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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中秋

    龙凤两族消失已经快八千五百年了,自两族消失后,龙凤两族血脉就越来越稀薄了。

    如果说大世界灵力最浓郁的地方的灵气是氧气,那任何携带龙凤血脉之力的东西就是氧气形成的固体,而且这东西不仅仅是氧气,简直是六边形辅助良药,对人族的修行者有莫大的功效。

    晋鹤今天很高兴,一万两银子,一千两黄金,买了一颗拥有一成龙族血脉的妖丹,实在是太划算了。

    划算到以至于日暮她下值的时候,看到妖宝阁对面路口的姜孤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斟酒与月行,斟酒与月行……下一句怎么写呢?”

    姜孤咬着一根廉价兼毫细笔,左大腿上放着《李太白诗集》,正展开在《月下独酌·一》这一页,左手持着一本草纸册子,纸上满是乱写乱画的字迹,来来回回重复着“斟酒与月逢”这一句诗,显然是参考着李太白的诗,但却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了。

    晋鹤觉得自己不打个招呼不太好,便走到姜孤马车旁,甜甜笑道:

    “姜先生你好呀!”

    姜孤被这黄莺轻啼吓了一跳,兼毫笔都掉到了地上,他连忙收起草纸册子和《李太白诗集》,一边说着“哦呦你好你好”,一边捡起笔将其放回到车座底下的一个长格子里,又将老马嘴里正在嚼着的草料扔到车底板上的食槽里。

    手忙脚乱的动作,老马的幽怨眼神,惹得晋鹤掩嘴轻笑,笑问道:

    “姜先生你在这里干嘛啊?”

    “啊,我在这里等你呀。”

    姜孤觉得自己的回答可能会引起一些误会,连忙改口解释道:

    “不是,我是说,我觉得就那么离开不大好,想等你下值后跟你去医馆看看伤势。”

    没错,姜孤离开后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人家明明是被自己无意中伤了,然后自己丢下钱就那么跑了,实在是太无礼了。

    所以他便原路返回,又担心直接进去找晋鹤会打扰她的工作,便在妖宝阁等到晋鹤下值,准备带晋鹤去医馆看看。

    “这样吗?”

    晋鹤眨眨眼睛,有点惊讶于姜孤的做法,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但还是摆摆手,轻笑道:

    “谢谢姜先生,但去医馆就不必了,我好歹也是洞明境,现在已经没事了。”

    说到这儿,晋鹤又不禁不解地看了姜孤一眼。

    按理说她这么年轻能到达洞明境也算是天才了,可居然会被姜孤一个普通人给伤到,莫非是她的师傅教的有问题?

    不过姜孤一听此话顿时放下心来,他跟白袍男子聊天的时候也算是对修行境界有了大体的认识,知道晋鹤这个年纪就达到洞明境定然不一般,略带羡意的与晋鹤聊了几句后,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晋鹤又一次望着姜孤离开的背影,突然感觉这背影里充满着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喂!姜先生!”

    虽然已经走出去好远,但姜孤的听力极好,停下马车回头大声问道:

    “怎么了,晋姑娘?”

    晋鹤也不知道为何要叫住姜孤,喊完之后才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心底不禁有些后悔,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出理由为何要叫住人家,无奈望天,忽然指天惊喜道:

    “月亮好圆啊!”

    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因为今天是那三个人给人族定下的节日之一——中秋。

    他们当时还指着圆月,说月亮上面住着一位美女,名叫嫦娥。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若是从高空俯瞰应天城,会发现应天城的河网组成了一张光网,若是飞的再高一点,则会发现整个大世界大陆上,只要是人族境内的河流,无一不亮,稍微大点湖泊更是如铜镜一般。

    大市街上,姜孤驾着马车在堵满马车的车道上慢慢前进,看见车道两侧的人行道上,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不是应天城的居民,都打着自己的小花灯,嘻笑开颜地向能撑起船的河流进发。

    姜孤无形间也被中秋节的欢乐气氛所感染,轻哼着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此时的晋鹤已经换下那套粉白工作服,内着白棉轻衫,外披淡青色比甲,一头秀发用两根金玉鸳鸯钗钗起。

    她坐在车辕上,手里捧着的是大明国近两年的最神秘的年轻强者——徐宏祖所写的《徐霞客游记·一卷》,读书时,双腿无意间轻轻摇荡。

    姜孤看着这一幅甜美可爱的美人静读图,心情不禁更快乐了一些。

    虽然他不知道晋鹤为什么邀请自己赏花灯,还帮着自己找客栈,但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啊!为什么要让美好的东西都要迎来不美好的结局呢?

    就这样,姜孤一路行车,在一家名为“霞楼”三层小楼客栈门前停下。

    “晋姑娘,是这里吗?”

    晋鹤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将书放回车厢,跳下车辕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转身对姜孤道:

    “是的姜先生,就是这里。”

    “‘霞楼’虽说不上是应天最好的客栈,但是却是价格最公道,住起来最舒服,性价比最高的客栈了。”

    说完,晋鹤领着姜孤便踏入了霞楼的大门,可能是中秋佳节大家都去河边玩了的缘故,霞楼的一楼没有任何人。

    晋鹤很明显以前是霞楼的常客,很快便帮着姜孤定下一间三楼的房间,由于就连姜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应天住多长时间,便选择日付房费和马料费用。

    姜孤的行李很少,但是书很多,他此时也算是有钱人了,便拿一两黄金跟掌柜的换了十两银子,给霞楼的小厮们一人一两银子的小费,让他们将马车车厢里的所有书籍全部抬进房间。

    看到姜孤给小厮们一人一两小费,晋鹤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有些不解地小声问道:“姜先生,这是他们的工作,这钱您可以不给的。”

    “孟子说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姜孤左手提溜起自己不多的行李,轻笑道:“晋姑娘,我先上去洗个澡,麻烦你先在一楼等一会,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说完姜孤便抄起黑枪上楼去了,每碰到一个帮他搬书的小厮,他都会微笑着衷心说一句“谢谢”、“辛苦了”、“麻烦了”。

    小厮们对姜孤很是敬重,他们敬重的不是那一两银子,平常也不是没有大方的客人赏他们银两,他们敬重的是姜孤对他们劳动的尊重。

    所以每当小厮们搬一些都快要被姜孤翻烂的书时,为了防止二次伤害书本,他们都会不厌其烦地一本本的单独送上去,甚至帮姜孤再次做好了分类。

    霞楼的掌柜是一名老读书人,当他看见小厮们万分小心地为姜孤搬书的时候,不禁停下拨动算盘的手指,感叹道:

    “‘与人为善,予己为善’,君投我以木桃,我报君以琼瑶啊!”

    老掌柜对晋鹤赞叹道:“晋姑娘,你的意中人可真是位君子啊!”

    “啊?不是。”

    晋鹤俏脸迅速爬上一朵红云,连忙摆手解释道:“刘掌柜,他不是我意中人,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这样啊……”刘掌柜的苍老的双眼中带上一抹可惜,继续低头打自己的算盘。

    晋鹤也舒了一口气,闲来无事间,便从一个小厮搬着的书中随便抽出来一本,坐在一张椅子上静静读着。

    姜孤很快便洗完澡下来了,或许是洗澡前的姜孤实在是太邋遢了,晋鹤打眼一看,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此时的姜孤上着一件水墨色宽袖山袄,下着一件水墨色褶儿,因为长久的锻炼,姜孤的身材很是不错,宽大的衣裳在他身上很是贴合,可能因为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平常系在头上的长发便披散下来,夹杂着长久浸润在书本中的华气,更显一丝飘逸。

    这是姜孤唯一一套比较正式的衣裳,毕竟今天跟人家美女一起出去赏花灯,邋邋遢遢的总是不好的,便笑问道:“这身衣服好长时间不穿了,不会很奇怪吧。”

    “不奇怪啊,怎么会奇怪呢。”

    晋鹤站起身来,将刚刚拿的书放在刘掌柜的柜台上后,转身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姜孤身上的水墨画般的色染,夸赞道:

    “本来我看见马车里满是书籍,以为姜先生只是注重内在,没想到姜先生是一位内外兼顾的人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水墨纹样呢。”

    “其实……”姜孤有些脸红,挠挠头,羞涩道:

    “这件衣服原本是黑的,后来因为掉色,又掉的不均匀,就这样了。”

    “……”

    ……

    刘掌柜看着这对男女尴尬地离开霞楼,等了好一会儿后,便收起算盘和账本,拿起晋鹤刚刚放在他柜面上的书,又拿出一盘钥匙,端着一盏油灯,起身上了三楼,他打开十二号房间的房门,这是姜孤的房门。

    刘掌柜进去后并没有点燃房间内的其他油灯,反而吹灭了自己的油灯,将书放在桌子上,静静看着躺在姜孤床上,靠窗趁着月光看书的人。

    若是姜孤在这里,定然会认出此人正是与自己在路上一起喝酒、谈论诗歌的白袍男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刘掌柜问道。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①”

    白袍男子轻声诵出一句诗,慢慢合上书,将书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忽然跳下床怒喝道:

    “给自己客栈起个这么骚包的名字!生怕别人找不到你是吧!”

    刘掌柜平淡道:“很多客栈都可以起这个名字。”

    “是啊是啊。其实我一开始也没觉得能在这里找到你,但是吧,真的是很巧……”

    白袍男子指指床,又环指了一圈塞放满书籍的诸多柜子,弯下腰一边穿鞋一边笑道:

    “我在路上认识的这小子,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的,就一直在天上尾随……不是,是观察他。”

    “然后你猜怎么着,搂草打兔子,找着你了!”

    白袍男子穿好鞋后,直起腰来,指着刘掌柜的鼻子骂道:

    “我说刘禹锡,你小子平常写的诗都挺乐观的,现在怎么整天躲起来装老头呢?”

    “怎么了,赶潮流呢,学隐居呢?”

    刘禹锡老脸神情不变,继续平淡道:

    “我只是无心于朝……”

    “关我什么事儿?”

    没等刘禹锡说完,白袍男子一把拽住刘禹锡的领子就往窗外飞,刘禹锡正要逃脱,忽然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灵力调动不了了,老态龙钟的脸也迅速变得年轻,干枯黑瘦的身体也迅速充盈白皙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位穿着老人衣服的少年公子。

    但他还是在不断挣扎,直到白袍男子拿出一张画着不明图案的白色符纸亮给他看,他才放弃了挣扎,无奈的问道:

    “李白,你到底想干嘛?”

    注:

    ①诗出唐代刘禹锡的《酬乐天咏老见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