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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

    六月六猛地拔剑!

    阴风骤起,时间凝滞,四周众人不知何时竟好似蜡像般凝固,人人只剩一张定格的脸。

    无数条艳红发亮的细线初如岸边的杨柳垂落,进而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张扬舞爪如同铺天盖地的海浪扑来。

    马琅只觉一阵极诡的风袭来,往往欲炸不炸的薛定谔护心镜此刻终于热烈地证实了一次自己的价值。

    ——裂了个干脆利落!

    甚好此时六月六还未忘记自己身体孱弱的同行人,手中红绸一震,两卷,将马琅双手捆了个结实,用暗劲一甩,将人丢到了自己后头。

    六月六攻击的方式极其简单——穿刺。

    寻常人便是极难在那些不比头发丝粗上多少的细线之上寻找到穿刺点,可六月六却并非寻常人士。

    此人自小天生卓绝,天赋异禀,又乃身担无数魂灵之体,从记事之时起便拿着木剑试图刺穿连绵不断的雨。

    剑从剑鞘而出,攻势转瞬而变。

    他的剑向来很美,清丽脱俗如梨花辗转而落,轻盈灵动如山涧月华,他总是想象马琅是只翩飞的燕子,可他手里的快剑却比马琅更像只逐风的雨燕。

    他的快剑比细丝更快,剑锋一点,细丝崩断,而片刻之间他剑锋所指之处竟好似画出一抹锋芒毕露的月弧。

    穿刺这一项极为简单的动作,早已臻至极致。

    当然,这短短一间隔之间的动魄惊心肉眼无法捕捉。

    却只见眨眼间,扑面而来的丝线狂潮霎时枯萎消散!

    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被阴风卷起不知飞向何处了,年轻的剑客一身凤冠霞帔,身姿挺拔如竹,气势如虹!

    可事情远远未曾了结,暗处一缕蛰伏的红线转瞬间扑射而出,迎面而来!

    六月六眼蒙红布,感知却敏锐得惊人,鬼魅般的红线在他眼中很难成为难题,只因一件事。

    ——太慢了。

    这如同飞蛾扑火的一击反倒直接让六月六逮住时机,脸颊微侧,玄铁剑与丝线相切,手腕一转,竟将红线勾住卷在了剑锋之上!

    “干得好!”鬼王和长辈们吱哇乱叫,好似是自己打出了这一份顶级操作。

    六月六置之不理,使出暗劲,与对面非人非神非鬼之物叫劲,眼含暗芒,试图将藏头露尾的鼠辈扯出来!

    僵持一瞬。

    风却是越刮越大,远方突然传来几声刺耳的唢呐声,伴随着好戏开幕的锣鼓声,随后便只能听见无数道声音齐齐念道。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六月六猛然察觉到事情不对,回头一瞧,只见手中红绸竟不知何时成了缕掺了金丝的红线!

    六月六瞳孔紧缩,乍然间便决定壮士断腕,玄铁乌剑倒插而下,反手抽出腰间短匕,刀光上挑,就要将这红线断了去!

    刀锋刚刚挨到红线之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六月六却突然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瞧着那缕仿佛流淌着生命色彩的红线,最后竟任由它绑了上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马琅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甚至未有动作,事情就已成定局。

    束在一道的双手,手腕一痛,甚么玩意钻了进来。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脸色大变,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了,可惜这专场太快,小书生还未能跟上版本,只能盯着乱瞧。

    可怜护心镜炸得壮烈,什么也做不了,好险危险已被六月六挡去了,尽管也是他带过来的,其个中复杂关系早已不知如何辨析。

    还未等她出手确认,时间的指针便开始了下一轮的转动,一片狼藉之中,本地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喜娘那句“礼成!”将出不出,瞧见这破落的样子,只剩跑偏了尖叫带着话溜出来,像只被迫打鸣却停不下来的金鸡。

    还未重新热起来的场子转瞬间就冷了,所有人齐刷刷瞧着这一幕,连马琅都蹭到几分肃然起敬。

    六月六丝毫未察觉气氛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将乌铁宝剑抽出,利索归鞘,行动间面上蒙着一层浅淡的思量。

    这头见马琅呆愣愣地瞧自己腕间,那条缠着金丝的红线竟钻进了血肉,扎根在了血管周边,马琅一时间都不知该想些什么,不知该庆幸自己未能当场暴毙,还是该悲哀自己早晚得死,她甚至还抽空猜测了下自己之后抽血是否会不小心扎中这根“血管卧底”。

    六月六心中愧疚暗生,撩开衣袖,将手腕比在一旁,那线同样在六月六的默许下扎进了他的血肉,那金红色的纹路相接一处,好似构成一个首尾相连的圈。

    六月六既解释又安慰道:“无事,这东西不会杀人,我保证不会让你出事。”

    马琅信这人的判断,主要是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信他,那靡丽的线条并不丑陋,甚至称得上颜值颇佳,可马琅一想到这东西跟个阴魂不散的鬼一样,心中便不甚痛快,却只能苦笑着安慰自己:“就当无痛纹个身了。”

    六月六见马琅如此信自己,心中更是羞愧,只恨自己一己之私伤了友人热心肠,绞尽脑汁想给马琅补偿,他正想将这件事情细细说道,马琅却出声打断了他。

    “六兄,这件事情先搁置一边,稍后再谈,如今,却是有点更要紧的事情了。”

    马琅此刻倒是不急着和六月六谈心,她得先想想“小县官”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还不想被六月六发现身份端倪,被当场串成肉串。

    而现下正有一个转移话题的良机,有些人如今可能更需要她的援助。

    这些进退不得的本地人晕头转向得像只找不着归巢路的工蜂,原地打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瞧着也不像这么危险了,经历过那样的浪潮,心境上大有不同,马琅如今瞧这些怯生生的人儿,都能看出几分清澈的愚蠢了。

    当即进入忽悠模式的马琅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毫无羞耻之心地举手托起,青布落下,露出个做工精良的官印来。

    未见过世面的本地人见马琅的动作,仍然矇昧着,先前那端坐在座椅之上充装排面的高堂却跟个弹簧似的弹起来。

    饱经摧残的面上大惊失色,指着马琅手中的官印叫道:“你,你是,你是谁!怎,怎么会有!”

    马琅就知道这人的反应如此,此人多半就是那个倒霉悲催的外乡人县官,那个被迫和自己的两个书童成亲的幸运儿。

    她从怀中掏出委任书,还未动作,就被那人一把夺了去,他抖着手翻看:“马琅…..京城……进士……”

    小声嘟囔着委任书上的语句,看到最后,脸色涨红,兴奋不已,不由喊道:“新县令?新县令!天无绝人之路啊!此地终于来个新县令!”

    本地人终于反应过来,耳畔突闻惊雷,跟个吃瓜的猹似的齐齐扭头,对准了穿着红色官袍的新郎官,一脸似圆盘的喜娘恍然自语:“啊?原是新老爷!咱的马老爷!”

    “……”马琅未曾想到他会如此激动,正上前两步想要友好交谈,起码避免先前短兵相接的权利交接现场重演。

    那衣着隆重的中年人仰天长笑,衣襟一扯,鞋子一甩,委任书一丢,疯癫地跑出了喜堂:“哈哈哈哈哈——老夫自由了!老夫自由了!”

    这癫狂一喊,敲醒了周围一愣一愣的本地人,一头脑机灵之人突然纳头便拜:“恭迎老爷,夫人驾到!”

    随后便如同割草般跪倒了一片,众人道:“恭迎老爷,夫人驾到!”

    还没等马琅发话,这命运多舛的一天又出现了意外,一神色慌张的小丫头一路小跑扑了进来,她语无伦次地喊道:“死了!死了!那外乡人吊死在了县衙前!舌头,头发,死了!死了!”