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综合院
花蔓间，琴瑟和，独垂钓，香袅娜，耄耋老者静坐水岸，持竿闭目，内里着素黑衣，交领绣银浪滚滚，外着白绸披风，袂祛纹鹤登祥云，下穿墨灰襦裙，赤脚踏地，毫不顾忌尘土污浊，宛如与天地浑然一体。老者身后有八角凉亭一座，其中座上坐着狸奴，头顶元宝冠，身着金蟾方孔铜钱纹华服，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茶甜点，老者回首见狸奴此举，言辞虽有嗔怪之意，但语气却是柔和：
“客者空手登门造访，眼下更是反客为主，在我这综合院里，你倒是头一位。”
狸奴就和茶水咽下甜点，答道：“你我相识百载，可谓是数辈世交之情，若我再是客气，岂不是将百老兄当作了外人？”
“哈哈哈哈！黎主不愧是买卖人，能言善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这狸奴正是狸奴之主，为便于分别，便取音姓黎，名为黎主。也就在此时，鱼竿震颤，老者见状大喜，抬臂收竿，三尺锦鲤随线跃出水面，凉亭中黎主见之身若寒噤，不禁撒下甜点，舌舔薄唇，对锦鲤垂涎三尺，或是贪嘴的动静大了些，老者良言提醒：
“黎主可莫要贪心，这锦鲤是登云涧桥下的水鱼，纵身搏命，得以镀锦成精，若再于此修炼数载便是天河神明的爱宠，你若在此横刀夺爱，可就遭大罪咯！”说着，取下锦鲤放生水中。
闻听此言，黎主自是惧怕，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要呛几句：“你这人真是，身为综合院的院主了，一条鱼儿还做不了主了，真是……”
“呵呵呵呵！贤弟来得突然，愚兄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呐！若贤弟不嫌弃，不如今日就在院中住下，明早着令门生去白老庄买去，可好？”
“此言差矣，尊兄此言倒是将愚弟低看一眼了，似乎是……我至此只求饱腹解馋一般。”
“哦？若是如此，那明日便免了我门生奔波了。”
话音未落，黎主是连忙劝阻：“使不得，使不得，尊兄当我是玩笑之言便是，这该吃的……还是得吃的。”
二人皆是哄堂大笑，忽而院主双目微张，便是一抖腕子收回鱼竿，黎主不解，问其何故？老者却是闪身坐于桌边，端茶饮尽，黎主左右张望，只见百花丛中有人影姗姗而来，一前一后两位女子，正是单妙林与无意，见她二人，黎主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狡黠。
“妙手分院门生单妙林，见过院主，见过黎主。”
无意见她是双手抱腹，垂首屈膝而已，此礼算不得隆重，可眼前之人毕竟是综合院的院主，区区小礼相拜，可见院主之平易近人，本想着有样学样，但当双手抱腹时仍觉不妥，便是跪地磕头就拜：
“贫尼无意，拜见院主，拜见黎主。”
黎主只是连声‘快起’，转而笑盈盈地看向院主，院主嘴角笑意转瞬即逝，上前将无意扶起：
“综合院院主，百慎行见过小师太，小师太，需记敬在心也而非行，老夫不喜繁礼冗节，在老夫面前，小师太往后不必如此，相见既是有缘，应当敬若上宾便是，来，入座，不必拘礼。”
既然无意已是带到，单妙林尚有差在身，便道别离去。百慎行心觉在林野园中难免受旁人叨扰，只见他一捋长须，不过是眨眼间，鸟语花香的野外便到了书香茶韵的书屋里，而他身上衣着黑白易色，绣纹也换为若隐若现的白莲。
百慎行为宾客斟茶，无意虽顶上光芒好奇，心痒难耐，但未免失礼也是垂目不敢乱看，此举自然被二位长辈看在眼中，黎主不禁上前对百慎行附耳道：
“这小师太与先前那女门生皆是知书达理，好教养啊！”
百慎行只是温婉一笑，忽而抬手轻拍无意肩头，道：“孩子，苦了你了。”
区区几字，道尽无意心中的万般苦楚，毕竟主持也是两厢言谈才知晓她的经历，但眼前这陌路不识，初见一面的尊长却能一眼看出，自然是令其惊讶万分，又是心怀亲切之感。黎主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问：
“尊兄……此言何意啊？”
百慎行似心灵相通一般，解答道：“看小师太模样应是及笄年岁，本应天真烂漫，是爹娘掌中宝，怀中玉，但……观其貌面容姣好，却无奈风吹雨打，肌肤自是有些许粗糙的，双目含光便可知其聪慧，可光不明亮，加之举止亦有几分唯诺卑顺，而其身为姑子却又带发入门，想必是无奈之举啊！若非天灾人祸所迫，本应是闺房待嫁的好女子啊！”
黎主连声称是，便问无意故乡何处，闻听其来自西疆，百慎行只觉原来如此，毕竟起义军发兵近乎一年，原洲各处早已有所耳闻，身处乱世，也难免无意会行此下策。百慎行久活世间百余岁，登界游方，见多识广，更是阅人无数，此情此景下也是知晓无意此行为何，他虽和善，却也不是优柔寡断，任人左右的性子，终究是要为综合院考虑的。
百慎行再三打量无意，面上虽未表露心思，但鼻息中的一丝惋叹却是被黎主听在耳里，急切而问：
“尊兄何意啊？”
‘天资尚佳，良顺敬事，只叹她……’
心想至此，百慎行忽觉有异，便问向黎主：“贤弟对这位小师太颇为上心呐！仿佛事事关己一般，她又是你何人呐？”
此言一出，无意不仅一头雾水，更是语塞哑言，黎主本想佯装不知糊弄过去，可架不住百慎行的火眼金睛，便是如实道：
“这……这位小师太，是狸奴兄弟言真所托，白老庄的庄主与主母亲自推荐的，尊兄也知愚弟与言真的关系匪浅，愚弟便想着即使天资平碌，但心性尚可，收入院中也好过在外化缘嘛！”
“哦？白庄主与白主母所托啊……”
百慎行这半句言语可是勾搭得黎主如蚁爬身，无意虽目露希冀，但出乎院主意料的是，眼神中还有几分淡然，便对她道：
“家小，挚友，伴侣，甚至是同行陌路人，不外乎缘分，师徒是如此，小师太与白庄主夫妇亦是如此，今日，便权当是看在白庄夫妇二人颜面上，老夫应允你入院，但……是何分院纳你为门生便是在他们了。”
无意再三言谢，感激涕零，更是磕头要拜，被百慎行以无师之劳苦而不受拒绝了，院主便着院工带她去厢房早做安歇，四下无人，黎主这才开口笑道：
“多谢尊兄给愚弟薄面几分啊！”
百慎行摆手：“言重了，举手之劳便可免你在言真面前之难，何乐而不为？况且白庄夫妇二人是知分寸之人，若小师太德性偏差，再是血脉至亲，他二人也不会行此方便的，只是她……”
“她……”
百慎行长叹一气，道：“命通慧，血润根。”
黎主自是不知其言中暗语，但事已办妥，倒也不必再为此操心劳力，道：
“尊兄所言，愚弟不明，今日前来是为此事，小小薄礼早已交在贵院门生手中，还望不嫌。”
百慎行却意不在此，反而忽转话锋：
“愚兄还有一事，劳贤弟相助。”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见外？只要力所能及，必尽我所能。”
百慎行踌躇片刻，终是开口道：
“这无意小师太之命数我已眼见，愚兄知晓贤弟之能，但有人迹，便可追行，望贤弟于在原洲各地狸奴境中，抹去这小师太的行踪，免得日后不便，就当是……她入综合院的见面礼吧！”
依综合院典院的史书记载，传闻综合院初任院主莫伯阳生于千年前，一直以来游历四方，勤学好问，得以习得多般技艺，更是有‘意驭千般术，身怀百家兵’的美誉，并因集百家之长，择万念之精，自强不息为信仰，故而出现了不少追随的信徒。
八百年前，原洲出现了第一个国势，莫伯阳受到国家派别的影响，决定将自己的信徒成为一方势力，并取名为综教，以术法和身手分为两大支脉，并命名‘术’和‘武’。自此伊始，原洲大大小小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也如昙花一现般消逝，在无休止的战乱和吞并下，各处无辜难民频出不穷，莫伯阳心怀悲悯，故指派其高徒荣为师，遵循‘勿视身份尊卑，重其德而次天资’为宗旨，广纳天下难民，德才者纳为门生，平平者则成院工，虽心之大善，但无奈各国相争阴招频出，不少百姓至综教时已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百人中幸存者不过六七人而已。莫伯阳心痛不已，但无奈独木难支，荣为师得其师应允，开发以医术为根本融合术法，在术和武之外另设分支，命名为‘医’，综教自此更名综合院，而各分支则改称为分院，后在百慎行任职院主，综合院也在往后的日子里，因各种缘故不断增设分院，其中以‘武格’，‘驭术’，‘妙手’，‘班输’和‘道印’五大分院最为盛名，并以此五大分院为主，其余分院为辅，延续至今。
各分院以分院主为首，并不再设其它公职，是有三甲门生相助，顾名思义，三甲门生便是各分院中，在分院主的监督下比试，其中最为厉害的前三名门生可获此殊荣，各称之为状生、榜生和探生，而奖赏便是可进入博融分院，习得其它分院的技艺，以此来强大自身。三甲门生在相助分院主处理分院大小事宜之余，也会面临无休止的挑战，榜生与探生会向上挑战状生与榜生，而门生则会挑战三甲门生。
门生繁杂，皆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有志之士，多为国势中的达贵子弟，也正因如此，其中不乏相互为敌的门生，但碍于在综合院不便交手，暗中争斗自是屡见不鲜，甚至偶有人命发生，综合院也多是做些表面功夫，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毕竟在更多分院主看来，这些来自国势的门生，即使不死在这，也最终会亡命于战场上。
宗山顶上，综合院占地可比所想要广阔得多，无意随院工离开书房，步过兰幽小径，便到了集英校场，天色抹黑，但校场中仍是热闹纷呈，或是独自苦练，或是几人较量，更是有孤男寡女相依漫步，暗诉情愫。
二人至场边马厩，里面奇珍异兽数十匹，院工指着其中一匹，身形似马，白首而虎斑之身，长尾红亮，只听院工道：
“小师太，此兽名为鹿蜀，马形虎纹，鸣音如歌，其性和善，我院校场广阔，若步行自是要耽误些时候的，故此，多以此兽代步。”
二人上骑，无意只闻歌声起，鹿蜀是四蹄翻飞，迅如风驰，不过几番眨眼便穿过了校场，马蹄骤停，二人翻身落地，院工将鹿蜀送入马厩后，便对无意抬手示意：
“前方便是各分院和门生厢房的去处。”
随之看去，只见道路宽敞，目力不能及其尽头，可容数百人同行，两侧奇花异草绽放，十二时辰不停歇，花从星曜点点，树叶光芒片片，照得路上亮如白昼。左边有岔路五支，乃是五大分院入口，入口上飘悬院名，字体各有其风，武格狂猛刚韧，驭术灵巧多变，班输棱角分明，妙手柔和素雅，道印内敛低调；而右边则是其余势单力薄的分院，和职属杂工的院落。
二人一前一后走向深处，无意打量着纷纷行人，男门生皆以白衣为底，外为黑袍或者青袍，后背绣白字分院名；女门生皆以黑衣为底，外为白裳或桃裳，后背绣黑字分院名，此为综合院门生常服，只有节庆之日可穿红着绿，描眉画黛，即使是常服，无意眼见着也非粗织糙布，可想综合院不仅本事高强，财力也是甚为富足的。
再前进，只见几个入口被字印封上，其中之一所写是左术右武，无意不解，便问其故，院工答道：
“此处便是灵析堂，明日清晨，小师太便要在堂中决定人生路途了，小工在此先祝贺小师太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客者空手登门造访，眼下更是反客为主，在我这综合院里，你倒是头一位。”
狸奴就和茶水咽下甜点，答道：“你我相识百载，可谓是数辈世交之情，若我再是客气，岂不是将百老兄当作了外人？”
“哈哈哈哈！黎主不愧是买卖人，能言善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这狸奴正是狸奴之主，为便于分别，便取音姓黎，名为黎主。也就在此时，鱼竿震颤，老者见状大喜，抬臂收竿，三尺锦鲤随线跃出水面，凉亭中黎主见之身若寒噤，不禁撒下甜点，舌舔薄唇，对锦鲤垂涎三尺，或是贪嘴的动静大了些，老者良言提醒：
“黎主可莫要贪心，这锦鲤是登云涧桥下的水鱼，纵身搏命，得以镀锦成精，若再于此修炼数载便是天河神明的爱宠，你若在此横刀夺爱，可就遭大罪咯！”说着，取下锦鲤放生水中。
闻听此言，黎主自是惧怕，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要呛几句：“你这人真是，身为综合院的院主了，一条鱼儿还做不了主了，真是……”
“呵呵呵呵！贤弟来得突然，愚兄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呐！若贤弟不嫌弃，不如今日就在院中住下，明早着令门生去白老庄买去，可好？”
“此言差矣，尊兄此言倒是将愚弟低看一眼了，似乎是……我至此只求饱腹解馋一般。”
“哦？若是如此，那明日便免了我门生奔波了。”
话音未落，黎主是连忙劝阻：“使不得，使不得，尊兄当我是玩笑之言便是，这该吃的……还是得吃的。”
二人皆是哄堂大笑，忽而院主双目微张，便是一抖腕子收回鱼竿，黎主不解，问其何故？老者却是闪身坐于桌边，端茶饮尽，黎主左右张望，只见百花丛中有人影姗姗而来，一前一后两位女子，正是单妙林与无意，见她二人，黎主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狡黠。
“妙手分院门生单妙林，见过院主，见过黎主。”
无意见她是双手抱腹，垂首屈膝而已，此礼算不得隆重，可眼前之人毕竟是综合院的院主，区区小礼相拜，可见院主之平易近人，本想着有样学样，但当双手抱腹时仍觉不妥，便是跪地磕头就拜：
“贫尼无意，拜见院主，拜见黎主。”
黎主只是连声‘快起’，转而笑盈盈地看向院主，院主嘴角笑意转瞬即逝，上前将无意扶起：
“综合院院主，百慎行见过小师太，小师太，需记敬在心也而非行，老夫不喜繁礼冗节，在老夫面前，小师太往后不必如此，相见既是有缘，应当敬若上宾便是，来，入座，不必拘礼。”
既然无意已是带到，单妙林尚有差在身，便道别离去。百慎行心觉在林野园中难免受旁人叨扰，只见他一捋长须，不过是眨眼间，鸟语花香的野外便到了书香茶韵的书屋里，而他身上衣着黑白易色，绣纹也换为若隐若现的白莲。
百慎行为宾客斟茶，无意虽顶上光芒好奇，心痒难耐，但未免失礼也是垂目不敢乱看，此举自然被二位长辈看在眼中，黎主不禁上前对百慎行附耳道：
“这小师太与先前那女门生皆是知书达理，好教养啊！”
百慎行只是温婉一笑，忽而抬手轻拍无意肩头，道：“孩子，苦了你了。”
区区几字，道尽无意心中的万般苦楚，毕竟主持也是两厢言谈才知晓她的经历，但眼前这陌路不识，初见一面的尊长却能一眼看出，自然是令其惊讶万分，又是心怀亲切之感。黎主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问：
“尊兄……此言何意啊？”
百慎行似心灵相通一般，解答道：“看小师太模样应是及笄年岁，本应天真烂漫，是爹娘掌中宝，怀中玉，但……观其貌面容姣好，却无奈风吹雨打，肌肤自是有些许粗糙的，双目含光便可知其聪慧，可光不明亮，加之举止亦有几分唯诺卑顺，而其身为姑子却又带发入门，想必是无奈之举啊！若非天灾人祸所迫，本应是闺房待嫁的好女子啊！”
黎主连声称是，便问无意故乡何处，闻听其来自西疆，百慎行只觉原来如此，毕竟起义军发兵近乎一年，原洲各处早已有所耳闻，身处乱世，也难免无意会行此下策。百慎行久活世间百余岁，登界游方，见多识广，更是阅人无数，此情此景下也是知晓无意此行为何，他虽和善，却也不是优柔寡断，任人左右的性子，终究是要为综合院考虑的。
百慎行再三打量无意，面上虽未表露心思，但鼻息中的一丝惋叹却是被黎主听在耳里，急切而问：
“尊兄何意啊？”
‘天资尚佳，良顺敬事，只叹她……’
心想至此，百慎行忽觉有异，便问向黎主：“贤弟对这位小师太颇为上心呐！仿佛事事关己一般，她又是你何人呐？”
此言一出，无意不仅一头雾水，更是语塞哑言，黎主本想佯装不知糊弄过去，可架不住百慎行的火眼金睛，便是如实道：
“这……这位小师太，是狸奴兄弟言真所托，白老庄的庄主与主母亲自推荐的，尊兄也知愚弟与言真的关系匪浅，愚弟便想着即使天资平碌，但心性尚可，收入院中也好过在外化缘嘛！”
“哦？白庄主与白主母所托啊……”
百慎行这半句言语可是勾搭得黎主如蚁爬身，无意虽目露希冀，但出乎院主意料的是，眼神中还有几分淡然，便对她道：
“家小，挚友，伴侣，甚至是同行陌路人，不外乎缘分，师徒是如此，小师太与白庄主夫妇亦是如此，今日，便权当是看在白庄夫妇二人颜面上，老夫应允你入院，但……是何分院纳你为门生便是在他们了。”
无意再三言谢，感激涕零，更是磕头要拜，被百慎行以无师之劳苦而不受拒绝了，院主便着院工带她去厢房早做安歇，四下无人，黎主这才开口笑道：
“多谢尊兄给愚弟薄面几分啊！”
百慎行摆手：“言重了，举手之劳便可免你在言真面前之难，何乐而不为？况且白庄夫妇二人是知分寸之人，若小师太德性偏差，再是血脉至亲，他二人也不会行此方便的，只是她……”
“她……”
百慎行长叹一气，道：“命通慧，血润根。”
黎主自是不知其言中暗语，但事已办妥，倒也不必再为此操心劳力，道：
“尊兄所言，愚弟不明，今日前来是为此事，小小薄礼早已交在贵院门生手中，还望不嫌。”
百慎行却意不在此，反而忽转话锋：
“愚兄还有一事，劳贤弟相助。”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见外？只要力所能及，必尽我所能。”
百慎行踌躇片刻，终是开口道：
“这无意小师太之命数我已眼见，愚兄知晓贤弟之能，但有人迹，便可追行，望贤弟于在原洲各地狸奴境中，抹去这小师太的行踪，免得日后不便，就当是……她入综合院的见面礼吧！”
依综合院典院的史书记载，传闻综合院初任院主莫伯阳生于千年前，一直以来游历四方，勤学好问，得以习得多般技艺，更是有‘意驭千般术，身怀百家兵’的美誉，并因集百家之长，择万念之精，自强不息为信仰，故而出现了不少追随的信徒。
八百年前，原洲出现了第一个国势，莫伯阳受到国家派别的影响，决定将自己的信徒成为一方势力，并取名为综教，以术法和身手分为两大支脉，并命名‘术’和‘武’。自此伊始，原洲大大小小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也如昙花一现般消逝，在无休止的战乱和吞并下，各处无辜难民频出不穷，莫伯阳心怀悲悯，故指派其高徒荣为师，遵循‘勿视身份尊卑，重其德而次天资’为宗旨，广纳天下难民，德才者纳为门生，平平者则成院工，虽心之大善，但无奈各国相争阴招频出，不少百姓至综教时已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百人中幸存者不过六七人而已。莫伯阳心痛不已，但无奈独木难支，荣为师得其师应允，开发以医术为根本融合术法，在术和武之外另设分支，命名为‘医’，综教自此更名综合院，而各分支则改称为分院，后在百慎行任职院主，综合院也在往后的日子里，因各种缘故不断增设分院，其中以‘武格’，‘驭术’，‘妙手’，‘班输’和‘道印’五大分院最为盛名，并以此五大分院为主，其余分院为辅，延续至今。
各分院以分院主为首，并不再设其它公职，是有三甲门生相助，顾名思义，三甲门生便是各分院中，在分院主的监督下比试，其中最为厉害的前三名门生可获此殊荣，各称之为状生、榜生和探生，而奖赏便是可进入博融分院，习得其它分院的技艺，以此来强大自身。三甲门生在相助分院主处理分院大小事宜之余，也会面临无休止的挑战，榜生与探生会向上挑战状生与榜生，而门生则会挑战三甲门生。
门生繁杂，皆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有志之士，多为国势中的达贵子弟，也正因如此，其中不乏相互为敌的门生，但碍于在综合院不便交手，暗中争斗自是屡见不鲜，甚至偶有人命发生，综合院也多是做些表面功夫，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毕竟在更多分院主看来，这些来自国势的门生，即使不死在这，也最终会亡命于战场上。
宗山顶上，综合院占地可比所想要广阔得多，无意随院工离开书房，步过兰幽小径，便到了集英校场，天色抹黑，但校场中仍是热闹纷呈，或是独自苦练，或是几人较量，更是有孤男寡女相依漫步，暗诉情愫。
二人至场边马厩，里面奇珍异兽数十匹，院工指着其中一匹，身形似马，白首而虎斑之身，长尾红亮，只听院工道：
“小师太，此兽名为鹿蜀，马形虎纹，鸣音如歌，其性和善，我院校场广阔，若步行自是要耽误些时候的，故此，多以此兽代步。”
二人上骑，无意只闻歌声起，鹿蜀是四蹄翻飞，迅如风驰，不过几番眨眼便穿过了校场，马蹄骤停，二人翻身落地，院工将鹿蜀送入马厩后，便对无意抬手示意：
“前方便是各分院和门生厢房的去处。”
随之看去，只见道路宽敞，目力不能及其尽头，可容数百人同行，两侧奇花异草绽放，十二时辰不停歇，花从星曜点点，树叶光芒片片，照得路上亮如白昼。左边有岔路五支，乃是五大分院入口，入口上飘悬院名，字体各有其风，武格狂猛刚韧，驭术灵巧多变，班输棱角分明，妙手柔和素雅，道印内敛低调；而右边则是其余势单力薄的分院，和职属杂工的院落。
二人一前一后走向深处，无意打量着纷纷行人，男门生皆以白衣为底，外为黑袍或者青袍，后背绣白字分院名；女门生皆以黑衣为底，外为白裳或桃裳，后背绣黑字分院名，此为综合院门生常服，只有节庆之日可穿红着绿，描眉画黛，即使是常服，无意眼见着也非粗织糙布，可想综合院不仅本事高强，财力也是甚为富足的。
再前进，只见几个入口被字印封上，其中之一所写是左术右武，无意不解，便问其故，院工答道：
“此处便是灵析堂，明日清晨，小师太便要在堂中决定人生路途了，小工在此先祝贺小师太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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