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习术之人大多喜静，周家也不例外，所以当年周家老宅的选址就选在了距离西漳市三四十公里外的村子里。这个村子坐落于山林之间，房子都还保持着旧时的样式，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周家老宅的周围至今还保留着周姓村民的旧宅，这些旧宅的主人祖上多为周家门客，因此当年整个周家村的村民多少都会修习一些奇门易数。只是真正的周家奇门，有着极为严苛的传承要求，须是周家嫡系长子一脉才可真正习得周家术法中的奥义精髓，其余旁系族人虽也可修习周家术法，但因缺少关键奥义，与寻常术士并无太大差异，仅比常规奇门术修习者的术法造诣略高一筹。

    随着社会的发展变迁，特别是在经过红色年代的斗争之后，周家旁系及周边的村民则大多选择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周家术法也就仅在嫡系长子一脉继续传承，周家村村民少数不远离开故土的老人不愿搬走以外，大多数人后来也基本都搬到城里去了，现在的周家村早已没了往日的喧嚣，坐落在周家村中的周家老宅便如同见证者一般，默默的注视着岁月的变迁。

    周凝缓步走在周家村的田间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这里就是他小时候生活成长的地方。

    突然，他看到了正在田间劳作的七叔，七叔身穿一身朴实的农衣，头戴一顶斗笠，正专注地耕种着土地，七叔是个手艺人，小时候周凝经常追着七叔后面让他给编竹蚂蚱玩。

    周凝走上前去，高兴的打招呼道：“七叔！”

    七叔闻声抬起头，看到是周凝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哟，这不是周凝吗？好久没见你了。”他停下手中的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笑着走向周凝。

    “是啊，我准备回周家老宅看看去。”除了几个月前处理爷爷的后事时回过周家村，周凝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七叔将锄头斜靠在田埂上，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周凝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歇会叙叙旧。

    周凝坐下，一阵微风拂过，夹杂着泥土的芳香带来一丝清凉。

    “你小时候啊，”七叔叹了口气，感叹岁月如梭“练着练着术法就跑了，今天钻李婶鸡笼里面偷鸡蛋，明天上树掏鸟蛋，你爷爷整天拿着竹条到处找你。”七叔也似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话，拉着周凝讲了周家的兴衰、传承，还有周凝小时候追着他屁股后面要竹蚂蚱的事。

    周凝听着七叔讲自己小时候的事，不禁笑了笑，“那时候贪玩，不过七叔你家我可没去偷过。”

    说罢俩人像极了忘年交一般放肆大笑，仿佛一切的不愉快在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周凝和七叔聊了许久，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每一个故事都让周凝感到温暖和亲切，在这个宁静的村庄里，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传承的珍贵。

    “孩子，你爷爷是我们周家人的骄傲，你要好好继承他的衣钵，让周家的精神和传统代代相传。”七叔看着周凝，七叔虽然是周家旁系，但是他依然以自己是周家人而深深的感到骄傲。

    “我会努力的，七叔。”周凝望着远方，一股坚定的信念涌上心头，他将继续前行。

    周家老宅是这个村里面最大最气派的的一处宅子，地势也最高。古朴的木雕窗棂，青砖灰瓦、飞檐斗拱，一切都还保持着当年的样子，好像时间在这宅院中都凝滞了。宅院的大门上方，黑色的方匾上用标准的隶书写着“周府”两个金字，门前的两座石狮雕刻栩栩如生，目光如炬的震慑着四方来客，沉稳的守护着身后的宅院。

    穿过大门，便是一个宽敞的院子。早前的周府，院子里绿树成荫，假山、亭台、花草点缀其中，景致堪比旧时的王府园林。只是现在早已疏于打理，枯叶凋零，院中装饰也随着岁月冲刷显得陈旧。

    正厅的屋檐下则悬挂着一幅幅画像，记录描绘着周家历代先祖的风采和成就，厅内摆放着木雕的屏风、红木的圆桌，每一件都出自名家之手，这些古老的家具都价格不菲，彰显着周家曾经的辉煌。

    周行平时修炼术法的房间不大，墙上挂满了手抄的经书，一张简单的木质桌子上摆放着各种术法工具，各类符咒、小瓶、草药整齐排列，一股淡淡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周行平时修炼时的气息。

    周凝在房间里细细翻找，一页页的翻看爷爷平时阅读的经书、随手记载的笔记，除了记有对法术悟道的随记心得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就在以为会无功而返时，角落里一本略显陈旧的书引起了周凝注意。

    这本书全篇空白，但直觉告诉周凝，这本书没那么简单，细细思考后，想起爷爷曾说过，周氏先祖曾创造过一种特殊的文字记录方式，在撰写文章后会催动术法将所记载内容隐藏，仅可用凝视术查看，这是周家特有的一种隐秘通信方式。

    周凝尝试用凝视术查看，果然这是一本被秘术隐藏的书，《九字真言》，捧着手中陈旧的书，周凝内心震惊不已。

    周家人丁凋零，到周凝这里时早已是一代单传，作为嫡系长孙，周凝从小便已经开始学习周家术法精髓，至于《九字真言》，爷爷也只是零星的提起过周家术法起源于《九字真言》，是周家最重要的一本书，周凝小时候央求过爷爷很多次啥时候把《九字真言》传给他，爷爷一直都告诉他还不到时候。

    这本书的前半部分是关于周家术法‘山、医、命、卜、相’的记载。山，包括修典、炼丹、符咒。医，凭借经络学，以导引、祝由术、方剂治疗。命，依靠八字、星辰、神数来推理命运。卜，以太乙、奇门、六壬为式卜，梅易、六爻为卦卜，测字、占梦、抽签为杂卜，蓍筮、掷钱为易占，用以预测吉凶。相，相天术（星相），相地术（风水），相人术（面相、手相、体相、音相等），虽然这本书周凝没有看过，但爷爷所传授的皆为书上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但是书的后半部分，则记录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并讲述了周家不可告人的秘辛，关于周家术法的起源，以及影响家族百年命运的‘卍’字符。

    1382年，明太祖朱元璋选高僧侍诸王，为已故马皇后诵经荐福。精通儒、释、道三家术法的道衍和尚姚广孝以荐入选，后随燕王朱棣至北平住持大庆寿寺，是燕王朱棣的重要谋士，在其执掌大庆寿寺时期，收留受难逃荒的周家先祖周劼，因念周劼天赋异禀，便将其收为弟子，授其功法。

    1402年（建文四年），朱棣称帝明成祖，承继大统，姚广孝则被任命为僧录司左善世，统领天下教派。姚广孝在为明成祖推演国运时，无意探知世间可能存有一个神秘组织，进而推演深查时，却无法再得深入，饶是对儒释道造诣极深的姚广孝，也无法用术法堪其全貌，仅窥探到该组织历次活动均皆伴随卍字符出现，此时的姚广孝意识到，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超越了天道伦理，隐隐意识到其拥有强大到足以影响这世界的走势力量。姚广孝虽已拥有至高权力，但身为术士他更在意对力量的渴望，期望寻得该组织借助其凉凉帮助自己如宋朝的黄裳一般得道成仙。

    1403年，郑和被明成祖朱棣赐于“郑”姓，从“马和”变成了“郑和”。而就在同一年，姚广孝探知西域出现‘卍’字符踪迹，便借下西洋一事力荐爱徒郑和前往。1405年，郑和奉朱棣之命执行下西洋这一壮举。故郑和下西洋除世人所知的结交友邦邻国以外，同时还身负另外两项使命，其一是执行明成祖朱棣寻找建文皇帝朱允炆的下落，另一个便是为师父姚广孝搜寻关于卍字符的踪迹，为防止意外发生，同时命深的真传的周劼与郑和一同前往，帮其传递消息。

    1409年，郑和带领官兵二万七千余人，驾驶海舶四十八艘，从太仓刘家港启航，第三下西洋，然此次出海航行刚过两日之时，海面上突然飘来厚厚的浓雾，雾中伸手不见五指，郑和所在船只与船队雾中走散，航行片刻后，郑和担心出现意外，便命船只原地待命。待雾散后，一座郑和从未见过的小岛挡在眼前。

    岛中有山，云雾缭绕，郑和怀疑建文帝朱允炆居于岛上，为防打草惊蛇，仅带领周劼及几名侍从先行登岛查看，几人行至山中腹地见一处洞府，符外石碑上刻有卍字符，想起师父姚广孝的嘱托，便带领众人进洞探查。然洞府不大，未行多久便至洞底，尽头中央仅有一石床，不似有人生活的痕迹，就在郑和细细查看石床之时，周劼偶见脚边有一块通体墨黑的玉牌，捡起后入手温润，隐隐间似有能量流转，知此玉不寻常的周劼一时心起贪念，暗暗将此玉装起，并未告知郑和。郑和探寻此处无危险后，便领众人返回上船，准备登岛修整后再做航行，然后他们刚返回上船，浓雾突然再次飘来，浓雾将船只笼罩，雾散后周边已是原有航道，仙山已不知去向，经此奇遇后郑和又三下西洋同时寻找仙山，皆无功而返。

    周劼得此黑玉后，日夜参悟对其参悟，试图理解黑玉所蕴含的能量，终根据黑玉领悟出奇诡术，此便是后来周家秘传的周家术法，周劼将其参悟心得撰写为九字真言，除包含山、医、命、卜、相外，更包含操纵黑玉之法，于黑玉之上施咒九字真言后，黑玉将被激活，黝黑表面浮现金色‘卍’字符，同时可延展出气进而幻化为黑色炎剑，后经周劼论证，此剑至刚至阳，可斩世间一切妖魔邪魅，此黑玉另一奇诡之处在于如同法器认主一般，仅周氏嫡系血亲可以操纵，一脉单传，持有者死亡后将自行传递至下一代子血脉。万物有利便有弊，在周劼通过此玉获得奇诡力量的同时，也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受到此玉的诅咒反噬，此诅咒作用于命理，影响气运以至不得善终，周劼毕生苦寻破解之法无果，故告诫后人寻找卍字符踪迹，重返洞府归还黑玉，以解周家所受诅咒。

    合上书后，周凝心中惊涛骇浪，原来卍字符与周家术法有这么深的牵绊，可是张老说爷爷曾提过希望这件事在他这里做个了结，难道是爷爷已经追寻到了什么线索？在爷爷出事的地方也出现了卍字符，难道爷爷的死是那个组织干的？更多的疑问在周凝心中蔓延。

    看着桌上爷爷常年把玩的那块黑色石头，原来周家术法便起源于它，虽然周凝曾经从爷爷的手中接过黑玉观察过，除了表面光华圆润通体黝黑外，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石，此刻再拿起它时，由于周行的离世，血脉传承过渡已经完成，周凝心中隐隐感受到似与黑玉建立了某种联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周凝在心中默念九字真言，尝试着催动黑玉，黑玉则如同听到呼唤一般，表面浮现出金色卍字，继而一柄由气幻化的黑色火焰剑凭空出现在手中，黑色的火焰静静的跳跃翻滚着，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然而很快黑炎剑又收了回去，疲惫的周凝撑着桌子大口的喘着粗气，原来催动黑炎剑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凭周凝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将剑维持化形状态。想起书中记载先祖中有天赋卓群者可将黑炎剑化虚为实，御剑诛邪斩杀鬼魅于千里之外，此时的周凝明白，要想熟练的使用黑炎剑，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