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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見鬼了

    循声看去,只见大片芦荡之上,一个人影踩着芦苇而来!茶船船主人还以为看错了,等那人几番纵跳、踏上了旁边驿船,才回过神来:“妖怪!”曹家两个马弁却认了出来:“夏贼找死!”便自拔刀向前。其他人也警觉起身。

    霍小二嘴里喊着:“亲娘喂!”人已缩到茶棚的墙板后头。

    升泰隔船打量着这个奇形怪状的高大个子,忍不住又点评起来:“李头儿,能人异士、尽出中原,这话果真不虚。你瞧这人下襬束在腰间,走水塘而来,两只鞋袜也不沾湿,这可是上乘的轻身功夫!”老李只点点头,人却悄悄地站到公子前面。

    曹家人回头道:“高公子,这人就是前日大闹驿站的夏国狗!”

    “护卫!”李头儿一声喊,驿船上的大理勇士立刻集中过来、在侧弦处站了一排,铁桶般挡在茶船前。

    升泰缓缓站起:“尔等这是做甚?来者是客,这点礼数都不懂?退开!”

    “少爷?”李头儿回头。

    “我说让开!”升泰令道。

    李头儿违拗不过,只好让随员让出一道缺口。“家里人不懂事,冲撞了夏国朋友。某大理国高升泰在此赔罪。”升泰作揖,朗声道。

    嵬名人在驿船船头,怪腔怪调的说:“啊,哈…,原是打大理来的。大夏、大理,边陲国家都是,长久受他们中原欺压,算同路的我们。”

    “多谢兄台抬举,还未请教尊驾贵姓?”

    “大夏勇士,嵬名的姓。”

    “不知嵬名兄有何见教?”

    嵬名大手一指:“俺来要人!”众人往茶船棚子看去,只见霍小二急急缩回头去,活像只撞着猫的耗子。“这个人就是。”嵬名又说。

    “果然泼皮勾结夏狗!”曹家手下隔着船喊道。

    高升泰回过头来,背着双手、徐徐说道:“却不知要霍小二作甚?”

    嵬名:“无须你知道。”

    “那可真巧了。我们也才把他要了来,正要带去宜兴县问话。”升泰说着,往曹家家丁一摆手:“前日里这几个曹家家随与兄台交手,其中一人事后暴毙,你可知道?”

    嵬名冷笑,指向曹家马弁:“你俩我前日里打趴的就是?呵,四成功力俺只用,若也打死,只怪曹家狗养不结实!”

    “放屁!”、“夏狗找死!”曹家人齐齐挥刀、怒骂不停。

    升泰信步走回茶棚,透着窗洞说:“这事倒也不急。兄台既然来了,何不坐下一道喝茶赏景,在下性喜结交能人异士,今日有幸得见,若蒙不弃,还望能攀交一二!”

    嵬名楞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这人,聪明,自顾说些浑话拖时间,引俺不注意,你二人暗地什么说来?想法脱身是耶?”

    原来升泰一面讲话,两手背在背后打着暗号,李头儿收到后悄悄掩至一旁、附耳说与船家听,不想被嵬名看破,老李再不迟疑、喝令道:“拿下他!”

    驿船上的护卫们立刻拔刀,围向嵬名。这边李头儿抓起船桥板,往河里一扔,同时船家抓起船橹、一下子将船撑离驿船。

    嵬名也不与他们纒斗,只一跃踏上身后舷板,也不知施了什么神力,船随着他身子往下一沉,摔得船上人东倒西歪,他却踪身一跃,往水里跳去!

    “什么?”李头儿大惊,拔出刀来,嵬名一脚点着浮在河面上的那片船桥板,横空又跳过丈许,直直落在了茶船尾、瞬间船头飞翘而起。

    船上人歪倒下滑,李头儿忙抓住他主子,同时伸脚勾住霍小二,茶船伙计却落了水中。待船落稳,嵬名已逼上前:“我要人来,给人,走!”

    后头喝骂声又起,原来驿船赶了上来,又有护卫跳上茶船。小小船上,两头对峙。高公子退回茶棚,“老李,尽力而为!”他轻声说。

    ***

    女孩走在黑暗当中,满脸惊惧。她的身边还有好多人,着白衣白巾,还提着惨白的灯笼,或者驻足、或者走动。她往身旁一人偷偷瞥去,那人瞬间转头、裂嘴——但那不是嘴,是一个大窟窿,他的眼耳鼻全都是洞,在灯笼的白光映照下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失声尖叫、连连倒退,撞到另一人身上,一回头,几个窟窿脸贴了过来、女孩几乎闻到他们吐出的腐败气息,她吓得推开它们就跑,就在这时,后头传来“甄绾、甄绾”的叫唤声。女孩猛一回头,竟是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卒,一个手持令牌、一个甩着铁链朝她走来!

    女孩想逃,手脚却被抓住,白衣鬼从四面围住了她,张着一个个窟窿对她探看,女孩死命避开,那叫唤却到了耳边,伴随着铁链的匡啷声,一阵阴风吹开她的眼,鬼卒已到面前!

    一张狰狞的脸,可怖至极,却也是再熟悉不过:“世无双?”

    世无双伸手抓去,黑暗中,抓着一柱又硬又冷的石笋,哪里还有女孩?又何来鬼怪?心中大惊:是梦?还是自己中邪了?急忙趺坐在地,自丹田调动真气,运转周天,同时收敛心念,观想位在眉间的元神,不料邪祟又起,种种幻象纷至沓来,无双运气与之抗衡,搅得脑中天旋地转、连带胸中气闷得紧,索性往喉中天突穴并指点去,呜哇一声,伏地大吐。连吐了几回,晕眩稍减,便又专心炼气观想,幻象总算渐渐退去,最后已是汗湿全身,撑持不住,人便倒了下去。

    这一倒又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迷蒙中闪过一念,一惊上半身弹起,口喊:“秋娘!”一想不对,这便清醒过来,小声问道:“甄绾?”

    没有回音。

    又问了两三遍,无双一阵不安,趁着眼睛适应了微光,摸索起身。寻回方才的浅水河边,拾起火把重新点燃了,只见自己的外袍留在地上,人已不见踪影。

    正踌躇间,突然一阵凄厉的叫声传来。“甄绾!”无双往洞穴深处大喊,无人回应。他连忙穿回外衣,抄起火把,迅速没入喊声所来自的黑暗深处。

    这里洞穴相连、错综复杂,所幸甄绾又开始尖叫、间以梦呓般难解的喊话,似是与无双的叫唤唱和,无双才得以摸索向前,但走着走着,才发现已离开了河流,一路往上。洞顶开始滴水,地面崎岖又湿滑,走的极是辛苦,但他不敢稍停,因为甄绾的声音愈变愈小,直至与前面的路一道消失。

    “甄娘!”无双喊道,举着火把四下照去,这才发现前路并未消失,只是大弧度往上拉高,最后缩小成一条缝,孤伶伶地悬在洞顶之下。甄娘如何爬得上去?无双没时间多想,连忙攀爬上去,钻进缝中,再匍伏向前,如此爬出丈远,穿出会又是一大石室。火把照处,室中躺着一人,“甄绾!”无双快步上前,试着摇醒她,哪知一睁眼,她突然发狂大叫、朝石无双乱抓乱打。无双制止不成,想起方才的经验,便并指往她几处穴道点去,女孩先是止住,接着便呕吐起来,吐了好一阵,才散了架似地垮下来,再无动静。

    无双放下女孩,拾起火把。方才进来便觉有异,此时四下照看,先是发现被熏黑的石头、石壁,往下一找,果然有七、八个用块石砌成的灶台,又找到更多圆形洼洞,一样用块石砌边。无双纳闷,便动手挖土。许久之后,才回来守在女孩身边。

    “嗯……?”甄绾醒转,见到无双,一骨碌抱着他哭:“世郎,有鬼、这里有鬼!”

    “不要紧,妳只是被梦魇着,现在没事了。”无双让她哭了一会儿,再轻轻放开了她。

    “那不是梦,我真的看到了,这里有好多鬼,它们脸上只有一个个窖窿,还有两个鬼卒要来抓我,我一直逃、一直逃…?世郎,你在听吗?”甄绾突然一问,拉回了无双飘走的眼神。

    “当然听了,甄娘毋怕,不过是梦而已,妳瞧,这儿除了你我,哪里还有别人?”无双安慰着她,一面解下腰间的水袋:“来,喝些水,妳会好过些。”

    甄绾灌了几口水。两人一阵无言。青年想着自己的梦,女孩只低着头,止了哭,却不知想着什么,半响,她突然说:“世郎,你说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何以说得?”

    “我们走了这许久,也走不到头,现下我见着了鬼,又不知逃到了哪里,只怕前头再没出路了。”

    “妳看这是什么?”无双伸出左掌,上头一片红,吓得甄绾一把抓住:“你流血了?”

    “啊?非也!”他把火把伸向后头:“是红土,俺方才挖了出来,这洞里满满是练硝石用的红土,妳瞧,还有好些灶台,有人用它们煮硝土水、在旁边大圆池里搅拌、沈淀,妳在峨眉山炼丹,这些该有用过?”

    “我们炼的内丹…。”女孩答着,发现自己仍抓着青年的手,连忙放开。无双仍自顾兴奋地说:“那妳可见过方士炼治外丹?开炉炼丹,用硝石为引,这里多半便是道人的炼硝洞。”见她一脸茫然,无双又说:“甄娘还不明白?此处道人既下得来,便是离地面不远也!”

    甄绾瞪大眼:“真耶?”

    “自然当真!”他说:“俺这就寻那出路去!”

    ***

    李头儿钢刀翻腾,如蛟龙出水般,惊起了漫天光影。刀气益盛、刀刄外半尺处也能凭空伤人!夏人嵬名几次以双臂入刀光,最后无功而返,退回船尾。

    嵬名看了看留下衣袂上的切口,指着李头儿的刀:“这大理有名的郁刀不是?果然名不传虚!”他回头拾起船橹,先扯断一头系绳,另一手往握柄两尺处劈下,腕口粗的橹柄应声断开。嵬名握在手里使了使,似乎十分满意:“再打!”

    李头儿应一声好,挥刀劈来,一声闷响,刀给震了回去,木柄却只多了一道缺口!老李吃惊一楞,木棍已随刀而上,急忙挡开,但先机一失,面对对手猛攻,只能节节后退!老李心里一急、挥刀转攻他下盘!

    嵬名双脚错开、一个鹞子翻身,老李立刻翻刀往上,正好迎上对方木柄。“什么?”他感到钢刀遇上一股吸力,手腕接着给嵬名一把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