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家过年
一旦适应了从学生到职场打工人的身份转变，王一木发现，日子蓦地变得平淡而飞快了。
进来后的这段时间，她工作表现还不错，给公司成功谈拢了几笔大的订单，再加上与吴渊的关系，王一木轻松赢得了老板的格外青睐。除了工资涨过两次，她和吴渊两个人还经常被老板邀去家里聚餐聚会。慢慢地，王一木和老板的老婆孩子也熟络了起来。三个孩子都很喜欢她，每次王一木过来，他们总会缠着她陪他们玩儿，或者屁颠颠地跟着她到处跑。老板老婆见状，眼前一亮，在征得王一木同意后，立马软磨硬泡地找她老公要起了人，直到后者勉强点了头，同意把王一木每周让给她两天。夫妻俩还许诺王一木，如果她周末自愿去陪孩子们玩的话，也算加班。
“你这是天选打工人啊！”听到这个消息，吴渊忍不住打趣王一木，“拿一份工资干两份活儿，还跨领域地把保姆的市场给抢占了。”
“我其实也想帮衬她一下，带孩子很辛苦的。”王一木认真地说。她想到了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后，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而且这三个孩子太招人喜欢了，又漂亮又聪明。哎，话说混血儿的基因是真的好，我好想……”
“别想了，不可能的！”吴渊一把把王一木拉到了怀里，温柔地吻住了她。王一木愣了一下，继而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正当两人专心享受这甜蜜一刻的时候，王一木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飘落在了脸上，冰冰凉凉的，又转瞬即逝。心荡神驰的她还以为是爱情的幻觉。然而冰冰凉凉的感觉持续出现，且越来越密集。终于，王一木不情愿地睁开眼，却望见从头顶上方那看不见的遥迢夜空，正旋转着坠下无数细小的雪粒。
“快看！下雪了！”王一木拼命挣脱了吴渊的吻，指着天空喊道。
被从美梦中吵醒的吴渊一脸不悦地睁开了眼。“我说你……”话音未落，他脸上跟着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就在一吻之间，眼前的世界竟然变了样。此刻，那旋转着下坠的无数雪粒正化身为漫天的雪花，以更轻盈的姿态恣意地飞舞追逐着，仿佛把所及之处都当作了它们嬉耍的乐园。而至于昏黄路灯下热烈拥抱和亲吻着彼此的每一对身影，在这些天外来客看来，不过是另一样无关紧要的背景罢了。
“S市很少下雪的。”吴渊喃喃道，“我来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呢。”
王一木也很久没有看到雪了。她老家属于南方，按理说也很少下雪，尤其下大雪。但她清楚地记得，小的时候，一到冬天，整个小镇就会被一片洁白的寂静覆盖，甚至连贯穿小镇南北的那条平日里喧闹不息的白洋河也缄默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雪开始下得越来越少，越来越薄，到后来基本上销声匿迹了。
王一木用指尖截住了一片转着圈儿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温热的指肚上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滴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她有一种预感，今年带吴渊回她老家过春节，很有可能会遇见一场久违的大雪。
“我们是哪天的火车票？”她问。
“二十五号。”吴渊看了一下手机，说，“还有一周。”
半个多月前，吴渊主动说要陪王一木回老家过年，这让王一木挺感动的。她知道吴渊的家庭情况，也知道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阿姨……”她迟疑地问道。
“没事，我妈今年和我外婆家一起。再说了，”吴渊朝王一木调皮一笑，“我妈也觉得，我是时候见丈母娘和老丈人了。”
安排确定下来后，两个人开始商量怎么回。当时还没有高铁，长途出行基本上都是火车飞机汽车三选一。汽车耗时长又颠簸，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至于飞机，其实两年多前有开通S市到王一木老家所在城市的直线航班，只是由于班次太少，加上临近春运，票早已售罄。这样一来，只剩一种选择了。然而，几乎每个中国人都深有体会，春运期间能够买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有多难。那会儿没有网络购票，也没有抢票软件，只能是去现场排队。王一木曾见过午夜和凌晨的售票厅，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等候第二天早上火车票开售的旅客。他们阖着眼睛，或靠或枕地倚在随身携带的大包小包上，不停地辗转反侧，试图找到最舒适的那个睡姿，偶尔又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瞄一下墙上的时钟，生怕错过售票窗口打开的那一瞬间。那个画面，浓缩了中国人对于春节回家团聚特有的朝圣般的执念。那个画面，既是她回忆的定格，也是时代的烙印。
当然，如果有关系或者有钱，买票也不是太难的事儿。吴渊后来就托了一个内部的朋友，请他吃了顿饭，顺利搞到了两张票。
“为什么不找黄牛？”王一木问，“就不用欠人情了。”
“你当黄牛就靠谱？”吴渊哼笑了一声，“收了你钱卖你假票的可不少。”
有了车票，也就有了回家的通行证。一周之后，二十五号的下午，天空正零零星星地飘着雪，两个人携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出现在了S市南站。
两年前，也就是在王一木被S市外国语大学录取的那一年，S市南站进行了彻底的翻修重建。充满现代设计感的巨型飞碟状钢构建筑取代了原来又小又旧的砖楼，自然光得以从玻璃穹顶倾泻而下，使得这个因春运而倍加拥挤的车站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的逼仄了。
两个人将要乘坐的这趟车始发站是S市，过路停靠王一木老家城市，期间车程大约十七个小时。吴渊特意买了一张中铺和一张下铺。他的理由是，路上时间太长，这样的话，白天他们可以坐在下铺聊天追剧吃零食，晚上王一木可以睡中铺也不会受打扰。吴渊一贯的细心和体贴，让王一木觉得安全感满满。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李北当初的提醒。
很快，开始检票上车了。在人流的簇拥下，王一木一手拉着箱子，一手被吴渊紧紧攥着上了车。
进来后的这段时间，她工作表现还不错，给公司成功谈拢了几笔大的订单，再加上与吴渊的关系，王一木轻松赢得了老板的格外青睐。除了工资涨过两次，她和吴渊两个人还经常被老板邀去家里聚餐聚会。慢慢地，王一木和老板的老婆孩子也熟络了起来。三个孩子都很喜欢她，每次王一木过来，他们总会缠着她陪他们玩儿，或者屁颠颠地跟着她到处跑。老板老婆见状，眼前一亮，在征得王一木同意后，立马软磨硬泡地找她老公要起了人，直到后者勉强点了头，同意把王一木每周让给她两天。夫妻俩还许诺王一木，如果她周末自愿去陪孩子们玩的话，也算加班。
“你这是天选打工人啊！”听到这个消息，吴渊忍不住打趣王一木，“拿一份工资干两份活儿，还跨领域地把保姆的市场给抢占了。”
“我其实也想帮衬她一下，带孩子很辛苦的。”王一木认真地说。她想到了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后，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而且这三个孩子太招人喜欢了，又漂亮又聪明。哎，话说混血儿的基因是真的好，我好想……”
“别想了，不可能的！”吴渊一把把王一木拉到了怀里，温柔地吻住了她。王一木愣了一下，继而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正当两人专心享受这甜蜜一刻的时候，王一木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飘落在了脸上，冰冰凉凉的，又转瞬即逝。心荡神驰的她还以为是爱情的幻觉。然而冰冰凉凉的感觉持续出现，且越来越密集。终于，王一木不情愿地睁开眼，却望见从头顶上方那看不见的遥迢夜空，正旋转着坠下无数细小的雪粒。
“快看！下雪了！”王一木拼命挣脱了吴渊的吻，指着天空喊道。
被从美梦中吵醒的吴渊一脸不悦地睁开了眼。“我说你……”话音未落，他脸上跟着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就在一吻之间，眼前的世界竟然变了样。此刻，那旋转着下坠的无数雪粒正化身为漫天的雪花，以更轻盈的姿态恣意地飞舞追逐着，仿佛把所及之处都当作了它们嬉耍的乐园。而至于昏黄路灯下热烈拥抱和亲吻着彼此的每一对身影，在这些天外来客看来，不过是另一样无关紧要的背景罢了。
“S市很少下雪的。”吴渊喃喃道，“我来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呢。”
王一木也很久没有看到雪了。她老家属于南方，按理说也很少下雪，尤其下大雪。但她清楚地记得，小的时候，一到冬天，整个小镇就会被一片洁白的寂静覆盖，甚至连贯穿小镇南北的那条平日里喧闹不息的白洋河也缄默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雪开始下得越来越少，越来越薄，到后来基本上销声匿迹了。
王一木用指尖截住了一片转着圈儿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温热的指肚上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滴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她有一种预感，今年带吴渊回她老家过春节，很有可能会遇见一场久违的大雪。
“我们是哪天的火车票？”她问。
“二十五号。”吴渊看了一下手机，说，“还有一周。”
半个多月前，吴渊主动说要陪王一木回老家过年，这让王一木挺感动的。她知道吴渊的家庭情况，也知道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阿姨……”她迟疑地问道。
“没事，我妈今年和我外婆家一起。再说了，”吴渊朝王一木调皮一笑，“我妈也觉得，我是时候见丈母娘和老丈人了。”
安排确定下来后，两个人开始商量怎么回。当时还没有高铁，长途出行基本上都是火车飞机汽车三选一。汽车耗时长又颠簸，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至于飞机，其实两年多前有开通S市到王一木老家所在城市的直线航班，只是由于班次太少，加上临近春运，票早已售罄。这样一来，只剩一种选择了。然而，几乎每个中国人都深有体会，春运期间能够买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有多难。那会儿没有网络购票，也没有抢票软件，只能是去现场排队。王一木曾见过午夜和凌晨的售票厅，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等候第二天早上火车票开售的旅客。他们阖着眼睛，或靠或枕地倚在随身携带的大包小包上，不停地辗转反侧，试图找到最舒适的那个睡姿，偶尔又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瞄一下墙上的时钟，生怕错过售票窗口打开的那一瞬间。那个画面，浓缩了中国人对于春节回家团聚特有的朝圣般的执念。那个画面，既是她回忆的定格，也是时代的烙印。
当然，如果有关系或者有钱，买票也不是太难的事儿。吴渊后来就托了一个内部的朋友，请他吃了顿饭，顺利搞到了两张票。
“为什么不找黄牛？”王一木问，“就不用欠人情了。”
“你当黄牛就靠谱？”吴渊哼笑了一声，“收了你钱卖你假票的可不少。”
有了车票，也就有了回家的通行证。一周之后，二十五号的下午，天空正零零星星地飘着雪，两个人携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出现在了S市南站。
两年前，也就是在王一木被S市外国语大学录取的那一年，S市南站进行了彻底的翻修重建。充满现代设计感的巨型飞碟状钢构建筑取代了原来又小又旧的砖楼，自然光得以从玻璃穹顶倾泻而下，使得这个因春运而倍加拥挤的车站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的逼仄了。
两个人将要乘坐的这趟车始发站是S市，过路停靠王一木老家城市，期间车程大约十七个小时。吴渊特意买了一张中铺和一张下铺。他的理由是，路上时间太长，这样的话，白天他们可以坐在下铺聊天追剧吃零食，晚上王一木可以睡中铺也不会受打扰。吴渊一贯的细心和体贴，让王一木觉得安全感满满。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李北当初的提醒。
很快，开始检票上车了。在人流的簇拥下，王一木一手拉着箱子，一手被吴渊紧紧攥着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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