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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帝引箭比武华阳,太傅献獐密谈昔年

    “阿达垓!阿达垓!抱住他的腰!别松开!!”

    “巴托尔,蹩他的腿!蹩他!”

    华阳宫南的小广场,两个蛮族的少年武士飙足了劲角力,像两头顶架的小牛犊,周围站着其他的武士,还有几个小太监呐喊助威。

    “巴托尔的力气明显没有阿达垓大,这么耗下去肯定输了呀”说这话的是赫连弈,赫连煦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如果是阿达垓,的确应该走速战速决的策略”哲凌斡表示赞同。

    “我看不一定,指不定后来就解套了呢。要不要赌一把,三个铜锱,赌阿达垓会赢”这句话听声音像是褚辛,中尚署司库的长子。

    “够呛吧,别被巴托尔的外表骗了,这家伙壮实,但也足够聪明,一定知道阿达垓的招数,大概不会让他得逞。”鄂珠合说,他的父亲是先帝时的领侍卫,现在去先锋营当教头去了。

    想想这帮老臣也是有趣,从小把儿子送到宫里跟着他,卖命是真的卖命,回到家七七八八聊一点这些孩子的日常,皇帝的动向也就一目了然。

    赫连煦觉得无所谓,只要他们没在里面夹杂太多他们的私利,觉得皇帝好糊弄,两全其美大家都有利的事,基本也会随他们的愿。

    华阳宫南面的这一小片广场,据说在前晁曾是排连廊,晁末流寇暴乱的时候跟着偌大的晁王宫被付诸一炬,连硬陶的水缸都被烧裂了不少,没被烧毁的只剩下石制的栏杆和丹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华阳宫正殿的几间房子侥幸在那场大火中幸存了下来,成为唯一一个完全没有被破坏的宫殿。这让赫连煦格外喜欢它。房子里还有晁朝设置的暗间,藏在两道可以移动的墙壁后面,父亲曾用它当过储藏室,存放那些燹和晁时代的珍玩玉器,古董书画。赫连煦觉得这座宫殿的幸存一定象征着某种幸运,于是亲政后便用来当做书房,房子够大,就顺便连寝宫一起搬到这里,还省却了来来回回走路的时间。

    至于连廊,又据说是少府少卿魏秀虎建议“既然已经烧掉了,那就干脆另作他用好了。”于是在先帝时,那些旧朝的地砖被拆掉,好的留下用作重新修建其他宫殿,坏的则打碎填埋。而门前空出来的地方,就重新布置了这片小广场。不过当时的魏秀虎也仅仅是父皇身边的一名羽林卫,大约就像是眼前的这群少年武士。

    现下,这片先帝时铺就的草坪已经满是绿意,这是一种来自雷州荆棘岭的野草,耐寒耐旱且容易扎根。密密的一层铺开来,像是手工编织的绒线毯子。若是政务处理得烦躁,赫连煦便出来走走,满眼翠绿会让心情焕然一新。赫连煦又命令少府在广场两边布置了箭靶,偶尔还可以跟侍卫武士们比一比射箭。

    再或者,干脆就像今天这样,上场来一把角力。

    赫连煦刚刚比完一场,靠在一把黑檀木椅子背上远远地观战,小太监郁离递上了粗布帕子,接过来拭干脸上的汗。身上的布马甲也湿透了,郁离另拿了一件干的等在边上。同是太监的岁宁递上来一盅茶,晾得温度刚好,顺便还递上来一句话“陛下,户部侍郎冯纯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现在让他进来么?”

    赫连接过茶大口咕咚下咽,喉咙里“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若是其他武士,大可以赤裸上身。但他是皇帝,尊严也还是多少要顾及。若按照瀚州的传统,胜者为王;但要顾及中州的文化,那便是尊卑有别。

    其实这些武士,融合得都非常好。

    比如赫连煦上场的时候,并不会一边倒的只给他加油呐喊,但是武士们似乎达成过某种默契,他们最终都不会赢过赫连煦。区别只在于,年长一些的武士,输得比较巧妙;而年纪小一些的则输得略显刻意。这多少让赫连煦有些懊丧,他很想证明,即使对方使出全力,自己也不一定就是赢不了,也曾经想过下命令叫他们不许故意输给他。

    但实际上他并不会下这种愚蠢的命令,因为人心总是无法验证。比如怎么证明对方是真的还是装的?这么装是为了啥……怀疑像是永夜,越陷入其中,越是无尽无穷。

    所以,享受比赛过程就好,勿论结局真假。赫连煦安慰自己。

    换了件背心,看见跟着冯纯一起进来的还有梁衡,身边带了个新人,身量细长但却肩膀宽阔,看得出来是练家子,只是面皮却白净,白得像是河洛窑口新出的瓷器,稚嫩的脸庞出卖了真实的年龄,是个半大的孩子。

    “你自己也没有多大好么?”一个小小的声音再赫连煦身体里说。

    “但我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另一个声音也在身体里,沉稳却雄浑有力。

    赫连煦拉起来准备跪拜的梁衡“未在朝堂,不必拘礼”眼光却落向他身边的人“很英俊的少年嘛!没猜错的话你是梁星?”梁衡代答“陛下英明,正是呢”。

    梁星要跪,也被赫连煦制止了“私底下不用这些繁杂的礼节,浪费时间也消耗精力”。

    冯纯上前一步行了叩首礼之后说道“陛下此言差矣!礼者履也,事神致福也,必要身体力行,陛下一定不能废掉它!”赫连煦微微笑“冯卿所言甚是”。梁衡使了个眼色,梁星便行了一个垂手礼。

    赫连煦拍拍梁星的肩膀“没有羽人不会用弓箭。我这有几把好弓,要不我们试试?”说着叫人去取弓箭,趁着这个空档又问冯纯“冯侍郎想必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是!”冯纯趴在地上死死地低着头,生怕看见衣衫不整的皇帝是为不敬“臣听闻宁城王的家臣方槐在封地济恶乡里,霸占良民的妻女田产,甚至诬良为盗,致毙人命。有小民已经告到巡抚衙门,而澜州巡抚界森尧甚至没有捉拿审问过。”

    赫连煦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冯纯却说“陛下不打算治宁城王管教不严的罪吗?还是陛下畏惧宁城王的势力,‘打狗要看主人面’不敢治他的罪呢?巡抚界森尧也应当追究失察包庇之罪,况且界森尧之前一直跟宁州的翼伯龄关系密切,陛下一定要严查才是!”

    赫连煦眯眼看了他一会,含糊不清的“哼”了一声。正好这时宫人取的长弓到了,赫连煦便不再搭理冯纯,笑着对拿着弓的小太监说“你们这些人啊,这些兵器你们不用,自然也不了解;我要跟梁衡他们比比射箭,他们不是步兵,用不了这么大的长弓,角弓拿两把过来。”

    梁星却上去拿了一把长弓说“我可以试试”。

    赫连煦流露出了赞赏,笑道“嗯!不错啊小伙儿~不过拉不开弓可是要打板子的!”

    梁星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那把长弓说“我可以试试”。

    一群小武士也不顶牛了,围着梁星站了半圈。梁星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大,刚刚会冒胡茬的年龄,但比他们要高出半个头,瞳孔更是奇妙,一只深绿色,另一只却是浅灰色。几个小武士抱着胳膊议论说“之前只听说羽人瞳孔有异色,今天见到了真的。他会不会看东西也都是两种颜色的?”

    另一个人说“什么叫今天见到了真的,你没见过斑斓翼?你眼睛是黑色的,你看东西是黑色的么?”

    之前那人说“我是没见过异色瞳好吧。”

    一行人跟着赫连煦、梁衡和梁星往箭靶走,留冯纯一个人在原地,岁宁无奈,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冯大人,您要么……呃,先回?”

    冯纯站起来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岁宁听“玩物丧志,玩物丧志!还衣衫不整,唉!!!成何体统!!”岁宁也不理他,引着他径直走出华阳宫。

    梁衡笑说“冯大人还真是硬气。”

    赫连煦摇摇头“读书人的死脑筋罢了。”

    少年武士里有人插话,大概是巴托尔“干脆罢掉他的官得了,磨磨唧唧的,看着可真着急。”

    赫连煦却笑说“哈哈~读书人嘛,也是有读书人的用处。”

    梁星已经扎好了步子,左手握紧长弓,右手从箭筒抽出一支白羽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小太监报靶“未中靶心,偏半格”。

    赫连煦看着梁星的目光满是赞许“不错!羽人的臂力能拉开两钧弓,已经是非常难得!”说着接过梁星手里的弓,引弓却慢,白羽箭落处正中红星。

    “呵呵呵呵~”一位老者爽朗的笑声在众人背后响起“梁星胜在出速快,陛下的膂力进步也不小啊!”

    说话的是从一品太傅,右尚署总管谷裕行,同时还是赫连煦的骑射师父。

    谷裕行依旧笑呵呵地看着梁星,跟赫连煦说“他师父梁悫在红崖滩收了这么个徒弟,天天上我那显摆,差点没给我烦死”又对着梁星说“不过今天见到你本人,不枉你师父夸你。看得我都想跟他要人了。不如今天就问问你的意见,别在铁燕卫待着了,进宫跟我做个御前侍卫好不好?”

    梁星侧目看着梁衡,梁衡忙笑说“你自己的事,你别看我”。

    赫连煦却说“谷师傅啊,你要真把梁星要过来,信不信梁正卿能住到你府上去,直到你把他徒弟还给他为止”,逗得谷裕行哈哈大笑,周围一众人也跟着笑。按照大家伙对梁悫的理解,这件事他不是干不出来。

    赫连煦跟梁星和武士们说“你们跟这再玩一会,晚间用膳不必等我,我去太皇太后宫里。”谷裕行说“微臣的家臣今天送上来一只雷州的獐子,已经给御膳房了。”赫连煦说“挺好,留着胸脯子和后腿上的净肉给太皇太后送过去,留半扇肋排给梁衡、梁星他们带走,其余的晚上烧了,给大伙加个菜。谷师傅、梁衡你们跟我来一下。”

    进到华阳宫内,郁离服侍赫连煦穿好衣裳,岁宁添好茶水,俩人便候在门外。赫连煦问梁衡“你们今天去了寸灵台,那边怎么样?”

    梁衡答“去过了,有具鲛人的尸体挂在寸灵台的浑天仪上,夸父的观星师和一个鲛族骆驼商在那,没看见行凶的人。现场的状况看,应该是别的地方行凶之后,把尸体挂在那里的。还有就是,死状还有绳结的手法和梁八都非常像。”

    “你怎么看?”

    “目前信息,我们猜想的一种可能是似乎是有人要杀鲛族以换取他们体内的油脂;至于梁八,关联到的信息太少,并且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臣让兄弟们盯着夸父和骆驼商,梁七和梁六去胭脂巷问问是不是少了人,顺便去鬼市找关系问问看都知道什么。”

    “是啊,明明有十七个构件,现在只能看到两个,是没有办法拼出整个事情的全貌的。”赫连煦捡起桌子上的一个鲁班锁,想了想说“梁六和梁七撤回来吧,现在去,查不出来什么真东西。”

    梁衡像是一下没反应过来,就问“陛下?”

    赫连煦笑了“杀了人不说赶紧埋了,反而大喇喇地挂在寸灵台,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指望我气急败坏把最得力的人都派去查他们撒出来的饵料,好遂他们的意,再去做他们真正想做的事。到那时你们就该抽不出手了,想得倒是好。案子交给北兵马司吧,跟他们说限期一个月破案。”

    “可是陛下,如果觉得有人蓄意谋划,北兵马司的力量,一个月怕是破不了案子吧?”

    “也别小看咱们俞清辉,先帝在时,喝酒闹事没免他的官,听说戒酒了,憋了股劲准备报效朝廷,也有年头了,这不机会就来了。虽然说到时间再延期不是不行,也不能总惯着北兵马司这些人,尽他们所能的去找找死者的信息不算为难他们,至少去问问谁家乐坊少人了总还是能办得到吧?只要他们在查问,那些微官小吏、贩夫走卒就会觉得案件是有人管的,心里多少就能踏实一些,否则人心惶惶,过几天大白天都不敢出门了。”

    赫连煦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们原来的计划是要去宛州的对吧?”

    梁衡回答“是”。

    “那现在这样……你拨几个人照旧去宛州,去接魏莽彝;另一拨人去澜州,冯纯今日奏报宁城王之事,刚好你们就去查一查宁城王。至于鲛人,大多分布在东边的沿海。所以你们一路上要细细打问各地方鲛人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就这样。这件事铁燕内卫内部知道就好,查探什么人,你要做到心里有数。必要时可告诉相关人,至于相关人是谁,能说多少,你们自行定夺。对你们,没有期限,但务必查明真相。”

    梁衡刚要走,赫连煦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梁星我见过了,品轶和月俸可以从户部转到少府了。还有,寸灵台那个夸父占星师……奥登哈维,是叫这个名字吧?让他直接进宫里来吧。他裹在这件事里,只会为难他自己。明天你们几个人把奥登送过来,你们再走。”梁衡答应着便出去了。谷裕行笑呵呵地篦着茶盅抿茶“若是梁衡他们七个都留在宫里用饭啊,只怕一头獐子不够!”

    赫连煦笑回“怕什么,我让他们把西苑的荒地先养了几十头牛和百十来只羊,只怕还吃不穷我。对了谷师傅,还有一件事要问您。方才,冯纯来见,说到界森尧是翼伯龄的旧部,师傅您有印象么?”

    “的确是”谷裕行捋着胡子想了想说“界森尧原本是夏阳王云融休的帐前侍卫,后来在翼伯龄平定夜北流寇的时候做前锋将,淤河之战的时候归顺了咱们瀚州铁骑。”

    “后来又叛归过宁州?”

    “也不算是,那次是事出有因,当时兵部准备调他去宁州做内应,这边还没谈拢,那边人已经到了宁州,好在他自己想办法回来了,不过听说因为这个事,他一个在宁州的堂哥死了。”

    “这样啊……”

    “那,谷师傅了解冯纯么?”

    “冯纯啊”谷裕行拿起茶碗,拨了拨碗盖呷了一口“知道的不算多。冯纯应该是越州考上来的生员吧,据说对河洛工艺应该很了解,也很能仗义执言,其他……不太好说。”

    “之前一直没在朝里么?”

    “没有”。

    “这样……”赫连煦推了推鲁班锁的一根梁,说“谷师傅还请帮我一个忙,今日晚间去冯纯府上一趟,我想委派他去做些事,看看这人能力到底怎么样。”

    “陛下想要派他去做什么?”

    “去宛州北部治水,从云望运河开凿以来,年年都有水患。冯纯留在天启,只会说一些书生意气的话,总是觉得某某事原该怎样怎样……书生嘛,书看多了总是有点自以为是,但看他又像个专才,所以想让他去下面历练历练。”

    “天下如今都是陛下的,让谁去不让谁去无非一道旨意的事儿,还需要问他的意见?”

    “哈哈”赫连煦笑“话这么说倒是也不错。但……总不想强人所难,倘或他不愿意,去了也做不好,反而添乱。”

    赫连煦没说出来的一层盘算是“这么做当然有点拉拢他做近臣的意思,他既然口口声声讲礼法,那如果在这种暗示里都能沉稳有度,那才叫言行一致,派给他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谷裕行依旧笑眯眯“好,臣愿意去探一探这个底。”

    送走谷师傅,赫连煦放下鲁班锁,起身去找太皇太后。

    心里却还惦记鲛人的事,就像有人在清澈的湖面撒了一层浮萍,重点是要捞出来浮萍,否则湖水会变浑浊,所有水底的鱼虾水藻都会憋死;重点也在找到撒浮萍的人,他是谁?他为什么这么做?重点还在于要查到这个人的关系网,他会不会只是一个障眼法?

    当然,这个人也许只是偶然杀了个人,放在那么个地方,他并不知道那里是寸灵台,跟皇宫一样是皇家禁地。毕竟寸灵台的确很少人会去,以至于没有守卫,所有的仪器拆下来炼铜,估计都换不到一个金铢。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赫连煦有时候会怀念讲文义的屈景璁,因为屈师傅永远知道正确答案,即使后来赫连煦知道文义会有多重理解,并不存在唯一的正确答案。

    但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些什么,哪怕并不正确。

    没想许多便到了栖迟宫。华阳宫的另一重优点就是跟太皇太后的栖迟宫离得近,想去抬腿就走了,甚至不需要备轿辇。到了栖迟宫,赫连煦在门外听见老人家抱怨“年轻的时候,哪想到还会有‘生病’这档事啊?就算是生完长生,也没有卧床不起过。现在可好,动一动就浑身骨头痛,精神头也是不太好。”停了一会,听见太皇太后又说“先帝在时也常说我不知保养,他自己倒是保养得勤!人参鹿茸从不肯断,但我总觉得先帝是因为补药食用得太过,才走得那么早!他若不是早走,宁州也许就收复了……”

    太皇太后提到的“先帝”并不是赫连煦的父亲赫连筠,而是他的祖父赫连弘图烈。尽管父亲也不在了,但是老太后似乎总是习惯把自己丈夫称作“先帝”,当然也没人敢纠正这个错误。

    赫连煦掀开门帘进屋,老太后上了年纪特别怕冷,栖迟宫四季炭火不断,门帘也是特制,竹帘后还有一层薄棉帘。赫连煦简单给太皇太后行了问候礼“皇祖母晚间好!”

    太皇太后笑着看他“皇帝来了呀!每天都是早晨匆匆见一面,都很久没有仔细看看皇帝了,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还清瘦了许多。刚好,谷裕行今天新拿来的獐子,还特意把后腿留给小厨房,我让他们烤了,预备着你要过来。”

    赫连煦假装叹了口气,笑着说“还是祖母最疼孙儿!不过,因为后腿儿和胸脯肉厚实又鲜嫩,特意留给祖母补身子的,回头叫他们把脯子肉炖了就好,可别再给我留着了,大厨房(御膳房)留得有。”

    太皇太后则是假装嫌弃“小小年纪就学会唉声叹气,以后可不许这样~再者说了,我还不知道你,我这分点,皇太后分一点,太妃太嫔、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得照顾一点,最后自己也剩下不了什么。”

    “哈哈,皇祖母猜错了呢,这次都便宜阿达垓他们了,孙儿想着下回再有好的,单留给母后她们。”说话间小厨房上了太皇太后的晚膳。太皇太后喜欢热食,赫连煦想了一个法子,叫小厨房在食盒里放一块烧热的铁板,膳食的碗碟码在铁板上,这样一来,端上桌的时候饭菜依然是热的。晚膳的惯例是四样小菜,两荤两素。

    但今天只做了烤獐子腿,一碟青菜和一大海碗鸽子汤煮的粳米粥。獐子腿显然是为赫连煦准备的。

    赫连煦微微蹙眉“祖母最近胃口不好?要是我今儿不来,是不是就只有这碗粥和青菜了?可见是小厨房的厨子又偷懒!”

    “那可没有!”老太后忙着辩解“你不要冤枉他们。我最近是有一点胃口不好,可能就是上年纪了,动得不多,吃得自然也少些。”

    “看情形,我的确该把结婚这件事提上来了,早些给祖母生个重孙儿照看着,祖母便能多吃些饭了”。

    老太后笑得一脸慈祥“你知道就好。”

    “只是宁州没有收复回来,孙儿总觉得有些寝食难安。”

    老太后吹了吹粥,看来想的法子保温效果不错,之后又夹了一筷子肉脯慢慢嚼,并没有看赫连煦,只是缓缓地说“来日方长,话说回来,现在春末夏初,这些个獐狍鹿兔,也还是要留些个生机给它们,渔猎之时,不如等等到秋季……”

    “好嘛,都听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