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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6 一个跨越几乎三十章的倒叙

    星期三。

    白鹿低头,发现他的手掌沾满鲜血,把肋骨之间的空间挖空,为无形之物留出空间。

    好吧。你现在很困惑,白鹿也很困惑。这需要说回昨天。

    白鹿在星期二如常起床,放下反复阅读已久却仍然不知道主线所云的书籍。他读了半个晚上的书,那些被拍打过的文字在他眼下滑过,就像河流在抛光的石头上流淌:关于野鹅的书,溪流鳟鱼的蛱蝶图案,在雪地上扇动的狼群。他翻看他的目录,在他能买到的几本书上打上红星,在他永远买不起的珍品上打上黑色的叉子,就像小墓碑一样——

    真不妙。

    现在再看自己留下的痕迹,却觉得不寒而栗,似是有声音让他把身体献给诸神,如果他们真的存在,而白鹿认为他们大概存在。

    “早。”

    白鹿悠闲地打字:“早安,布雷特。”

    别看他动作如此闲暇,可是今天其实也是上班日。

    他在楼下的自动饮料机投入一枚硬币,机器可能太过老舊,在他以为机器擅自留下自己的硬币时,一罐咖啡终于滚了出来。

    他蹲下拿走咖啡,南区自动饮料机的咖啡比较便宜,走向了通往地下列车的阶梯,留下一个玻璃纤维凹陷、灯光闪烁的饮料机在原地。

    他一手提着未开封的咖啡,一手提着公文包,走下了阶梯,走向了右方。

    列车站的一大特色就是无论四个区域,车站的内部都长得一样,或许北区会镶嵌一些纯金在墙上之类的,不过白鹿未曾见过。他希望北区的车站也是一样有裂痕的瓷砖、丑陋的机械、过亮的灯光,甚至连那些超大的电影及广告海报都长一个样子,加上只有观光客才会蠢到去使用的自动贩卖机——也对,只要愚蠢观光客才回来南区,至此一次,之后永远不会再来——第一次定是被黑心旅游业忽悠来的。

    白鹿使用的永远是列车站外的自动贩卖机,列车站的那个就始终没有被修理过,他不知道里面会否有存货。

    ——不过想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北区怎么会如此平凡?

    他一路避开那些愚蠢小孩手里几乎倾倒反侧的饮料和早晨雪糕,来到售票机面前。他的票昨天刚刚过期了,而晚上的时候他顾着回家,居然没有补一张新的。

    结果发现售票机坏了,而白鹿得等待了许久挤上前才发现这个悲剧。他怒气冲冲的推开黏稠汗味的群众,去了头顶着“客户需求”问号的前台,里面只有一个外形不羁的人,带着耳机,桌子上是一堆零食和失物,他都在拿来用了。

    白鹿走过来,便听那前台占着强化玻璃的保护,在里面嚷嚷着:今天长期票已经售完…要买票就到售票机!这个过程他甚至没有看过白鹿一眼。

    白鹿试图心平静气,他说:“售票机坏了。”

    前台不甘愿的把手里把玩的某个孩子玩具放下,没好气地说,“那么就不要搭列车啊。在你们这些工作狂离开之后,我才可以到那个售票机修理,难道我还要跟你们这些人一起挤过去吗?直至那时,现在等着吧!”

    这根本就是勃论。永远没法完成的勃论。

    “好的。我会等着。”白鹿笑着离开了。

    众人如蠕虫出巢一般拼命往售票机挤,殊不知机器是坏的,白鹿没做徒劳的事,也自然不会干等,他离开列车站,回到了下阶梯后要面对的岔路。

    他不上班了。

    这次他向了左。

    走道的墙壁一片黑暗,有几个灯笼,反倒是没有油灯一类更符合场景的物品,不过光线黯淡,一片雾茫茫的感觉。走道之中回荡着许多低语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片断的音乐若有似无,有如不同频率的广播讯号抢着出头。

    他脚下之路黏腻而滑脚,他的皮鞋走在路上,要是手机照明,他或许会发现自己是走在鲜血之路上。

    奇怪的是,他心中几乎没有不安。

    当视线终于开明,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白鹿心中一个城市。

    而是又一个站台,区别只是居然不需要买票。白鹿好奇地张望,视线停留在路线图上。

    路线图写着大大的标题:欢迎来到斯维芬城市!

    下面只有一条路线,从现在他所在的,是“起点”,扩散至更深入的地方,又有红街,骨头区等地名。人来人往,甚至比右方南区的车站更热闹,却是整齐的,没有丝毫挣扎卑微的模样。

    这仿佛便是归属之地。白鹿心想,他觉得来到左方是自己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从他踏上列车开始,他所站之地便已经是斯维芬城市。车厢人不多,只有三两个。白鹿习惯性地站在车门附近,为没有人会做着嫌弃的表情远离他而感到窃喜。当然,这种短暂的窃喜不会影响他对乘客们的观察。

    在最远离自己的地方,有一个展开巨大报纸的女性,看不出面貌,之所以说是女性是因为那外露的脚和手暴露了过于纤细的骨架,看似专心致志。

    一个静默的男人捧读这一本空白书籍,封面很精致,可是如内容一般空白的是男人的眼睛,一片未曾闪动的纯白。出乎意料的,白鹿不怀疑他可以视物,毕竟要是地底凭空多了一个通往传说的列车站,你还能不相信什么呢?

    (答案是伪神)

    还有一个高大的女人,穿着咖啡色西装,带着贝雷帽,手里握着一个小镜子和打火机。她给人的感觉是如她身高不符的内敛寂静,一小团的,气息很复杂,集中了威胁、内疚或悲伤一起。她的静止感觉奇怪地像是一种保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感觉就像忠诚一样。

    她对视线很敏感,白鹿眼睛刚放在她身上,她便从手机转向他,点了点头。

    她走了过来。

    “你好。”白鹿率先说道。

    “你好,你是自伦敦来的吧?”女人问到,操着一口不流利的英文,像是已经确定他的回答,她自顾自地说:“那么你一定会像我一般喜欢上斯维芬的。”

    白鹿不置可否。

    “你知道吗?当我自己的英语已经像上周日的最后一个松饼一样平淡时,我就可以阅读法语。只要慢慢淡忘我们本来的城市,就会对斯维芬了解越多。”这倒是很好解释她的口音。她听上去只是来了斯维芬几次,却已经自持了解它。

    “你一定会喜欢上它的。”女人很坚持。脸上不知觉的扭曲,却又有一丝希望。

    “斯维芬从不睡觉,植物不是静态的。几乎总是有轻微的运动。它就像一个舞蹈,像芭蕾舞:昆虫、蝴蝶、鸟儿跑过,猫......“她喋喋不休,白鹿就听着。

    可是女人一直没有进入她那悲剧的身世故事,想她这样的人一定会有的,而他以别人的痛苦挣扎为自己赎命,(不过谁不是呢?)于是他逐渐散失兴趣。

    好吧。他忘记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没有道理她会如此解开自己的衣裳透露自己隐私的伤疤。

    “在夜灯下,今晚,如果我是一个天使,明天,我将是一个凋零的幽灵。在这里,火可以是净化……”她“啪”地一下点着了打火机,小小火光出现一瞬又瞬间消失。

    “你说的,好像斯维芬是一个人。一个活物。”他打断到。

    女人微笑不语。

    白鹿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一直到到达第一个站点“红街”他都没有继续说话,他下车了。那个高大的法国女人也下了车。在下车时,车门关上,他依稀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列车迅速离他而去。

    传说当学问剥去了大地的美丽外衣,诗人不再吟唱扭曲的幻影,而是用黯淡无光的眼睛去看;当这些事情成为现实,幼稚的希望永远消失时,有那么一个人走出了生活,去寻找世界上的梦想所消失的地方,然后建立了斯维芬城市,这是一座痛苦的城市,创造者的血液渗入河流,他的哭声使树木生长。

    南区最大的传说就是这个,虽然在外地,斯维芬城市通常传言是比南区更糟糕的地方。对此保留意见。

    人们为这个城市附上了很多神奇传说,例如“你会在黄昏和黎明之间找到我,在真理的缝隙中,在谎言的表面,我将被困在时间的范围内,梦想着所有超越永恒的东西,从我的心到我的头,我将在这里,但在思想上也是如此。”

    仿佛这个城市是活的,白鹿嗤笑了一声。

    哈利路亚,阿门。

    “嘿,陌生人。”

    这时,一个声音叫到。白鹿转过头来,是一个瘦小的女性,手里拿着报纸,日期是星期三,对方立即反应过来,把报纸折叠好放回裤子上的巨大口袋。

    “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吗?”白鹿问。他认得她,准确来说,是认得她的报纸。刚才在列车上曾经见过,对方就在一个角落里展开她的报纸,几乎覆盖了她的全部身影。

    “不是帮助我,而是帮助你自己。”女人更正了他,看起来有些紧张。“15分钟后,你必须离开。沿着这条路走唯一尽头的一扇门,它将通向楼梯。不要听他们的,火车今天不再运行,你将不得不赶上一辆公共汽车去斯维芬城市内部。公共汽车不遵循任何已知的时间表,必须得快,他们不会等你。然后你和他们将像迷路的狗一样在公路上徘徊,排出闪闪发光的热量云。”

    “你不会被告知何时下车,你将不得不在那里整整一个小时保持清醒,虽然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奇怪的气味会引诱你入睡。如果你睡着了,你会在错误的时间醒来。你一定不要睡着。你一定不要睡着。你可能会睡着。”

    求之不得。

    “其他人在巴士上会做梦吗?你不会做梦。你无意识的头脑并不比你有意识的平凡更特别。你只是走走过场。向司机打招呼。他是一个圆圆的男人,手腕上有红色的痣。在某个乘客的钱包上,你看到一个女人的图片,从她衬衫的蓝色袖子下滑过。你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不存在了,这很悲哀。很多事情都很悲哀,主要是你和你悲哀的处境,只是你没有理由悲哀。”

    白鹿挑了他眉。

    “你的钱包里有一百一十一元,快去吧。”说到这里,女人露出一点奇怪的表情。

    如果不能做梦的话,那么睡觉也没有意义了。

    而且,什么不存在的女人?

    “我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听着女人毫不喘气的吐出一大堆指示,他除了疑惑外就是疑惑。虽然他的钱包里的确有111元。

    女人瞪着他。

    白鹿回瞪着她。

    女人败下阵来,解释道:“你不是斯维芬城市的人吧。你看上去就像一个初入世界的菜鸟。”

    “.......”白鹿闷哼一声,算是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么你就该小心点,尤其是今天。”女人说道“然后快点回到你本来的城市去。”

    本来的城市?这么说,结合刚才那法国女人的情况,不只是伦敦南区才能来到这里?他要待细问,可是这个疯女人连同她的报纸已经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