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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罚不公

    贾政深以为然,他正打算说让贾瓒抽空将给李家子弟讲的《春秋》解义也给贾家义学里的子弟讲一讲,贾瓒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份上,贾政就不好开口了。

    贾瓒离开后,清客先生们纷纷向贾政举荐先生。

    贾政正为难,不知该如何选定,听说贾雨村和傅试都来了,他大喜,忙让人迎进来。

    “老师,恭喜啊!”

    一见面,傅试就道喜,贾雨村也不甘落后,对贾政一顿恭维,“府上出此麒麟子,真是叫人羡慕啊!将来我贾氏一门,又将大放异彩了!”

    贾政先是一愣,后有所猜测,但故意听不懂,满脸疑惑。

    傅试道,“听说师兄今日在李祭酒家开讲《春秋》,李祭酒说,便是他讲也未有师兄讲的详尽通透,这番话已经传遍了京城,学生正是为此前来,莫非老师还不知?”

    单聘仁在一旁惊诧道,“竟有此事?世兄回来也并未向世翁说啊!”

    贾政笑着摇摇头,“此等不虚之事,别人说,你们听到了当呵斥阻止才是,怎地也跟着起哄呢?”

    贾雨村道,“这如何是不实之言?连我也听说了,这才匆匆赶来,老爷难道不肯把瓒兄弟请出来,好让我等讨教一番?”

    贾政越发不肯了,“如此,他如何受得起?”

    贾政最后还是让人去叫贾瓒,听说去了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众人方作罢。

    贾政自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荣光,但一想到宝玉,又难免黯然神伤。

    贾雨村等人也看出他的心思来,说起宝玉,贾雨村道,“世兄乃少有聪慧之人,眼下年纪小些,内有老太夫人和夫人们钟爱至极,在家难以用功,若能延一严师,督以学业,一两年功夫,必然可以显身扬名了。”

    贾政点头道,“适才瓒儿也说起要延师一事,只是,选一个合适的先生又岂是容易之事。诸位相公举荐了几个,均不在京师内,又将近年关,若得一名师,只怕又是明年了。”

    傅试眼珠子一转,忙道,“老师,我这里有一人选,也曾经是我的业师。为师是极为严苛的,脾气却是有几分怪诞,常说我是不愿去富贵人家坐馆,我不曾看见富贵而好学者。”

    众人不由得大笑,贾雨村恭维道,“你这先生如今大可放心前来了,我贾氏一门富贵则富贵,不好学者不曾闻也。”

    傅试也笑道,“雨村兄这话实在,若不好学,瓒师兄又如何在李祭酒家里讲学?”

    众人均称是,贾政与有荣焉也同意试用,说好了次日将人介绍前来。

    贾瓒知道此事,是在两日后了,贾政派人喊他、宝玉、贾环和贾兰前去拜师。

    贾瓒见此人一身澜衫洗得发白了,胳膊肘和领口处还缀了几个补丁,几根稀疏的花白头发用一块方巾包裹在头顶,胡子乱蓬蓬的,上面还占了一根丝线,一双老迈的眼睛里,眼角似乎还有眼屎。

    贾瓒看到宝玉已是一副欲吐的样子,而他自己看了这一副师容,也实在是难以对此人生出好感来。

    分明是个穷酸秀才啊!

    “这位是我新请回来的尹先生,往后教你们举业,你们过来行拜师礼!”贾政道。

    有贾政在,宝玉再不满,也不得不照着做,待几个人行过礼后,尹先生又一一问了贾瓒等人学习的进度,听说原先的先生教的是《诗经》,此人问道,“贵族子弟将来是打算治《诗经》的吗?”

    贾政如今也明白了很多关窍,道,“原先是胡乱教罢了,听我那学生说,老先生是治《春秋》的大家,这正合我意,我这侄儿也选了《春秋》,我在想,将来不妨以《春秋》作为本经如何?”

    尹先生用他那三角眼细细地打量了贾瓒一遍,不置可否,道,“读书当讲究循序渐进,不可贪多嚼不烂,既请了我来,如何教,教什么,当依我的来。

    我一向的规矩,先通读《大学》,次《中庸》再《论语》最后《孟子》,待四书读通了,方可言五经。“

    贾政只觉得言之有理,这是先易后难的道理,忙起身行礼,“一切就都交给先生了。”

    他走后,尹先生便给贾瓒等人申明纪律,每日卯时晨读,务必将头一日讲的课全部背诵,并通讲一遍;辰时用过早饭后,开始练习书法,每日一百张大字,头一日的功课没过关的,继续过关;巳时讲新课。

    午时用饭后继续学习,未时答疑,申时背书并抽查学习情况,到酉时散学。

    贾瓒一听,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可以晚睡,却没法早起,况且他是每日必须要睡至少两个时辰午觉,要不然他如何保证学习效率?

    而宝玉顿时如丧考妣,而贾环看到宝玉这副死样子,乐不可支。

    贾兰眼中闪着亮光,应是这先生的严厉很对他的胃口,从此也可以看出这孩子是个爱学习的。

    说了一通规则,尹先生又教育了贾瓒等一番,叮嘱次日不得迟到后,这才让贾瓒等人散了。

    头一晚临睡前,贾瓒担心自己在空间中学的时间太着迷了,叮嘱五儿一定要早些将自己唤醒。

    次日卯时差三刻,五儿便拍门打户地喊贾瓒,贾瓒因正在背《大学》里的一段《日讲》中的内容,不想中途停下来,便坚持将那一段读完,又理解记忆了一番,这才退出空间。

    “大爷,来不及了!”五儿一进来,急得不得了,忙服侍贾瓒穿衣梳洗,贾瓒人还有些迷糊,五儿让伸胳膊就伸胳膊,让坐下就坐下,待梳完头,贾瓒一起身,不知怎地,他的头发便挂在了五儿的耳环上。

    等把小红喊进来帮忙将头发和耳环分开,又重新梳头,时间又耽误了不少,贾瓒匆匆忙忙赶到学堂,已是迟了。

    与贾瓒一起迟到的还有宝玉,但宝玉不同,是林之孝亲自送来,不知道与先生说了什么,先生深深看了宝玉一眼,二话不说,让宝玉回到了位置上,而贾瓒则被打了三十下手心,并罚抄一百张大字。

    贾瓒原本想分辨一番,凭什么把他和宝玉分别对待,但想想,还是算了,何必自取其辱。

    人贵有自知之明!

    卯时读书,读的是即将要讲的《大学》,先生读一句,他们跟着读一句,宝玉坐在贾瓒后面,全程贾瓒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偶尔看到先生也会掀起眼皮子朝他们看一眼,眼中会浮现出一抹鄙夷之色。

    这在贾瓒看来,便是穷酸的本性,或许这先生心里还会想,一群纨绔膏粱,条件这么好,却不肯好生读书,真是堕了祖宗的威风。

    半天的课后,宝玉便请了病假不来了。

    贾瓒不由得羡慕不已,这样的课上起来,对他来说纯粹是在浪费时间,他已经通读了《大学》,又将《日讲》已经背诵过了,先生的讲解并不出这范围,他听来又有何用?

    他也想请假,但开学第一天就不来,又实在是说不过去。

    贾环也很郁闷,这先生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让他好不适应。

    他来找贾瓒一块儿去玩,贾瓒以要罚抄为由,婉拒了他的邀请。

    “贾瓒,你也真是笨,刚才你怎地不说要罚一起罚,要不罚就都不罚。既是都迟到了,凭什么只罚你一个,又不罚宝玉?”

    贾瓒规规矩矩地写着大字,“先生罚不公,那是先生的事,我迟到是事实,也是我的错,既是错了就当接受惩罚,这有何想不开的?”

    见挑拨离间不起作用,贾环又卖消息给贾瓒,“听说咱们这个先生是傅试荐来的,老爷说傅试都能中进士,有他教我们,将来必定也能够和那傅试一样。”

    贾瓒道,“能不能中进士,不取决于先生。”

    “那取决于什么?”

    “我们自己!”

    贾兰的咳嗽声响起,贾环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先生正站在他们身后,贾环忙一溜烟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贾瓒则头都没抬一下,尹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

    说贾瓒心头没气,是在骗人,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只不过,依贾瓒的心理年龄,他若计较,就显得幼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