春秋》,声华鼎盛,登乙科者五十四人,甲科及第十五人,其中三人以二品致仕。

    贾瓒听懂了其中意思,如今整个大顺专治《春秋》一共三大流派,而以麻城周氏这一派声名最响,影响力最大。

    李守中说的时候,言辞间也难免有着正统的骄傲。

    但,来自后世的贾瓒却并没有这样的自豪感,学术因钻研方向不同可分流派,却不可有门户之见。

    读书的目的乃是学以致用,眼下他虽然第一要务是通过科考,应试之学为重,但任何时候,初衷不可丢。

    “你既治《春秋》当先明《春秋》惩劝之法,懂得尊经以明道之理,以明圣人之道为责,而非以时文之作为目的,切忌有急功近利之心。

    近学无专门,经无师授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以音定字,以疏释经,妄解圣人之意者更是荒谬至极。‘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贾瓒赤红了脸,这不是指着他的鼻子在骂他吗?

    “先生,学生并不这么看!”

    李守中有几分不悦,但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问道,“且说说你的道理。”

    贾瓒道,“孔子将人分成了三等,分别是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和困而学之。这世上生而知之者少之又少,学而知之者不多,最多的还是学生这等困而学之者。

    若今日先生没有收下学生,学生一时半刻找不到先生,难道就只能困而不学?

    学生以为,圣人之言,哪怕自己读来一知半解,也总比不学好!“

    “好,好,言之有理!”李守中一时无话可驳,只好抚着胡须认可贾瓒说的话,也知道贾瓒还在坚持,道,“今日我先为你讲解《春秋》,你先体会圣人之意,回去之后,你当时习之,温故而知新。五日内若其中有余力可尝试阅新篇,你再来,我试听你解一解,看偏颇之处如何?”

    “是!”贾瓒松了一口气。

    虽学习任务很重,回去之后贾瓒不得不废寝忘食,日夜兼修,但进度掌握在自己手里,明年县试就有了希望。

    “你虽不急着科考,但修习《春秋》也不可偏离了集注,春秋之集注一共两部,一是胡安国之《春秋传》,另一则是朱子门人张氏所书《春秋集注》。前明永乐朝时,朝廷独尊胡安国之《春秋传》。

    大顺太祖年间,以胡氏《春秋传》有牵强处,又将朱子门人张氏所撰之《春秋集注》也被钦定为范本。《春秋集注》终非朱子所作,而安国学本出自程氏,是以百年来,士子研习终将安国之书作为定本,宁弃经不读,也惟以此书为准。

    为师七岁始读《春秋》,师承周氏,也曾求学于浮山李氏,相学于荷溪伍氏,虽算不得博采众家,于《春秋》之上也还有几分见解,算小有所成……”

    贾瓒由衷佩服此等一生钻研于学问的人,他不由得肃然起敬,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不可能睡梦中都能胜过我,绝不可能!”

    李秉易从书房里出来后,在后园狂奔了一阵,累了后就一屁股坐在了水榭中,望着湖中的游鱼喃喃自语,不停歇。

    书童跟在后面,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往水里钻,目不错睛地盯着。

    李秉易这番举动早就惊动了李家的人,堂弟李秉简和李秉方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兄长这一副丢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急问是怎么回事?

    小厮添油加醋地将在书房里比试的事说了,“那贾家公子奸诈狡猾,分明是事先背过了,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背过,诓骗大爷和他比试。”

    李秉简和李秉方是知道兄长的才智有多厉害,便是京城里素有“神童”之称的梅鼎铭和严栋,和兄长比背书也略逊一筹,贾家子武将之后,如何与兄长相比?

    小厮的这番话二人一听就信了,见兄长被打击成这样,心中不忿之极。

    “大兄,不能让他小子这般胜了你,他分明是耍诈!”李秉简年长些,年岁在十六七岁间。

    李秉易已是回过神来,心气儿却没了,摇摇头,没精打采,“就算他耍诈,他将《左传》背下来,已是胜过我了。”

    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尚没想到这一节上。

    会背《春秋》未必会背《左传》,但背了《左传》再背《春秋》就易于反掌啦。

    世人读书都是先易后难,《春秋》字数远远少于《左传》,便先背《春秋》后背《左传》。

    “即便如此,他也未必能够将一部《左传》全部背下来啊!”李秉方继续宽慰兄长。

    李秉易已经钻牛角尖了,又是摇摇头,“也未必,他先让我选的,事先也并不知道我会选《左传》,就算知道,《左传》那么多卷,他也未必知道我会选隐公,桓公亦或是庄公。”

    这就没法子了啊!

    二人不由得对贾瓒来了兴趣,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见惯了兄长的意气风发,还从未见过被打击得如此垂头丧气的兄长,不由得对贾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二人对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起身,朝书房那边去。

    贾瓒已经听了一个多时辰的课了,李守中讲得口干舌燥后,喝了一口茶,将适才所讲的内容询问了贾瓒一遍,其对答如流之余,还能阐发义理,不由得甚是欣慰。

    人生幸事之一便是到了晚年能够得一佳木栽培,望其成材了。

    “今日之学就到这里。你记得往后每五日来一趟。回去之后,先将《左传》背熟,唯有先读熟,再通经义。”

    “背熟《左传》之后呢?学生该背哪一本?”贾瓒看今日李守中讲得口干舌燥,《隐公元年》讲了十分之一都不到,不由得格外心焦,看来光指望李守中是不成了,他得想个别的法子,要不然真赶不上来年的县试了。

    李守中正要说话,看到门口晃动的二人,不由得脸一沉,怒道,“在做什么?鬼鬼祟祟,非君子所为!”

    李秉简和李秉方忙低着头进来,二人偷偷地朝贾瓒打量一眼,见他年岁不大,比李秉方都还小,不由得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