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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倔小孩和死小孩

    放学后。

    “那楚子航、云镜这次竞赛就拜托你们了!”

    已经阻挡不住地中海趋势的教导主任满意地拍着两人的肩膀,似乎不是在看仕兰中学最优秀的两个学生,而是两座会行走的省级作文竞赛奖杯。

    楚子航依旧是他那张扑克脸点了点头,云镜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换做普通学生或许会紧张,自己代表学校参加竞赛会不会发挥不好。但是这两个人淡定得像是老师让他们明天上学顺路带份手抓饼。

    “交给你们我放心!组成一个团队,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教导主任的话语里满是信任和鼓励。

    两人出了办公室,因为是同一个年级但是不同班,在一个楼梯口应该分头离开。全程没有交流几句话,但是彼此眼神交流间却又好像沟通了很多事情。

    这种感觉很奇妙,自从在河边几次遇见楚子航,云镜虽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但是似乎很神奇地因为共享了一个地点后彼此拉近了距离。

    他对楚子航的了解仅限于他成绩很好,体育全能,为学校获得的一个个荣誉而且家里似乎很富裕,住在富人区的孔雀邸,那个地段的一个厕所就足够全款买他们现在老小区的一个套间了。

    然而云镜认为其实撇开楚子航那耀眼的天赋和阔绰的家境之后来看,其实他意外的是一个倔强的闷小孩,并且是那种努力大于天赋的人。比如他为了第二天的篮球比赛,会一个人在球馆练到深夜。但是外在的超人气和内敛低调的性格,很多人选择性忽视了他在背后拼命努力的事实。

    许多人认为将“天才”的名字强行安在成功人士的身上,把别人的成功归于他某些方面天生比别人强,这样他们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平凡的事实。

    楚子航啊?那没有办法的,他是天才啊!

    天才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学什么也都是快的。

    真的是这样吗?望着走进自己班级的楚子航,云镜觉得他似乎和自己很像:以前心里深处藏着某粒种子,努力掩盖着不让别人发现,然后自己用每一滴汗水和努力去灌溉它。

    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不断完善自己,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孤独地等待着和寻找着某个机会。男孩们很倔,他们把每一个小阶段的成功作为下一步的垫脚石,不敢慢下来生怕机会来临时自己不够优秀而错过什么。

    楚子航从来就是一个孤独的人,有人会质疑以他的身家和荣誉怎么可能会觉得孤独,只要楚大少张张嘴,追他的女生可以从仕兰中学排到火车站。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是那个国旗下讲话的学生代表?

    是飞身扣篮嗨翻全场的校队中锋?

    还是一曲大提琴让无数女生梦碎的忧郁王子?

    云镜想的却是河边一个人抱着膝盖,望着河面,念叨着某人名字的孤独身影。

    “云镜。”

    想的有些出神的云镜突然被一个声音拉回了现实,楚子航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里面好像装着许许多多小的装中药的纱布袋。望着楚子航突然拿这么一袋东西给自己,云镜着实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这是?”

    “川贝母、百合、陈皮、杏仁、桔梗......都是些对支气管和肺好的中药,里面有我查的中药方,应该对你的病有帮助。”

    云镜呆了一下,下意识接过帆布袋后道了句谢谢,气氛突然又变得诡异了起来。

    就当一旁路过的两个女生快要露出一副“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时,楚子航简短解释道:“上次文学社活动看到你咳嗽得挺厉害,作为本次竞赛的同伴,希望你尽快好起来。”

    云镜恍然,楚子航说的是上次他路过文学社看到社员们在围观自己写字,最后落款时又咳嗽了,收笔不慎留下了些瑕疵。很多人都可惜一副绝好的瘦金糟蹋了,而路过的楚子航却因为两人的数面之缘替自己找了中药。

    “按时用药,早些好起来。”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比赛有什么问题可以提早跟我沟通。”

    见云镜没有什么其他事后,楚子航朝他点了点头离开了,行事作风像是一把出鞘的日本刀,简洁而锋锐。

    收拾完东西,拎着帆布包准备离开校门的云镜突然被另一个身影拦住了,看上去像是一个高一男生。

    “路明非?”云镜认识来人是比自己小一届的学弟,同时也是文学社的一名成员,社团内部鄙视链的最底层和欺负对象。

    真说他令人讨厌或者猥琐是绝对不至于的,甚至单从容貌来看还能称得上清秀,黑色的散碎刘海刚超过额头,眼角微微下垂配合耷拉下的眉毛透着一种不可言喻的“丧气”或者是“衰气”。就是那种扔在人堆中不是很起眼,但是吐槽起来绝对是根满嘴烂话让你恨不得打他一顿的废柴。

    他们之间的渊源起源于一个暴雨,那一天云镜在社团整理字帖有些晚了,下午突然下起的暴雨一直没有停歇,当云镜拎着伞准备出门赶公交的时候在楼梯口遇见了路明非。

    他觉得自己很难忘记那个场景:衰仔头发散乱,上衣斑斑潮湿,裤腿上还沾着泥点。显然是路明非尝试冲过雨幕失败又回来躲雨。

    此时的他有点像只被主人丢弃在路边的小狗,盘坐在台阶上呆呆地望着瀑布倒挂般的暴雨,表情一会希冀一会叹气,似乎在盼望着谁能来冒雨接他,但是又觉得是自己妄想了。

    平日里的衰仔有些懦弱敏感,哪怕有人看不起他嘲讽他,他也能用你想不到的贱格烂话让你哑口无言。路明非一直都在扮演一个烂话张口就来、事事偷奸耍滑的“贱人”形象,想着也许这样的形象可以掩盖掉自己与大家的距离感,时时装作没有感受到大家鄙夷的目光。

    而那天云镜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心底不由地有些悸动,那种与平日的死小孩气质完全不同,仿佛全世界的孤独如倾盆大雨般朝他涌来,没来由的他破天荒主动问路明非是否需要带他一起去公交车站。

    路明非立刻站起身来,一秒钟切换成那个衰仔的状态,不好意思地挠头解释道今天叔叔婶婶带他们的儿子路鸣泽参加朋友生日宴了,让他自己随便在外面解决。结果暴雨一直不停,路明非也只能想着等雨小点再走。

    云镜没说其他话,撑起伞示意他一起走,衰仔一下子跟了上来,一路上不停地说给学长添麻烦了。

    雨势未消,好在这柄伞够大质量也好,两个人都是偏瘦的身材倒也磕磕绊绊顶着雨走了一段路,路明非说他不坐公交车,今晚就在附近的网吧包夜了。

    “网吧,是那种可以用电脑查资料和玩游戏的场所吗?”云镜随口问道。

    周瑕教育孩子是比较严格的,所以在云镜前十几年的人生中是从未有过“网吧”这个选项的。路明非见云镜似乎从未去过网吧,立马自来熟地说带他去见识见识,作为报答他请云镜吃晚饭。

    摸了摸空瘪的肚子,云镜望着暂时没有变小迹象的暴雨,没有拒绝。

    路明非熟门熟路地带他来到一家招牌并不明显的黑网吧,里面电脑不多,环境也不算好,昏暗的灯光交织着阵阵香烟味让云镜有些咳嗽不适应。

    衰仔像回家似的和网管攀谈起来,似乎都是老熟人,探头望着明显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好学生云镜,一脸你在教坏好孩子的猥琐表情。然后网管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身份证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用撕下的香烟盒写了一串数字和两桶泡面一起丢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胳膊夹着两桶泡面另外一只手推着云镜到了两台空着的电脑前,熟练地为他输入了账号密码然后示意他自便。

    云镜虽然没有来过网吧但是电脑用的很好,正当他打开一些学术论坛网站准备查资料时,路明非已经端着两桶热气腾腾的泡面回来了。将一桶经典的红烧牛肉面推给云镜后,路明非自己开始打开一款名为《星际争霸》的游戏大杀四方。

    云镜一边吸溜着作为“晚饭”的红烧牛肉面,一边看着身旁这个在自己擅长领域完全脱胎换骨的路明非有些新奇。不同于平日里的唯唯诺诺、胆小怯懦的衰仔形象,指挥着云镜看不懂的各种兵种在虚拟世界里所向披靡的路明非居然有几分大将之风。

    似乎感受到平日里文学社的风云人物的关注,路明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自豪与得意。他甚至单手操作切屏,另一只手抽空用叉子卷起有些糊的方便面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问道:“学长你没玩过《星际争霸》这游戏吗?”

    云镜摇了摇头:“我只在我妈手机上玩过推箱子和华容道。”

    路明非摆了摆手,飞扬的眉毛已经快控制不住表情:“你等我和老唐这把打完我来教你,学习读书固然重要,电子竞技也是男生生活里不可缺少的调味品啊!”

    云镜没有说话,继续看着路明非在平台上与其他玩家厮杀,屏幕里激烈厮杀的画面像电影剪辑般倒映在云镜的瞳孔中变幻莫测。

    似乎因为装逼单手操作翻车的原因,路明非居然输了这一把,看来和他切磋的被他叫做“老唐”的玩家也是高手。

    看着屏幕上“失败”的界面,路明非的表情有些难绷,而一旁跳出来的一连串对话框似乎是老唐发来对路明非今天状态不佳被虐的调侃。被啪啪打脸的路明非撸起袖子就要重新与对方开一局找回场子。

    “让我试试。”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提溜起来换了个位置,当他看到云镜坐在他的座椅上重新接受老唐的邀请开始新的一局的时候才意识过来云镜在做什么,他连忙道,“这游戏对你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不适合新手的,让我来吧。”

    云镜挥了挥手表示让他试试,见云镜选择和自己刚刚一样的虫族,路明非更是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虫族获胜的关键就是把持住场上的经济,之后把经济转换成源源不断的军队,再配合上合理的兵种配置,加上良好的操作和意识,才能取得胜利。对于新手来说神族更加容易上手,虫族更适合擅长突袭和暴力的玩家。

    路明非只能一边想怎么和老唐解释“刚刚不是本人”的情况,一边将有些冷的泡面吃完。当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屏幕上的时候,顿时呆住了。只见云镜神情专注,左手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右手鼠标则快速地在屏幕上各个单位界面切换,切屏速度比他刚刚还快,完全不像个初学者。

    路明非看了一会后嘴越长越大,他刚刚单手操作的时候是用传统的9Droze速潜行者打法,这种虫族对付人族和神族比较常规的战术,也是虫族的主流打法之一,这里要求要对潜行者配狗狗的推进有一定的熟练度,可以在中期直接推平对方。但是因为自己托大单手的操作没跟上导致一波失误团游戏结束。

    而他惊讶地发现云镜的兵种生产顺序,切屏时机,编队习惯跟自己完全一样,像是云镜把他刚刚的所有操作原封不动地背了下来,然后重新复制一遍一样。又过了一会,让路明非更加骇然的是,他不只是简单复制了自己的操作。在问了几个兵种的作用之后,果断选择双基地纯狗转大象加蝎子转后期的一套凶狠打法,这套打法因为依赖大量经济且需要操作的狗狗数量众多,操作非常不方便。但是云镜面无表情地将这套战术执行得滴水不漏,老唐的几次攻势团战也被云镜化解,空军对抗这种阵容也力不从心,最后在殊死一搏的换家中毫无悬念地输给了云镜。

    云镜摘下耳机,拍了拍手把位置还给了路明非。后者没有理会老唐那头发来的一连串“玩战术的心眼都脏”“居然扮猪吃老虎”之类的声讨信息,一再追问云镜是不是之前玩过,云镜摇了摇头丢下一句自己是第一次玩网络游戏后就打开学术论坛继续查找资料。

    “难道他只看我玩了几把游戏就把所有的虫族单位信息,操作快捷键和我使用的战术甚至行为习惯都背下来了?”

    路明非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吓到了,这是什么级别的学神,还参加什么高考,直接送去中科院解剖了吧。

    从这件事后,云镜在路明非的心目中的地位无限拔高,也通过后来一次次的“网吧交流学习”让云镜和路明非之间彼此多了一份可以被称为友谊的珍贵情感。

    时钟拨回今天。

    路明非挠了挠有些蓬乱的后脑勺问道:“学长你是要和楚子航学长一起参加作文竞赛是吗?”

    云镜点了点头:“没错。”

    “咳咳。”路明非暗暗吐槽和这位文学社的头号冰山打交道一如既往的难,往往你想切入话题的寒暄换来的只是一下点头和审视,“是这样的,今年是文学社长在校的最后一年了,按照惯例今年要决定新一届社长人选。”

    “嗯。”云镜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法去竞争文学社长的位置。”路明非憋了半天问出了这一句。

    云镜眼睛眯了起来:“你来问是为了陈雯雯吧?”

    路明非脸颊温度一下子冲破了温度计红线,连忙摆手:“不,我不是,你不要瞎说。”

    云镜歪了歪脑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但心里藏不住事,还会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路明非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然后整个人似乎被抽干了一半气的河豚:“我确实希望她能坐上文学社社长的位置,如果你不想做的话,以你在文学社里的人气和说话分量,投个支持票给她这事就有戏了。”

    云镜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乖巧文静,容貌清秀的班花穿着棉布白裙在阳光晕染下手捧杜拉斯《情人》的美丽身影,又看了看衰仔那患得患失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我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陈雯雯确实也是个合适的角色,我会给她投票的。”

    路明非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神采,立刻抽身往文学社活动室跑去,还不忘兴奋地喊道:“真够意思!改天请你上网!”

    云镜望着衰仔火急火燎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捂住嘴咳嗽两声,在学校晚钟声中向公交站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