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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

    六月六坐在行驶平稳的花轿之上,鸳鸯戏水的盖头还是给他披上了,凤冠的流苏在他的头顶微微晃动,遮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狗不是什么好东西。”六月六心情凝重。

    缘娘也出声肯定:“多少有些古怪,但是奴家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

    鬼王镇心听那狗叫了半晌,好像隐约听出来点什么,吞吐道:“他似乎是个人。”

    “人?”月娘插话道,她和缘娘力量受限严重,只能大约看出来这狗不寻常。

    缘娘纳闷:“奴家的力量也不能把人变成狗啊。”

    这边长辈们嘀嘀咕咕,若有所得的鬼王却只是说些听不懂的话,招来一阵声讨。

    六月六心里思忖:“希望中途不会生变,他最好好好呆在那里不要破坏流程。”

    “否则……”六月六阖上眼,敛去眼中寒芒。

    这厢,马琅却没瞧出异样,眼睛鲜活的狗狗多了去了,灵性又并非人类的专属。

    况且小狗压在护心镜上,她的保命手段并没有示警,这能证明这狗对她没有生命威胁。

    只是人热情地给不认识的人挥手,脸约莫快笑僵了。

    一行送喜人浩浩荡荡绕城而过,万人空巷,十里红妆,敲锣打鼓路过红艳艳的戏楼,吹拉弹唱而起,窗口边一人身扮红妆,声音绕梁三日。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又一人推开窗台,接道。

    “良缘夙缔成佳耦,永生福乐主恩培。”

    声音合起,祝词伴随着各种声音加入,有街边笑闹的孩童,有面容和蔼的老人,有成双成对的夫妻。

    无数张笑脸齐齐对准,嘴唇与眼睛如月牙般弯起,朦胧昏暗之下,光影界限难明。

    马琅猛地打了个冷颤。

    心脏缓慢跳动泵上鲜血,身前小狗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很明显,不知什么时候起,它好像不出声了,马琅心中疑惑半晌,但是思及过往它狂吠难止的形象,这或许也不奇怪……吧?

    马琅用虎口钳住土狗下巴往后仰,眼里一股清澈见底的愚蠢。

    马琅神色一变,竟是一时没能收住震惊,喃喃出声:“不一样……”不是同一只狗!

    身边跟着的媒婆装扮的人感知很敏锐,出于对轿中人的惧怕,只是极为友好地凑近问道:“郎君?出个甚么事了?”

    马琅反应迅速,摸了摸身前的小狗,笑道:“小生不习惯骑马,稍微有些……”

    媒婆果真没有多言,只是劝道:“郎君且再忍一忍罢。”

    “小生省的。”马琅颔首。

    仿佛有什么在不断积累,马琅隐约能感受到这一点,她再次不安地回头瞧了一眼八抬大轿之中的人,轿门被掩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轿中人。

    马琅背后浮起一层薄汗,攥着缰绳的手绕了一圈,平静地勾起一个温雅的笑容。

    心中止不住苦笑:“我也想跑,哎,我还真是倒霉啊,被抓住成为了主角。”

    所谓主角,指得便是万众瞩目之下,难以从目光下逃脱的幸运儿。

    不过常年在性命攸关下蹦迪的马琅还是极为快速地整理好了思绪,稳定住了心情,苦中作乐想道:“说起来,六兄如果不打算出手破坏的话,难不成他真要和我成婚?两个男人?”

    “……啊?”

    正胡思乱想之处,高头大马突然止住了步伐。

    马琅身体向前一倾,勉强稳住了身躯。

    “郎君,来。”媒婆伸手把马琅扶下来,伸出手把小狗揪了出来,马琅瞥了眼被递走的小狗,未等媒婆伸手,自己极为迅速地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衫,果不其然,收到了媒婆极为赞赏的眼神。

    根据流程,马琅正要走向轿子,除了她,约莫是没人把六月六背出来跨火盆了。

    只是六月六只遵循必要的流程,让在他眼里孱弱的小书生背他这个人高马大的剑客,着实为难马琅。

    于是,六月六用剑鞘拨开了轿子的门帘,万声劝告都不往心中去,视苦口婆心的喜娘们为无物。

    马琅极为羡慕地收回了眼神,一阵衣袖,小跑着过来,瞧着人的神色试图搀住盲眼剑客。

    岂知六月六脑中被长辈们的夸赞塞了一脑。

    “小六,你的新郎真是貌美如花啊。”鬼王吃吃一笑。

    “奴家怕是也要羞红一张脸了。”缘娘也附和道。

    “天生一对。”月娘言简意赅。

    竟好似这二人真要成亲似的,叫六月六心中一阵无措,鬼王从一只眼睛里跑出来,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蒙红了一片景色,六月六只能影影绰绰地瞧见一个清丽的轮廓。

    以及一只纤长的手,六月六手指一动,到底没有搭上去,红着耳朵,心中默念:“男女授受不清。”

    念经似的声音充斥心间,把长辈们的声音压得出不了头,六月六的脚步悄然慢了下来。

    连那条连接双方的红绸也被他默默接下。

    “六兄?六兄?”

    六月六偏头:“怎么了?”

    马琅面上微笑,借着六月六跨火盆之时,表情真诚地胡编乱造:“小生得罪上官,被发配至此,未曾想到,此处竟比小生想象之中还要刁钻。”

    “发配?得罪?”六月六心中一紧,“你无事吧?”

    马琅眼瞧院子长度,约莫五六十米之长。

    之前被六月六叫住,事发突然,马琅也没能想到能如此之快的遇见六月六这个剑客,随后只是寒暄几句就被这里一圈人绑走了,六月六的剑甚至都没拔出来过,甚至未有出声辩解。

    马琅现下才找到时机与六月六交谈。

    “只是被贬成芝麻小官了,几年努力一朝白费。”马琅苦笑:“借着早年被仙人赠予的物件到达此处,却未曾想到竟是早些送自己入虎口。”

    马琅伸出手搀了下六月六:“当心,有台阶。”

    二人是愈走愈近,视手中心红绸于无物,喜娘们瞧着糟心,却也不敢在这种细节管些什么,反正流程是进行下去了,纷纷视作无物。

    小夫妻恩爱便罢了。

    六月六心情复杂。

    “此地县官?”六月六心中喃喃,“可惜事已至此,却是难以终止。”

    缘娘也颇为愧疚:“辛苦你了,小六。”

    向来爱发表意见的鬼王倒是沉默不语,六月六心中沉着事情,一时间倒是没能注意到。

    六月六恳切道:“抱歉,马兄,麻烦等一等,只求你等一等。”

    马琅试探道:“等?等什么?”

    随后话头一转:“也罢,等礼成之后,也不必作些什么了。”

    六月六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马琅动作一顿,未等六月六组织出解释之语,而是再凑近了些:“倒也并非指责六兄,以六兄的能力,逃出此处易如反掌,恕小生冒昧,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缘娘与月娘同时轻呼一声。

    马琅深深瞧了一眼身边的“新娘”,只是笑道:“小生便猜到许是六兄有要事要办。”

    还未等六月六反应,她又一次凑近,悄声提醒道:“六兄,又是台阶,当心些呀。”

    说话间竟已行至喜堂。

    一穿金戴银的喜娘走来,引六月六和马琅前往中心处受周围人瞩目,二人之间终于恢复了一人宽的间隔。

    六月六此刻脑中一片白茫茫的净白,任那些人扶着手肘指点方位,只是心中愣愣道:“她原来是为了成全我才在此处呆着的么?”

    缘娘掩嘴一笑:“这小县官心肠倒是不错。”

    鬼王倒是突然开口了,说了些什么“她在CPU你啊”,“纯爱战神”之类的怪话,所有人皆是如往常般忽略了过去。

    六月六还未整理好思绪,攥住红绸的手收紧,就兀得听见喜娘的声音。

    “一拜高堂!”

    他下意识随着身边之人拜下。

    坐于堂上之人是身着官服的一中年男子,面容未笑,不怒自威。

    六月六被牵引着转身,天色昏暗,半边天暮霭燃烧。

    “二拜天地!”

    他随着马琅一齐俯身,思绪万千,难以成句。

    喜娘的声音猛地抬高,好似是要穿破天际。

    “夫妻对拜!”

    被扯住的红绸一松,六月六转身,身前是大红色的官袍,眼前是她攥住的另一半红绸,双手被鲜艳的红布衬得愈加亮眼。

    六月六感受到含笑的注视,缓缓俯身拜下。

    抬起身际,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借着蒙眼红绸的遮掩,看向了眼前人。

    白玉无暇,眉眼含笑,秋水一泓,两颊生晕,酒未饮下,竟叫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