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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可疑的油画

    从诊所出来后,贝缇娜·安德里亚斯才想起来今天下午四点半和古生物博物馆的馆长还有约。她急匆匆驱车赶去和古生物博物馆的馆长碰面,打了几声招呼后她就把父亲病危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并表示现在的她没心情和馆长具体洽谈合作。对方表示给予理解后,和她约好改天再见面细谈。

    终于空闲了下来,贝缇娜一看表,下午五点多了,她想去医院看望父亲……突然她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医院因为疫情暴发不准任何亲属探视病人,她还是先回家吧。她刚将车开进车库,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倘若毒源真是在家里的话,自己回家岂不是又会接触到危险物。一边想着,她一边走出车库,从包里掏出玛蒂娜之前给她的便笺纸。

    望着便笺纸上的信息,以前报警的糟糕经历又浮现在她眼前,她在犹豫要不要联系那位刑警队的法医。加百列·方这个名字,看姓似乎是个中国人,她直接打电话给他会不会不太妥善?要么她干脆直接登门拜访他?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那太唐突。哎,算了,直接打电话吧,不愉快也就这么一次而已。考虑再三,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下了纸条上写着的那串数字。

    “嘟——嘟——”电话接通后,响了两声就有人接听了。

    “您好,我是加百列·方,请问您是哪位?”

    “哦,您好!我是贝缇娜·安德里亚斯,是齐格勒医生介绍我来找您讨教的。”

    “啊哈,是玛蒂娜提到的那个女生啊!”加百列轻轻笑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之间可否用‘你’来称呼?用‘您’的话我感觉很不习惯。”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接着说:“玛蒂娜之前打电话跟我大概提了一下。你找我是帮你检查家里的什么油画,对吧?”

    “是的!你能帮我吗?”

    “必须啊,毒源越早找出来越好。我今天下班后就去找你,大概七点半,行不?”

    “行行行!太感谢你了。那我们在哪里碰面?”

    “就在你家附近碰面吧!如何?”

    这人很温和啊!不像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警察!贝缇娜甚感安心,之前的不知所措对爸爸病情的担忧,还有对家里那不知名毒源的担忧消散了不少。她想了一想说:“那……我们不如在植物园门口碰面?”

    “那就七点半在那里碰面,我开车过去也挺方便的。华人男性,一米八擦边,很瘦。穿着个浅蓝色的短袖衫和黑色的牛仔裤,一双棕色的皮凉鞋,还背着个德奥特*的书包。你看到这身打扮的黑发小伙子就是我,应该不容易弄错。”

    “呵呵!方先生,你真有趣。我是个德国姑娘,穿个七分裤,左脚脚踝那里有个很大的刺青,你能一眼就认出我来。那就七点半见啦!”

    贝缇娜边打电话边走着,等挂断了电话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植物园门口了。一看表,才六点不到,植物园还没关门,干脆进去溜达一圈吧。

    汉兹市的这个植物园在全国都很有名,可以追溯到1782年。目前所拥有的植物种类超过一万种。有各种高大的树木,矮小的花草,沿墙而上的青藤,从上蔓延而下的垂吊植物等等。空气中弥漫了植物的香气,让置身于内的人们情绪能够大幅度放松。

    贝缇娜最喜欢的一处就是那热带雨林食肉植物所在的大棚了,她自己的卧室里也养了一株捕蝇草。她从小就喜欢不常见的东西,第一次见到捕蝇草时就给这个植物取名叫“小嘴巴”,因为它的顶端长得实在是像一个小孩子的嘴巴。这个“小嘴巴”里有一股清香的花蜜味道,会吸引小虫子来光顾,当小虫子落在“小嘴巴”上,“小嘴巴”就会紧紧地闭上直到小虫子被全部消化。贝缇娜的喜好有点特别,她很喜欢把自己的小手指尖放在“小嘴巴”上,任由它去嘬。那感觉又痒又麻,能让她消除压力和紧张感。这不,她又开始把手指放上去给捕蝇草嘬了。就这么呆站在那个棚子里,怀着一肚子的心事,想着父亲是不是在医院已经醒了,万一油画不是毒源的话家里还会有其他什么地方可疑的?一直到工作人员发现了她,示意要关门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原地发呆了近一个小时。她习惯性地朝着植物们摆了摆手,说了声再见,转身走了出去。这一连串的动作惹得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这女孩真奇怪,居然跟植物道别,这……

    站在植物园门口,贝缇娜看着手表,哎!还要等半个小时。早知道就约方先生在别的地方见面了,比如公园,最起码有个地方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是自己是什么货色她还是清楚的,宁愿站着也不愿意选那个离家太远,就算开车也要半个多小时的公园,她单纯就是懒!百无聊赖中她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输入了油管的网址。玩手机最起码可以暂时让她转移注意力,不至于胡思乱想她父亲的情况而引起更多的担心。油管里的小视频一个比一个有趣,她看得越来越专注,专注到忘了自己的父亲还在医院,专注到身边站着一个男人陪着她看了半天视频,她都没察觉。

    翻看到一个刚才已经看过的视频后,她才无聊地抬起头,目光冷不丁地和一双深邃的眼睛接触。一个长相秀气的二十来岁年轻亚洲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

    “你,你是方法医?”

    “嗯。”名叫加百列·方的年轻男子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七点半。”

    贝缇娜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说道:“呵呵,你来了怎么不吱声呢?”

    “我看你太专注了,不好意思打断。”

    “……”贝缇娜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现在去我家?”

    加百列并没有接话,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让贝缇娜和他一起走。坐上加百列的爱车,贝缇娜报出了详细的地址。一脚油门,加百列朝着目的地驱车而去。

    到了家门口,贝缇娜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加百列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白色的口罩,自己套上一个后,给她递过去一个。“戴上,防尘!”

    贝缇娜接过口罩,把脸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在口罩的左下角有几个凹下去的字。“KN100,这个是?”她指着那几个字母,好奇地问。

    “防尘等级最高的标记。既然我们怀疑里面有危险铅尘,提前做好防护措施很有必要。”

    想得挺周到的,贝缇娜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门。

    进了门后,加百列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油画。

    看着他的样子,贝缇娜觉得好笑,这人也忒认真了点。“油画在我爸的卧室,就挂在床头的上方。”她边说边走到某个房间门前,推开门,摆出请进的姿势。

    房间装饰得很典雅,淡棕色的木质地板一尘不染,从窗帘透进来的余光照射在地板上,反射出淡淡的星星点点。靠窗户有一张宽大的写字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一台打印机和几本堆在一起的书。写字台两旁则是对称摆放的两个木制书柜,上面摆满了民法刑法等一切和法律相关的书籍,以及一些名人名著。窗户对面就是一张目测宽约一米四的大床,上面铺着淡蓝色水滴图样的床罩。床左侧的棕色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圆圆的灯罩上星星点点的床头灯,还有一个相框,装着法官一家三口的照片。而床头上面的墙上就挂着那幅被怀疑有问题的尼加拉瓜瀑布油画。

    加百列走进房间,扯开窗帘,看了一下外面。“这房间朝南啊!”又回头望了望油画,“油画要避免阳光的长期直射,不然会坏的。”

    “难怪我爸中午都会把窗帘拉上,原来是为了遮光!”

    “没错!”加百列打开了窗户,“这油画要是真被人下了毒,打开窗户通风是最简单的降低铅浓度,防止急性中毒的方法。”

    他示意贝缇娜站在房间门口不要进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戴上。他走到油画跟前,在油画表面的白色瀑布处来回轻轻摸了几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搓了搓。然后他把画掀起来看了一下画布背面,又在画布背面摸了摸,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拇指和食指又互相搓了搓……他这个动作来回做了好几次,弄得贝缇娜丈二和尚摸不着脑子。就在她准备开口问他在干吗的时候,他开了口。

    “一个月前这个油画的作者,也就是葛韵泽先生在他家里开了个家庭展会你知道吗?”

    “嗯,我爸说过。他就是在展会上看中了这幅画,据说作者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你怎么知道展会的?”

    “我女朋友她父亲是市长,她和她父亲都被邀请了。她知道我对艺术感兴趣,就把我也一起带过去参观。”

    “这样啊!那,你是不是在展会上就看到过这幅画了?”贝缇娜想着,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展会。

    “嗯,我在展会上就看到过。可我总感觉这画和我在展会上看到的不完全一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不过那天我也没仔细欣赏这幅画,可能只是我的错觉。”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这画布后面被人做了手脚,还是相当专业的人士干的。我们必须回警局备案,这十有八九是一起有计划的下毒案件。你介不介意我把这个油画拿去化验?”

    这太可怕了,到底是谁想害我爸?必须早点揪出这个坏人。贝缇娜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这个问题。她点头说道:“没问题,你拿走就是。”

    “我先拍几张照片,然后咱们就出发!”加百列拿出手机,给油画拍了几张照片存档。

    接待贝缇娜的是当天晚上值夜班的重案组刑警一队大队长英格玛·兰格,一个四十多岁身高近一米九的中年男人。他看着贝缇娜一提到父亲中毒就激动起来,便用手示意她冷静一下。他站起身来去咖啡机那里倒了两杯咖啡,端了过来,递给她一杯。

    “谢谢!”贝缇娜也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有点失控,一直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端起杯子,她抿了一口咖啡,闭上双唇,让液体慢慢滑过舌头、上颚、喉咙。很苦!但可以让她头脑变清晰、情绪变稳定。目前她需要和刑警详细讲述的是事情经过,而不是毫无头绪的废话。

    沉默了十几分钟,贝缇娜继续叙述着。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她终于完整清楚地叙述完毕。

    英格玛大概了解到是怎么回事了,这不出意外应该是一起刑事案件,就等痕检科那边的化验结果了。“你在这里等一下。”他转身出去,和办公室里的一个警员说了几句话,又回来了,“我让人去找加百列,问问他化验结果出来了没。”

    加百列刚化验完样本,正准备走出去,就看到警员弗洛里安·路德维希过来找他。

    “是英格玛让你过来找我的吧?”

    “是的。”

    “我正好要过去,一起走吧!”

    走廊上一转身,俩人就看到痕检科科长卡尔·纳特曼正拿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往楼梯上走。

    “加百列,你不是下班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卡尔疑惑地看着加百列。

    “事出突然,有人铅中毒,得化验样本。结果刚出来,我们现在去找英格玛汇报。”

    “铅中毒?这可稀罕了,我都好几年没遇到了。你等着,我去把东西放了就过来和你们一起去。你得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奇心都给整出来了。”说完卡尔一溜小跑地窜进痕检科他自己的办公室,又一溜小跑地窜了出来,前后一分钟都不到。

    一路上卡尔在不停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其他俩人都默不作声,嫌他烦。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咋就那么八卦,跟七八十岁老太太一样啰唆。也不知道前任痕检科科长,也就是加百列的父亲方思城是怎么受得了他这个徒弟的。

    三人刚一进接待室,气氛立刻冷了几分。

    看到他们三人拉开了椅子坐下后,英格玛直接就转身对着加百列放出了问话:“化验结果出来了吧,如何?”

    “如我所料,油画背面被人有意涂了有机铅。”说着,加百列递过去几张刚洗出来的油画照片和他化验出来的结果报告。

    听到这句话后,卡尔的脸色立刻严肃了几分,不再像以前那样逗比。“把毒封在蜡里?行家啊!”看到英格玛和小跟班弗洛里安那云里雾里的表情,他右手食指朝着加百列挥了一下,“你,高才生!给他俩普及一下。”

    加百列很讨厌被卡尔称呼为高才生,偏偏卡尔还特别不自觉。他白了卡尔一眼,转身对着大眼瞪小眼互相张望着的两个刑警。

    “我简单和你们说一下,在油画画布背面薄薄地涂上两层预先溶解在松节油中的天然蜂蜡,能完全防止潮湿空气浸入而造成的油画损害比如褪色、掉色、裂色等,这是一种常见的油画保养技巧。我刚刚化验的结果证明,这画布背面的天然蜂蜡里居然被封上了大量的有机铅。这有机铅可以从前面透过画布,以蒸汽的方式慢慢散发出来,人一旦吸入这个蒸汽就会中毒。我一开始有想过毒源会不会是铅白,毕竟现在还有少部分追求中世纪欧洲画风的画家喜欢使用铅白。但我化验样本后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毕竟铅白在画上不太容易以蒸汽或者粉尘的形式大量脱落导致人吸入中毒,而且铅白的成分是碱式碳酸铅而非我化验出来的有机铅。”

    “哦,原来如此……”英格玛语重心长,一副完全听懂了的模样发出一声叹息后,忽然歪着头对着旁边的小跟班弗洛里安问:“刚才他说的你听懂了没?”

    “没听懂。”弗洛里安摇摇头。

    “呵呵,我也完全没听懂!”英格玛傻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正了正脑袋,再次面对着加百列,“要说这毒是你下的我都信,知道得那么详细!”

    “哎哎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咱们痕检科里还有我、提诺、实习的乌瑞珂三个法医以及一部分鉴定技术人员应该都能想到这种下毒方法,难道我们都有嫌疑不成?”卡尔不爽地怼了回去。他一直把他师傅的儿子加百列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岂能容别人欺负了去。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英格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着弗洛里安招招手,指了指贝缇娜,“你送这姑娘一程,然后直接回家休息去。明儿一大早我们还得去拜访那个叫葛什么的,就是那个画家。”

    “葛韵泽!”旁边有人插嘴善意地提醒。

    “对,对,葛韵泽!咱们得调查清楚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对了,去之前先打个电话给他,免得白跑一趟。”而后英格玛看着贝缇娜的眼神在弗洛里安和加百列两人的脸上不停游走的样子,又笑了笑,“他俩长得像吧,嘻嘻!我有时候都会把他俩搞混淆。弗洛里安是他父母领养的,和加百列一样,祖籍都是中国。加百列他爸是前任痕检科的科长。哎,我跟你瞎扯什么啊!得赶紧立案了。天这么晚了……弗洛里安,开门,送她回去!”

    弗洛里安听话地打开了接待室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贝缇娜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弗洛里安和加百列两人一眼。他俩刚才同时进接待室那一瞬,她愣是没分出来谁是谁。这俩人论身高、样貌、年纪都差不多,实在太像了,难道亚洲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嘛?!带着这样的疑惑,她走出了接待室。

    身后传来了卡尔的声音:“小姑娘,我把手头要紧的事忙完就带人去你家取证、做去毒处理。你回家后尽量打开所有窗户通风,别进你爸的卧室。”

    一路上贝缇娜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满脑子都是父亲憔悴的模样。到家后,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转身问送她回家的弗洛里安道:“明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拜访那个画家吗?我想亲自搞清楚是谁想害我爸。”

    “应该没问题,我们出发前会电话通知你。”弗洛里安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句“告辞”后离开。

    *德奥特,DeuterSportGmbH,是德国高质量背包、睡袋及其配件的一个品牌制造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