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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噩耗

    电话接通,话筒那边传来付云才的声音,只是相比之前,声音低沉了许多。

    “对不起。”

    而且一上来就是如此沉重的道歉作为开场白,让张朔当场就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

    “你来不了了?”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应道。

    “进县城的路都被堵死了,我们进不去......”

    没事,没关系,别管我,你们快先走吧。

    张朔很想这样轻松惬意地回复,让自己的好友先去安全的地方避难,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低头看向客厅里那湿漉漉的地面,破碎的玻璃,还有那难以抹去的深色痕迹。

    公寓的大门外,嘶吼声层层叠叠,它们不断地撞击着大门。

    防爆门不安地颤抖着,门口的地板上已经积攒了一层薄灰。

    一股深沉的绝望油然而生,如山岳般厚重压在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股气息甚至传到了电话那头。

    “兄弟!”付云才叫道,“别放弃,我们还会来找你的,千万别放弃。”

    “好!”

    张朔勉强挤出这一个字。

    “你们放心,我这家里吃的喝的都有,手上还有枪,一时半会不会出问题的。”

    “好,你撑住,好好躲在家里,千万别出去,等我们来找......啊!”

    张朔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清丽但暴躁的女声响起。

    “婆婆妈妈的,你直接告诉他你和阿姨联系上了不行吗,非说这么多废话浪费时间!”

    随后,话筒里传出一阵杂音,为了防止耳朵阵亡,张朔不得不将电话拿远了一些。

    “喂,姓张的,你听好,阿姨刚才跟我们通过电话了,军方那边已经展开了行动,你就在家耐心等着,他们过两天就过来了,听见了吧?”

    “我......”

    不等张朔回答,电话里便又是一阵杂音,还伴随着细小抱怨声。

    “这不就完了,一句话的事,整那么煽情,没事都让你说出事了,会不会说话啊!”

    “......啊,啊,我知道,我原本正要说的。”

    摩擦声响起,声音放大。

    “喂,张朔,抱歉,刚才我有点失态了,我没想着......”

    “说正题!”

    “你别动手,我开车呢!开车呢!”

    听着电话那边一如日常般的二人,一抹微小但幸福的笑容自那张被阴霾填满的脸上绽放。

    他抹了下眼睛,主动开口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好开车吧,叫王玥也放心,也难得她担心我一回,我肯定好好等着的,等着救援队伍。”

    “啊?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小心!手机保持电量,如果再有别的消息我会及时联系你的。”

    “嗯,放心。”

    “好,你千万......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张朔无语地看着黑屏了的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这一通电话没给他的处境带来任何改变,但在心理上却是减少了很多负担。

    他没在电话里提有关能力的事,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

    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与其费时费力地在电话里解释,然后被当成神经病,让对面着急上火,不如等时机到了当面展示给对方看,免得产生其他误会。

    “至少,还有希望!”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回到客厅,张朔将地上残存的痕迹清扫干净,然后走向玄关那里。

    门外,低沉的嘶吼依旧还在,不过比刚才小了很多,看来大部分丧尸都没兴趣守在一扇撞不开的门前停留。

    没多久,声音彻底停息,张朔想了想,稍稍挪开作为障碍与阻挡的沙发,凑到大门的猫眼前,放眼望去。

    现在门外只有三道人影,歪歪斜斜地立在原地,这三人挡住了整条楼道,猫眼的视野太狭窄了,张朔也不清楚后面是不是还站着其他人。

    三道人影呆愣愣地站着,也不出声,也不动作,只是偶尔晃悠两下,表示自己还没彻底咽气。

    它们似乎是进入了某种待机状态。

    张朔小心地将沙发又挪了回去,期间不免出现磕碰,这一点点细微的声音让它们的身体出现不自然的抽搐,扭头瞪了过来但没有发狂,还立在原地。

    确认无事后张朔松了口气,他来到了阳台,透过站在那扇破损的窗前继续观察。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的踪迹,只留下一滩滩黑色和碎裂的布料。

    在那灯光无法照耀的阴影里,几双明亮的黄瞳闪烁着噬人的恶意,徘徊在黑暗中,搜寻着猎物。

    张朔没有在阳台这边驻足太久,他回到屋内,关上了通往阳台的推拉门。

    外面太热了,他可不想等冷气全都顺着窗户跑出去才关门。

    检查完外部的情况,张朔回到卧室开始清点物品,检查衣物,检查背包,为明后天的撤离做好准备。

    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上多了许多附件,都用毛巾裹着,并用绳子紧紧捆住,不会乱甩也不会乱响。

    撤离的时候肯定不会一帆风顺,路两边突出的地方总喜欢勾住点什么,不绑紧点很容易被蹭掉。

    提了提腰带,扭了扭身子,确保手枪和后腰的匕首不会因为大幅动作而掉落。

    匕首是他网购买的,半年前国家开放了枪支等武器的购买许可。

    作为一个脑袋里充满幻想的年轻男性,张朔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被吸引,想要买把武器收藏。

    买枪需要许可,必须得参加为期一周的枪支安全课程,领到证件才能持有,但刀可不用。

    这极大满足他脑袋里各种层出不穷的幻想。

    一番操作下,他买了把造型看起来十分酷炫的匕首。

    刀身是大马士革钢结合锻造钢制成的,刀柄用的桦木和亚克力材质,全长31.23厘米。

    好看是好看,但实用性不强,尤其是在他觉醒了能力的情况下,地位稍微有点尴尬。

    想起来,他还在“星辰铸造”那花大钱订了把“动力剑”,那种长度的大剑倒兴许能派上用场。

    可惜它现在关在港口的集装箱里,估计是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整理好装备后,张朔就开始撕床单,准备做绳子。

    如果情况不允许,他可能还得跳窗户走。

    五楼对他而言实在太高了,就算不够到地面也至少把高度降低点,不至于一下给摔成个残废。

    张朔玩游戏时就有这种习惯,对自己的能力认知太过清楚,或者说不够自信,持悲观的态度。

    这直接导致了他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在弱势的一方,喜欢利用计谋或者地利解决对手,俗称老六。

    这种习惯搬到现实也没有问题,至少不用担心脑袋一热就出去送人头。

    但有时候,太过小心也会造成一种另类的麻烦。

    待到都整理完毕,张朔擦了擦脑袋上冒出的细汗。

    透过窗户望去。

    远方,依稀能看到几点微小的火光升起,而后又被黑暗吞噬,张朔心中那名为不安与茫然的情绪也随之起伏,令人生理上地感到不适。

    于是张朔选择闭上眼。

    这一晚上他经历了太多,身心俱疲,需要休息一下。

    .........

    漆黑的夜里,一只丧尸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泛着黄光的眼瞳里,被倒映的砖石纹理充满。

    突然,它转过头,那呆滞的眼瞳顿时里多了一对明亮的光点。

    飞驰的汽车从它身边经过,引得一阵愤怒的嘶鸣。

    它向着快速远去的红色尾灯发足狂奔,大幅的动作甚至撕开了衣物,耳边风声呼啸,但依然难以追上汽车,只能看着它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付云才驾驶着汽车行驶在无人的公路上,听着广播里重复播放着国家进入紧急状态,让大家呆在家中不要外出的通知,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你说......”

    “我不说。”

    付云才刚一开口,就被王玥打断了。

    女孩很是嫌弃地皱了下眉,然后很严肃地讲道:

    “别老想你那兄弟了,你就是想破了脑袋也帮不上人家的忙。

    “不如好好看路,等见到了阿姨,到时候才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

    付云才抿了抿嘴。

    王玥说得在理,可就这样抛下从小到大一起玩了十几年的兄弟,心里实在憋得难受。

    虽然从电话里的声音判断,张朔的情况似乎还可以,但这不能改变他抛下兄弟的事实。

    “欸......”

    他叹了口气,然后张嘴还想再说两句,却被拐角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他猛打方向盘,饱经风霜的二手SUV以一道非常极限的C字型过弯,险之又险地掠过了对方贫弱的身体,但车子却失去了控制。

    好在他车技过关,及时控制住了车子,只是在路上转了几圈,没让它栽进了路边的斜坡里。

    付云才抓着防线盘猛喘了两口气,安全带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印,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你没事吧!”

    稍微喘过口气后,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友。

    只见王玥坐在后座上低着头,两只手捂住脸,四肢向内缩紧,显然被撞得不轻。

    “没事,就是撞到鼻子了。”

    王玥闷声回答道,声音里带着微弱的哭腔。

    “抬头让我看看!”

    “我没事,”她拨开了付云才伸来的手,“你先注意点后面那家伙,我现在眼睛里都是眼泪,看不清东西。”

    付云才这才想起来刚刚躲过去的那人,连忙探头望去。

    只见灯光的范围内,一个身穿迷彩衣的男人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马路中央,表情僵硬地向着车子的方向走来。

    那人的身影被车子的灯光笼罩着,身上穿着作战时的战斗服,但是没带枪,或者说没有长枪,只能看到一把放在枪套里的手枪。

    付云才从后视镜上注意到小玥掏出了她买下的那把女士手枪,他略微迟钝的大脑选择跟随,右手摸向绑在右侧胯部的枪套。

    对方很快走到车前,他无言地绕过车子,看了看车内的两人,似乎是在确认状态但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然后便自顾自地走开了,选择继续他的旅途。

    付云才望着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心底一股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

    他脸上的血色褪去,显得尤为苍白。

    “阿姨之前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王玥察觉到了男友的不安,伸手搭在他的肩膀安慰道。

    付云才摇了摇头。

    “我之前就试过了,空号,打不通。”

    车内沉默了片刻。

    “我们要不要叫住他?”王玥提议道,“我们先别瞎想,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军事基地,几百上千把枪呢,还有飞机坦克什么的,这半年来又是军演的又是贩枪令的,上面应该有做出一些准备,就算出了问题也肯定能解决的。”

    付云才拍了拍王玥搭在他肩膀的手,做出了一个深呼吸,他没说话,只是把车调到了倒档。

    那个男人注意到了身后逼近的声音,但只是回头看了眼,却依然走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付云才控制车速与男人同步,他将窗子打开一条小缝,张了张嘴,没能出声,还是后座上的王玥代替他问道:

    “大哥,要不要喝口水?”

    那人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窗户缝隙后的发声者,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要找自己搭话,稍微皱了下眉头。

    半晌,他回道:

    “谢谢。”

    他的嗓音很是低哑,仿佛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付云才解开了安全带,想出去和对方面谈,但被王玥阻止了。

    女孩隐晦地指了指他手里的枪。

    王玥扯开塑料的包装袋,从里面取出了一瓶水,然后打开后车门的车窗,递了出去。

    “先喝口水吧。”

    对方没有推辞,接过矿泉水,昂起头,“咕咚咕咚”地就了喝个净,然后开始盯着空瓶子发呆。

    就当二人以为他要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

    “别往前去了,”这个男人说道,“前面是死路。”

    王玥通过后视镜和付云才对视了一眼,女孩继续问道:

    “我们来的时候就从这条路来的,怎么会是死路呢,是前面出事了吗?”

    她小心斟酌着词汇,尽量不让自己说出的内容刺激到这位明显精神不太正常的战士。

    “我们本来在野营呢,突然接到条短信,网上也没查到什么消息,净是不明不白的内容,正打算往家走,结果就看见了您......不是说您不好,不过您的样子确实让我们有点担心,能不能......”

    “别编了,没必要的,”男人扭头望向驾驶座上的付云才,“我见过你的照片,你是田大校的儿子对吧,别去了,基地已经没了。”

    听见这话,王玥只觉得心里“咚”地一声,再一看付云才......

    他的脸上已经苍白到看不出一丝血色。

    “您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听着那平缓中带着一丝哭腔的请求,男人慢慢点了点头。

    “我们受到了骸的袭击。”

    “骸?”

    第一次听到的名词让王玥想到了一种可能。

    国家果然是知道这次事件的!

    男人摇了摇头。

    “别问我这名字怎么回事,反正上面是这么叫的,你要问我个人,我更倾向于叫它们......”

    “别他妈管什么骸还是丧尸了,我们问的不是这个,基地里上千号人,有坦克有直升机,这荒郊野岭一共能有几个被感染的,怎么可能被攻陷!我妈呢,我妈她怎么样了!”

    事关自己母亲,付云才实在沉不住气听对方一点点蹦字,压抑了一晚的情绪得到了宣泄的缺口,喷发了出来。

    他直接推开车门,抓住对方的衣领,愤怒地咆哮道。

    男人抹掉了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并没在意付云才的冒犯,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表情。

    “抱歉,田大校的情况我不清楚,不过我逃出基地的时候看到一架直20在天上,如果那时候她还活着应该就在上面吧。”

    他叹了口气,他低头看向王玥,问道:

    “能再给我瓶水吗,我真的很渴。”

    王玥立马又掏出一瓶矿泉水,一口喝干后,男人擦了擦嘴,嘴边顿时多了一道淡淡的深色抹痕。

    这时付云才才察觉到,原来他的手套上的黑色其实是血。

    而男人浑然没察觉到脸上的异样,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一个月前,我们接到通知,取消所有休假,命令所有战士返回基地报道。

    “这很正常,前些日子你们应该也在新闻上看见了,大大小小的军演一直都在举行,我以为这次也是个什么紧急军演,只可惜我想错了。”

    男人的声音虽然平静,但付云才确能从中感到一种浓郁的悲哀,或者说是被悲伤蚕食后,遗留下的空洞。

    “回到基地的时候我们就被没收了一切电子设备,这没什么,平时也这样做过,可不同的是,上面发话说,战争要来了。

    “当然,这也不算出乎预料,毕竟最近上面的动作太勤了,这半年,光是我们部就参与了11场演习,而且条件一次比一次恶劣,一次比一次苛刻,还有那些奇怪的政策,我们当时就在想是不是要打仗,只是一直没人说,现在明确告诉了我们,心反倒放了下来,只是上面没告诉我们,这场战争对手是谁......”

    男人的语气依旧平静,脸上表情麻木地看着付云才,沉声道:

    “回到军营的第二天,我们就被安排进行了特训,可那过于特殊的特训内容让我们一时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何快速击毙自己的队友。”

    付云才顿时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王玥虽然脸上表情没变,但那双死死攥紧,骨节泛白的双手却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当然,训练用的是空包弹,不会致命,可那滋味依然不好受,用枪指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的脑袋,没人愿意的。

    “呵呵,你能想象吗,一群人分成小组挤在一个小隔间里,互相拿枪指着自己一同度过了十几年的好兄弟,然后扣下扳机,那种滋味......”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手缓缓伸到腰间似乎想要拿个什么东西,但伸到一半又叹了口气,缩了回去。

    “练了两天果然有人受不了,两个二连的小伙子偷偷地用基地的网络向上级进行了投诉。

    “越级投诉这很不好,但所有人都默许了这种行为,甚至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帮助,给他们开了绿灯,毕竟不管什么战争,哪有拿枪对自己人开火的道理?”

    说到这的时候,男人的语调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我们以为上面在看到这条投诉后,至少会出条通告说明一下,会停止这种暴行,可结果等来的只有宪兵,然后到了晚上,连长过来告诉我们,投诉的人逃营被枪毙了。

    “那之后,大家就心照不宣地没人再提这件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我们前天......嗯,对,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是前天,前天田大校召集了所有的尉官开会,她一开口就说‘世界末日要来了。’

    “她说,有外国的科学家在南极洲打开了一扇门,一扇联通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个死透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