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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二 千光诀

    “这件事情为什么不能,既作为他们两人的好事,又作为无量山与我玄龙族的佳话呢?”触殇所想的一举两得在甲烈看来有一个尚未达成的前提。

    “玄龙老祖,舍弟久而未归,我们总不能趁他不在的情况下,就将其终身大事给私定下来了吧。”甲烈为了这个前提,语气有几份冲撞。

    被天翼立刻劝退下来,身为无量山未来的领袖,甲烈而今的心智还不成熟。

    “大儿无礼,但话也在机。在我看来,这世间能够决定一个人幸福与否的,只有那个人自己。而爱情,便是属向人的幸福之一。”天翼这一波,以退为进;表面上将难题甩给了自己儿子双成,实际上,他只需要表现出一个态度,就能决定这门婚事。

    天翼并不是一个,喜欢干涉他人未来的家长。这就是无量山现行领袖的思想之一。尽管这看似只是一个对于家庭成员,未来的安排;但在触殇看来,这更是一个领袖在大是大非上的处理态度。

    这个态度,令触殇反而欣喜。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越加愉快了。但是这全过程中,身为事件主角之一的蓉弦,竟没有半点喜怒的变化。那层薄纱之下的脸庞,与静坐的身躯一般,安然不动。甚至比长满青苔的河中石,更稳定。

    这绝不正常。甲烈虽钝,到底看出了蓉弦的异常。倘若父母在自己面前谈论他的婚事,他定然会十分热情的加入其中;即便是寡言少语或心性内敛之女辈,也不会表现得如一尊石像一般。这就好像,整场谈话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在弟弟双成的婚事上,他们不过是拿婚事作为一个幌子。

    但甲烈此时依旧按兵不动:我能想到的事情,娘怎会料不到。

    于是就在这交谈博弈之中,甲烈选择了静观其变。

    “万分抱歉。”就在局势尚有眉目时,沉默的蓉弦终于起身,并提出了她的第一个请求,“最近新辈在修习一册特殊的斩灵技,阴息不稳,丹虚紊乱,想要借下地一用。”俗称行个方便。

    天翼雅笑着表示理解:“小甲,你带这位玄龙族的新辈去吧。”

    “嗯。”甲烈两步上前,右手前伸,说了一个“请”字。带着蓉弦走下泰峰主峰。

    随即天翼没多犹豫,就事论事。只不过在小孩子们离场的瞬间,夫人脸上的笑容就被严肃所取代:“玄龙族,想要改变漩天近海的格局?你们想要的是权,还是威?”

    “呵呵,夫人。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明白,却是不能够说出来的。”在触殇看来,有权便有威;但应龙所在的泛海,已经将权力平均划分到了每一块地区上,是多是少,都成定数。

    “不能说?你要和我谈合作,还不让我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大地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规矩。”天翼数落触殇,被他欲搅合得不再纯真。

    触殇却没花功夫和她争辩他欲的好坏:“有,当然有这种规矩。而且很快,你会在更多的地方见到这种规矩的。”当说出这句话时,触殇与天翼之间的谈话,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和平的范畴。于此,玄龙一始再添一笔,“天翼夫人,你莫不要认为,是触殇求着你合作。”

    “你的野心,倒是不小啊。”言尽于此,二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既是心怀不轨之徒,天翼自会有无量山对待不轨之徒的待客之道。

    随着座位上天翼一只食指的抬起,一层深色的空间,便以天翼为中心朝着触殇包裹而去;虽说天翼不知道,双成的相宙理论,但是论起对于相宙的使用,初代天翼可谓是颇有心得者。整个空间对泰峰的覆盖,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毫不拖沓。

    “就让吾试试你的属向之力,是否如你的野心一般宏大吧。”鹰的锐利,能让她看清常人的心境。这不是什么属向技巧,或是血脉传承而来的能力;这仅仅是一个人在长时间与人交流中,所得到的经验。

    而天翼从弃水那里学到的为人之道便是,德为德,恶为恶;好坏分明。既然确定了触殇并非什么善辈,那么她的出手也就不必瞻前顾后。于是在一开始便用尽了全力。

    蔚蓝领域。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便是天翼最强的斩灵技巧。据说在这片展开的相宙之中,人的属向之力会受到压制;而最直接的攻击,便是身处这片领域之内,那诡异而深邃的威压!

    触殇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被焊定在了石墩之上,腚下半米厚重的沉水石,表面无损而内核里紧密的物质,已经被领域中的压力震得松散。触殇就像这块他坐着的石头一样,承受着蔚蓝领域中传播而来的属向威压。

    龙鳞的庇护也无济于事,这股威压所攻击的,是人体的内部。触殇所感受到的疼痛,也来自于每一寸经脉。换而言之,蔚蓝领域的攻击能够无视人体外壳的防守,直达内脏。

    “呵呵......”对抗威压,没有别的方法,只有用相同的属向之力,往相反的方向支撑。如同一块鹅卵石,压在了一只蚂蚁的身上。触殇自知,仅凭自己的属向之力,在相宙上是无法胜过天翼的蔚蓝领域的。

    但他坐怀不乱的态度,也奠定了后招的登场:“恰巧。”

    同样是在一瞬间,触殇三门皆动,一条宛如丝线的白色闪电从触殇右臂暴露的经脉上迸发而出。一缕白光纤如细,霎时扩展散若网。五条崩驰而出的闪电有四条打在了周围,天翼所释放的相宙上,然而并无伤害。

    被击飞的石凳桌椅,以及一盏暮庭上的棱角。房檐碎片被击落,却如水中沉木,久未着地,趋于静止。

    于此,天翼并不奇怪。寻常斩灵技景也是以属向之力所发动,但却并非是相宙的方式所展开的。而蔚蓝领域身为相宙,也只有相宙才能解开。触殇的这招千光诀,虽威力不俗,但在蔚蓝领域中依旧无法冲破束缚。这并非是量级的差异,而属于性质的差别。

    唯有最后一道电光直击天翼本体,被天翼甩臂格挡。烧灼的衣服,暴露出赤红的血肉。因为天翼被创,蔚蓝领域也随之解开,泰峰之上的原景色渐渐恢复。

    这就是玄龙族的斩灵技。没想到赤烈如光的雷道,竟能将天翼历经大劫的身躯破开。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自己在与人斗法时的鲜血了,天翼对伤口置之不理,眼见着坐于客位上的触殇,这番谈判也该了结:“不过是一个九万载的生灵,竟然凭借斩灵技,破开了我的蔚蓝领域。”

    每个种族起始的早晚不同,玄龙便是较晚的那一列。触殇曾因此缺少了沉淀的资本,但这也令他成为了应龙十二卷属中,思维最活跃,最易变通的一位:“千光诀,不过是雷道的冰山一角。属向雷法,生于天穹,不比你们这些经历过无尽岁月的大兽低廉。天翼夫人,我的千光诀还不是我族最强的。”

    触殇不知为何开始炫耀起来:“蓉弦,会达到玄龙族的顶峰。就以此斩灵技。”

    九万年的触殇身为玄龙初代,甚至只能破开天翼的防御;而一个区区千载光阴的玄龙新辈,又凭什么能够让触殇这般吹捧呢?

    这其中貌似另有隐情。

    说是要寻下地方便出恭的蓉弦,与甲烈行走在山间回廊中时,随着顶峰上两股属向之力的迸发,回廊间的二人也随之驻足。

    感知到此,甲烈欲回泰峰顶上,却被蓉弦所拦。

    这一拦没有丝毫犹豫,甲烈顿时明晰,但话还是说的很客气:“蓉弦姑娘,你这样做,可是会令舍弟心生厌恶的。”

    “我与双成师弟,注定并无男女姻缘。而我此番也并非为此前来。”果然与甲烈想得一样,蓉弦这波属于自报家门了。

    事情到了这步,甲烈之所以没有对蓉弦直接出手的原因,一是碍于弟弟曾到龙渊阁求道,与之有同门之谊;而是玄龙再怎么说也来自于漩天近海,甲烈不想因为个人的一些纠葛,引发两方势力之间的不愉快。

    得不偿失。

    “那你们有何目的,可否说来听听。”甲烈不似双成那般机灵,但也有明是非的心智。过去他们与泛海交好,那是祖上之情;但实际上甲烈以私家之情而言,泛海与他家有些交情的,也仅有那叫得上名的几位。

    玄龙并不在其中。

    “想用在下的千光诀,领教下阁下的地燚。”如果一开始她就说是为了这个目的,甲烈说不定还会欣然接受。但而今一旦出手,甲烈可再也提不起什么比武的雅兴。不论武道,就只能拼输赢,讲争斗!

    自小,甲烈就被母亲天翼教导过一个道理。生死拼搏,没有人性可讲,只有兽性可论。如果是只有兽性,那么也就没有男女之别。当甲烈确定了要与人相搏的想法之后,一切敌人在他眼前,都成了本质相当的一种概念。

    其名为:生灵!

    “还是算了。”这句话是在甲烈发出凶狠一睛之后,说出的。当他定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将蓉弦杀之而后快的。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他的灵智给压制住。回归了理性。随后,甲烈便转到了蓉弦的身后:“下地就在前方两步,你若去,在下等。若不去,我们就一同回吧。”

    就在甲烈表现出宽容的大义时,蓉弦的心内,感到愧疚。与他相比,自己为了家族兴起,手段似乎已经逐渐背离了应龙正直的初心。甲烈是大兽之后,按理而言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大兽。

    但是,她自己呢?她是玄龙族新辈中的翘楚,可是同这种四大兽之后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老祖说着她是玄龙的骄傲,也实际上,她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触殇老祖利欲熏心,为自己所找的另一条借口罢了。

    他没能获得道属,所以期望新辈能创建道属;同样他没有得到权力,就希望自己族中新辈能得到漩天近海的权力。视为光明的应龙十二卷属之一的触殇,竟然成了这副样子。而继承了触殇之血的蓉弦,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好吧。”两人背对相站,山涧不时滑下的溪流,溅落蓉弦的衣襟。而老祖依托给蓉弦的希望,以及蓉弦从其身感知到的虚伪,在到达无量山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解脱之法。

    不由分说蓉弦转身成龙,奔腾于泰峰天际。而几乎是在感觉到危险的同一瞬间,甲烈化身回天龟本相。两只巨兽针锋相对。

    只见那玄龙冲破了回廊楼道的束缚,将山间建筑一并破坏。脚踏泰峰的巨龟,站稳脚跟,两眼中充满了杀气。在蓉弦亮出本相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进入了自己所拟定的,聚精会神的杀戮之态。

    天穹间那条玄龙以兽形使出了那记千光诀,与寻常斩灵技所不同的是,此一击竟是蓉弦从天际之上,召唤而出的天雷!

    蓉弦仅有千年功力,即便是雷法,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才对。沟通天地,那是至少要历经小劫大劫的生灵才能办到的才对。

    “何时,天变成了如此廉价的修饰品了!”或许是玄龙蓉弦不知运用何种方法,牵引天雷的行为,使甲烈感觉到了愤怒,和对客观天意的亵渎。

    当然,甲烈理解的“天意”是无上星河上的那位存在,而非曾经那个,与他们一起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的天族。

    且不论蓉弦的浅薄修为如何能将这千光诀发挥至如此强大的威力,甲烈蓄势待发,但却不打算用地燚应对。因为,他还没有真正的掌握到地燚,贸然发动,所引起的地裂熔岩,喷天火柱,会让无量山泰峰以北都陷入一片火海地狱。然而这种恐怖的破坏,与当初弃水所追求的地燚,全然是两种东西。

    奔驰而来的雷霆,随着玄龙身躯的牵引,一股千流,不下千股。雷霆白光闪得地上生灵睁不开眼,而那团被雷霆包裹住的玄龙真身,不顾一切的撞向了巨峰之上的巨龟。

    那巨龟凝聚全力于前爪,双目凝神,属向之力到底是一个辅助,而经过这番力量锻造之后,兽族原本就强韧的躯体,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甲烈的心境明确过,为人时是在灵智的掌控下,论上生死搏斗时,是在兽性的控制下。

    那疾驰而来的巨龙与蜿蜒曲折的白光,在甲烈神经紧绷的一瞬,竟然被放满了数倍。甲烈听过,在母亲天翼所释放的蔚蓝领域中,会引发相类似的现象。但,甲烈此时的敏锐感知,与相宙无关;这仅是兽性扩张之下的一种天赋。

    “镇杀!”甲烈应对千光诀的反应动作,也极其简单,一招前抬掌,朝下挥击镇玄龙!这一掌直接拍在了玄龙的腰上,而蓉弦身上的电也顺势牵引到了甲烈身上。可惜的是,甲烈常年修习地燚,躯体强度早已超过了寻常小劫兽族的程度。白光顺着他的龟壳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划痕,随之便消散而去。

    与之相对,蓉弦的下场就惨了。背脊骨被甲烈一招直接震碎,褪去龙身一身伤,转化人形从万山之上空荡的坠落。甲烈并非没有怜悯之心,也知点到即止的分寸;但是,比武与生死搏斗,完全是两个概念;从他与蓉弦的争斗开始的那一刻起,甲烈对她就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换转人形,无情的转过身去。

    “时岁或许不能代表一切,但是,你的属向之力,还是太弱了。”蓉弦的修为,至少要比甲烈弱上很多。

    所谓属向之力在兽族中一直是一个十分隐晦的概念,人们并不能够理解属向的含义,但是,却不约而同的有一个对属向高低的判别标准。即是,生死决斗之际,高下的立见。

    就在蓉弦跌落高崖时,一方白色的立方空间霎时出现,将她重伤的身体包裹着,以平和的速度缓慢落下。

    而被那方属向空间笼罩住的蓉弦,佛如静止,一片衣角,一缕发丝,均漂浮而不动。宛若水中游鱼,又似天穹云彩,动又不动。

    这种熟悉的招式让甲烈误以为是天翼的蔚蓝领域,因为现今,仅凭相宙是无法感知出一个人的具体身份的。直到甲烈的视线顺着飘落的相宙,落到地面上双成的身上。

    “小成?”

    舍弟是几时回的家,或许已经不重要。甲烈所在意的是,他此时才出手,对于蓉弦,究竟是抱有怎样的态度情感态度。

    然而还没等兄弟二人相商此事,吃了推门羹的触殇便出现在山门,口口声声说着,带蓉弦返程。

    甲烈,双成,对此事均为一知半解,不知道触殇的心底算盘。但是,而今暂护了蓉弦的双成,明显有着不愿放人的意向:“玄龙一始,我敬你是前辈,所以许多事情才不多追问。但有一事,今日蓉弦师姐与我兄长恶斗之事,你是否有教唆于她?”

    “为什么你会觉得,蓉弦是因为我的教唆才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不能是因为她自己有行动的意愿呢?”触殇的心中知道,自己对新辈的利用。而他之所以这样说,并非为了麻痹自己。只是想要听听,身为玄武之子的双成于此,会作何感想。

    是在自己的道德标准下相信别人,还是同这世间一般,逐渐污浊。

    “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不会做出怎样的事?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去追求一个不被认可的东西。还是说为了自己的自由而破坏他人的自由?”触殇所言,其实是他自己。而也正因如此,双成才更加笃定,师姐是受了触殇的蛊惑。

    但触殇本身的心理状态,也很奇怪。他甚至可以毫不顾忌的说出这种有违道义的事情。不仅仅是说,更实际的做了:“正舍双成,很快你就会知道,‘大多数人’是一个最可笑的概念。”

    当触殇提及这件事情时,双成已能确定的是,触殇已被奇怪的他欲所占据了身心,影响了心智;便如同那个自己在人族中遇到过的实例一般。

    “你已经被他欲缠身了。”虽说双成对待这件他欲扩张这件事,本身是以“灾祸论”处理的。但是,不断的与人接触后,他发现或许属向人本身,就在某种程度上,注定是他欲的载体。

    “哼哼哼,他欲缠身?说得好啊,说得好......”见双成有意留住蓉弦,触殇便知,自己计策之一已经实现。调转身向,双子耳轮中只听见一声龙吟,触殇老祖便以玄龙本相腾跃天际,朝着无量山外逃去。

    而当甲烈有意将空中玄龙击落时,舍弟却以左手制止了。并无多言,行为已定。而他的右手控制着相宙将蓉弦护住,虽然自己不懂医理,但处于双成的相宙之中,他可以感知到蓉弦的三脉门。其中由于脊柱被折断,力门受损严重,急需治疗。

    双成向兄长说了自己的驻地之后,叫他先莫要和母亲、师父说他回来了;甲烈全都答应。随后,双成让甲烈去请了一位朋友,帮助医治和照顾蓉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