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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一 邪门

    正所谓,无缘对面不相逢;原本没有情缘的这二人本该被拥杂的人群直接错开视线,但双成却凭借着翼蛇敏锐的直觉,再一次向自己心中那个充满迷惑的方向,展开相宙,一直传递到了远在百米外的蓉弦师姐身边。

    在双成的元门之中,清楚地感知到了两位龙族中人。其中一位,便是自己在龙渊阁中的师姐;而在其身旁,竟还有一位,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龙族长者。

    目前相宙的这种作用,只有双成所知。用相宙探索,即便是属向之力在自己之上的属向人,也不会令对方,有一丝的察觉。而双成目前所能感知到的,也仅仅是对方相宙的大小,和本相的雏形。是因为与蓉弦有些接触,才会记得些许。但与蓉弦同行的那位尊者,双成仅有一面之缘,故而忘其身份。

    “怎么了,正舍阁下。是有熟人么?”能看出,佳木在确认了双成是玄武之子后,语气之间的郑重之感多了几重。

    “额,确是故人。”双成没什么好隐瞒的,目前不见,也只是因为,没有见的必要。无量山平日里,也不乏各族,广来交涉,想必只是路过而已。在大地上修行的时岁里,双成悟出了一个做人的道理,那就是,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忙。

    而双成最不愿做的,就是干涉别人做事:“看她行事匆匆,应该身负要事;有空再聚,我又何必耽误别人呢。”

    “正舍阁下好心胸啊。”尽管这不过是件小事,佳木却从中感觉到了,双成处事之中,为他人着想的可贵。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若说先前的客气是对于双成,玄武之子的身份;那么接下来的敬意,就纯粹是对于双成的为人。

    “呵呵。”双成对佳木对他的称呼,还有些不满,笑说道,“佳木兄,难道忘了,我们已经行过拳手礼了么?为何这称呼还如此见外?”佳木一拍脑门,双成为人真心实意,而自己过分客套,倒是他显得虚伪了:“双成兄教训的是,过谦失礼,过好言僵嘛。”

    二人行至阁楼单间一屋,相谈些宣武日的活动,与这些年来无量山的变化。期间佳木的言论也并无遮掩藏匿的,这令双成也想要与他真心交谈。可是,翼蛇自经世事,心境便一改从前幼稚。

    人间之境,他欲愈演愈烈,如今的兽族,早已不再是父亲统治时期的单纯之风了。而这股风气的变化,所影响到的,不仅是整个无量山......双成行事,于是不得已谨慎当先。

    “佳木兄,九色族内,如今近况如何啊?”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双成身为无量山之少主,对于故土家族的变化,虽操心不及甲烈,却也挂在心头。尤其是曾经为玄武都效过死力的四卫,更是有心照料,只可惜精力有限,无心于举。

    “这话当如何说起呢。”虽说在无量境内,除去玄武直系之外,便是四卫的地位,最为尊崇。但佳木并非直系亲族,对于九色族中的核心事宜,所知并不多。

    不过,时在人物,事在人为。这个急剧变化的太古,也并非是大兽们一手遮天的时代。恰尔相反,有些思想的佳木,更觉得,自从斑驳境界定,大兽在某种意义上的活动痕迹,甚至较之以往,更为轻浅了。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佳木深知,大兽就是属向大地中的撑天柱,当这四方撑天之柱,倒塌或是消失时,届时大地又将会面临什么呢?

    灾难,恐怕时劫数吧。

    “不知双成是否对属向大劫这个说法有所了解。”

    “自然,我娘跟我讲过,大致说是,在久远岁月之中,整片属向大地,会迎来一场劫数。”或许这个留言,在旁系人看来,不成实言;但身为弃水之子的双成,又怎会不信自己的父亲。

    同样,作为九色族人,佳木也从族中年长者们的口中,偶尔听到过此事:“可是,据我所查,而今无量山中对于属向大劫的认知,已经越渐边缘化。各族对于其重视程度,也零星可见。”

    这是一桩事实,双成意识到,佳木不仅仅是要诉说这一事实。

    “我还察觉,不仅仅是有关属向大劫,许多前辈先祖的理念,在我们这一代兽族中,已经全然换了样子。日新月异,人心异变,这番灵活的思想固然有助于诞生出新的道属,可新力量的继承者,到底趋向何方,成了一个未知数。”佳木认为,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他本就有意向族中长老提及此事,只是一直以来,道法不精,修行尚浅,并未得到族中老人们的支持与重视。

    与双成的相识,真是的卢遇伯乐啊。从某种意义上说来,佳木已经发觉了,双成所知危险的现象。而现在,他打算将这个内因,分享给佳木。

    “这是因为他欲膨胀了。”双成的言行,引起过无数人的讪笑。当然,那些人有许多,现今已因寿限而死去了。真正体历过漫长岁月之辈,几遍时兽族新辈,也会有相当的格局。

    眉头紧凑的佳木,便是格局不浅之辈:“他欲,会无缘无故的膨胀吗?”

    “当然不会,天地万物,人间百兽,都有其各自的规律,这便是道。道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莫说像他欲这般复杂宏大的规则,即便是一片云,一粒沙,一叶草,都不会轻易的背离大道。”而这就是双成的发现,相宙会随着属向人体内,属向之力的增加而改变;不仅仅是体积的扩大或者萎缩这么简单,而就是在相宙这个复杂而未知的集合体中,双成发现了一件,堪称绝奇的事情。

    但是,他却不敢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解读出的真相,告诉给任何人。就这样独自背负着,不断行走在人间,行走在大地,期待自己的猜测被证明是错误的。他想要验证,事件的真伪。

    双成的演技很好,或者说,面对同道,即便是亲友,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然而,佳木却再次体现出了,他与双成的默契:“那看来,双成想是发现什么。若不然,你也不会神色如此苦恼了。”

    佳木的话很具解析性,将双成的面具一步解析到位。融化了他的伪装。

    “我有表现得苦恼吗?”双成不解,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坚强的。不论是与猛兽相搏时产生的痛处,还是背井离乡的苦楚;他觉得自己都能承受,并且将这些视作种种历练。打磨自身。

    正舍双成的确做到了,他面对痛苦时,能够演示自己的内心了。

    佳木微笑着摇头,说自己也看不透双成的内心,毕竟他们才刚认识不久。但有,直率的人,是不需要犹豫的,这种人会因为天真而受伤;成熟的人,是不会轻易探路真心的,这种人会因为多重的面具,而失氧。

    佳木觉得,双成能够抛弃无量山族中的传承,自己在外打拼,他不会是前者天真的人。或者他的“天真”不是那么简单的天真。而对应的,他平静的表面下所隐藏的真心和思绪,也就比常人更加复杂了。

    面对着佳木的笑声,双成最终选择,实验相告:“好吧,事已至此,对佳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从相宙之中,发觉到,他欲的增长,可能会成为属向之力进阶的关键。”

    如果两者成正比的话,进阶斑驳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迈向大道的那批人,再回首,身后究竟是万花丛,还是骨骸山就不得而知了。

    “此话当真?”佳木的脑中对于此事,飞快的运转,他语气急切的问到,“你有几成把握判断此事的真伪!”

    “不清楚,目前能够用相宙观察属向之力变化的,只有我。这些年我走过一些名山大境,还没有发觉第二个能够使用相宙的生灵。”故而,路上相信双成的人也极少,构不成什么影响力。也无人能分担他的工作,进度缓慢,“但他欲和属向之力之间并非单向,而是相辅相成。”

    “何为相辅相成?”

    双成的话令佳木激动起来,这是他平生首次,听闻到,除了肉体修行和血脉继承之外,一种邪门的求道方式。并且按双成的话,这并不是某种严苛的限制方法,而是对于每个兽族都适用的。

    双成此时还未意识到佳木心态的变化,依旧讲述着他所说的“相辅相成”。

    他曾见过一些人族部族之间的争斗,人族之中,亦有属向之力的追逐者。双成因为一些旧事曾出手帮助过一个部落,从中了解到,在人族中,出现了因为凶狠残忍而属向之力暴增的现象,这种现象虽非常态,但却引起了双成的注意。

    进一步调查,他发现,这并非偶然。甚至不是什么邪门的功法,那些失控了的部族头领,有的原本凶狠,有的是在得到了莫名增长的属向之力后,性格才日渐改变的。人族中长寿者,有百岁千岁之众,方为极限;在寿命的低端层,与兽族并无差别。

    而这中他欲和属向之力之间的变化,也一直持续到那个人生命的尽头。在人族之中,各种他欲的野心因此疯涨。

    这便是双成不愿细说的原因。如果属向进阶,本身会伴随着他欲缠身,一个人在登临斑驳之时,究竟要面对怎样的诱惑和挣扎。又或者是,得到了强大的属向之力,难道就意味着成为一个被他欲所控的邪徒?

    邪门,属实邪门。

    “你刚刚说,你能够利用相宙?”

    “是的,就像这样。”双成在佳木面前,现场演示了一遍。他能控制相宙的扩展或是收缩,还能够调节相宙在他人眼中的可见与不可见状态。这招虽然在双方短暂性的生死交战中起不到斩灵的作用,但是佳木却觉得,双成所带来的这个相宙,蕴含了无限的机缘。

    相宙本身,说不定也是大道法则的一种体现。

    “啊,日后若是有事,可尽管来此或是九色本族寻我,佳木愿为双成兄,效眷属之劳。”就在此时,佳木在双成的面前合理的把控了,同道与人臣间的分寸。

    这是因为他看中了双成的潜力。

    “有祖上友情相照,不说什么效力不效力的话。若有需要,一定找你。”何况,双成的内心,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重演他父亲的结局呢。

    宣武日有顺河而走的习俗,先逆流后顺流;选中一条离家最近的河,无论深浅,再选中一处作为起点,走到“高山尽落时”方可折返,一直回到起点。这被称作,走念步。

    走念步期间也可携带一些,代表自己寄托与玄武眷恋寓意的物品,沿途随机放置,起随遇而安之意。在逆流时放,在顺流折返时,可以取走别人所随机放下的一样。这叫做,存念信。

    这宣武日的出现对于双成这般不受时岁限制的兽族而言,也不过是新兴之物。自打宣武日诞生,他还从没正经的走过一次念步,存过一次念信。毕竟人在外,信息不同,家书更难。若不是佳木带着他一起过节,双成都不知有如此多的讲究细节。

    “佳木,这宣武日有多少年头了?”

    “你竟不知。这可还是天龟甲烈主张的节日,也有三百多年了吧。”佳木所说并不奇怪,介于双成的身份,寻常人都会觉得,他对无量山的一草一木,一风一俗都清晰明了。

    但实则,双成却是个不太会为人处世的无量山少主。他有限的精力,几尽耗费在了修行上,悠悠岁月,成就大兽之旅何其艰苦,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心思。

    “确实,修行之路,道阻且长啊。”已经空度如此多的岁月,却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道属,斑驳境界更是遥遥无期。双成的内心对于自己,其实是有些失望的。这种心情,在宣武日这个特定的环境下,不由得被放大。

    平时越是坚强如石,此刻双成的内心就越是脆弱。更加恼火的是,这种脆弱他并不愿意向别人表露。

    小成。

    就在双成准备放下自己的念信在河边时,一个自己模糊而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缥缈中呼喊着自己的小名。

    谁?是谁!

    尽管对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疑惑,但在自己的元门中,似乎有一个意识在推进自己的想法;那是父亲的声音!而且,一定是父亲的声音,虽然只有双成一人能够听见,虽然自己在记事之前就失去了父亲。但是元门的某种驱使,告诉双成,这个声音属于自己的父亲。那个已经死去的,大兽玄武。

    在双城还沉醉于村间,走念步中感觉到的,神秘呼喊声时。一位来自于漩天近海的客人,在泰峰于无量山现主天翼见了面。这场见面,并非只有双方大人在场,自泛海而来的玄龙触殇,带来了一位年轻绰约的女子新辈。在道行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甲烈什么大兽之后,虽无双成那般,驱使相宙之功,也隐约能够察觉到这女子的不简单。

    至于有何不简单,大概是,她的年岁与她所暗含的属向之力,有些不相符合吧。母亲因为经过太多的大事场面,对于面前这个时岁仅千的小姑娘,并不在眼。

    “天翼夫人,按照辈分礼仪,我本应唤你一声前辈。”触殇这次前来,一无玄龙的排场阵仗,二则也是私人的名义,并未引人注目。其中事件,甲烈听到母亲曾提起过。大致是,玄龙族中一位优秀的年轻一辈里的翘楚,有幸与双成。想成就一桩美事,而那信中所提及的青年翘楚,应当就是面前的这名女子了。

    甲烈默不作声,静候着触殇与母亲的交谈结束。

    “但唯有这件事情,看来我是有幸与天翼夫人,摊个平辈了。”

    “无妨,前辈,平辈的对我而言并无差别。”与弃水的结合您天翼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决定一个人的身份,会有许多因素。归根结底而言,只是求得发自内心的那份尊重罢了。如果内心并无尊重之意,纵使面子功夫做得再足也无济于事。这就是弃水所求的,真心之道。

    然而,像玄龙族这般,介于大兽与小兽之间的存在,谈起话来,就逐渐的讲起了语言艺术。其实,这也不仅仅是触殇的一家之谈,就如双成所察觉的那般。时岁越是漫长,他欲的扩张就越是广泛。

    大地人间的旧格局会变成何等样貌,无人知晓。

    但今触殇所关心之事在于,提上眼前的一门亲事:“好,天翼夫人快人快语,玄龙也不再多修饰。此番前来,是因为相与无量山结一门亲事,而亲事的双方,便是我族中的新辈蓉弦,与天翼夫人的次子,翼蛇双成。”

    这件事情,天翼已经听触殇在来信中谈到过几次,所以他此时提出也并不令天翼感觉到突兀。想来玄龙老祖身边的那名女子,便是他口中的新辈了。

    但天翼并未仔细打量这位姑娘,因为在她看来,这世间有几种大事,不得儿戏。男女之情便是其中之一,若无心,便不要给别人造成你有意的错觉,以免埋下祸根,误人情道情生。

    正因明白此理,天翼才没有对蓉弦表现出什么期待或好感,甚至没有主动与其搭话。而是将谈话对象着重在触殇这位玄龙初代的身上:“玄龙一始,这件事仅仅是两个孩子的私事,还是说,会牵涉到无量山与漩天近海的关系?”

    天翼对属向之内生灵的他欲滋长,也有所了解。如今的天下,日新月异,人心不再等同于一层蒙上兽性的鲜红。那在他欲中滋长起来的人性,令每个人对自己面前的交流者,都逐渐诞生了名为戒备之物。

    因为戒备,是属向人行走在人性滋长的时代里,必不可少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