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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漳水悠悠越千年

    临漳古时称邺,西依太行,北临漳水,为齐鲁达西北、中原通幽燕必经之地,素有“三国故地”“天下之腰膂、河北之襟喉”之美称。东汉末为冀州牧驻地,官渡之战曹操击败袁绍,雄踞邺城,营建王都,筑铜雀三台,创建安文风。曹丕自此而代汉称帝,邺为曹魏政权“五都”之一。是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都城遗址。是中国古代都城规划肇始地,在中国古代都城建设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重要意义。古邺城分南北邺城,两座邺城分隔漳河两岸,北邺城兴建于曹魏时期,南邺城兴建于五胡乱华时期,于隋朝荒废,现在只剩下了漳河北岸邺城村为中心的这部分遗址。

    高速路上,一辆黑色汽车正在大路上飞驰,喇叭中传来的是AI生成的女声,正缓缓介绍着古邺城,现在的邯郸市临漳县,驾驶位上的青年关掉介绍,打开地图,喇叭中的机械女声就变成了志玲姐姐甜美的嗓音,“前方一公里靠右行驶,请提前靠右,前方有长实线,一公里处是京港澳高速临漳收费站,请在这里下高速,下高速后沿北堤路继续行驶。”

    青年自然是李悯,本来昨日已经到市区了,因为赶了最早一班的火车,只有硬座,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李悯借口舟车劳顿,在家休息了一天,才借了发小的车赶在今天往临漳县来,车辆在宽阔笔直的北堤路上飞驰,李悯看着窗外的景色,由于上学的缘故,已经很久都没来过临漳了,上次来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爷爷一起来喝羊汤,临漳这几年的变化也很大,就像中国大多数的县城一样,高楼大厦,笔直而宽阔的马路,仿佛都成了标配。

    车辆路过铜雀三台和古邺城遗址的时候,李悯不由得扭头看了看,之前总是听说

    “铜雀春深锁二乔”,土生土长的邯郸人也没去看过,今天一会儿忙完王教授的活儿,拐回来参观一下,只是别都是现代仿古建筑就行,哪怕是有拓制的碑文也算不虚此行。从临安北大街拐弯,上三台漳河大桥,东魏北齐宫城遗址再往北,这地方可够绕的。李悯看着自己手机上,王教授给他发的定位,这地方车能开进去吧,看样子离漳河南岸河边也不远了。

    从车里已经能看到因泥沙沉淀而浑浊的漳河,河岸边是早些年村民开垦的淤田,一眼望去,绿色的麦苗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绿,微风拂来带着泥土的芬芳,唯一有些煞风景的就是在不远处的农田里,已经挖了一个三米见方,深不到两米的大坑,看进度估计在王教授来之前,当地考古的同志已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挖掘了,当地文物局的同志和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挖掘,王教授的学生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坑道四周用铲子和刷子在清理着碎土和碎石,在和当地的工作人员沟通并表明身份后,这才走到了坑道边上。

    这时,李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一个疑似老年人的中老年人,长相打扮就像是前几年热播的电影《夏洛特烦恼》里的王老师,但是要苍老不少,乍一看像是60多,仔细一看又像50多,自是因为考古工作而风吹日晒,虽说年纪比导师小两岁,但是面相上显着苍老不少的王教授,王教授正戴着白色手套,一只手拿着一片沾满泥土的碎陶片,另一只手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根本没发现李悯已经悄悄走到他身旁,并且悄悄抬高一只脚,将鞋面对着他说:

    “王老师,你看我球鞋好看吗?”

    王教授吓了一跳,手中的陶片差点掉落,一扭头笑骂

    “你个臭小子,跟你那个倒霉老师一个性子,总是喜欢恶作剧”

    王教授一边说,一边把碎瓷片放在旁边特制的箱子里,李悯掏出一根烟递给王教授,又双手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根,王教授这才满意一笑,吐出一口烟雾说

    “我说小李子,你每次见到我,总问这么一句王老师,你看我球鞋好看吗?是什么意思?”李悯一口烟没吐出来,差点没呛到,脸色通红的正色道

    “没什么,就是想让您看看我的鞋好看不?”

    “噢!好看有啥用阿,换双结实耐穿的鞋吧,不然在这田地里,两天就脏的不能要了”

    李悯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板鞋,表示赞同。

    “对了,王老师,这墓什么情况?听我们导儿说是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墓主人的身份确定了吗”

    老王习惯性的扶了一下眼镜,不紧不慢的说:

    “这座墓很怪,跟以往的十六国墓葬都不同,看不出仪制,按说那个年代,老百姓过得苦,大多数都连块入土的地方都没有,但要是王侯将相,这个规格也不像,而且从风格上来说,不像东北的那种前燕风格的胡人墓葬风俗,也不像传统的南北朝时期的汉人墓葬,这都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是,虽然有表层的陶器碎片和土层能确定是这个时期,但是我对这个1号坑周边都仔细勘探过了,这是主墓室,也是唯一的墓室,就像...”

    “像什么?”

    李悯也注意到了老王的神色有些疑惑。

    “就像,被匆匆的下葬,或者魏晋早期由曹操提倡的简葬薄殉?看后续的挖掘过程吧!截止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能证明墓主人身份的有效考证出现。”

    就这样,李悯也没再多问什么,领了工具也投入到到了工作中,由于是十点多才到,干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午休时间,他也不饿,就拿了瓶水,一屁股坐在离坑道几米远的地方,抽着烟,目送着老王和几个学生去吃午饭和午休,相关工人和工作人员也都纷纷换班休息去了,李悯思绪有些涣散,眼睛盯着面前不远的坑道,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曾经和这个坑道主人同一时期,活跃在河北地区的流民军队-乞活军,乞活,顾名思义,乱世中乞求活命自保也,其悲壮凄惨情形可见一斑。乞活军的基本成分是汉族流亡农民,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此前的身份并非农民,而是原并州官吏,士大夫,士兵,但是一方面他们在流民中所占的比例较小,另一方面当他们加入到流民行列后,实际上已失去了先前的身份地位,脱离了原来的组织系统,并参与农业生产,也成为流亡农民的一部分。他们从内蒙古河套、山西太原、大同和河北保定一带地区,涌入整个中原地区,又被打散,重组,最后有融入胡人军队的,也有逃向江淮流域最后被谢安谢玄叔侄二人训练成淝水之战中大放异彩的北府军,历史洪流一个不经意的浪花产生的产物,最后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几日挖掘工作在继续,李悯也没闲着,趁着休息时间去查询了当地的县志,也看了不少相关的志怪传说,野史外传,去邺城博物馆,邺城遗址,铜雀三台转了转,除了一些遗址和旧东西,对后来修建的仿古建筑和亭台楼阁也兴致缺缺,晚上回去就写一些心得体会,将考古和寻访的调研结果记录下来,日子也算平淡如水,这样的平静一直在第五天时被打破,考古发现有了重大突破,因为工作人员的一声惊呼

    “挖到墓主人的主墓室了。”

    李悯立马停下了手头的作业,凑上前去,老王正用相机一张张的拍摄着照片,脸上带着略显遗憾的表情,主墓室只有一具棺椁,旁边像是陪葬,有三口薄棺,木质一般,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陶器,破碎的札甲,裲裆甲,具装甲,环首刀,铁矛之类的,再就是有一些魏晋五铢钱,锈迹斑斑,札带都已腐烂,三口副棺已经打开,三具扭曲的白骨在狭小的棺材中显着那么瘆人,就像是被人弄死之后,随手钉在棺材中,主棺椁还未打开,老王将三具陪葬棺材以及棺中扭曲的白骨一一仔细检查过后,拍照封棺,自有工作人员做好相关保护措施后,将出土的文物和薄棺一并送往相关单位,此时有一个相关单位的领导,看到出土的文物和规模,认定这不是个有巨大价值的大墓葬群,跟老王说今天也晚了,留下守夜的工作人员看守后,明天再继续吧。

    老王却执意要打开主棺椁,并说:

    “不差这一个了,虽说看出土的相关陪葬品像是某个十六国的低级武将标准,但这简陋的风格和杂乱摆放的四具棺,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氛,而且,同志们,我还未开主棺椁,但是我很确定,陪葬的这三个人,都是死于非命,骨龄和牙齿磨损程度显示应该是青壮年,且身上无明显钝器或利器打击形成的对骨骼的损伤,头骨无破损痕迹,指端,喉咙,牙齿,腹部这些地方也没有黑色的因中毒而形成的黑斑,棺材内也没有水银,铅中毒的相关痕迹,像是自缢或绞刑。”

    此时正是傍晚,夏日的残阳将晚霞在天空中拖的老长,因为是在河边,虽说是夏天,还是有一丝丝的阴冷,李悯有些不寒而栗,虽说不是第一次帮老王的忙,但是这次不知为什么,还是有些心里毛毛的,也不知是因为河边阴冷,还是因为老王口中这些在1600多年前死于非命的可怜兄弟。

    还好,也不是只有他表现出这种神情,老王的几个学生,也有个戴着厚底眼镜片的小姑娘听到自己导师的话,也小声惊呼,后退了一步,李悯咕噜咽了口口水,还是稳了稳心神,率先站在老王身边,准备和老王一起赶着今晚一块儿把工作做完,又有几个胆子大一些的老王的男学生也站出来,领导看这情形,也知道王教授的工作态度,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跟老王交流了一些事情,留下几个工人和相关文物管理运送的工作人员,并交代后续扫尾工作后,带着大多数工作人员和工人上车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