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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章 脚放大,发铰短

    那日。

    朱先生离开姑婆坟大营,是夜和兆鹏一起,就近宿于他老师姓杨扑家中。

    两日后,见方巡抚果然守诺退兵,朱先生才回到省城复命张总督,当面央告他派兵寻找黑娃,“他必逃回。”

    朱先生原先头铁只因了无牵挂,这时为了黑娃,也由不得他不放下架子。

    张总督问明经过情由,不由得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硬是要得。”

    他也正有意派兵侦查监视退兵实情,于是就欣然派出了搜寻人马。

    时杰一出逃,他就得到了回报。

    后来接到他大闹太平镇的消息,张总督直叹,“人才!”于是,他越发的想见一见那个在咸阳桥头诵诗的少年了。

    赏了送时杰回来的士兵,张总督立即传令备置酒席,竟要为这孩子接风洗尘,压惊庆功!时杰哪里敢接受嘛。

    “你莫推迟,你老师不愿吃我张某人的宴席,他的学生总要吃的。”

    时杰扭捏道:“先生还没答应收我哩。”

    张总督哈哈大笑,“书呆子行事惯会如此,装神弄鬼,扭扭捏捏,这回你师叔我给你打这个包票,他再不会放掉你的,且安心,他真不要我要。省里正好要办新校哩,不愁没上学的地方。”

    “我还要割草哩,能在镇里上学最好了。”时杰当下把他给村里小财东打工的事说了,“能换粮食养家哩。”

    张总督做大惊状,“竟还有此事?”

    时杰心说:都是好演员啊!

    从咸阳桥初会,到如今差不多一月时间,祖宗三代都给查明白了,哪里还会差他给白家割草那点事儿。

    但该配合还得配合。

    “大人有所不知,自古民生多艰,黑娃这还是赶上了一个仁义的好主家哩。自白家爷爷那时起,我大已经为白家做工了,这么多年来,说定了的身价工钱只有多给,绝不少付一升一文,一个铜盆洗脸,一张桌子用餐,原上有名的好东家哩。”

    “喊什么大人,叫师叔。”张总督不满道。时杰闻言忙重新施礼,“师叔。”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黑娃你比你老师那个书呆子强,他退军有功,我设宴请他,你猜他是怎么做的?”

    时杰故作惊诧,“莫非老师不吃肉?不对呀,平时他吃得挺……挺……”

    “吃得挺欢的是吧。”

    张总督兀自愤愤不平。

    “那个书呆子竟然从褡裢里摸出个瓦罐,当着我的面抱罐子大吃大嚼,黑娃你说,他这不是寒碜我嘛!”

    “咳咳……”时杰借咳嗽掩盖尴尬。

    “师叔有所不知,老师持身以正,无欲无求,欠不得别人的情,也没有口腹之欲,他跟师娘走娘家,到白家也只爱喝那一口包谷糁面汤,多年如此。”

    张总督不信,“他真就无欲无求?”

    “也不是啦。”时杰悄声道:“老师他对书院还是挺着紧的,去姑婆坟之前,黑娃曾在书院逮了只鸟和地猴,结果被老师抓住臭骂一顿,说‘鸟鸣可以怡情,地猴可以捉鼠’,破坏书院风景,该罚!结果,我背了一整天的三字经……”

    “哈哈哈……”张总督再次大笑。

    “没想到还有他着紧的东西,改日我去书院伐他棵树,看他怎么办?”

    “那可不成!”时杰做惊恐状,“老师他会拼命哩,师叔切莫这样捉弄人。”

    “你是个会说话的。”张总督笑道。

    “也知道维护你老师,黑娃你知道他从我这里离开时做了什么吗?”

    “啥?”

    “我请他留下墨宝……”张总督招手叫人过来,吩咐道:“去把那东西拿来。”

    随后又道:“结果他给我留下了这个……”接过佣人拿来的卷轴打开,映入时杰眼帘的是两行娃娃体毛笔字。

    稚头拙脑,古拙有趣。

    时杰细看时,发现竟是童谣般口语化的十三个字——

    脚放大,发铰短,

    指甲常剪兜要浅。

    “黑娃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嘛。”

    时杰想了想,突地灵机一动,“师叔,这不正是您那文告里面的话嘛。”

    “哦?竟有这事?”

    张总督这次是真的有些糊涂了。

    “师叔请看。”

    时杰已经组织好语言,“脚放大,发铰短,往大里说,是移风易俗,往小里说,也是新文化爱国卫生运动,您那文告里不是在号召大家剪辫子,给女子放足嘛,老师这是在跟您学哩。”

    “噢……”

    张总督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是那个意思,他还哄我说是听了什么狗屁童谣,死要面子的书呆子,说实话有那么难吗?那这后面的咧?”

    时杰煞有介事的拍马屁道:“我觉得是学您文告里的精神自由发挥哩。”

    “怎讲?”

    “指甲常剪,就是讲卫生的意思。

    要知道,指甲虽能保护手指,但也是藏污纳垢之所,对农民尤甚。

    手又是吃东西时离不开的,从地里回来,随便拿干草擦擦手,就拿馍吃,这不就‘病从口入’了嘛,跟上面的剪发放足一脉相承,都是为了讲卫生。”

    “是哩!是哩!果真是学我!”

    时杰不等张总督发问,顺着就拍了下去,“前面是对农民说的,至于后面这半句‘兜要浅’,却是对做官的说咧。”

    “何解?”

    “做官的虽然没有上面的那些卫生问题,但身为执政者,手中握有权力,他的‘讲卫生’就要落实到廉政上,总想着往自己兜里揣,那就是‘生病了’,所以老师劝他们‘兜要浅’,也是讲卫生。”

    “是哩是哩,这书呆子绕了一大圈,说的跟我还是一样的事,嘿!”

    张总督抚须想了想,说道:“黑娃,你这‘新文化爱国卫生运动’的提法不错,很有意思,我看可以搞起来。”

    时杰心里一惊:啊,是我说的吗?

    又一细想,可不就是刚不小心从嘴里溜出来了嘛,这可是那位姓常的凯申大人的说法,没想到这回让张总督大人给捡了去。

    “哪里是我,是师叔文告里说的。”

    时杰忙推辞道。

    “哈哈哈……不管是哪里说的,这提法很有意思,对的事就要搞起来。

    ‘病从口入’,嗯,黑娃,你懂医?”

    “不懂。”时杰“老实”承认。

    “黑娃才十岁哩,是我们原上白鹿镇里冷先生的说法,冷先生医术高超,黑娃常心向往之,等再读一两年书识多了字,我想拜冷先生为师学医哩。”

    “不用那么麻烦,我帮你一把。”

    张总大手一挥道:“这次姑婆坟一行,你小子也是功臣,有功就要赏。”

    身为一省总督,他说要赏那就要赏,他说要“搞起来”当然也要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