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冯·施耐德
“源稚生？”云镜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
“是的，日本分部来本部学习的进修生，血统也很优秀的孩子。”昂热轻抿了一口红茶道，“怎么，作为中国人对日本有着天然的家国仇怨吗？”
云镜扯了下嘴角：“仇怨算不上，落后就要挨打，一味愤青反日不可取反而让人觉得狭隘。我们应该做的是吸取教训然后实现复兴，等到我们再次强大的时候，小日......子现在过得不错的日本人会自己跪拜的。”
“日本是天生慕强的民族，他们媚强而凌弱，你这思路是对的。”老牛仔打了个酒嗝并打开了第二瓶拉图酒庄的软木塞。
昂热从小吃碟里捻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视线穿过落地窗似乎回到了60年前的过去。
1945年，68岁的昂热乘着衣阿华级的密苏里号战列舰来到日本，在东京港遇到的那个18岁男孩，他的名字叫犬山贺。
日本人的虚伪和慕强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犬山贺的长姐犬山由纪死于街头斗殴，二姐为了保护身为幼子的他答应做一个美军上校的情人来获取庇护。
自己曾用各种方式打击他，嘲笑他，讥讽他。
因为他知道对于犬山贺这样典型的日本人来说，鼓励是没有用的。
鼓励只是姑息，只有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侮辱才能让他忘记弱小，让他铭记长大路上经历的悲伤，才能真正成为一个男人。
昂热能在犬山贺的眼中看到愤怒和仇恨，但是每次被自己的竹剑击倒，用最恶毒的话嘲笑，他总能咬着带血的牙床站起来，鞠躬道歉，大声应诺然后跌跌撞撞地继续朝自己挥刀。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昂热轻声说了一句让云镜没有听懂的话，然后将杯中的茶水混着零碎的记忆一饮而尽。
一阵铃声传来，昂热从怀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挑：“云镜同学既然你很想看那本书的话，最近恰好有个机会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望向云镜疑惑的眼神，昂热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免提，他先开口：“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云镜有些生理不适，这人的说话声低沉粘稠，像是磨损的砂纸在打磨粗糙的皮革般滞涩，每一个字似乎都在从他那破败风箱般的肺中透支那剩余不多的机能。
“到了，还带来了一些麻烦。”
听到这个声音的老牛仔立马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你们聊。”
还没等昂热说什么，他已经用不符合那个年纪的腿脚速度溜走，胳臂下还夹着那瓶喝掉一半的红酒。
云镜望着像是躲瘟神一样跑走的老牛仔，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昂热：什么情况？他的前妻还是债主找上门来了？
“没事，我们尊敬的副校长似乎有点事情要忙。”昂热似乎也见怪不怪了，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你来酒店二楼的会客厅吧，我们在这里等，施耐德部长。”
云镜听到这个称呼后，眉毛不自觉地跳了两下。
这些天和芬格尔在房间分享宵夜的时候，云镜也向他打听了学院里应该注意的人物和事项。
有不要得罪食堂阿姨的，有离狮心会那群苦行僧和肌肉男远一点的，有注意选曼斯教授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定要慎重的，那可是点名加考试狂人......
但是每次聊天芬格尔都会提到一个让很多学生包括教授都敬之如鬼神的名字：冯·施耐德。
据说原本是教授龙族系谱学的教授，还是多个学院的导师，但是后来据说带队执行某个任务之后受了伤，然后从此不再教书转而执掌了执行部。
云镜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除了芬格尔将他描述成一个来自地狱的铁血恶鬼的形象之外，还有就是正是这位部长安排了此次体测中各种变态的体能项目。
幸亏云镜这两天休养在家，据说体测的最后一个项目是野外求生。
在昂热校长和他享用着上等红茶的惬意下午的时候，恺撒、安杰丽卡、诺维科夫等通过前置项目的同期生们此时应该在南美的热带雨林，用一把匕首与鳄鱼和森蚺进行谁是对方的盘中餐进行激烈交流。
不到五分钟，脚步声混杂着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推着一辆沉重的金属车。
一个瘦削的人影推开了房门，而且他真的拖着一辆金属小车。
云镜一下子理解了众人所说的“如鬼神般的男人”这个描述确实很到位，甚至还算客气的了。
那是一张让人见过一面就难以忘记的脸，他的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连接着面罩通向小车上摆放的呼吸机和钢瓶。
整个脖子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疮疤，像是从火场中抢救回来的幸存者。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搭配他铁灰色的长发像极了恐怖惊悚片里的索命反派。
冯·施耐德顺手带上门，拖着小车不快不慢地走进房间，与发色相近的瞳孔在云镜身上停留一瞬就转向为他倒好一杯热茶的昂热校长：
“有些事情耽搁了，晚了一个小时。”
云镜眼睛眯了起来，这句话的潜台词不就是施耐德部长也是下午茶的邀请人之一？
然后他习惯性用【望楼】扫视了一下这个执行部长：
姓名：冯·施耐德
阵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
等级：B(II)
能力：言灵·冬
有些意外这个掌管卡塞尔学院暴力机构的领导者的言灵居然是个序列号十分靠前的言灵，而且效果相对比较“温和”，只能减慢自身的新陈代谢速度。
昂热将红茶推到了施耐德面前，丝毫没有为对方的迟到怪罪：“你会迟到肯定有计划外的原因，或许我们该庆幸你在我们离开前赶上了这杯珍贵的红茶。”
施耐德没说什么，当着云镜的面摘下了呼吸罩，面罩下的脸让云镜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多么恐怖又让人共情当时不幸的一张脸，鼻子以下直到脖颈之间的皮肤像是枯死衰败的树皮，薄薄的一层贴在肌肉萎缩的面骨上。
取下面罩后施耐德明显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脖子和眼睛旁的青筋冒出，但是他依旧淡定地接过昂热递过来的红茶慢慢喝下，丝毫没有在意茶水的滚烫。
云镜稍微脑补一下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心中对这个施耐德教授的印象不禁拔高了几分，同时也敲响了警钟：这种对自己狠的人，对其他人只怕更狠。
昂热似乎也习惯了施耐德公事公办的作风，从来没指望对方能对工作以外的事情做出什么评价，仿佛经历过某件事情之后，曾经的一腔热血早已干涸，剩下的只有铁的冷与锋。
“说说什么事情让你迟到了一个小时吧，”昂热倚靠在舒服的椅子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温和的目光转移到了施耐德部长身上。
重新戴好面罩的施耐德看了眼云镜，昂热摆了摆手：“无妨，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云镜同学也有关系。”
见昂热如此信任这个学生，施耐德便用他那沙哑的声音汇报：“今早校董会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临时下达命令要求执行部上调即将执行的B级任务等级上调到A级。”
昂热表情不变，施耐德继续说道：“因为该项任务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原本我想拒绝他的要求，但是伊丽莎白·洛朗校董突然加入并支持加图索校董的提议。因此我不得不重新更改流程，此次前来也需要向您当面汇报确认这件事情。”
云镜悄咪咪地呷了口有些凉了的茶水，但是心里却悄悄开始推算：
首先昂热提到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
其次原本在校董会势如水火的两位校董居然同时赞成并推动某项任务提升等级。
再加上刚刚昂热提到过的自己有机会再次见到那本书。
综合起来他猜测，可能某项去日本的B级任务被两个校董会看重，与他有关，并且有机会参与其中。
想到可能接触到那本记录【镜瞳】的书，虽然云镜表面依旧淡定，但是内心开始起了波澜。
果然听到丽莎也参与到其中后，昂热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并稍微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转向云镜：“云镜同学，刚刚我提到你有重新接触那本书的机会是因为有一次去日本分部做交换学生的机会，时间大约在一个月之后。”
“交换生，类似刚刚提到的源稚生？”云镜故意将刚刚听到的名字给提了出来，眼睛余光却放在了施耐德部长的身上。
果然对方虽然表面没有任何反应和动作，但是眉头稍微蹙起的细节被他捕捉到了。
“差不多，对于日本分部成员来本部学习双方都称作‘进修’，而本部去日本分部学习却被打趣为‘巡视’，你看是不是很符合我们刚刚讨论的日美关系。”
“幸好并没有来自日本的学生在场。”云镜嘴角扯了扯，“那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日本学习一段时间吗？可是我还在读预科班。”
“这就是要执行部介入的原因了，因为并不是走官方渠道去。”一旁的施耐德哑声道。
“啊？”云镜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作为交换生，但是不是走官方渠道。
昂热解释道：“其实这次去学习并不是重点，附带的任务才是重要的事情。简单来说，60多年前我去日本和当地混血种势力谈判，虽然不太愉快但是终究建立了卡塞尔学院的日本分部。
我们保留他们一定程度的自治，但是也要求他们对当地危险混血种进行管控且对我们保持情报交流。”
“按照日本人的性格，想必这些年有些当年的条约被他们渐渐抛弃了？”云镜很容易推测到昂热话里的潜台词。
卡塞尔学院校长挠了挠眉毛：“作为一个巴掌大地方的岛国，原本学院并没有倾注太多的关注，而且他们初代大家长犬山贺是我的学生。时间长了也随他们去，校董会的一些诘难也被我挡掉了。”
“但是？”云镜知道下面肯定有转折。
“是的，但是近几年施耐德部长发现日本分部汇报的危险混血种治安事件数量与诺玛搜集的情报严重不符，来去越来越大，校董会里某些人就开始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昂热摊了摊手并没有点名某位加图索家的校董会成员。
“所以，校董会包括您怀疑日本分部隐瞒情报，甚至可能有脱离本部掌控的可能？”云镜顺着昂热的话说：“但是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某位或者某几位校董也在借这次事件想要针对校长您？”
施耐德看云镜的眼神变了变，从一开始的冷漠审视变成了少许赞许，似乎有些相信这位被两位校长看重的学生脑子比预料的要好使。
“针对和弹劾什么的，我见识多了，”昂热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换了几任大家长后，他们逐渐失控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孩子顽皮过度忘记回家的话，总需要家长的呵斥和鞭子帮他们端正态度。”
云镜渐渐品出味来：“所以我这次说是学习，实际上是过去当间谍的，作为您的眼和嘴。如果他们确实要跳反了，您就要带着鞭子去了？”
昂热似乎很满意云镜主动挑开任务内容：“主要是眼睛，为什么选你也是因为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你并不是在编的本部学生，相对低调，同样是亚洲人的面孔过去不会引起过激的反应。
另外说是间谍，实际上你完全可以当做一次公费旅游然后等收集的信息足够后，我自然会致电日本分部方面你的身份，为你取回那些书提供支持。”
云镜眉毛跳了跳，感觉在昂热的角度上来说这个任务几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个未正式入编的预科生低调进入日本，调查完后再在合适的时间公布身份去取回学院的书册。
先暗访后明查，一来一去对比自然可以看出日本分部目前对于本部的态度是忠心，还是真的有所隐瞒甚至有叛变的可能性。
“至于安全你的人身安全，我们执行部会负责。”施耐德补充道，“同时，我们会安排一个资深本部学生到时候与你在日本汇合。”
“资深学生，我认识吗？”云镜在点心盘里挑了块桃酥随口问道。
“芬格尔·冯·弗林斯。”
“哈？”云镜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是的，日本分部来本部学习的进修生，血统也很优秀的孩子。”昂热轻抿了一口红茶道，“怎么，作为中国人对日本有着天然的家国仇怨吗？”
云镜扯了下嘴角：“仇怨算不上，落后就要挨打，一味愤青反日不可取反而让人觉得狭隘。我们应该做的是吸取教训然后实现复兴，等到我们再次强大的时候，小日......子现在过得不错的日本人会自己跪拜的。”
“日本是天生慕强的民族，他们媚强而凌弱，你这思路是对的。”老牛仔打了个酒嗝并打开了第二瓶拉图酒庄的软木塞。
昂热从小吃碟里捻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视线穿过落地窗似乎回到了60年前的过去。
1945年，68岁的昂热乘着衣阿华级的密苏里号战列舰来到日本，在东京港遇到的那个18岁男孩，他的名字叫犬山贺。
日本人的虚伪和慕强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犬山贺的长姐犬山由纪死于街头斗殴，二姐为了保护身为幼子的他答应做一个美军上校的情人来获取庇护。
自己曾用各种方式打击他，嘲笑他，讥讽他。
因为他知道对于犬山贺这样典型的日本人来说，鼓励是没有用的。
鼓励只是姑息，只有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侮辱才能让他忘记弱小，让他铭记长大路上经历的悲伤，才能真正成为一个男人。
昂热能在犬山贺的眼中看到愤怒和仇恨，但是每次被自己的竹剑击倒，用最恶毒的话嘲笑，他总能咬着带血的牙床站起来，鞠躬道歉，大声应诺然后跌跌撞撞地继续朝自己挥刀。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昂热轻声说了一句让云镜没有听懂的话，然后将杯中的茶水混着零碎的记忆一饮而尽。
一阵铃声传来，昂热从怀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挑：“云镜同学既然你很想看那本书的话，最近恰好有个机会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望向云镜疑惑的眼神，昂热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免提，他先开口：“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云镜有些生理不适，这人的说话声低沉粘稠，像是磨损的砂纸在打磨粗糙的皮革般滞涩，每一个字似乎都在从他那破败风箱般的肺中透支那剩余不多的机能。
“到了，还带来了一些麻烦。”
听到这个声音的老牛仔立马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你们聊。”
还没等昂热说什么，他已经用不符合那个年纪的腿脚速度溜走，胳臂下还夹着那瓶喝掉一半的红酒。
云镜望着像是躲瘟神一样跑走的老牛仔，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昂热：什么情况？他的前妻还是债主找上门来了？
“没事，我们尊敬的副校长似乎有点事情要忙。”昂热似乎也见怪不怪了，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你来酒店二楼的会客厅吧，我们在这里等，施耐德部长。”
云镜听到这个称呼后，眉毛不自觉地跳了两下。
这些天和芬格尔在房间分享宵夜的时候，云镜也向他打听了学院里应该注意的人物和事项。
有不要得罪食堂阿姨的，有离狮心会那群苦行僧和肌肉男远一点的，有注意选曼斯教授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定要慎重的，那可是点名加考试狂人......
但是每次聊天芬格尔都会提到一个让很多学生包括教授都敬之如鬼神的名字：冯·施耐德。
据说原本是教授龙族系谱学的教授，还是多个学院的导师，但是后来据说带队执行某个任务之后受了伤，然后从此不再教书转而执掌了执行部。
云镜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除了芬格尔将他描述成一个来自地狱的铁血恶鬼的形象之外，还有就是正是这位部长安排了此次体测中各种变态的体能项目。
幸亏云镜这两天休养在家，据说体测的最后一个项目是野外求生。
在昂热校长和他享用着上等红茶的惬意下午的时候，恺撒、安杰丽卡、诺维科夫等通过前置项目的同期生们此时应该在南美的热带雨林，用一把匕首与鳄鱼和森蚺进行谁是对方的盘中餐进行激烈交流。
不到五分钟，脚步声混杂着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推着一辆沉重的金属车。
一个瘦削的人影推开了房门，而且他真的拖着一辆金属小车。
云镜一下子理解了众人所说的“如鬼神般的男人”这个描述确实很到位，甚至还算客气的了。
那是一张让人见过一面就难以忘记的脸，他的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连接着面罩通向小车上摆放的呼吸机和钢瓶。
整个脖子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疮疤，像是从火场中抢救回来的幸存者。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搭配他铁灰色的长发像极了恐怖惊悚片里的索命反派。
冯·施耐德顺手带上门，拖着小车不快不慢地走进房间，与发色相近的瞳孔在云镜身上停留一瞬就转向为他倒好一杯热茶的昂热校长：
“有些事情耽搁了，晚了一个小时。”
云镜眼睛眯了起来，这句话的潜台词不就是施耐德部长也是下午茶的邀请人之一？
然后他习惯性用【望楼】扫视了一下这个执行部长：
姓名：冯·施耐德
阵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
等级：B(II)
能力：言灵·冬
有些意外这个掌管卡塞尔学院暴力机构的领导者的言灵居然是个序列号十分靠前的言灵，而且效果相对比较“温和”，只能减慢自身的新陈代谢速度。
昂热将红茶推到了施耐德面前，丝毫没有为对方的迟到怪罪：“你会迟到肯定有计划外的原因，或许我们该庆幸你在我们离开前赶上了这杯珍贵的红茶。”
施耐德没说什么，当着云镜的面摘下了呼吸罩，面罩下的脸让云镜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多么恐怖又让人共情当时不幸的一张脸，鼻子以下直到脖颈之间的皮肤像是枯死衰败的树皮，薄薄的一层贴在肌肉萎缩的面骨上。
取下面罩后施耐德明显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脖子和眼睛旁的青筋冒出，但是他依旧淡定地接过昂热递过来的红茶慢慢喝下，丝毫没有在意茶水的滚烫。
云镜稍微脑补一下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心中对这个施耐德教授的印象不禁拔高了几分，同时也敲响了警钟：这种对自己狠的人，对其他人只怕更狠。
昂热似乎也习惯了施耐德公事公办的作风，从来没指望对方能对工作以外的事情做出什么评价，仿佛经历过某件事情之后，曾经的一腔热血早已干涸，剩下的只有铁的冷与锋。
“说说什么事情让你迟到了一个小时吧，”昂热倚靠在舒服的椅子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温和的目光转移到了施耐德部长身上。
重新戴好面罩的施耐德看了眼云镜，昂热摆了摆手：“无妨，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云镜同学也有关系。”
见昂热如此信任这个学生，施耐德便用他那沙哑的声音汇报：“今早校董会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临时下达命令要求执行部上调即将执行的B级任务等级上调到A级。”
昂热表情不变，施耐德继续说道：“因为该项任务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原本我想拒绝他的要求，但是伊丽莎白·洛朗校董突然加入并支持加图索校董的提议。因此我不得不重新更改流程，此次前来也需要向您当面汇报确认这件事情。”
云镜悄咪咪地呷了口有些凉了的茶水，但是心里却悄悄开始推算：
首先昂热提到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
其次原本在校董会势如水火的两位校董居然同时赞成并推动某项任务提升等级。
再加上刚刚昂热提到过的自己有机会再次见到那本书。
综合起来他猜测，可能某项去日本的B级任务被两个校董会看重，与他有关，并且有机会参与其中。
想到可能接触到那本记录【镜瞳】的书，虽然云镜表面依旧淡定，但是内心开始起了波澜。
果然听到丽莎也参与到其中后，昂热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并稍微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转向云镜：“云镜同学，刚刚我提到你有重新接触那本书的机会是因为有一次去日本分部做交换学生的机会，时间大约在一个月之后。”
“交换生，类似刚刚提到的源稚生？”云镜故意将刚刚听到的名字给提了出来，眼睛余光却放在了施耐德部长的身上。
果然对方虽然表面没有任何反应和动作，但是眉头稍微蹙起的细节被他捕捉到了。
“差不多，对于日本分部成员来本部学习双方都称作‘进修’，而本部去日本分部学习却被打趣为‘巡视’，你看是不是很符合我们刚刚讨论的日美关系。”
“幸好并没有来自日本的学生在场。”云镜嘴角扯了扯，“那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日本学习一段时间吗？可是我还在读预科班。”
“这就是要执行部介入的原因了，因为并不是走官方渠道去。”一旁的施耐德哑声道。
“啊？”云镜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作为交换生，但是不是走官方渠道。
昂热解释道：“其实这次去学习并不是重点，附带的任务才是重要的事情。简单来说，60多年前我去日本和当地混血种势力谈判，虽然不太愉快但是终究建立了卡塞尔学院的日本分部。
我们保留他们一定程度的自治，但是也要求他们对当地危险混血种进行管控且对我们保持情报交流。”
“按照日本人的性格，想必这些年有些当年的条约被他们渐渐抛弃了？”云镜很容易推测到昂热话里的潜台词。
卡塞尔学院校长挠了挠眉毛：“作为一个巴掌大地方的岛国，原本学院并没有倾注太多的关注，而且他们初代大家长犬山贺是我的学生。时间长了也随他们去，校董会的一些诘难也被我挡掉了。”
“但是？”云镜知道下面肯定有转折。
“是的，但是近几年施耐德部长发现日本分部汇报的危险混血种治安事件数量与诺玛搜集的情报严重不符，来去越来越大，校董会里某些人就开始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昂热摊了摊手并没有点名某位加图索家的校董会成员。
“所以，校董会包括您怀疑日本分部隐瞒情报，甚至可能有脱离本部掌控的可能？”云镜顺着昂热的话说：“但是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某位或者某几位校董也在借这次事件想要针对校长您？”
施耐德看云镜的眼神变了变，从一开始的冷漠审视变成了少许赞许，似乎有些相信这位被两位校长看重的学生脑子比预料的要好使。
“针对和弹劾什么的，我见识多了，”昂热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换了几任大家长后，他们逐渐失控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孩子顽皮过度忘记回家的话，总需要家长的呵斥和鞭子帮他们端正态度。”
云镜渐渐品出味来：“所以我这次说是学习，实际上是过去当间谍的，作为您的眼和嘴。如果他们确实要跳反了，您就要带着鞭子去了？”
昂热似乎很满意云镜主动挑开任务内容：“主要是眼睛，为什么选你也是因为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你并不是在编的本部学生，相对低调，同样是亚洲人的面孔过去不会引起过激的反应。
另外说是间谍，实际上你完全可以当做一次公费旅游然后等收集的信息足够后，我自然会致电日本分部方面你的身份，为你取回那些书提供支持。”
云镜眉毛跳了跳，感觉在昂热的角度上来说这个任务几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个未正式入编的预科生低调进入日本，调查完后再在合适的时间公布身份去取回学院的书册。
先暗访后明查，一来一去对比自然可以看出日本分部目前对于本部的态度是忠心，还是真的有所隐瞒甚至有叛变的可能性。
“至于安全你的人身安全，我们执行部会负责。”施耐德补充道，“同时，我们会安排一个资深本部学生到时候与你在日本汇合。”
“资深学生，我认识吗？”云镜在点心盘里挑了块桃酥随口问道。
“芬格尔·冯·弗林斯。”
“哈？”云镜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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